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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原创-在线] 魔弹之王与战姬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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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4 23:32: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魔弹之王与战姬 4


关键人物:堤格尔 艾莲
内容简介:
  挥舞着龙赐与的超常武器,驰骋在战场上的美丽少女们——战姬。
  隶属于国王臣下,七位战姬各自统领七块领地,以「吉斯塔特的七战姬」之名威震邻近诸国。
  布琉努王国的贵族少年堤格尔,在某次被征召的作战中遇见了其中一名战姬。
  白色的头发以及赤红的双瞳,同时具有幻想般美貌和压倒性威严的少女,其名为「银闪的风姬」艾莲。
  堤格尔虽然试图击毙身为敌方统帅的艾莲,却被她超越人类极限的剑技打败。
  但对他的用弓技巧相当中意的艾莲,竟然向他宣告「你是我的俘虏了。」……这是怎么回事!?
目录:
1、一时的别离       
2、两千对两万       
3.“异彩虹瞳”       
4.集结
5.被揭开的真相       
终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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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3:18 | 显示全部楼层

1、一时的别离

[幸运际遇] ang001在公园看见公主的兔子的怨灵,惊吓之余丢失钱包损失星空币2~~~


1、一时的别离


   

    孚日山脉,是沿着布鲁奈王国与吉斯塔特王国边境线绵延不绝的险峻群山所连结而成的山脉。由于很少有人会特意穿过山脉往来于两国之间,所以山路不多,且无人修缮。

    然而,现在有一只骑兵团正在狭窄的山路上沉默地前进。

    人数大概两千左右。他们的军旗——黑龙旗在冬季刺骨寒风的吹拂下激烈摆动。令人吃惊的是,在部队最前方策马前进的是一位少女。

    年龄大约十六、七岁。她是个拥有垂至腰际的白银长发,与红玉般双眸的美丽少女。面容比起可爱,更让人感觉坚毅与凛冽。

    她的名字是艾丽奥诺拉·威尔塔利娅。吉斯塔特王国的七战姬之一。亲近的人一般会以爱称“艾伦”称呼她。但现在她率领的人群中会如此称呼她的人,一个也没有。

    白银长发的战姬紧握缰绳,无意识的使周围的气氛紧绷起来。

    “——艾丽奥诺拉大人。”

    跟随着她的马群中,出现了一位骑士。骑士拨开众人来到她的面前,和她并马齐行。这是一位比艾伦年长两三岁的女性。光泽暗淡的金色头发在头的左侧被系成一个马尾流泻而下。虽然她也有着过人的美貌与漂亮的蓝色眼眸,但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亲近感。

    “怎么了,莉姆?”

    艾伦仍然保持着冷峻的表情斜视信赖的副官,以爱称称呼她的同时抛出问题。莉姆施了一礼,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我认为是时候休息一下了。因为寒风,战士和战马都已经相当疲劳。”

    山路上寒风持续呼啸,它所带来的寒气仿佛要将人冰冻一般。士兵们有的在铠甲上盖一层布,有的穿起毛皮制的防寒护具。但耳朵被冻得通红,鼻涕直流的人仍不在少数。

    这个集团中唯有艾伦没有穿任何的防寒衣物,只是飒爽的披着一件军大衣。她能如此平静是因为腰上别着的长剑——只有战姬才能拥有的龙具,从寒冷中保护着她。

    “如果休息小一小时,之后能赶在太阳下山之前通过这条山路吗?”

    “能。”

    看着不假思索立即回答的莉姆,艾伦终于露出苦笑,紧绷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她竟然都算到这一步才来进言。

    “明白了。命令他们挖个坑出来,然后在里面生火。允许少量饮酒。”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火刚生起来就会被这寒风吹灭。

    莉姆回到部队中后,艾伦呆呆的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看不到一丝太阳的踪迹,只有那广袤无垠且层层叠叠的乌云。这是个让人感到不安的昏暗天空。

    ——穿过这条山路就到吉斯塔特王国……我的莱特梅利兹了。

    但是艾伦的目的地不是那里,而是莱特梅利兹以北,她最亲密的战姬亚历山德拉——莎夏的领地雷古尼泽。

    直到几天前,艾伦都还在布鲁奈王国被称为泰利托尔的地方。为了协助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泰格勒。

    而现在却与他分别并准备穿越孚日山脉,是因为听说莎夏陷入了危机。

    艾伦与莎夏曾经对彼此起誓,如果其中一方遭遇危机,另一方便一定会风雨无阻的前去救援。

    艾伦直到刚才都一直想着莎夏,完全没有考虑其他事情的余地。但随着休息,气氛缓和了下来,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泰格勒的身影。她将马头转向西方——布鲁奈的方向,然后瞭望那边。

    “……泰格勒。”

    她下意识的嘟哝他的名字。随后艾伦意识到了自己的发言,赶紧甩了甩脑袋。我亲耳听到他说不要紧的。

    泰格勒的身边还留有一千骑兵,名震天下的黑骑士罗兰也表明会给予其协助。况且,泰格勒的敌人泰纳尔迪耶公爵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采取什么手段。帮助自己的亲友后再回去,这点时间应该还是有的。

    ——艾伦并不知道,罗兰已经被谋害,还有姆奥吉奈尔军已经突破东南国境杀入布鲁奈国内这两件事。

    她不可能知道,因为这些是她与泰格勒告别后即将离开布鲁奈时才发生的事。虽说艾伦持有作为战士,指挥官,甚至是公国统治者的优秀力量,但她毕竟不是全知全能。

    艾伦静静的低下头,向战神特里古拉夫默默祈祷,为泰格勒祈求平安。

    吉斯塔特与布鲁奈虽是异国,但信仰的神祗几乎一样。

    对于祈求平安,明明还有其他更合适的神祗,但对艾伦来说特里古拉夫是她最熟悉最亲密的神。

    红色双瞳所注视着的天空依然被灰白色的云层包围,没有一点光线能抵达大地。

    宛如布鲁奈国的现状一般。

    菲利克斯·安隆·泰纳尔迪耶公爵接到姆奥吉奈尔军入侵报告的时候,他刚从王都回到自己的宅邸。

    “……出现烦人的东西了呢。”

    在摆满奢华家具的房间里,他高声咂舌道。前来呈递报告的仆从听到这个声音后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匍匐在地。在主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惹他生气的方法就是摆出服从的姿势然后悄悄离开主人的视野,仆从深谙此道。

    “给我准备地图。”

    泰纳尔迪耶如此命令道,他冷酷的脸庞上浮现出比愤怒更危险的表情。

    他现年四十二岁,不懈锻炼培养出来的巨大身躯即使被绸衣包裹仍掩盖不住其壮硕感。泰纳尔迪耶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十分强烈,强烈到能轻易吓哭弱气的人。

    仆从慌忙离开之后,泰纳尔迪耶的视线落到床上铺着的绒毯的精致刺绣上,开始静静沉思。这时的他已经取回了冷静。

    “之前是萨克斯坦入侵。这次换成姆奥吉奈尔了是吗……”

    不过,规模完全不同。

    相对于萨克斯坦派出三千人前来骚扰,姆奥吉奈尔出动了两万兵马越过东南边境侵入了进来。

    这是意料之外的计算失误。

    泰纳尔迪耶一开始并没有延长国内混乱的打算。

    迅速排除掉政敌冈隆公爵,然后利用身为国王侄女的妻子,让自己的亲信占据重要的官职。

    这之后,将嫡子锡安作为王家血统的继承者推上王座,或者将某个王家亲族的女儿许配给嫡子,让两人所生下的孩子爬上王位。本来是如此预定的。

    ——可这些全都被一个叫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的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毁了。

    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把吉斯塔特军引进国内,与锡安交战并且使他命丧黄泉。泰纳尔迪耶之后放出暗杀者,但没有成功。连战姬柳德米拉也没能挡住战姬艾丽奥诺拉的脚步。

    更让人恼火的是,他还失去了守护西方国境的重要将领黑骑士罗兰。虽然罗兰对自己抱有强烈的反感,但泰纳尔迪耶很了解他的性格。只要自己手上还有一张名为国王的牌,王国最强的黑骑士就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

    对泰纳尔迪耶来说,罗兰是一个非常好用,且难以替代的好棋子。失去他的当下,西方国境将变得比之前更加不稳定了吧。

    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他的脸色不知不觉间又变得险峻。这时去拿地图的仆从刚好赶了回来,看见主人的样子后立马愣在原地,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怎么了。愣着干什么?”

    仆从被这仿佛将人五脏六腑碾碎的低声催促后,慌忙将地图摊开,铺在黑檀木制的巨大书桌上,然后退到房间一角。泰纳尔迪耶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以冷峻而锐利的视线盯着地图。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泰纳尔迪耶知道,姆奥吉奈尔王国在诸国之中是属于难以应付的对手。

    因为他们有时会莫名的起兵。数年前,姆奥吉奈尔军突然出动五千兵马突破东南国境侵入了布鲁奈,而理由只是这个。

    “我们缺奴隶了,来找你们要点。”

    当然,布鲁奈也组织军队准备迎击,同时派出使者前去抗议。但他们傲然的如此回答。

    “如果烧火用的薪柴不够的话就去森林里弄点,你们难道不是这么做的吗?”

    与布鲁奈接壤的诸国中,姆奥吉奈尔是唯一一个还保持着奴隶制度的国家。

    对于姆奥吉奈尔,为了获取奴隶而发动战争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过去几度穿越国境侵入布鲁奈和吉斯塔特,袭击靠近边境城镇与村庄。将当地洗劫一空后把村民掳走,然后鸣金收兵。也曾数次出动舰队越过大海,攻击萨克斯坦和阿斯瓦尔。

    顺带一说,诸国从没有谴责过奴隶制度。因为无论是哪个国家,虽然表面上没有采用这项制度,但背后都或多或少的利用过。例如,在战争中被俘虏的士兵,在他的国家不愿出钱赎回的情况下,就会被当做奴隶卖掉。

    而且姆奥吉奈尔拥有大量的优质绒毯和纸,还有红茶之类的其他国家所没有的商品。

    虽然姆奥吉奈尔作恶多端,但诸国和这个国家的往来无法中断。

    “如果姆奥吉奈尔的目的只是奴隶的话,大概会和以前一样在国境附近大肆劫掠然后撤退吧,不过……”

    面对两万这个数字,实在无法让人认为他们只是为了奴隶。他们很可能是冲着领土,都市或者城堡这类东西而来。最坏的猜测就是,他们可能想进军王都。

    “虽然感觉很不痛快……只能和冈隆联手了吗?”

    低语的同时,泰纳尔迪耶完成了自己的战略计划。

    首先通过宰相柏德文的关系让配置在东南地带的骑士团全部撤回王都。随后泰纳尔迪耶将自己的私兵一分为二,一支放在王都附近待命。另一支部队由他亲自率领前往南部。

    “姆奥吉奈尔肯定会组织舰队从南海攻来。这边不防御的话就太不公平了。”

    而且拥有王国南部领地的贵族们大半都是泰纳尔迪耶麾下的人。作为盟主的他必须守护这里。

    而姆奥吉奈尔军所在的东南国境附近则直接放弃掉。泰纳尔迪耶就是一个会如此冷酷决断后当即下达命令的男人。

    “保护王都的同时观察敌人的动向。如果姆奥吉奈尔军前往东面或南面的话就从侧面或背后包抄过去。如果直接朝王都来的话就摆好架势严正以待。然后狠狠的打击因为长驱远征而疲劳不堪,补给不足的敌军。”

    他现在在意的是,国内的第三势力。

    害死嫡子的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所率领的,布鲁奈与吉斯塔特的混编军。虽然已经定名为“银色流星军”,但泰纳尔迪耶还不知道。

    ——听说他们不足五千人。而且与罗兰率领的纳瓦拉骑士团交战之后没多久,必然还疲惫着。肯定无法与两万人的姆奥吉奈尔战斗。遇上他们大概会逃往东边,或者躲在吉斯塔特边境观察形势吧。

    “背叛者了解自己立场的话,应该不会来寻求援助吧……”

    万一真的来谋求帮助,就把他们扔进先头部队,让他们自生自灭。如果这种情况下泰格勒还活下来的话,就把他拘束起来,由泰纳尔迪耶亲自处决。

    考虑到这一步后,关于他的处理方式已经足够。泰纳尔迪耶如此判断。

    “军队可以马上调动起来,真是幸运。”

    前往王都之前,泰纳尔迪耶下令集结自家领土与附近贵族的部队。本来这些部队是用来讨伐冈隆公爵,但现在别无选择。

    之后,泰纳尔迪耶给冈隆写了一封信,信中要求冈隆协助自己击退姆奥吉奈尔军。他让人快马加鞭的把信送出去。

    “接下来……冈隆会怎么做呢。”

    几日后。泰纳尔迪耶的领土奈梅塔克姆中集结了近二十人的贵族,以及他们所率领的超过两万人的兵马。

    天空一片苍蓝清澈不已,纯白的太阳依然模模糊糊,向着大地投下微弱的阳光。现在冬季刚过一半,身着铠甲的士兵们全都裹着毛皮,披着厚厚的披风。他们吐出的白气仿佛形成了白雾将周围笼罩。

    泰纳尔迪耶将这两万军队兵分两路,自己带着七千的部队南下。

    而前往王都的一万三千军队则交给他信任的名为斯提德的男人。比起华丽更追求实际是这个男人的信条。他是个久经沙场,很少战败的将军。既武艺超群又善于指挥,并且对泰纳尔迪耶十分忠诚。

    “听好了。避开不必要的战斗,坚持到和我汇合。还有——如果演变成和冈隆敌对的话,后退也没关系。把抑制损失放在第一位考虑。”

    “属下明白,公爵阁下。”

    斯提德现年三十三岁。他有着一头短短的金发,苍白的脸上着短短的胡须。中等身材的身体被铁青色的铠甲包裹。率领大军的他如同被蜡油固定一般面无表情,丝毫感觉不到紧张与动摇。

    “理想的情况是,冈隆的军队和姆奥吉奈尔军短兵相接打起消耗战,随后逐渐覆灭。但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把这样的想法扔到角落里。”

    即使是泰纳尔迪耶也无法看透今后事态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面对各种状况经过冷静的判断然后下达相应的命令,指挥人数一万以上的军队。能做到这点的只有斯提德一个人,正因为如此泰纳尔迪耶才把军队托付给他。

    “公爵阁下。有没有可能是冈隆公将姆奥吉奈尔军引入国内?如果是这样的话,罗兰大人的事就可以说得通了。”

    泰纳尔迪耶面对斯提德的疑问,从容的摇了摇头。他在这里展现出的游刃有余的态度,让在场的士兵们也冷静了下来。

    “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是他招进来的话,姆奥吉奈尔军早就敲锣打鼓的想赶去和冈隆会师了。冈隆肯定也会到处宣扬。”

    冈隆这样的大贵族与他国军队联手的话,所造成的冲击将远远超过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与吉斯塔特军联手这件事。

    这样的冲击肯定会使王都大半的机能瘫痪,贵族诸侯们乱成一团。原本属于泰纳尔迪耶这边的贵族之中,必然会出现尝试倒戈到冈隆那边去的人。从冈隆的角度看来他应该没有理由隐藏姆奥吉奈尔军的事。

    “所以,这不过是你的杞人之忧。不过以冈隆的性格。他必定会利用现在这个状况观察局势,不会积极行动。你绝不能怠慢警戒。”

    “属下必定按照阁下的心意行动。”

    看着单膝下跪的斯提德,泰纳尔迪耶优雅的点了点头。

    数日后,离开奈梅塔克姆的泰纳尔迪耶接到了一个通知。

    “——嚯。冈隆出兵了?”

    泰纳尔迪耶几天前送出的信,没有得到回应。尽管对方已经出动军队,但冈隆似乎没有协助自己的打算。

    “冈隆这混蛋。杀死罗兰的时候就感觉不对了……”

    ——那家伙,在等着萨克斯坦和姆奥吉奈尔其中一方入侵吗?

    由于在西北边境与布鲁奈接壤的阿斯瓦尔王国和冈隆有过往来。虽然缔结休战条约非常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而萨克斯坦或姆奥吉奈尔出兵入侵的情况下,因为领土的位置关系,泰纳尔迪耶会比冈隆更早的与敌人短兵相接。

    “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走姆奥吉奈尔这头饿狼。”

    低吟着的泰纳尔迪耶的嘴角,浮现出猛兽一般的笑容。

    失去主人的泰纳尔迪耶公爵府邸,它的深处有一间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面有一位老人,他瘦小的身躯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老人在毫无光线的房间中似乎一动不动的盯着什么东西。

    一具尸骸。

    这是一团被砸碎,也可能是被撕碎的大型野兽的肉,骨,还有内脏的混合物。沾满泥土,开始腐烂的尸骸散发出剧烈的恶臭。

    但是老人毫不在意这充满整个房间的剧烈臭味,轻松的观察着这个堆得小山一般大小的尸骸。

    那是龙——飞龙的尸骸。知道飞龙尸骸这件事的仅有老人与带来尸骸的人。

    老人名为德雷卡瓦克,是长期侍奉并被重用的公爵家的占卜师。

    “果然……不一样。”

    德雷卡瓦克微微的叹了一句。他毫不顾虑的将手伸进尸骸,抓出一块连着肉的骨头。

    “确实是风的力量。但是,还有别的什么。”

    他因为猜测应验而欣喜若狂,满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他那细小的双眼放出金光,将视线射向屋子的一角。

    “你能再帮我办件事吗,沃加诺伊?”

    “——还来?”

    老人视线的前方,一个摇曳的黑影发出声音。

    有一个露出明亮笑容的年轻人,正靠着墙坐在床上。他个子不大,穿着袖扣与衣襟贴着毛皮的厚重大衣,短短的黑发上乱七八糟的缠着一块绿色的布。他像吃糖果一般不断的咬着手上的金币。

    “年纪大的人为了找乐子就让年轻人东奔西走,我认为这样不太好哦?”

    “老朽必须照顾那些即将送到这里的龙。要不然你替老朽照顾它们?”

    “真没办法。那你要我做什么?”

    名为沃加诺伊的年轻人用大拇指将金币弹到空中,站了起来。金币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入年轻人的口中。然后他就这样直接吞了下去。

    “——‘弓’的使用者出现了。”

    德雷卡瓦克仿佛冻结空气般的声音,使沃加诺伊的笑容褪去。他因吃惊而瞪大眼睛,凝视着老人。

    过了一会,沃加诺伊眯起眼睛,恢复了原来的笑容。

    “那怎么办?要杀掉不?”

    “他们和战姬不一样,不会连续的出现在世界上。杀掉就太浪费了。最好是能活捉……太难的话,确认他的身份就可以了。”

    老人说完之后,沃加诺伊的身体溶入黑暗之中。没过多久,他的身影便完全消失了。看着黑暗的德雷卡瓦克满足的点点头。

    “那么,老朽也去吧。最后站着的到底是谁呢……”

    他用就像遇到什么开心事一样的口气低吟,然后背对龙的尸骸走向房门。

    冬日的寒气夺去了大地的温度,清早的草原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士兵们被这份寒冷逼的醒了过来。他们用发来的毛毯把身子裹成一团,同时摩擦手脚,吐吐白气。还时不时的打个冷战。

    如果可以的话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裹着毛毯杀时间,但这是不允许的。他们用冷水洗了洗脸清醒头脑,然后走出营帐来到篝火边取暖。

    不久后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互相打过招呼后都把手伸向火堆。因为聚集的人的增多,热气也不断增加,身体也终于不再僵硬。

    “赶紧来换班啊。”

    放哨的士兵催促到,他的声音充满倦意。现在轮到他休息了。蹲在火堆边上的人们恋恋不舍的离开火堆,回到营帐穿起盔甲拿起武器。磨蹭了一会后终于振作精神,与放哨的士兵们换班了。

    布鲁奈东面的泰利托尔。在它的西端一支约两千人的部队在这里搭起阵地。外围用双层的栅栏围住,数百个营帐组成的阵地的中央,有一面布鲁奈王国的军旗——红马旗,以及一面吉斯塔特王国的军旗——黑龙旗。两面军旗相近而立,随风飘扬。

    这支名为“银色流星军”的军队是布鲁奈兵与吉斯塔特兵的混编军。

    而率领这支军队的人士一个约十六岁的少年,名为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亲近的人都叫他泰格勒。

    他是一位伯爵,拥有布鲁奈王国一块名叫阿尔萨斯的领地。然而,与吉斯塔特王国的战姬——艾伦相遇后,他的人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为了守护养育自己的土地阿尔萨斯,为了打倒威胁故乡和平的泰纳尔迪耶公爵,泰格勒接受了艾伦的协助,持续的战斗至今。

    他击杀了袭击阿尔萨斯的泰纳尔迪耶公爵之子锡安,之后为了艾伦的行动自由与战姬柳德米拉交战。随后被冠以背叛者污名的泰格勒又击退了前来讨伐他的黑骑士罗兰与他的纳瓦拉骑士团。

    他离泰纳尔迪耶公爵的领地奈梅塔克姆已经只差数日的距离,并且即将获得罗兰的协力。

    随后他得到了罗兰死在王都的消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的他来又接到了姆奥吉奈尔军两万兵马已经突破东南国境的报告。

    目前泰格勒正一个人坐在总指挥官营帐中。他的周围散乱着十多张地图。

    ——怎么办……?

    泰格勒呻吟道。他胡乱的挠挠暗红色头发,死死盯着地图看。自昨天起他就完全没有睡过,脸色很差,憔悴不堪。

    他一直在思考,面对入侵的姆奥吉奈尔军该如何行动。

    ——这边是两千,那边是两万。这根本没法交战。至少,艾伦和莉姆还在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开始想些不着边际的东西。艾伦和莉姆都是优秀的将领。不管是战斗还是避开战斗,她们都肯定会给泰格勒想不到的合适建议。

    其他可以依赖的人并不是没有。

    既是父亲的亲友,又数次照顾过他的马斯哈斯·洛丹特。还有爽快的前来帮助泰格勒的尤格·欧吉耶。无论哪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战士。

    但是,关于这件事,泰格勒不想特意与他们商谈。

    ——最好的手段大概就是巩固泰利托尔的防御,让民众去阿尔萨斯或奥德这些北边地区避难,然后等待骑士团或诸侯的救援。

    毕竟比起别的,优先考虑自己领土的和平是领主的责任。所以泰格勒,马斯哈斯,欧吉耶都必须保护住自己的领土阿尔萨斯,奥德与泰利托尔。

    ——所以不能和他们商谈。

    他们肯定会说,放弃东南部吧。

    即使这么做也不会有人责怪。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泰格勒他们的责任。只要没有国王的命令,没有理由为了保护其他地方而行动。

    可是,泰格勒知道国王下达不了命令。而且,明知别处有危机却视而不见,事后感觉可不好受。

    忽然泰格勒转过头,向地上横放着的一柄剑投去视线。那是一把刀柄与刀锷都镶满黄金制华丽装饰的大剑。

    迪兰达尔。它是布鲁奈王国的宝剑,被称为“不败之剑”。黑骑士罗兰接受国王的赏赐获得了它,现在作为认同泰格勒的证明寄放在这里。结果就这样变成了无法归还的无主之剑,没有人想象的到。

    泰格勒忆起了与罗兰的对话。

    如果艾伦率领的吉斯塔特军变成侵略者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办?——罗兰如此问道。当时的泰格勒回答他会守护布鲁奈的人民与之战斗。

    ——我,是不是变得自大起来了?

    泰格勒既不是勇者也不是英雄,而是只有边境一块小领土的贵族而已。

    明明只留有与泰纳尔迪耶公爵战斗的余力,现在自己正在思考的却是——。

    “——我可以进来吗,泰格勒大人?”

    营帐外传来听惯了的少女声音,泰格勒一脸惊讶。她是侍奉自己的侍女,蒂塔。

    “蒂塔吗?这么晚了你还……”

    说道这里泰格勒终于注意到天已经亮了。营帐外士兵们的喧闹声也传了进来。

    他看了看身边摆着的油灯,虽然灯还亮着,但本来应该充满的灯油几乎消耗殆尽。看来他烦恼与沉思了相当长的时间。

    “进来吧。有什么事吗?”

    泰格勒温柔的对外面说道。随后帷幕被分开,冬日阳光射了进来。

    栗色头发双马尾的少女迈着轻轻的步伐走进来。她穿着黑色长袖上衣与覆盖到脚的长裙,长裙上围着一条白色围裙。她用非常谨慎的动作捧着一个陶器。

    “泰格勒大人,早上好。”

    摇着栗色头发点头行礼的蒂塔本是笑盈盈的。但一看到泰格勒的脸后她的脸就立马阴沉下来。

    “……看来泰格勒大人昨晚没有休息呢?”

    泰格勒立刻开始思考该怎么解释,但结果只能摆出一脸难为情的表情。

    蒂塔从小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管说什么都会被看穿的吧。

    “有很多要忙的事。嘛,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日子嘛。”

    蒂塔吊起眼睛投来责备的视线,随后又放弃般悄悄垂下视线。蒂塔轻手轻脚的来到泰格勒身边,递出两手慎重捧着的陶器。

    陶器里面装着的是充满热气的汤。汤的表面浮着切成薄片的熏肉与简单切碎的卷心菜与胡萝卜,香气直溢,刺激着泰格勒的鼻子。仿佛催促一般,泰格勒的肚子叫了起来,蒂塔不由的笑了。

    “总之请先吃这个吧,把身子暖和起来。我马上拿别的来。”

    “谢谢。”

    之前一直裹着毛毯忍受寒冷的泰格勒高兴的接下陶器,放到嘴边。他一边喝着汤一边用木勺捞取蔬菜往嘴里送。空空如也的胃袋好像非常开心的开始活动。

    “吃相很差哦,泰格勒大人。”

    蒂塔虽然摆出一张严肃的面孔,但就像溺爱子女的天真母亲斥责自己的孩子一样完全没有魄力。而泰格勒因为正享受着汤的热气与鲜味,脸变的通红,并不断吸着鼻子。这样的他只能含含糊糊的回应蒂塔。

    看着这个样子的泰格勒,让蒂塔忘了训斥,反而因为他能这么有食欲而高兴起来。

    她露出微笑离开营帐,然后又马上返回。回来时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篮子。她在泰格勒的身边坐下,将篮子轻轻放到地上。

    篮子里摆满了面包与起司,以及熏肉薄片与整个的煮土豆。蒂塔拿起食物上面放着的青铜杯,往里面倒入葡萄酒。这时泰格勒已经将陶器喝的干干净净。

    被挑起食欲的泰格勒一口面包一口起司交替的吃着,然后拿起青铜杯把葡萄酒往胃里倒。吃完这些后,泰格勒开始啃起热腾腾的煮土豆,品尝它的口感。

    全部吃完后,泰格勒终于满足的吐了一口气。

    “我吃饱了。味道很不错哦。”

    “说这些之前请先把嘴擦一下啦。”

    嘴上责备着他的蒂塔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伸出手指,擦去泰格勒嘴角的土豆碎屑。

    她直直的盯着手指,略微犹豫了会,然后下定决心舔了一下。蒂塔刚舔完脸立刻就变得通红,她赶紧低下头。

    “你也很没礼貌呢……不,没什么。谢谢你帮我擦嘴。”

    虽然他被栗色头发侍女的反应弄的既想笑又难为情,但泰格勒仍然向她表达了感谢之情。感觉她在自己身边就会有一种身在故乡阿尔萨斯的安心感。

    蒂塔小声回应着,然后慌慌张张地将陶器和篮子叠在一起准备离开营帐。

    “——蒂塔。”

    泰格勒突然叫住背对自己的她。蒂塔转过身子,脸上带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羞怯。不过她注意到主人一脸认真的表情与紧张的气氛后马上切换意识,端正坐姿。

    泰格勒纠结着该怎么开口,使得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五分钟。

    “蒂塔。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你跟着马斯哈斯卿留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这番话在蒂塔的预料之中,但她的声音仍止不住发抖。

    “我是为了照顾泰格勒大人才跟来的。为什么还要……”

    “太危险了。

    “就算如此……”

    蒂塔想继续反驳,但被泰格勒的黑色双眸静静的注视着而开不了口。

    视线落到鞋上的她短暂地陷入沉默。泰格勒也安静的坐着等待这位妹妹般的侍女的回答。

    终于,蒂塔轻声询问。

    “您能保证平安无事的回来吗?”

    “我保证。”

    泰格勒用强有力的清澈声音回答道。蒂塔一脸伤心得要哭出来的表情强作笑颜。泰格勒朝她温柔的一笑,然后站起身子,轻轻的抱住蒂塔,又加了一句。

    “我保证。一定平安归来。最迟——春天之前。”

    我等着您,蒂塔含泪低吟。像是回应一般,又像是为了让她安心一般,泰格勒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蒂塔走出营帐之后,泰格勒也拿起弓离开营帐。

    此时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大部分都吃完了早饭。有的人在烤着火,有的人在修整武器防具,还有的人正热火朝天的玩赌博。他们看到泰格勒后都向他敬礼,泰格勒轻轻挥手致意,然后朝欧吉耶与马斯哈斯的营帐走去。

    “被叫醒了吗,泰格勒威尔穆德卿。”

    一名年轻的骑士大步朝泰格勒跑来。五官端正的脸上带着坚毅的表情,头顶上没有一根头发。不过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十分自豪的样子。

    “早上好。路力克。我现在正要去码思哈斯卿那里,你来吗?”

    骑士——路力克当即回答。

    “请让我一起去。对了,刚在我看见蒂塔大人在那边哭泣……”

    泰格勒一脸吃到苦虫的表情,胡乱的抓着头发。他感到十分沮丧。

    “说点正事吧。如果对吉斯塔特军说我们将与两万人的敌人作战,他们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力路克似乎完全理解的样子。他两眼放光,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请问有胜算吗?”

    “不知道。”

    “至少您必须得有胜算。否则是无法说服我和士兵们的。”

    力路克立马一脸丧气的耷拉下肩膀。包裹着修长身体的铠甲康康作响。

    泰格勒撇撇嘴回答道。

    “这边是两千,对面是两万。就算我说有胜算也没人信啊。”

    “人们不是因为可行性高而相信,而是想要相信而相信。”

    在不断交谈的过程中,他们来到了目的地。与站岗的士兵互相确认之后,泰格勒与力路克走进营帐。

    刚走进营帐,让人同时愣在原地。

    营帐中两位老人坐在地上缩成一团,他们的周围散乱着大量地图与沙盘用棋子。旁边还放着一只装满了水的桶,似乎是用来驱走睡意的。

    “……哦,泰格勒吗?”

    摇晃着胖墩墩的身体,一脸灰胡子的老人——马斯哈斯发出含糊的声音。他的头发和胡子杂乱无章,眼睛下方也出现的浓重的黑眼圈。

    另一个转过头来的稍瘦的老人——欧吉耶也和他相似,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都穿歪了。

    两位老人和泰格勒一样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危机一晚上没睡,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应对之策。

    “虽然我有话要说……不过二位没问题吗?”

    泰格勒战战兢兢的问道,然后两位老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稍等一会。

    两人猛的将头扎进旁边的水桶中,然后一边呻吟一边水花四溅的抬起头用手中厚厚的布擦干满是水滴的脸。完成后他俩气势逼人的抬头看着泰格勒。

    “嗯,说吧!”

    不仅是泰格勒连力路克也被这气势吓的回退一步,不过毕竟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这么回去。泰格勒绷紧身子走到马斯哈斯面前,坐了下来。

    “我——要带着愿意跟随我的士兵们前往东南方。”

    一口气说完后泰格勒紧紧盯着马斯哈斯与欧吉耶。两位老贵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马斯哈斯沉下脸色开口道。

    “……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愕然的表情与声音中,流露出难以隐藏的亲爱之情。

    “姑且先说说你的理由吧。”

    “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必须保护的人们。”

    “既然如此,不是应该巩固脚下的泰利托尔的防御吗?”

    欧吉耶严肃的说道。平常的他一副憨厚老人样,但现在却丝毫找不到这种感觉。

    泰格勒也认为应该这样做。自己也这么想过,想要守护远方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民这种事,根本就是一句漂亮的蠢话。

    “巩固防御……如果两万大军朝逼近这里,我们顶的住吗?”

    “只需要拖住他们争取时间,等到骑士团或者其他贵族的部队出现就行了。况且,姆奥吉奈尔军不一定是朝这边,例如朝奈梅塔克姆这些地方前进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援军到来之前我们就败亡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泰格勒考虑到可能还有更加严重的事态,但是说不出口。

    “或者说,不是也有援军不来我们这里的可能性,吗?”

    泰格勒听到马斯哈斯的嘟哝,吃惊的看着他。这正是泰格勒担心的事情。欧吉耶也把玩着手边的棋子,讽刺的笑道。

    “多亏了泰纳尔迪耶那家伙,我们成了背叛者的同伙。肯定会对我们见死不救,这都省得处罚了。而且,从他们的角度看来,姆奥吉奈尔因为歼灭我们时或多或少的疲劳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都考虑到这一步了吗?”

    泰格勒只能惭愧不已。自己好不容易想到的东西,两人早就思考到了。

    “这些都可以想见。重要的是,这之后的判断与行动。”

    马斯哈斯啪的一下把手放到泰格勒的肩膀上。

    “既然你都考虑到这一步了,还能说出保护人民这番话,我很高兴。但是——”

    做得到吗?马斯哈斯说出这个问题前,泰格勒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关于这点,我想拜托二位一点事。”

    泰格勒集结布鲁奈士兵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下午。

    在投来微弱阳光的朦胧太阳底下,泰格勒让马斯哈斯与欧吉耶站在他的左右两边,随后将姆奥吉奈尔军突破东南国境的事告诉了士兵们。

    惊愕与动摇在士兵之间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泰格勒看着他们的同时,抑制内心的紧张,假装平静的继续说道。

    “敌人的数量是两万。我方如你们所知,是两千。虽说在布鲁奈国内,但他们离我们很远。所以这件事你们也许听起来觉得和自己没有关系。但是……置之不理的话,敌人不久就会朝这里涌来。来到你们所居住的城镇与村庄。”

    士兵们的脸色越来越严峻,小小的嘈嚷声在各处响起。以恐惧为首的一系列感情,在他们之间翻涌。

    “虽然我有制敌之策可以战胜敌人,但如果你们因为害怕而无法全力战斗的话就无法实现。”

    哪有什么计策。让士兵们看到虚假希望的泰格勒不禁产生了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的罪恶感。但毕竟没有其他办法。如果士兵们沉浸在绝望中不能动弹的话,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最后,泰格勒将作为王牌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吉斯塔特兵们全部选择战斗,没有一人离开。——你们准备怎么做?”

    这个瞬间,本来被恐怖与战栗感熏烤的布鲁奈兵们,全都以对抗意识为火种,点燃了战意。

    突然一个士兵充满气势的喊道,我们自己的家就由我们自己来保护。然后其他士兵也随着他振臂高呼,布鲁奈阵营中响起了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展示出强烈的战斗意志。

    不仅是泰格勒,连身后的马斯哈斯和欧吉耶也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

    ——反应在我的想象之上呢……

    泰格勒看着布鲁奈兵们感叹的想到。

    虽然稍微消除了一点,但可以说是“银色流星军”所特有布鲁奈人与吉斯塔特人的对立意识根深蒂固。本来这是泰格勒一直烦恼的问题,不过现在这股对立意识却被很好的转化成高昂的战意,将他们的恐惧包裹住,隐藏起来。

    顺带一说,准备给吉斯塔特兵演说前,泰格勒找到力路克确认某件事。

    当时秃头骑士拍拍自己圆圆的脑袋,这么答道。

    “我不敢说绝对,但应该没问题。”

    这里在场的一千吉斯塔特兵都是艾伦为了泰格勒而仔细挑选出来的。

    他们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对泰格勒保持着好意,而且也为了回应将他们留下来的艾伦的信赖,他们应该会努力奋战。同时力路克也为了说服他们拼尽全力。

    等到热烈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之后,泰格勒大声宣告。

    “接下来各就各位,听从指示,立刻行动!”

    随后,所有人都开始紧张的做起移动的准备。泰格勒让士兵们带上数日份的口粮与燃料,调来货架车装起十多人份的铠甲。每个营帐都分成几部分分别让几个士兵背着。

    随着其他细小的作业完成后“银色流星军”终于准备完成。此时太阳已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一片朱红。

    泰格勒在马上与马斯哈斯,欧吉耶相视而望。

    马斯哈斯身着铠甲,而欧吉耶是一副仪容整洁的模样。泰格勒则穿上皮甲,将箭筒挂在腰间,把家传宝物黑弓放在马背上。

    三人都一脸疲惫,但在这之上的是熊熊燃烧的斗志。

    泰格勒背后的士兵共计一千七百余人。其中骑兵占八成,步兵占两成,也就是说“银色流星军”的全部骑兵都投入了战斗。

    泰格勒本想只带走骑兵,但这样做的话本来就不多的兵力会变的更加稀少,而且全是步兵的阿尔萨斯兵也会被留下来。这在别的士兵看来就好像泰格勒偏袒自家的士兵,让他们远离战场一样。

    马斯哈斯与欧吉耶也各自带领着数十与近百的士兵。这之中主要是伤员与非战斗人员,泰格勒的内侍巴特兰与蒂塔也在其中。

    巴特兰本也想跟随泰格勒一起出征,但鉴于他年老体衰怕有个三长两短,泰格勒决定让他离队。

    “少爷,非常对不起。如果我能再有点力气的话……”

    泰格勒对着低着头垂着肩的内饰老人摇了摇头。

    “蒂塔就拜托你了,巴特兰。正因为你能保护好蒂塔,我才能安心的离开。”

    这句话使老人取回了充满活力的声音与表情,他气势十足的说道,包在我身上。

    “蒂塔也是,因为接下来会变的很忙,所以不要勉强自己哦。”

    “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您,泰格勒大人。请……请一定要平安无事。”

    蒂塔强势的回答道,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

    “那么之后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泰格勒嘱咐道。马斯哈斯一边摸着灰胡子一边说着。

    “交给我们吧。泰格勒你也要好好干。”

    “我们的事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虽然不会对你说别乱来之类的话,但千万注意别做过头哦。”

    欧吉耶说道,话语中体现着他的亲切与体恤。泰格勒再一次充满感激之情的向他们行了一礼。

    随后,泰格勒准备前往姆奥吉奈尔军所在的布鲁奈东南地带,而马斯哈斯与欧吉耶则将前往周边的骑士团与贵族的所在地。

    “虽然说面对两万大军,区区两千人不可能与他们正面抗衡。但我认为我们至少能稍微减缓他们的行军速度。在我拖住姆奥吉奈尔军的期间,我希望马斯哈斯卿与欧吉耶子爵能去劝说骑士团与贵族,让他们出动。”

    这就是泰格勒的方案。

    由于自己只有十六岁,同时还被带上了叛逆者的帽子,所以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倾听他的言辞。但马斯哈斯和欧吉耶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者,他们的话语应该有人会听。

    泰格勒前去拖住姆奥吉奈尔军的动机,主要有几个。

    最大的理由是当然守护无辜的民众。还有就是率先行动会让说服骑士团与贵族变得容易,同时尽量封住姆奥吉奈尔军的动作,将他们堵在国境附近。

    ——以前,莉姆告诉过自己这么一件事。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请听好了。一,减少对手的选择面。二,让对手迷惘,混乱。如果能做到这两点的话,战斗会变的非常有利。”

    “但是,减少对手的选择面的话,不是反而让他们更好下决断了吗?”

    “比如说,如果让对手陷入只剩三个行动的选择的话,我方很容易就能做出对策。然后,让对手迷惘,使他们选择了三个选项中最不该选择的行动的话,就能让胜利的天平一口气倾向我们这边。”

    “原来如此啊。”

    泰格勒坦率的佩服起来。一瞬间,莉姆面无表情的脸上悄悄地浮现出小小的微笑,她用依然严肃的声音说道。

    “刚才所说的是最基础的战术,只是这样就草率钦佩可不行。”

    战略与战术之类的东西,泰格勒基本没有向父亲乌尔斯学过的印象。

    他的父亲大概认为学习这些还早,并且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需要泰格勒去学。泰格勒十四岁时就继承沃鲁恩家家主就是因为父亲病倒了。

    ——将姆奥吉奈尔军挡在国境附近……!

    目送马斯哈斯与欧吉耶的部队离开后,泰格勒也大声宣告出发。泰格勒怀着强烈决意策马前进,他的身后不远处有两个年轻人跟随着他。

    一人是统领一千吉斯塔特军的秃头骑士力路克。

    另一人看上去二十五岁左右,有着一头个性十足的褐色头发和青铜色双眼,他的名字是杰拉尔。既是欧吉耶子爵的儿子,也是统领七百布鲁奈兵的人。

    “让我的儿子跟你走。不管事态如何,他随你怎么用。”

    当欧吉耶这么说着介绍杰拉尔的时候,泰格勒笑着朝他问好,而身旁的力路克却脸色一沉。欧吉耶父子离开之后,他一脸不爽的抱怨道。

    “好像就是他呐,击退格雷亚斯特侯爵的军队时,无视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只称赞战姬大人的那个无礼的家伙。”

    “……从谁那里听来的,这事?”

    泰格勒有点困扰的问道,不过他认为嫌疑人只有两个。杰拉尔称赞艾伦的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就只有莉姆和泰格勒自己。

    “是莉姆艾莉夏大人。她离队的时候,嘱咐我要注意这个家伙。”

    “嘛,确实是让莉姆讨厌的性格呢……但是,我不认为欧吉耶子爵只是将儿子作为普通士兵托付给我们。虽然知道你们不可能变得亲密无间,但我希望你们的关系至少别那么险恶。”

    对泰格勒来说,他实在不想说欧吉耶儿子的坏话。于是就用这种委婉的说法轻轻带过。

    回想起那时对话的泰格勒回过头去,视线越过肩头投向力路克,悄悄的观察着他的样子。可以说和预料的一样,他正带着危险的视线瞪着杰拉尔。

    大概不要紧吧,泰格勒不安的想到。事到如今他也没工夫管这件事了,毕竟现在既缺人手又没时间。

    “银色流星军”先行紧急派出了布鲁奈兵前往邻近的城镇与村庄,告诉当地人民姆奥吉奈尔军来袭的消息,然后呼吁他们去泰利托尔避难。

    然后,泰格勒将这些村庄与城镇作为休憩地,获取周边的地图,并大量购置村民们拿不走的粮食与其他必要的物品。

    数日后,泰格勒来到了布鲁奈东南地带的埃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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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3:38 | 显示全部楼层

2、两千对两万

2、两千对两万


    埃涅斯的土地一半以上都是缺水的不毛之地。这里几乎没有植物,空气非常干燥,尘沙飞扬。

    这里还耸立着无数像极了崩塌的塔的砂岩悬崖与山丘,连绵不绝,形成扁平的断崖。寒风不断地从断崖之间的间隙吹过,是此地显得更加荒凉。

    由于这里是布鲁奈和吉斯塔特与姆奥吉奈尔两国的接壤之地,布鲁奈王国在此处建立了要塞。但却没有积极发展此地。这里城镇与村庄很少,因为害怕经常抢劫商队的强盗,这些村庄与城镇都零星分布在要塞周围。

    数十天前,姆奥吉奈尔军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们压向国境上的要塞,不到两日便攻下了它。要塞中的骑士数量将近三千,但仍顶不住潮水般的敌人。他们徒劳的抵抗着,然后被轻松击溃,大部分死于非命。据说从姆奥吉奈尔兵的刀口下逃脱,逃出要塞的人不满一百。

    之后,姆奥吉奈尔军相继袭击了要塞周围城镇与村庄。

    他们非常冷静的袭击了这些地方,冷静的令人恐怖。

    例如他们袭击村子的时候,完全没有放火。

    大部分的情况下,他们如怒涛般攻过来,打破栅栏突破城壁,直接侵入到内部。然后一个一个抓获住民,掠夺钱财。

    只要不是拥有政治价值的贵人,住民在被捕获的瞬间就成了捕获他的士兵的所有物——奴隶。因此士兵们为了多抓几个而努力抓人,没有作为奴隶价值的老人与小孩则毫不留情的杀掉。

    最后,他们将储藏起来的粮食尽数抢完。办完后就将房屋破坏掉,将残骸作为柴火让奴隶们背着,离开村子。

    残留下来的只有石制房屋,与老人,小孩和抵抗者的尸体,以及其他毫无价值的东西。

    就这样超过二十个村庄被他们袭击,破坏,掠夺,然后蹂躏。

    姆奥吉奈尔军的军旗底色鲜红,上面描绘着一个带角的黄金头盔与剑。据说头盔与剑是他们所崇拜的战神瓦尔弗兰的象征。

    他们的军旗比其他国家的更大一圈,而且作为旗杆的铁棒也粗一些,其表面还涂有金箔。其他国家的士兵远远看到这面旗帜时首先大惊失色,随后就被压过来的姆奥吉奈尔军打垮,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冬季灰色的天空下,姆奥吉奈尔军将战神军旗高高举起,在布满砂砾的荒地中前进。

    褐色皮肤的士兵们全都在厚厚的衣服外穿着皮甲。腰间吊挂这弯刀,手上拿着弓,或者是超过自己身高一倍以上的枪与椭圆形的盾。

    士兵的头上卷着黑布,部队长则带着铁制头盔。军队中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只占二成不到。

    二万士兵的后方,跟随着一群被绑住手的人。数量约为两千。

    他们全部是年轻男女,身上满是伤痕和乌青,穿着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女性这边衣服被撕裂,样子不成体统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都是被姆奥吉奈尔军捕获的,成为奴隶的人。他们被逼的背着板箱,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绝望。奴隶们踩着有气无力的步伐,跟随者姆奥吉奈尔军。

    “那就是姆奥吉奈尔军吗……”

    有一群人将身子藏在砂岩断崖之中,远远地观察姆奥吉奈尔军。他们是泰格勒与几个吉斯塔特兵。

    虽然泰格勒作为总指挥官不应该做出此等轻率的举动,但他强行压下力路克和杰拉尔的反对意见,以只做一次为条件加入了侦察部队。他身穿麻布衣,外面套着皮甲,腰别箭筒手持黑弓。

    “皮肤的颜色真的不一样呐。”

    “真是朴素的感想呢,很有泰格勒先生你的风格。”

    在他身边同样隐藏身形,揶揄着泰格勒的是亚拉姆。他有着一头粗糙的,毛刷一般的茶色头发,和像海狸一样的圆脸和身体。泰格勒被俘虏时,曾对他很亲切的吉斯塔特军斥候。

    “有什么办法。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姆奥吉奈尔人。”

    “没来过阿尔萨斯吗?我常听人说姆奥吉奈尔人里面商人很多。”

    “……就算来到我家那破地方也做不成生意的,我想。”

    虽然泰格勒耍宝般的回答道,但他丝毫没有放松。他的黑色眼瞳,朝向姆奥吉奈尔军的后方——奴隶们的方向。

    ——只将敌人赶走还不够。虽然无法将他们全部救下,但至少尽可能多救一些。

    “你想从这里狙击?是泰格勒先生你的话肯定能命中喽?”

    亚拉姆用半开玩笑的口气怂恿着他,但泰格勒还是摇了摇头。

    “不行呢。这里风太强了。”

    从断崖上朝大路吹下的风十分剧烈,并且毫无规律。他们刚踏上这片陌生的土地,就算是泰格勒也难以完全读出风的流向。

    ——还是说,要用这力量吗……?

    泰格勒的视线落到手中的黑弓上。这是把曾击落高空中舞动的飞龙,射穿厚重的城门,逼退黑骑士罗兰的,持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弓。

    用此弓来一发直击的话,总指挥官自不必说,连他周围的士兵都会被卷入其中,必定会造成姆奥吉奈尔军数十人以上的伤亡。

    ——不……。

    泰格勒摇了摇头。这把弓未知的部分太多了。而且它似乎还与掌管夜与黑暗与死亡的女神蒂露·娜·法有联系,这让他十分不舒服。一想到她曾经把蒂塔绑作人质,泰格勒就觉得女神根本没有好意。

    况且每次使用这把弓的力量时艾伦都在他的身边。与罗兰一战的时候连战姬索菲娅·奥贝尔塔斯也在。仅靠自身力量发动弓之力仅仅只有一次,就是那时女神神殿之中。他没有自己独立驾驭此弓的自信。

    ——万一和罗兰战斗时那样昏过去的话……

    如此一来还没开战“银色流星军”就会发生混乱,最坏的情况时甚至可能会分崩离析。

    ——而且即使在这里射杀总指挥官也只能造成对方一时的混乱。

    随后他们很可能会朝奴隶倾泻愤怒。他想避开这情况。

    “回去了。力路克他们应该在加紧准备。就算今天不行,也要在明天对他们发起攻击。”

    吉斯塔特兵们听从泰格勒的命令,蹑手蹑脚的离开断崖。泰格勒最后一个降落到地面。亚拉姆看着泰格勒以迅速而轻巧的身手落到地上,脸上露出既吃惊又钦佩的笑容。

    “真是的,泰格勒先生的父亲难不成是哪里的山猫?”

    “那你的老爸就是海狸呢。”

    泰格勒立即送回一句玩笑。其他的士兵听后都轻声笑了起来。

    “来看一次这家伙的父亲吧,泰格勒先生。因为看上去真的就像是海狸变得。”

    “而且是父母都像啊。真是让人深切的理解到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呢。”

    确认到姆奥吉奈尔军已经完全离开大路,泰格勒他们一边低声谈笑一边回到放马的地方。

    泰格勒刚握住自己坐骑的缰绳,正把脚放上马镫的时候,他停止了动作。同时命令亚拉姆他们别发出声音。

    ——有动静。……脚步声吗?

    泰格勒他们坐在的位置,是山中小道一样的地方。不仅地面凹凸不平,周围也大量耸立着风化碎裂的岩石,视野极端恶劣。岩石的形状千奇百怪,有的圆咕隆咚,有的长柱状且表面千疮百孔。

    抚摸马背让它安静下来的同时,泰格勒再次竖起耳朵。

    ——没有听错,是脚步声。

    可能是姆奥吉奈尔军的斥候来调查周边地形。泰格勒用手势向亚拉姆他们说明后,他只带上两个人出动,而其他人则就地看马。

    泰格勒搭弓上箭,并隐入岩石的阴影中悄悄接近音源。他偷偷的从断崖中探出头窥视前方。

    一个类似旅行者的装束的人,正在被追逐。追来的四人是姆奥吉奈尔士兵。他们高高举起弯刀,用姆奥吉奈尔语喊着什么。虽然泰格勒不清楚意思,但从他们的语调和表情中理解到这情况并不简单。

    旅行者的脚不小心绊在一起,使他摔了一个跟头。追过来的姆奥吉奈尔士兵立刻将旅行者包围。

    紧接着,一个姆奥吉奈尔士兵的脑袋被一支箭射穿,翻倒在地。

    射出这支箭的毫无疑问就是泰格勒。

    向着被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愣在当场的姆奥吉奈尔兵,泰格勒连续射去数箭。随后,姆奥吉奈尔士兵被一人一箭的杀戮殆尽。部下们虽然也架起弓,但担心会误射到旅行者。于是就全部交给泰格勒处理,他们则警戒周围。

    姆奥吉奈尔士兵全部到地不在动弹后,泰格勒一边确认四周的情况,一边命令两人继续警戒周围。随后他悄悄爬出断崖,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旅行者走去。

    “没事吗?”

    走到他身边时,泰格勒注意到这个旅行者是一位少女。因为她将厚厚的斗篷紧紧的裹在胸前,同时兜帽盖过了她的眼睛,使泰格勒他们在断崖上无法察觉到这点。

    少女呆然的注视着姆奥吉奈尔士兵们的尸体。发觉到接近过来的泰格勒后她碧绿的双瞳马上露出了警戒的神色,并且缩起身子。为了使她安心,泰格勒张开双手表示没有敌意,同时朝她作了一个笑脸。

    “我不是你的敌人。我叫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是布鲁奈人。”

    泰格勒的话语让少女连续眨了好几下眼睛。一阵风吹来,将她的兜帽微微吹起。从中露出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而且金色的头发也被沙尘弄脏,不过还是能看出她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少女。她看上去大概和泰格勒同年,或小一岁。

    可是,在折服于她的美貌之前,泰格勒的内心突然闪过一阵疑惑。

    ——感觉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哪里呢,应该是在最近,但是……

    “你是一个人吗?你没有同伴吗……”

    少女无力的摇摇头。

    “站得起来吗?”

    泰格勒伸出手。少女正想抓住这只手时,身体突然不听使唤。泰格勒赶紧蹲下身子接住即将倒地的她。

    少女似乎昏了过去。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泰格勒确认她还有呼吸。然后他轻触少女纤细的脖子检查脉搏。最后泰格勒抚摸她的额头,并感觉到有些微热。

    ——看样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疲劳过度……

    泰格勒看着少女,露出有些困扰,不知所措的表情。肯定不能对她置之不理,但如果带上她的话,还没跟姆奥吉奈尔大战一场就又多了一件麻烦的行李。

    “很可爱的女孩子呐。弄掉脏污之后绝对是个美女。”

    一个从断崖上降下来的部下看到少女的脸后坦率的说出感想。另一个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她是从什么地方逃来的啊。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带回去呗。”

    泰格勒回答到,然后将她抱了起来。真是一副比想象中还轻的柔弱身子。士兵们帮泰格勒将少女背在他背上,并用绳子将两个人绑在一起以防掉落。结束后,泰格勒俯视地上的四具尸体。

    “你们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把它们的武器装备都带走。”

    这类似打劫的行为让泰格勒他们提不起劲,不过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泰格勒他们分工行动,各自搜索尸体的衣物,不过没有找到什么重要的物品。

    为了不让尸体被轻易发现,他们把尸体拖到岩石的阴影下隐藏起来,然后四个人便回归本部。

    “真是相当大件的礼物呐。”

    这是前来迎接泰格勒的力路克,见到少女后一脸愕然说出的第一句话。

    带着两千奴隶的姆奥吉奈尔两万大军在埃涅斯的荒野上前行。

    他们的行军速度很慢。这是因为姆奥吉奈尔军主要由步兵组成,并且进入敌方领土的他们必须一边仔细侦察周围的情况一边前进。还有就是为了不漏掉任何一个小村子,一旦发现,立即摧毁。

    话虽如此,他们的进军非常顺利,至今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

    “话说回来……这一带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呢。”

    姆奥吉奈尔的总指挥官卡西姆骑着马一边沐浴在混杂沙尘的干燥风中一边不爽的嘟哝道。

    “虽然说一边彻底扫荡城镇村庄一边前进是我们的任务……可这个样子的话,等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抢来的东西估计都所剩无几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布鲁奈王国南部。那里有着能年年丰收的肥沃而广大的土地,与面朝南海的沿海城市群。姆奥吉奈尔军很早以前便盯上了这里,然后这个机遇终于来到了他们身边。

    姆奥吉奈尔企图趁布鲁奈还在混沌的沼泽中翻腾的时候夺取这里。

    卡西姆今年正好三十岁。他是一个有着姆奥吉奈尔人特有的褐色皮肤与刀刃一般锐利视线的男人。他头上并没有带着头盔,而是顶着盘起来的白布,上面挂着镶有宝石的银制品。

    他曾经是一个奴隶,但在成长的过程中他的才能渐渐展露了出来。被认可后他就从奴隶身份中解放出来,随后一直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最终被授予了将军之衔。

    ——曾是奴隶的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将军了。如果这次远征成功的话肯定还会在往上升吧。不过,万一失败的话……

    卡西姆慌忙摇头甩掉这刚浮上脑海的黑暗想法。他的内心中同时有着想爬上更高地位的野心,与失败之后可能会被重新贬为奴隶的恐惧之心两种思绪,并且不相上下。

    他越过肩头回头看去,视线前方有一个被绑着绳子,低着头,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布鲁奈人的集团。捕获的时候有不少人反抗,不过现在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变得十分老实。

    ——绝对不会再次变成那样。

    卡西姆在内心低吟,然后无意识的抬头仰视天空。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渐渐西沉的太阳已经隐入被夕阳染成红褐色的砂岩断崖。天空的淡蓝色开始变浓,渐渐接近群青色。周围逐渐昏暗下来,风也开始缓缓变冷。

    ——该进行夜营的准备了吗?

    他这么想到的时候,从先头部队那里传来一份报告。

    “将军阁下。敌人出现了。大致判定是布鲁奈军。”

    敌人,这个单词让卡西姆皱了下眉头。虽然自己的确实在两万大军的后方策马前进,但并不是说他就完全不清楚前方的状况。

    “敌人的数量呢?”

    “一百到两百左右。全部是骑兵。他们用投石机与弓箭从远距离向我军右侧发动了攻击。虽然士兵全部举盾防御,但还是出现了几个负伤者……”

    士兵所报告的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听起来感觉就像在自己身边飞来飞去的苍蝇一样烦人却又微不足道。

    “这种程度的人数,直接用弓箭手把他们赶跑不就行了”

    “我方确实这么做了……但是那群人刚跑不远又回来了,然后重复和之前一样的动作。”

    原来如此,卡西姆理解到。本以为能简单的击溃他们,却发现对方意外的烦人,不断的缠上来,所以才来报告的吗。他眯起眼睛开始思考。

    ——似乎不是原来要塞里的那群骑士的残党。面对我军这个数量,他们不可能只集结一百到两百人就攻来。这群家伙大概只是诱饵。

    他们肯定是想让我军动真格追逐他们,然后让数量庞大的主力伏击我军。

    “调出三千步兵解决他们,给我杀的片甲不留。”

    “三千人是不是太大动干戈了,五百人左右应该……”

    “彻底粉碎碍事者是我们的职责。赶紧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卡西姆不耐烦的对露出惊讶表情的部下下令道。

    ——既然有大军在附近的话,就只有算痕迹侦察部队也肯定能找得到。另外,诱饵数量是一百至两百,那么主力应该最多也就两千左右。

    因此,他出动了由一千弓箭手与两千枪兵构成的姆奥吉奈尔部队。

    布鲁奈士兵们一看到这支部队后马上背对他们飞快的开始逃跑。他们在无数耸立着的砂岩的缝隙中策马穿梭,姆奥吉奈尔军则紧追不舍。

    不一会,布鲁奈兵们逃进一条两边都是高耸崖壁的小道中。三千人的姆奥吉奈尔部队随即化作一字长蛇鱼贯进入这狭小的空间。

    姆奥吉奈尔部队即将走出小道,此时它的先头部队已经从中穿出,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地带。这地方正面与左右都被山丘包围,是个死胡同。不过这个空间看上去还是足够三千士兵展开阵型。

    但是,他们看到了惊人的景象。三个方向都飘起无数旗帜,山丘顶上更是出现数也数不清的黑影,几乎将整个山丘遮蔽。

    “五千……不,有六千。”

    士兵中某人低语道,他似乎被这阵势吓到了。不管怎么看对方的人数都比自己这边多。

    姆奥吉奈尔士兵们理解到,他们中计了。虽然已经理解,但他们的思考就此停止,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背对朱色尽染的天空,三个方向一齐高声呐喊。马蹄踏下,轰鸣声摇撼大地,黑影的军团从斜坡上狂奔而下,朝他们逼近。直到刚才还在逃窜的两百不到的士兵也调转马头,向他们冲去。

    姆奥吉奈尔部队的指挥官立即大声下令后退。可是,这个命令没能顺利的传达出去。因为姆奥吉奈尔部队大半还呈狭长的一字纵队处在小道中,先头部队所看到的一切后方的士兵们完全不了解。

    小道中向前进的士兵与想后退的士兵在各个位置发生冲突。四周的昏暗更是加重了事态,让混乱不断扩大接近极限。而他们的敌人则毫不留情地让动弹不得的姆奥吉奈尔部队沐浴在箭与碎石的暴雨之中。

    碎石虽然只有大约拳头大小,但砸到脸上或手臂上时依然会非常疼痛,甚至伤经断骨。随后,嘶声力竭,拼命指挥士兵的部队长们被相继射落马下。

    姆奥吉奈尔部队已经丧失战意,逐渐崩溃。他们舍弃同伴,互相推搡践踏,毫无秩序的向后逃跑。

    他们在好不容易穿过的小道中反向奔跑。不久后他们总算冷静下来,不过此时已经是离开小道一段时间以后了。

    不足半小时,他们就失去了一千多兵力。

    “首战好歹是漂亮拿下了吗……”

    看着小道中层层叠叠的姆奥吉奈尔士兵们的尸体,泰格勒一脸疲惫的说道。

    回头看去,三个方向上黑影依然密密麻麻,旗帜随风飘扬。

    这些都是伪装。在阿尔萨斯对付锡安时所用的东西。利用上货架,建筑材料甚至营帐的幕布,让我军看起来人数很多。为了让姆奥吉奈尔兵们只能看到一团黑影,泰格勒特意挑选了适合的角度与时刻。

    “他们有可能会回来。立即完成作业,然后撤!”

    路力克向士兵们扔去指示。作业是指卸下姆奥吉奈尔兵的武器装备,然后将这些与射出去的箭一起回收,连碎石也被一并回收。

    完成后“银色流星军”没入黑暗,从山丘的另一边消失了。

    虽然和马斯哈斯他们说了自己会迎击姆奥吉奈尔军,但泰格勒并不打算和两万有余的大军正面抗衡。

    而是准备像这次这样施展小计,拖住脚步的同时慢慢磨耗他们的军力。

    回到远离姆奥吉奈尔所在大路的据点后,泰格勒命令士兵安营扎寨然后休息。结束安营后,太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

    泰格勒,力路克与杰拉尔在总指挥官营帐之中。三人都都坐在绒毯上,四周围着大量地图。

    “虽然是暂时的胜利,但还是要恭喜你,泰格勒。”

    “大概也只是暂时吧。”

    路力克刚说完,杰拉尔就装模作样的插了一句。光头的吉斯塔特骑士的脸上浮现出露骨的厌恶表情,但当着泰格勒的面他还是忍住了。泰格勒朝力路克点点头,然后向杰拉尔问道。

    “死伤人数是?”

    “这次没有出现死者。负伤二十七人,其中有三人伤情较重,行动不便。其余都是轻伤。”

    泰格勒与路力克听了杰拉尔的报告后都安心的吐了口气。

    “箭和石头呢?”

    “箭是每个弓箭手五十六支。石头是每个骑兵十一块,步兵五块。我已经确保数目并分配好了。”

    杰拉尔视线定在空中,非常流畅的回答到。然后又叙述了粮食与燃料的残余量及其分配,以及武器装备的状态。

    “以能够在使用后回收一成再使用的前提下,只要有一个地方不能确保数目的话,这些消耗品只能支持两场战斗。大规模的战斗的情况下大概一战都支持不下来。特别是箭的消耗,这对吉斯塔特士兵的影响非常大。由于几乎没有使用者,对布鲁奈兵倒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这个褐色头发的年轻人拥有的高速而准确的计算能力不仅让泰格勒,甚至使路力克都赞叹不已。

    倒不是说泰格勒与路力克没有这样的能力,但是杰拉尔的速度远在他们之上。不管怎样,让他全面担当这部分工作的话,泰格勒就能专注于统帅军队与运筹帷幄。泰格勒十分感激他的能力。

    ——补给真是大事呐。

    泰格勒再次沉痛的理解到这点。在泰利托尔时艾伦在他的身边所以从没担心过资金的问题,向附近的城镇或村庄购买粮食与燃料也毫不费力,即使武器装备与马蹄铁坏了也能弄到修理用的材料。

    现在可不一样。连箭都不能随意浪费。让士兵们持有石头就是为了弥补箭矢数量的不足。

    ——没想到连确保路边随便捡的石头的数量都成了难题了呐……

    “接下来这么做?”

    双手抱臂的路力克问道。泰格勒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险峻的表情盯着地图。这份地图描绘着埃涅斯一带的地形,它是来此之前从路过的村子那里交涉后得到的,并且根据侦察部队的报告加以注释才完成的。

    如果没有这份地图的话不仅无法完成像今天这样的陷阱,连该如何作战都难以思考。

    “你认为对方的速度,变慢了吗?”

    泰格勒如此问道后,杰拉尔用慎重的口吻回答。

    “如果仅按照斥候的报告,他们的进军速度没有减缓。”

    泰格勒不禁想要抱头。虽然多少对他们造成了一些损害,但对两万的大军来说不痛不痒。然后泰格勒又向路力克询问,问他怎么看待敌方的将领。

    “很优秀呢。”

    简洁的回答后,路力克补充理由。

    “向充其量不过两百的部队出动多达三千的兵力,就是因为他大致预测到了我们这边的实际人数,然后为了确实的击溃我方才出动这个数量的部队。而进军速度没有减缓这点应该也证明了他很快将军队恢复过来。只是——”

    路力克顿了一顿,歪头不解。

    “感觉他有点儿过于认真,或者说有点神经质。根据斥候的报告,他连很小的村子都不放过,四处扫荡。并且今天的战斗中他的反应也异常的快。”

    “是呢。我也感觉到了。”

    这里面或许有可趁之机,泰格勒思考到。

    既然无法减缓他们的脚步,那就必须改变目的。根据情况,甚至必须考虑用如此少的兵力击破拥有压倒性数量敌人的策略。

    “可以的话……我想在他们离开埃涅斯之前打和他们上一两场呐。”

    今日一战,并不完全是为了拖住他们的脚步。这之中还有一个目,动摇他们的心理。为了使这心理战术彻底发挥作用,无论如何他都想再打一场。

    “沃鲁恩伯爵。你认为我们与敌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面对将这重大问题说漏嘴的泰格勒,杰拉尔皱起眉头,带着疑问的眼光面向泰格勒,然后问道。泰格勒被他的态度弄的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坦率的回答道。

    “各种各样的区别都有……要说最大的区别的话,应该是兵力差吧?”

    “虽然确实是这样……我想表达的是,敌人还可以输很多次,而我方却不是这样。以我军现在的状况即使是相互数十人的小冲突那样的战斗都不容许战败。”

    杰拉尔的话使营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冰冷而僵硬。

    “现在的败北是为了最终的胜利,虽然确实有这种说法,但这纯粹荒谬。战斗次数的增加就意味着‘战败的可能性’不断提高。”

    “赢了不就好了嘛。”

    路力克用不高兴的语气吐了一句。泰格勒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赶紧放送表情开口道。

    “杰拉尔。你知道兔子与熊的故事吗?故事中小巧的兔子运用智慧与敏捷击败残暴而力大无比的熊。”

    这个故事可不能说给莉姆听呐,泰格勒一边在脑海的一角中如此想到,一边继续对话。

    “我正在考虑的内容,单纯的说就是这样。躲开熊的巨掌,然后一下一下的不断攻击,确实的给予对手伤害,使之疲劳,并最终无法动弹而投降。”

    “这故事我早就知道了。”

    杰拉尔露出轻蔑一般的笑容,撇撇嘴继续说道。

    “那故事的结局有可不止一种。还有一种结局是,得意忘形的兔子觉得稍微停一下也没关系,于是它开始不断的调戏狗熊。结果运气不好被熊逮到,一下打趴,然后整个吞了下去。——停一下也没关系,呢。”

    杰拉尔一副真是看不下去的样子摊开双手,然后摆出一张阴沉的脸。

    “假设就算你有必胜之策,运气不好还是会输。当你选择战斗的那一瞬间,失败的可能性就已经产生了。况且,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可没有多少战力剩余。即使离开这片埃涅斯土地,一段时间里也只能见到无人的城镇与村庄。虽说我们已经在这么做了呢。”

    杰拉尔的话语让力路克浑身一震。他不断拍着自己的脑袋,脸皱的比杰拉尔还难看。

    “嘴上功夫挺厉害呢,能不能不带不满和抱怨地陈述意见。”

    “我的意见就是我怀疑泰格勒阁下不清楚现状。吉斯塔特秃子。”

    “……说话小心点,杰拉尔。不然我就不得不在这最忙的时候把你变成布鲁奈秃子。”

    对这种说话方式,泰格勒立马吐出狠话斥责杰拉尔。自从离开泰利托尔以来杰拉尔这种粗鲁的话泰格勒已经听过数次,但他还是想不到这会是那个平素温和厚道的欧吉耶子爵的儿子所说的话。

    对不起,杰拉尔低下头说道。从他的态度与表情中完全看不到羞愧的神色。

    ——不过,还好没有引发别的问题呢……

    杰拉尔所整备的是布鲁奈军。仔细看这支部队的话就会发现里面既有阿尔萨斯兵,又有马斯哈斯从自家领土带来的奥德兵,还有作为欧吉耶直属部下的士兵,实际上就是一支混编部队。并且他们的装备都破破烂烂了。

    但是,杰拉尔非常漂亮得控制住他们,使他们至今没有引发冲突。

    说起来似乎他们只对自己和杰拉尔两人挖苦嘲笑。

    当杰拉尔的脸出现时,他们马上变回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现在的问题除了我们的持续作战能力不足外,还有一个。姆奥吉奈尔军正带着作为奴隶的我国人民。如果姆奥吉奈尔军把他们当盾的话,我军会立即瓦解的。”

    布鲁奈的士兵们应该无法做到舍弃人民这种事。万一吉斯塔特兵毫不犹豫的发起攻击的话,这个瞬间“银色流星军”就会一分为二。

    “……我知道。”

    泰格勒朝地图降下蒋烈的视线,仿佛要在上面开个洞。他声音苦涩的回应杰拉尔的话语。

    虽然他想尽早营救他们,但正面与之交战的话“银色流星军”会被姆奥吉奈尔瞬间吞没。所以无法采用这种愚蠢的行动。

    “对了。”

    似乎也有转换气氛的意思在里面,力路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改变话题。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前一天泰格勒从姆奥吉奈尔兵手中救出来的少女。泰格勒摇摇头。

    “好像还是很虚弱。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她现在正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睡不好的样子。据说起来的时候她连喝汤都要费很大功夫。”

    由于泰格勒忙的脱不开身,所以他把少女托付给一个略懂草药学并且可以信赖的士兵,让他照料她。

    空闲时泰格勒曾几次去探望她,不过她每次都在睡觉,完全说不上话。而且泰格勒也没有强行叫醒她的意思。

    “我现在被姆奥吉奈尔军弄的焦头烂额。这段时间她还是给我睡着比较好。”

    镜头转向姆奥吉奈尔军这边。

    看到满身灰尘和血污,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归来的士兵们,卡西姆大发雷霆。

    但是,他攥紧拳头,用力的将怒气压制下来,防止迁怒于他人。

    听说敌人有五六千人时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等听完详细情况后便马上理解了,他的全身燃起与刚才完全的怒火。虽然不知道对手叫做“银色流行军”,但卡西姆几乎完全看穿了他们所使用的伪装战术。

    “干得不错呢,臭布鲁奈军……”

    他们很巧妙的利用了气候与地形,卡西姆想到。虽然一千的死伤确实不少,不过对他们来说还不到一成。今后挽回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

    之后,卡西姆接到了侦察部队的报告。据说在远离大路的某个地方,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夜营痕迹。

    “目测敌人的数量不足两千。他们可能会每隔一两天更换一次据点。”

    “做得很好。”

    卡西姆表扬这支侦察部队,然后将一袋装满金器的袋子扔给他们作为奖赏。

    像这种时候,他从不吝啬。这就是他能从奴隶爬到将军这一高位的理由之一。

    卡西姆一边等待黎明一边重新整编部队。他将一直配置在主力部队左右翼的三千骑兵调到部队前方。他们所在的这一带,除了大路其他地方全部怪石林立,难以发挥骑士的机动性。

    作为替代他将步兵配置在大部队左右,并特别的向他们强调侧面的警戒。

    随后他告诉士兵们,敌人只有不足两千的势力,但会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使自身看上去人多势众,可别被迷惑了。

    ——总之,这边是对手十倍的大军。只要不中什么花招,定能轻松取胜。

    这个时候,卡西姆没有察觉到,他们正在进入敌人的圈套之中。

    “银色流星军”发动奇袭时,是这一天的傍晚。

    此时正是大路两边耸立着的断崖与山丘逐渐变少,道路慢慢变宽的时候。一支骑兵团藏在岩石后面,混在阴影中悄悄接近木奥金奈尔军。紧接着,他们从阴影中冲出,从姆奥吉奈尔军的斜后方向他们发起突击。骑士团数量为五百左右。

    “迎击。”

    卡西姆不慌不忙的下令,姆奥吉奈尔军步兵立即举起弓与长枪。长枪被毫无间隙的一字排开,化成锐利的墙壁,其后无数的箭矢跃入空中。

    “银色流星军”的骑兵一边举盾抵挡箭雨,一边开始用箭和石头向姆奥吉奈尔军猛攻。

    然后他们趁对方队列崩溃的瞬间跃马杀入。

    但是他们激烈的攻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姆奥吉奈尔军先头的骑兵们开始折返并朝这边奔来。并且他们并没有向“银色流星军”骑兵团发起冲锋,而是想绕道后面切断他们的退路。

    “大概又想像昨天一样把我们引进小道吧,不过我可不会被同一招骗两次。”

    卡西姆正要趾高气昂的下达的将“银色流星军”骑兵团完全包围,杀光的命令。

    这时,战场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岩石阴影下又出现了近一千的骑兵,他们正向姆奥吉奈尔骑兵突袭过去。看到那群身影的卡西姆因为太过惊讶而发不出声音。

    敌人的援军拥有和姆奥吉奈尔军完全一样的打扮。他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和皮甲,头上卷着黑布。就算想区分肤色但由于现在是日暮西沉的傍晚,而且视野中又是状况瞬息万变的战场,他们难以很快的判断出来。

    昨天的战斗中,泰格勒他们扒去姆奥吉奈尔士兵的武器装备就是为了现在。只要能在此时此刻混乱对手就足够了。

    扮成姆奥吉奈尔骑兵模样的“银色流星军”毫不留情的杀进敌军。为了防止误杀自己人,他们预先准备了暗号。

    提问,熊;回答,兔。

    “不管怎么说参考童话故事实在有点……”

    “因为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易说好懂。”

    力路克和泰格勒进行过这样的对话。

    战场中暗号乱飞,姆奥吉奈尔军在清醒过来的过程中大量的骑兵落马,然后再也没有战起来。

    而且这时最初突击进来的骑兵们也举枪向这边冲来。几近完成的包围网立刻变脆弱,然后崩溃。姆奥吉奈尔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就此突围。“银色流星军”趁着这股气势脱离了战场。

    卡西姆正要下达追击的命令,但想想后还是作罢。

    步兵不可能追得上骑兵。而骑兵会有被诱导而自相残杀的危险。面对在黑暗中渐行渐远的敌人,他只能束手无策的目送他们。

    卡西姆几乎挤出血一般狠狠地握紧拳头。他两眼充血,死死地瞪着黑暗。

    犹豫着要不要报告的近侍,轻轻地呼唤他一声。

    “——奴隶。”

    在完全不明真相,一脸困惑的近侍面前,卡西姆满含憎恶的吐出一口气。

    “ 给我告诉士兵他们。我要奴隶——对了,就要男女各十人,共二十人的奴隶。想用奴隶还钱的人赶快申请,先到先得,就这么对他们说。”

    这一天,姆奥吉奈尔损失了步兵与骑兵共计一千人。仅仅两日,全军就少了一成兵力,还没有任何战果。

    卡西姆已经不准备再有所保留。而且,情况也不允许他再有所保留。

    第二天早上,卡西姆就将从士兵那里买来的奴隶排列在阵头。然后把会说布鲁奈语并且大嗓门的士兵聚在一起,让他们将自己的话向断崖那边复述一遍。

    “像虫子一样躲在岩石底下鬼鬼祟祟,爬来爬去的布鲁奈懦夫们!好好看看大路上的情况。你们是真正的勇士的话就从正面堂堂正正的挑战我们,这样才是战士的楷模!我们这边永远不会对你们使用无聊的小计俩。即使如此你们还要缩在岩石底下的话,我也不客气了!”

    如此喊道的卡西姆将十个男人的首级依次砍下。女性们看见血如泉涌,在地上翻滚不止的脑袋后都发出了惨叫。

    “从现在起再过一个小时你们还不出来的话,就轮到这些女人了。等你们这群懦夫出来之前,我们这边可以准备的人头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对敌军的挑衅,胁迫,已经对奴隶们的恫吓。

    姆奥吉奈尔军连续两日遭到严重打击这件事,奴隶们也微微察觉到了。为了让他们不抱希望,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这种杀鸡儆猴的处刑是必要的。

    将奴隶的尸体仍在一边,姆奥吉奈尔军继续开始前进。

    这天,姆奥吉奈尔军将主力部队调到了前方,但并不是先头。而先头部队共有三千人,从全体看来数量并不多。

    毕竟敌方数量极端的少,他们应该不会从正面攻过来。实际上也是如此,前天他们袭击侧翼,昨天则从斜后方冲来。下一次肯定也是这样。即使他们真的从正面攻来,三千的兵力也足够挡下。

    而且,此次调动也是为了保护粮食与燃料的运输部队。

    ——夺取或焚烧粮食是典型战术。更不用说敌人是弱势一方。虽然他们至今为止都没有这么做,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突然,一支骑兵团挡在了正在大路上笔直前进的他们面前。此时是太阳正要升到最高点的时候。

    接到报告的卡西姆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只有五六百……?”

    姆奥吉奈尔军虽失去了一成兵力但仍拥有一万八千的压倒性数量。而站在这样的大军面前的敌人数量居然最多只有六百。

    “如果说还有一千出头的兵力藏起来了的话,就符合计算了……”

    但是,面对这边几乎填满整条大路的人数,六百也好一千也好又能做得到什么。

    ——还是说,有我方没有料到的其他伏兵在吗?

    这不可能,卡西姆如此说服自己。夜营的痕迹就是证据之一,况且如果敌人还有其他兵力的话,前天和昨天肯定会更加猛烈的追击与奇袭我方。

    “敌人的指挥官是?”

    “据说大概就是站在部队最前方的红发男子。”

    一位暗红色头发的年轻人骑着马站在六百的骑兵集团的最前方。他身着皮甲手持弓箭的这身装束根本无法让人想象他就是一军的统帅。

    ——说到底,布鲁奈不可能有使弓的将军。

    布鲁奈王国举国上下都厌恶,轻蔑弓的这一传统流传甚广,即使是姆奥吉奈尔国也早已对此有所耳闻。卡西姆自然也知道此事。

    ——敌人必然在我方附近埋有伏兵,不过……

    正面的敌人与伏兵,到底哪方是主力。卡西姆为此苦苦思索。

    ——只要看看那个红毛,应该所有人都会认为伏兵才是主力。但让我们陷入这种思考就是他们的小计俩。用伏兵吸引这边的注意力,然后正面的敌人用某种东西袭击过来。他们肯定这么打着算盘。

    我看穿了敌人的计策,卡西姆这么想到。他决定不再放过敌人,于是命令军队开始进军。正面的敌人看见这一行动后却还是伫立在原地,看上去似乎正等着他们。

    “野蛮而残暴的姆奥吉奈尔士兵们!”

    红色头发的年轻人厉声喊道。懂布鲁奈语的卡西姆一边听着他的话语一边继续进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肆意残杀无辜人民,所作所为罪大恶极。但是,在处决你们之前给你们一次解释的机会。为什么要无法无天的将你们那肮脏的脚踏进我国的国土?”

    “要我回答也可以,但也要看你的态度。”

    卡西姆嘲笑道。

    “扔掉武器,趴在地上成为我们的奴隶。这么做宽宏大量的主人就会简单易懂的告诉你为什么。之后我会尽量安排温柔的主人来买你们。”

    总指挥官的话和姆奥吉奈尔士兵的翻译互相配合,两国的语言一唱一和,将嘲笑扔去。随后他们搭弓上箭,摆出架势,渐渐向前推进,想将敌人纳入箭的攻击距离。

    就在此时,断崖之上传来呐喊声。早已预测到伏兵的卡西姆微微笑着看向那边,然后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跃入他视野的旗帜并不是布鲁奈王国的红马旗,而是吉斯塔特的黑龙旗。

    卡西姆曾听说布鲁奈有一支招入吉斯塔特军的部队。

    不过,他一直认为那支部队不会冲他来,因为没有来的理由。就算吉斯塔特军有这想法,应该也不会仅仅为了保护布鲁奈而流血。

    “从现在起再过一个小时你们还不出来的话,就轮到这些女人了。等你们这群懦夫出来之前,我们这边可以准备的人头要多少有多少!”

    这是对敌军的挑衅,胁迫,已经对奴隶们的恫吓。

    姆奥吉奈尔军连续两日遭到严重打击这件事,奴隶们也微微察觉到了。为了让他们不抱希望,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这种杀鸡儆猴的处刑是必要的。

    将奴隶的尸体仍在一边,姆奥吉奈尔军继续开始前进。

    这天,姆奥吉奈尔军将主力部队调到了前方,但并不是先头。而先头部队共有三千人,从全体看来数量并不多。

    毕竟敌方数量极端的少,他们应该不会从正面攻过来。实际上也是如此,前天他们袭击侧翼,昨天则从斜后方冲来。下一次肯定也是这样。即使他们真的从正面攻来,三千的兵力也足够挡下。

    而且,此次调动也是为了保护粮食与燃料的运输部队。

    ——夺取或焚烧粮食是典型战术。更不用说敌人是弱势一方。虽然他们至今为止都没有这么做,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突然,一支骑兵团挡在了正在大路上笔直前进的他们面前。此时是太阳正要升到最高点的时候。

    接到报告的卡西姆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只有五六百……?”

    姆奥吉奈尔军虽失去了一成兵力但仍拥有一万八千的压倒性数量。而站在这样的大军面前的敌人数量居然最多只有六百。

    “如果说还有一千出头的兵力藏起来了的话,就符合计算了……”

    但是,面对这边几乎填满整条大路的人数,六百也好一千也好又能做得到什么。

    ——还是说,有我方没有料到的其他伏兵在吗?

    这不可能,卡西姆如此说服自己。夜营的痕迹就是证据之一,况且如果敌人还有其他兵力的话,前天和昨天肯定会更加猛烈的追击与奇袭我方。

    “敌人的指挥官是?”

    “据说大概就是站在部队最前方的红发男子。”

    一位暗红色头发的年轻人骑着马站在六百的骑兵集团的最前方。他身着皮甲手持弓箭的这身装束根本无法让人想象他就是一军的统帅。

    ——说到底,布鲁奈不可能有使弓的将军。

    布鲁奈王国举国上下都厌恶,轻蔑弓的这一传统流传甚广,即使是姆奥吉奈尔国也早已对此有所耳闻。卡西姆自然也知道此事。

    ——敌人必然在我方附近埋有伏兵,不过……

    正面的敌人与伏兵,到底哪方是主力。卡西姆为此苦苦思索。

    ——只要看看那个红毛,应该所有人都会认为伏兵才是主力。但让我们陷入这种思考就是他们的小计俩。用伏兵吸引这边的注意力,然后正面的敌人用某种东西袭击过来。他们肯定这么打着算盘。

    我看穿了敌人的计策,卡西姆这么想到。他决定不再放过敌人,于是命令军队开始进军。正面的敌人看见这一行动后却还是伫立在原地,看上去似乎正等着他们。

    “野蛮而残暴的姆奥吉奈尔士兵们!”

    红色头发的年轻人厉声喊道。懂布鲁奈语的卡西姆一边听着他的话语一边继续进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肆意残杀无辜人民,所作所为罪大恶极。但是,在处决你们之前给你们一次解释的机会。为什么要无法无天的将你们那肮脏的脚踏进我国的国土?”

    “要我回答也可以,但也要看你的态度。”

    卡西姆嘲笑道。

    “扔掉武器,趴在地上成为我们的奴隶。这么做宽宏大量的主人就会简单易懂的告诉你为什么。之后我会尽量安排温柔的主人来买你们。”

    总指挥官的话和姆奥吉奈尔士兵的翻译互相配合,两国的语言一唱一和,将嘲笑扔去。随后他们搭弓上箭,摆出架势,渐渐向前推进,想将敌人纳入箭的攻击距离。

    就在此时,断崖之上传来呐喊声。早已预测到伏兵的卡西姆微微笑着看向那边,然后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

    跃入他视野的旗帜并不是布鲁奈王国的红马旗,而是吉斯塔特的黑龙旗。

    卡西姆曾听说布鲁奈有一支招入吉斯塔特军的部队。

    不过,他一直认为那支部队不会冲他来,因为没有来的理由。就算吉斯塔特军有这想法,应该也不会仅仅为了保护布鲁奈而流血。

    这就是卡西姆的结论。

    因为极度吃惊而停下脚步的不仅是卡西姆。姆奥吉奈尔兵几乎全部都张口结舌的呆呆站在原地。

    吉斯塔特在姆奥吉奈尔北面,两国之间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对士兵们来说黑龙旗早已司空见惯。当然这面旗帜从没给他们带来过什么好的回忆。

    “突击!”

    不知是率领吉斯塔特军的路力克还是率领布鲁奈军的泰格勒发出了这声呼喊。

    “银色流星军”高声怒吼,从两个方向同时向姆奥吉奈尔军冲去。姆奥吉奈尔军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无意中让敌人接近到极近的距离。

    在正上方太阳的强烈阳光照射下,他们的刀刃熠熠生辉,随后又迅速被鲜血染红。枪与铠甲也同样如此。两方挥舞的刀剑与枪戟不断的砍下敌人的首级,刺穿胸腹。

    散落的箭雨有的射爆眼球有的射穿脸颊,姆奥吉奈尔军中悲鸣四起,战马的马蹄也毫不留情的踏碎倒地的士兵。满是砂砾的干燥荒野一瞬之间被鲜血与尸体填满。

    短短的时间内,“银色流星军”便深深的突入姆奥吉奈尔军的先头,但即使如此似乎仍无法突破多大三千,厚厚的兵力屏障。

    卡西姆一脸满足的看着血沙飞扬的战场。虽然被突然袭击让他很懊悔,不过最终局势还是像他所想的那样转变。只要像这样顶住,后方的部队早晚会赶到。

    然后将他们包围,就是姆奥吉奈尔军赢了。

    卡西姆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然,他感到一阵恶寒穿过脊髓。这感觉,确切的说是直觉,曾数度救他与水火之中。

    敌人离他很近,卡西姆忽然如此想到。不过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最近的敌人离自己也有三百阿尔辛以上的距离。

    而且这三百阿尔辛的宽度之中完全被姆奥吉奈尔士兵塞满。无论多勇猛的战士也不能轻易突破,箭也不可能到得了。

    ——已经到了哦。

    声音,卡西姆的耳朵听到了一阵,如同恶灵在他耳边低语一般的声音。

    同一时间,一支箭飞来。笔直的朝卡西姆的额头奔去。

    通常情况下, 总指挥官战死这一事件会被尽可能的隐藏起来。因为指挥官的死亡相当于败北。这种情况下,马上用长得和指挥官很相似的人代替已死的总指挥官站出来蒙蔽己方与敌方的耳目。然后借此争取时间,迅速结束战斗并撤退。战斗彻底结束之后再最终公开这一情况。

    但是,这场战斗中此方法行不通了。

    天空晴好,艳阳高照,并且总指挥官离主战场非常近。

    同时,卡西姆只缠着白布的头又被射穿。这种情况下指挥官的死已经无法掩饰。

    仿佛水面上不断扩大的涟漪,首先冲击在姆奥吉奈尔的士兵之间迅速传播,随后,恐惧以惊人的速度传染扩散。

    “银色流星军”好像就在等着这个反应似得开始高声呐喊。

    接近两万的姆奥吉奈尔军在不足两千的敌人面前缩起身子,然后丧失了战意。

    近侍为了将军队从迷失与恍惚中尽早恢复过来,正准备大声指挥的时候又飞来一支利箭,将其射杀。至此,姆奥吉奈尔军彻底崩溃。

    最先开始崩溃的是没有参加战斗,只是被硬塞了总指挥官已死这一事实的后方士兵。一个人后退,两个人后退,随后所有人纷纷扔下武器,背向战场跌跌撞撞的逃跑。

    姆奥吉奈尔军像泥人崩解一般开始逐渐瓦解。

    自开战以来一直与“银色流星军”剑戟相交的先头士兵们在知道后方的动作后也开始动摇。正想逃跑的人被背后袭来的枪无情贯穿,继续战斗的人则被渐渐包围,被乱剑斩杀。

    被阿尔萨斯兵保护着的同时站在部队前方的泰格勒也没有对他们报以同情之心。今天早晨被斩首的十个民众的存在使他的内心的怒火剧烈燃烧。

    “全军,追击!把他们彻底歼灭!”

    泰格勒一面继续放箭一面强硬的下令。这并不是单凭感情的吼叫。

    虽然现在的姆奥吉奈尔军陷入了全面溃败的境地,但他们仍是一万八千人的大军。当他们取回冷静,选出新的指挥官然后反攻之时,泰格勒他们就很可能会在这一刻败北。

    但是,泰格勒认为必须将自身已经战败这一事实与恐怖一道刻在他们心中。

    “——打完之后再看一下,感觉比想象中还要勉强啊。”

    路力克策马向射完箭呆呆坐在马上的泰格勒靠近。泰格勒依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无言的点了点头。

    卡西姆并不愚蠢。他只是大意了而已。更确切的说是他直到最后都没注意到自己被迷惑而大意了。

    泰格勒通过两场战斗,给予卡西姆己方兵力很少这一印象。

    因为人少所以伪装人多,因为数量少所以采用变装并致使对方混乱的花招。

    因此,卡西姆为了警戒左右与背后减少正面,同时将自身的位置往前移。这正是应对少量敌人的阵型。然而,这才是泰格勒真正的目的。

    尽管如此,如果泰格勒是一个剑士的话,卡西姆可以通过将士兵化为屏障守护自己而让自己存活下来吧。而且如果泰格勒的箭无法飞过三百阿尔辛的话,他或许也不会死。

    擅长弓术的布鲁奈人——而且还是能够让箭穿越三百阿尔辛的距离准确命中目标的人存在这件事,不仅是卡西姆,连其他的姆奥吉奈尔人也不可能想象的到。

    说泰格勒站在最前方展示姿态,不止是为了让那样想的卡西姆转而判断不必警戒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解气。他无论如何都想将怒火向他们发泄,否则憋在心里太不痛快。目睹无辜的人民惨遭杀害而无动于衷可不合泰格勒的性格。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战斗赢得非常勉强,千钧一发。因为泰格勒与卡西姆的距离缩短至约三百阿尔辛的时候,只有大概一两分钟的极短时间。稍微起一点风可能就会败北。

    “路力克。追击交给你可以吗?”

    战场正缓缓向东南——姆奥吉奈尔方向移动。泰格勒确认这点后,轻声问道。力路克从表情与声音中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交给我吧。”

    泰格勒向光头吉斯塔特骑士表示感谢后,带着杰拉尔与几个阿尔萨斯兵离开了战场。他前往的方向,是被逼成为奴隶的人们所在的地方。

    为了从以雪崩般势头逃命的姆奥吉奈尔兵,与追击他们的“银色流星军”中保护自己,成为奴隶的人们将身体缩成一团趴在地上。倾注而下的鲜血飞沫,压下来的破碎尸体,还有悲鸣,惨叫与马蹄踏地的轰鸣声都使他们惊恐不已。

    泰格勒飞身下马,向他们走去。

    “已经没事了。”

    他用平静的声音向他们说道。“你是来就我们的吗?”泰格勒身边的一位女性问道,而泰格勒则露出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惊讶,怀疑与喜悦,各种各样的心情混成一团包围了他们。其中既有人大声喊着我得救了,也有人无法相信的摇摇头。还有人一副无法理解事态的样子傻乎乎的愣着。

    “……为什么,不早点来?”

    突然,一个男人的大声斥责传来。

    因为他的身体还绑着绳子,所以他动也动不了,只能站在原地。他泪流满面,双眼饱含着强烈的情感狠狠的瞪着泰格勒。

    “今天早上,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当时你就在附近吧!如果你出来的话,那家伙就不用死了!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泰格勒瞠目结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杰拉尔与阿尔萨斯兵们看不下去了。

    “这是——”

    这是对救了自己的人该说的话吗,杰拉尔这准备说出这句话,但是没能说出来。

    泰格勒伸手制止了他,然后让为了保护他而围上来的阿尔萨斯兵退下。泰格勒带着沉痛的表情向男人低下了头。

    “抱歉。”

    泰格勒的态度和言语让那个男子吃了一惊。无数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奔流不止,使他百感交集。他低着头坐在地上,不再继续说话。

    泰格勒下令解开他们的绳子,并准备女性的衣物或者替代物。他自己也用短剑开始切断绑住他们的绳索。

    “那个……”

    当开始解不知是第几十个人的绳子时,这个少女战战兢兢的向泰格勒搭话。她是一位似乎和泰格勒同年,给人以朴素印象的少女。身上的衣物被残酷的撕成数块。她一边拉扯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遮掩身体,一边向泰格勒深深的低下头。

    “非常感谢你,能来救我们……还有,谢谢你帮我报了家父的仇。”

    泰格勒隐约理解到,今早那些丧命的男人中,大概有一个是这个女孩的的父亲。

    “对不起。刚才那人,那个,我觉得他没有错。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就算如此,我还是想向你道谢。”

    女孩真挚的话语,让泰格勒感到有些苦恼,又有些困惑。他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

    他感觉自己被她那毫无修饰的率直言语救赎了一般。同时心里又涌现出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愧的情感。

    泰格勒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这份心绪,一边颤抖着肩膀一边强忍泪水的他向女孩道谢。

    “我才要,谢谢你。”

    参与“银色流星军”追击任务的士兵人数大约是一千多。可以说几乎全军都参加了。

    他们刚一回来就被全身的疲劳打败,一屁股坐了下来,尽管地上散乱着数千人的尸体,与数不尽的血污。甚至有的人还打起来鼾声。他们力竭翻到的样子,和地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一样,难以分辨。

    回想一下从泰利托尔来到埃涅斯之后的这段时间,就不难发现,他们几乎没有休息的一直在断崖与山丘上跑来跑去,累死累活。同时还和姆奥吉奈尔军连续交战三天。

    泰格勒虽然尽可能的挤出时间让士兵们休息,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

    然后又发生追击战。他们挥舞兵器,千里奔袭,从战场的一边跑到另一边。所以士兵们现在扔了武器倒在地上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场战斗让姆奥吉奈尔军失去了超过三千的兵力。加上前几天那些的话,他们的死伤人数已经超过五千。几乎全军四分之一的人倒在了这片埃涅斯大地上。

    另一方面“银色流星军”只出现了两百不到的伤亡。

    “活着的人还有一千五百又三人。这之中,包括所有重伤与轻伤的伤员共计四百六十二人。从数字上来看这次是险胜,不过根据现状考虑这次的战果堪称奇迹。”

    杰拉尔一副非常诧异的样子向泰格勒汇报道。

    确实,他们击退了两万大军却只损失了不到两百的兵力,这可以说是极小的牺牲。

    然而,听取汇报的过程中,泰格勒的脸看上去不像一个刚打了胜仗的将领,反而苦涩的低下头。这绝不仅仅是因为疲劳。

    但是泰格勒也好,路力克,杰拉尔他们也好,都没有休息的富裕。需要他们去做的事堆积如山,比如整顿部队,聚集还能行动的士兵以及战后的处理等等。

    已经败逃的姆奥吉奈尔军遗留下了大量粮食与燃料,还有他们抢来的金银财宝。于是泰格勒将这些分发给士兵与平民。

    杰拉尔可以说完全没有在战场上发挥作用,不过此时他的才能便完全的发挥了出来。他一面确保“银色流星军”必要的部分,一面计算出让平民刚好可以抵达泰利托尔的分量,然后将这部分粮食与燃料分配给每个平民。

    “果然还是必须护送他们去泰利托尔吗?”

    听到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的报告后,泰格勒如此问道。杰拉尔则点点头。

    “我想沃鲁恩伯爵也从他们那里听说了吧。他们所居住的城镇村庄早已被尽数毁灭。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去这句话,就相当于让他们在这个寒冬之中,一边露宿一边依靠自己重新建立家园。”

    “这我知道……但是泰利托尔不要紧吗?”

    已经有不少的平民为了逃避战火而前往泰利托尔。泰格勒会担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泰利托尔领主的儿子垂下肩膀,如此答道。

    “没有什么地方还肯接受两千之多的难民。”

    泰格勒无话可说。如果阿尔萨斯接受这些难民的话,他似乎已经能看见自家的领土破产的景象。虽然还有马斯哈斯的领土奥德这一选择,不过那里实在太远了。

    “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这么说道的同时,他看见路力克朝这边走来。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我有话要说。”

    虽然他和平常一样一脸阳光笑容,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泰格勒看出他已经十分疲惫。给士兵们下达指示之后,泰格勒和路力克与杰拉尔结伴离开这里。他边走边问。

    “怎么了?”

    “在追击中,我俘虏了几个姆奥吉奈尔士兵……”

    泰格勒曾命令过他这么做。因为泰格勒了考虑到这边必须了解他们的目的以及姆奥吉奈尔王国目前的状态。路力克隐去强装的笑容,摆出了一副让泰格勒和杰拉尔都吓了一跳的阴郁表情。

    “他们当时说了同样一件事。‘我们是先遣队,只是给后面的人开路的’。”

    泰格勒停下脚步。冲击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路力克的脸上满是深深的阴霾,并在一眨眼的功夫中传染给泰格勒与杰拉尔。

    这些天里,他们废寝忘食,绞尽脑汁,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打倒的对手,居然只是开路的。

    “如果说他们是先遣队的话……”

    泰格勒强行定住一阵踉跄的身子,同时向发软的双脚灌注力量之后,他总算站稳脚跟。从未有过的紧张感使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本队呢?”

    “据他们所说有三万。为了确认这点,我让侦察部队前去探摸了。”

    ——三万……

    发不出声的叫喊在泰格勒的体内无数次回响。

    “……不对,不止三万吧。”

    脸色苍白,好像呼吸困难似的杰拉尔摇了摇头。泰格勒也沉着脸色点点头。这边虽然大败两万敌军,但并没有把他们连根拔起,悉数歼灭。

    “败逃的士兵尽管不能说全部,但也可以判断起码有一万会和大部队汇合。”

    “……两万之后是四万吗。既然如此,我们也必须赶紧开始进行部队的重新编排,必须赶在今天和明天这两天内完成。”

    再过几天,姆奥吉奈尔军就会再次出现在埃涅斯,并且是四万的大军。

    同时己方的士兵已经疲惫不堪。至少今天得让他们休息个够,否则他们会动都没法动。而且虽说是逃跑但也不能将两千难民弃之不顾,不过如此一来行军速度必然大大降低。最坏的情况下,他们很可能还没离开埃涅斯就被姆奥吉奈尔军抓到。

    重重的沉默包围着三人。将这打破的是,杰拉尔。

    “你准备怎么办,沃鲁恩伯爵?”

    面对突然抛来的问题,泰格勒神情恍惚的看着褐色头发的青年。

    “我说的是之后的事。如果我们不带他物,轻便逃跑的话,或许能够逃出生天。”

    泰格勒领悟到杰拉尔话中的意思,他毫不隐藏愤怒,坦白的向他问道。

    “……你是认真的吗?”

    “——不。我失言了,非常抱歉。”

    杰拉尔深深的低下头。对此动起来的不是泰格勒,而是路力克。他看准杰拉尔抬头的瞬间,朝他脸上猛地揍去一拳。褐色头发的青年一阵蹒跚,后退了两步。

    泰格勒惊讶的看着路力克,没有立即责备他而是等他说话。因为虽说他已经非常疲劳,不过刚才这一拳明显手下留情了。路力克既然如此愤怒的揍了他,应该不会只是为了让杰拉尔痛一下。

    “……你这混蛋,你到底要试探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多少次才肯罢休!”

    路力克继续握紧拳头,死死瞪着他。杰拉尔一边捂着肿起来的脸颊,一边露出走形了的笑容。

    “已经不会再做了啦。因为我一开始就决定这是最后一次。”

    听到这句话后,就算是泰格勒也受不了了。杰拉尔居然爽快的承认了试探泰格勒这件事。

    “那时的恶语相向,也是故意的吗?”

    “不,那是本意。”

    泰格勒伸手制止额头上青筋暴突,一点一点朝杰拉尔逼近的路力克,然后略夸张的大声叹了口气。他觉得正是在这种喘不过气来的状态下,才更需要准确的了解他的真意。

    “我一直以为自己被你的父亲阁下信赖着呢。”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杰拉尔一边摸着脸颊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所害怕的是,你为了保护阿尔萨斯作出舍弃泰利托尔之类的事。毕竟你将阿尔萨斯放在第一位考虑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想尽我所能的准确把握你的本质,了解你这个人。”

    “这样的话,你不是应该更小心说话,努力取得他的信任吗?”

    被路力克严厉瞪视着的杰拉尔耸耸肩。

    “信赖这东西我家父早就得到了。就算惹沃鲁恩伯爵生气,之后让家父来砍我就解决了。父亲肯定会展示出毅然决然的态度准备处决我,这样的话你们肯定就无法置之不理了吧。”

    这男的比外貌和腔调所变现出来的更加麻烦。泰格勒再一次大声叹息,而这次发自内心。

    “沃鲁恩伯爵。现在说这话可能有点不妥。关于您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这点,我觉得您应该更多的考虑考虑。”

    “他人眼中的形象?”

    “明明身为布鲁奈人却精通弓术,刚被吉斯塔特俘虏反而借得军队回归。然后自身只是区区一个边境小贵族,却向大贵族泰纳尔迪耶宣战……这让不了解你人品的人听说后,会怎么想?”

    “想找我们打架的是那边。”

    他不小心随感情答道,杰拉尔轻轻一笑,当做没听见。虽然对泰格勒来说这些话显得有些逆耳,不过他并非不同意杰拉尔的观点。的确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会让人警惕也是没办法的事。

    “嘛,你想说的我已经了解了。我会注意的。”

    “感谢您愿意听取属下的意见。顺便补充一句,某个脑袋和这不毛的荒野最相称的吉斯塔特人由于太过钟情于你,所以完全不能拿他作为参考哦。”

    “……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关于之后的行动。”

    路力克发挥最大限度的自制力,将话题转回主线,然后继续。泰格勒也恢复成平常的样子点点头。杰拉尔也同样。

    “先不说士兵们,那些平民还不能动吗?我想尽早开始撤退,逃得越远越好。”

    “他们一直被绳子绑住拖着走,已经精疲力尽了。今天应该不行吧。”

    “……那么先查一下男女的数量。可能这么说有点冷酷,但他们必须自己保护自己。我希望让他们以男士保护女士的阵型回到泰利托尔。就让他们拿着从姆奥吉奈尔士兵的尸体上抢来的枪当武器吧。”

    这是个无情的决断,但现在的“银色流星军”已经是必须珍惜每一个士兵的状况了。

    而且,两千这一数量可以成为强力的武器。就算只有一半男性,只要让他们拿着枪走在大路上的话,强盗之流肯定不敢靠近。

    定下方针后,三人立即开始各自着手自己的事务。

    第二天天一亮,二千平民与“银色流星军”便开始了移动。

    他们被从未有过的紧张感煎熬,拖着灌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在左右两边都是毫无风趣的断崖的大路中持续行进。所有人都知道姆奥吉奈尔军正再度向他们逼近,但身体实在是累得不行。一晚的休息没能解除将积累至今的疲劳。

    ——麻烦了呢……

    泰格勒和路力克相视一眼。他们早就意识到行军速度会下降,但现在这情况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算催赶他们估计也无济于事。毕竟士兵和平民们不是偷懒才这么慢的。

    出现变化的时候正好是当天正午。为了探寻姆奥吉奈尔军的位置与动作而被不断派出去的侦察部队发回了报告。

    “姆奥吉奈尔军以骑兵部队为首向我方逼近中。骑兵数量大概是三千至四千。”

    泰格勒立即下达决定。

    “路力克。你来指挥部队。还有,把你剩下的箭全给我。”

    “又来了,你又打算玩刺激吗?”

    吉斯塔特骑士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忧虑,而泰格勒却耸耸肩。

    “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必须去减慢他们的速度啊。而且现在我们这边是逆风。”

    这也是让部队行进速度减缓的一个因素之一。虽然可以利用这风向追来的敌人射箭,但其实还是弊大于利。

    “那你带些擅长使弓的一起去。”

    这是路力克作出的最大让步。泰格勒向他道谢后,带了十骑左右的士兵离开大部队,开始在尘土飞扬的大路上疾奔。

    前进两小时后,他们终于看见了从前方赶来的骑兵身影。那是战神瓦尔弗兰——姆奥吉奈尔军的军旗。泰格勒止住马举起弓,然后迅速搭上箭矢,射出。

    在空中描绘出巨大抛物线的箭矢破风前行。它精准的命中部队最前方的姆奥吉奈尔骑兵,并使其翻身落马,再也没有起来。吉斯塔特兵们也继泰格勒之后纷纷放箭,击毙数人。

    姆奥吉奈尔军被这突然袭击打的措手不及,一时之间停下了脚步,不过马上又更加凶猛的继续奔行前进,马蹄声轰鸣不止。他们也开始放箭,但由于距离较远并且处于逆风,这些箭没能到泰格勒他们那里。

    泰格勒他们策马奔驰,一边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边继续射箭,可是不管射杀了多少人对方依然毫不畏惧。泰格勒的两鬓开始渗出冷汗。

    ——这样下去他们会击溃我们然后追上路力克的大部队的……

    就在这时,突然马蹄的轰鸣声一下子变得非常巨大。泰格勒以为敌人的增援也赶到了,正焦急不已。但姆奥吉奈尔军中的升起的土烟没有变化。

    这时姆奥吉奈尔军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并止住马。马蹄的轰鸣声从上方,左边的断崖传来,而且正不断向这里接近。泰格勒吃惊的向那边抬头看去。

    ——黑龙旗……?

    那面迎风飘扬的旗帜毫无疑问就是吉斯塔特王国的军旗。和黑龙旗并列的是一面白底上斜向绘有一支青绿色的枪的军旗。泰格勒记得那面旗帜。这支骑兵团轻巧的从高度倾斜的陡坡上冲了来下,然后为了分开泰格勒他们与姆奥吉奈尔军,他们降到地面并冲进双方的间隔中。

    站在部队前端,率领这支骑兵团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调转马头,向愣在原地泰格勒策马走去。

    她的身体小巧玲珑,一头整齐梳理着的蓝色的头发正好及肩。不知是否是因为长时间骑马飞奔的缘故,她的脸微微泛红。可爱的脸颊上,一双兼具锐利与冷漠,如冰一般的眼瞳正熠熠生辉。她身穿与发色相当搭配的蓝色绢服,手中拿着一支短柄的枪。

    看到泰格勒的脸后,她好像在打什么坏主意似得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了呢。泰格勒威尔穆德·沃鲁恩。”

    统治奥尔缪兹的战姬。

    “冻涟的雪姬”柳德米拉·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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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4:20 | 显示全部楼层

3.“异彩虹瞳”

[幸运际遇] ang001发现了某惩罚事件罚星空币30,举报,获得斑竹的奖励星空币30


3.“异彩虹瞳”


    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干燥的风愈加寒冷,静静得使冬之荒野中前行的人们的身子更加僵硬。灰色的天空下,视野中呈现的风景也显出一丝寒意。

    越过孚日山脉的艾伦他们,正在横穿莱特梅利兹,并笔直的向雷古尼泽前进中。

    “艾丽奥诺拉大人。雪……”

    随着话语,一旁的莉姆伸出手,将艾伦头发上的积雪轻轻掸落。艾伦发现她青色双眸正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于是为了让她安心,艾伦朝莉姆微微一笑。由于寒冷而脸颊通红的她刚一吐气息,视野就被染上一层白雾。

    “谢谢你,莉姆。我没事。”

    随后,白银长发的战姬马上又换回了严肃的表情。

    “——掉队的人”

    “出现了不少。因为进入莱特梅利兹以来一直在强行军。”

    “减少一千也无所谓。继续维持这个速度前进。”

    虽然穿越孚日山脉非常艰难,不过一旦进入自家领土的莱特梅利兹后,不管出现多少掉队者,都能以战姬的名义拜托附近的城镇与村庄保护他们。

    现在艾伦所希望的就是尽快前进。

    突然,眺望着灰色风景的艾伦的视线开始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是,她马上又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在想泰格勒威尔穆德卿的事吗?”

    从艾伦的动作中察觉到什么的莉姆问道。面对她一针见血的质问,艾伦没来得及作出否定脸就害羞般的红了起来。莉姆一脸受不了似得叹了口气。

    “您知道和他分别以来已经过了多少天了吗,这里已经是吉斯塔特国内了。”

    常年和自己一起的副官投来劝告,但是艾伦非但没有反省,反而坏心眼的开心笑起来。

    “莉姆才是,你准备怎么解释昨天晚上的军事会议?明明只有短短两个小时的商谈,你却说了两次‘泰格勒威尔穆德,你怎么看’这类的话不是吗,幸好当时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呢……”

    被戳到痛处的莉姆睁大眼睛,一边思考辩解的话语一边解释,结果说的语无伦次。最后只能红着脸低下头。

    心情舒畅的艾伦不再继续捉弄莉姆。她露出带着伤感的微笑并小小的叹了口气。

    “真是的……在秋天和他相遇后,明明才经过不到半年呢。”

    而且当时还是敌我对立,并不是友好的邂逅。

    明明是这样,但名为泰格勒的存在在艾伦和莉姆的心中越来越重。

    “莉姆,你觉得那家伙有哪些缺点?”

    “缺点……吗?”

    对着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的莉姆,艾伦点了点头,她红宝石色的眼瞳闪烁着光芒。

    “可以举出不少呢。老是赖床,教他枪剑技术时总是找各种理由逃课,上军略课时两小时一过就没了集中力开始讲笑话……”

    莉姆一边掰着手指一边举例,然后突然停住。艾伦似乎很愉快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看你说他的缺点时意外的很开心的样子呢。”

    艾伦的评价让莉姆不满的抿起嘴。脑袋左侧的金色马尾轻轻晃动。

    “才没有高兴。我只是希望他能在认真一点。先不说武艺,他在其他方面是个想做就做得到的人,所以这边必须狠狠的拍他屁股敦促他……”

    “说道屁股,你到现在还是只有胸部被他看过吗?”

    “……这是什么意思?”

    “嗯,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也看不懂他到底是少根筋还是意外的精明。他有时会在别人洗澡洗得正欢的时候进来呐。不止是我,还有索菲也……说起来好像柳德米拉也被看光了呢。”

    艾伦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但听到这话的莉姆的脸立刻通红,之后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将她烧醒,她的脸色又变得苍白。

    “……是这样嘛。回去之后,必须得审问一下泰格勒威尔穆德卿呢。根据他的回答,不应该再继续讲课,而是有必要对他进行教育——不对,有必要采取家教(家暴)呢……”

    莉姆一边在脑中构思未来的预定事项,一边就她所在意的事情询问主人。

    “在艾丽奥诺拉大人眼里他的缺点有哪些?”

    “我想想……”

    艾伦的视线在灰色的天空中彷徨不定,似乎在整理思路。

    “感觉答不出来啊。不是没有想到,而是觉得改变看法之后这些缺点也可以说是优点呢。”

    日后,莉姆一定会暗自想到“难道说艾丽奥诺拉大人已经意乱情迷了?”并感到担忧。但现在的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对话就在这里结束了。

    视野中纷飞的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多。

    “——莉姆。能不能再加快马的速度?”

    艾伦立即切换思考回路,以认真的表情问道。莉姆也开始迅速计算。

    这种状态下艾伦也只能压抑急躁的心情,稍稍降低行军速度。

    策马疾行确实可以在这天里缩短与目的地的距离,但第二天马匹就会变得只想休息。最坏的情况则是马匹累垮,无法继续行走。艾伦担心的正是这点。

    不过,她们已经离雷古尼泽很近了。同时,艾伦更加担心会出现大雪封路的情况。所以可能只能勉强一下。

    “我认为从现在开始加速的话,大概过半小时不到就能进入雷古尼泽。但是,不管是士兵还是战马至今为止都已经积累的相当多的疲劳,这样下去会出现更多的掉队者……”

    “无所谓。反正到雷古尼泽之后顺路去一下当地的村子好了。”

    艾伦当机立断。她止住战马,转过身子以冷酷的声音向士兵们下达命令。

    “因为雪越下越大,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雷古尼泽!跟不上的人可以留下,明白了吗!”

    士兵们似乎不想被风雪掩盖掉他们的声音,高声呐喊着回应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同程度的写满疲惫。

    踢开积雪,扬起沙尘,艾伦率领着莱特梅利兹军再荒野中疾驰。

    ——要是莎夏没有病倒……

    在艾伦眼中,即使是在强者如云的七战姬里,莎夏的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强到这种地步——确切的说,是曾经强到这种地步。

    如果莎夏依然健康的话,即使其他战姬侵入了雷古尼泽,艾伦也不会担心,更不必赶往她的身边。

    然而,现在的莎夏被病魔侵袭,一天里一半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要让这样的她率兵征战实在太不现实。

    ——既然明知这点还要举兵相向……那就做好相应的觉悟吧!

    艾伦红宝石般的双眼因愤怒而熠熠生辉,她更激烈的催促战马加快速度,向前疾奔。

    到达雷古尼泽的时候,她的部队已经减少到只有一千几百人。

    此时一旦让士兵休息的话,估计必须等到两小时后才能继续启程。于是艾伦继续马不停蹄的赶往目的地。

    夕阳西下,艾伦与她的部队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莎夏的公宫。此时,跟随艾伦的士兵仅剩下五百余人。

    最近这段时间为艾伦与柳德米拉的争端做仲裁的基本上是索菲,但在两年前,这还是莎夏的工作。由于她之后病情恶化,变得无法离开雷古尼泽,所以其实莎夏为她俩解决争端的次数非常的少。

    莎夏的做法就是首先将吵架的两人分开,听取她们各自的牢骚。然后在她俩冷静下来的第二天,饱含莎夏的三人互相沟通,最后使她们和解。

    不过,有一次她使用武力解决了争端。

    都希雷吉亚的王宫正门不远处有一座鲜有人迹的广场,某天,艾伦与柳德米拉架起自己的龙具互相对峙。家常便饭,两人这样的吵架可以用这个形容词来表达。吵架的原因她俩也早已忘记。

    艾伦手中的艾丽法尔开始卷起微风,柳德米拉挥起的拉维亚斯也开始冻结空气。可怕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静静的注视对方并寻找机会。突然,一阵严厉的喊声传了过来。

    “——在干什么,你们俩。”

    当时,艾伦与柳德米拉还只有十四岁,而莎夏是十九岁。并且相较于两人才成为战姬不到一年,莎夏在十五岁时就被龙具选上。

    所以,她具有两人完全无法对抗的威严与压迫感。

    “这家伙……!”

    艾伦与柳德米拉异口同声的指着对方。莎夏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我来做你们两个的对手。”

    莎夏的龙具是,别在腰部左右两侧的双剑。比普通的剑短四寸左右的刀身分别闪着金色与红色的光芒。她无声无息的拔出这两把短剑。

    莎夏拥有“煌炎的胧姬”,“刃之舞姬”等绰号。文静,温和,并且处事冷静便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她一头及肩的黑色头发打理的相当漂亮,而精致的面孔则给人以一种中性的感觉。加上她那与众不同的自我称谓,导致曾经数次被误认成美男子。肌肤白皙的她身形略显瘦弱。

    莎夏的说话语气也显得十分温和,不会给对方带来压力。

    尽管如此,艾伦与柳德米拉仍然惧怕架起双刀的她,两人不止的想往后退。

    “怎么了?你们不是想拔剑举枪,痛快的打一架吗?”

    “和,和你没关系吧。”

    柳德米拉顶了一句,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艾伦也猛点头。

    “说到底,这是我和这家伙的私事。莎夏你退下。”

    但是,莎夏理所当然得没有退下。

    “人们常说,对不听话的孩子,必须狠狠的教训一顿让他们听话。因为不这么做的话他们就不会老实呢。你们俩说是吗?”

    金色的刀指着艾伦,红色的刀指着柳德米拉,莎夏静静的继续道。

    “一个一个来太麻烦了,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只要你们其中一人能沾到我,我就认输。并且我以后再也不会介入你们的吵架,同时今天这一天内,你们俩说什么我都答应。”

    这可真是盛情款待。

    艾伦与柳德米拉的战意被这番话点燃,并开始剧烈燃烧。

    两人都是年仅十四岁就被龙具选中,所以他们对自己的技艺十分自信。

    莎夏的言辞极大的刺激了她们的自尊心。总之,她俩发火了。

    直到刚才还互相敌视的两人似乎成了亲密的战友。她俩迅速交换眼神,同时跳了起来。

    面对左右两边同时袭来的攻击,莎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瞬间,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声响,余音还没散去后第二声又叠加了上去。

    莎夏俯视地面,冰冷的视线的前方,艾伦与柳德米拉滚了两圈,然后趴在了地上。攻击被弹开后的两人体势立刻崩溃,并漂亮的摔倒在地。似乎还是膝盖先着的地。

    握着龙具的手游走着强烈的麻痹感,她俩为了不让龙具落地已经拼劲全力。

    “——还来吗?”

    艾伦和柳德米拉都无力的摇摇头。两人使尽浑身力气的一击被轻易弹开。这压倒性的实力差让她们俩不禁感觉到有一面高得过分的无形之壁隔在两人与莎夏之间。

    这样啊,莎夏轻轻叹道,将双剑静静的收入鞘中。随后,她依次扶起艾伦与柳德米拉,并替她们拍去灰尘。

    “你们两个年纪还小,多少有些摩擦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绝对不能将刀刃指向对方。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的。更不用说你们拿的还是龙具……”

    这番话无法想象是从一位十九岁少女口中说出。不过说这些话时的莎夏,就是两人平常所见的她。这不由的让人感觉一瞬之前的莎夏是虚幻的。

    但是两人的右手依然在麻痹中。

    后来几天,艾伦将这件事告诉了索菲。当时她眯起眼睛,似乎在拼命忍笑。

    “说起来,还没有和你跟米拉提过呢。一年前的莎夏啊,在练习比赛中同时和三个战姬交手,并且完胜了哦。”

    其中一人就是我,索菲指着自己,她波浪般的金发摇曳不止。

    “从年龄上考虑,你们已经很强了,但莎夏还是远远在你们俩之上。毕竟一般来说互为战姬的战斗中,即使一对一想战胜对方也是非常困难的。”

    莎夏的公宫主要由砂黄色的石头建造而成,其中各处混杂着白色大理石给人以奇妙的感觉。公宫看上去既坚实又朴素。正因为没有稀奇古怪的地方,无论是谁都能平静的生活在其中。这座公宫就是以此为理念被设计建造而成的。

    这里认识艾伦的人很多,所以她很快便被允许通过。

    由于天降大雪,她借来中庭与公宫旁的神殿。中庭中放马,而神殿中则让士兵们休息。随后艾伦与莉姆在仆从的带领下,穿过每隔一定距离就摆放着篝火的回廊,来到莎夏的房间前。

    “莎夏的情况怎么样?”

    “不怎么好。”

    早在莎夏到来之前便在这座公宫里工作的老仆从答道,他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吐字清晰。

    “小人明白大人有很多话想说。想必亚历山德拉大人也会很高兴。但是,请在半小时后结束会面,之后亚历山德拉大人便会休息。所以会面结束后请在晚饭之后再来探望。”

    艾伦点头同意。随即仆从进入莎夏的房间,确认后便马上出来并向两人行了一礼。

    “不需要寄放剑吗?”

    慎重起见艾伦问了一句。仆从摇了摇头。

    “小人知道龙具无论何时都必须在战姬身边。不过最重要的是,大人你是亚历山德拉大人非常重要的朋友。莉姆雅丽夏大人也非常值得信赖。”

    他的话语很有分量。这位老人经历了艾伦三四倍的岁月,也曾经侍奉过莎夏的前代战姬。艾伦向他道谢后,推开了眼前的门扉。

    屋子看上去十分简朴。里面只摆放着最低限度的少量家具,只有窗户边有一些冬堇花做装饰,稍微为室内增添了一点色彩。一面墙壁中设置着一座红砖砌成的壁炉,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

    “——好久不见了呢。”

    “煌炎的胧姬”莎夏在床上直起身子,用微笑欢迎艾伦她们。隔着被子的膝盖上放着两把剑,两把成对的剑。双剑金色与红色的刀刃闪闪发光。

    煌炎巴尔格雷恩。又名“讨鬼的双刃”的龙具。

    “真不好意思呢。让你赶来。”

    艾伦没有立即回答。她进入房间后大步走到床边,在莎夏面前站立不动。

    “这是理所应当的嘛。我就是为了帮助你才来的。”

    艾伦的怀念与安心感变为纯粹的喜悦,她率直的笑着答道。

    ——没有恶化……吗。

    上一次见面是在初夏时分。她精致的黑发毫无光泽,还有点乱蓬蓬的。肤色看上去也比以前更加的白了,病态的白。宽大的白色睡衣中伸出来的手十分瘦削,艾伦刚想握上去却瞬间犹豫了一下,之后她轻轻用双手包住了莎夏的手,如同对待名贵器物一般。

    “你的喜好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莎夏喜欢的衣服颜色是黑与白。一身漆黑,或者上下皆白,艾伦常常看到她这么穿。虽然据当事人说穿什么颜色看心情,但就艾伦看来,她上战场时是黑,平常是则很高几率是白。

    “大概是部下认为睡觉的时候白色更让人平静,便为我准备了这件睡衣。我一直很感激的穿着。”

    莎夏指指椅子,于是艾伦与莉姆并排在床边坐了下来。为了不打扰两位战姬,莉姆坐下时默默的弯腰行了一礼,之后便一言不发。

    “虽然想说的话堆积如山,但现在还是说重点吧。擅自踏进这片土地的无礼之徒是——”

    艾伦的话中带着强烈的战意,双眼放出无所畏惧的光芒。她当然不会放过想要谋害先前亲友的人,不过在这之前必须先从莎夏那里了解下详细的情况。

    莎夏短暂的沉默了。她看上去比起踌躇,更像是在等待艾伦冷静下来的样子缓缓开口。

    “是伊丽莎白。”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艾伦的表情便涨满怒气。一旁的莉姆赶紧用手制住在椅子上坐不稳的红眼战姬。

    “艾丽奥诺拉大人。亚历山德拉大人的话还没说完。”

    淡淡的声音,仍然将莉姆希望即将拍案而起的主人平息怒火的心情传达了过去。艾伦摇了摇白银长发,重新坐好。

    “果然,吗。”

    “你已经知道了?”

    莎夏微微睁大眼睛。艾伦摇摇头,然后板着面孔重重的叹口气。

    “与这个雷古尼泽最接近的战姬公国有两个。我的莱特梅利兹,以及那家伙的鲁瓦修。之后就是排除法。索菲在回到吉斯塔特之前一直和我在一起。柳德米拉要来的话必须经过我的领土——”

    艾伦张开右手,一个一个的掰着手指列举并数着战姬的名字。

    “我听说奥尔加离开了自己的公国不知所踪,瓦伦提娜既与你的公国相距较远,又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我想应该就是伊丽莎白了。”

    艾伦吊起嘴角,面对莎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她会如此考虑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只是没有告诉莎夏。

    ——听说好像伊丽莎白和泰纳尔迪耶与冈隆都有深交……

    比如说,为了让自己回到吉斯塔特,于是其中一方说动伊丽莎白让她前来。难道不是也有这种可能吗?

    如果是其他的战姬大概不会行动,因为没有足够的条件来驱动她们。

    ——但是,伊丽莎白……那个“异彩虹瞳”的话,确实拥有足够向我发难的理由。

    不过艾伦内心的思索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她想莎夏询问道。

    “那家伙应该不会没有任何口实就出兵吧。她对你说了什么?”

    莎夏微微露出苦笑,悄悄地朝莉姆看去。莉姆点头回应,动作中饱含着抱歉之情。这可能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目前艾伦的大脑里已经形成了莎夏是正确的,而伊丽莎白的错误的先入之见。

    “艾伦。我希望你能冷静的听我说。”

    莎夏先给她打了一剂预防针,然后她一边望着壁炉的火焰一边开始说明。

    “——那是夏天刚过一半时候的事。当时我和伊丽莎白相互协力进行了一次沿岸的海盗讨伐行动。”

    莎夏的雷古尼泽与伊丽莎白的鲁瓦修都在吉斯塔特的西北方,与大海接壤。

    在这样的环境下两人的相互协助非常必要。当积极开展海盗讨伐行动的只有其中一方时,海盗们便会逃到没有行动的那一方的领土中躲藏起来,等待时机。所以如果想要完全铲除就必须联合起来。

    “海盗讨伐行动本身很顺利的结束了。我和她曾经都因为海盗的事深深的烦恼过呢。不过因为是这幅身体,当时讨伐的时候我没能亲自去现场……”

    因此,在事后处理的阶段,问题发生了。

    “当时她来找我抱怨。据她所说,我的军队故意将海盗诱往伊丽莎白的军队那边去,让她的军队承受了更大的负担。”

    “这是事实吗?”

    “部下们说他们当然没有这么做。只是,单看报告书的话感觉两边都有道理。”

    莎夏向空中伸出手指,开始描绘大略的地形与军队的行动。艾伦与莉姆各自露出了难受的表情。两人都没有讨伐海盗的经验,不过关于战场局势的变化与士兵们的行动她们还是相当了解的。

    这因为如此,她们才能理解莎夏的这句“两边都有道理”,同时也无法否定伊丽莎白的主张。

    “关于这次海盗讨伐行动,她事前来到这里,和我协商并签订了一份契约书。但是,当时的我和她都没有预料到事态的发展。”

    “可是她应该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这边是故意而为的吧。虽然这么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战场的局势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嗯。我当时也和她说这边没有恶意。但是,她没有接受。”

    “没有其他什么纠纷之类的事发生吗?比如战利品的分配……”

    问出这句话的人是莉姆。她考虑到既然到了率军前来攻打的地步,应该有更多其他的理由才对。但莎夏摇摇头。

    “我重新调查了一遍,但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而且她也没有主张出除此以外的问题。夏末的时候我的身体加速恶化,之后便和她书信来往,但到深秋时就中断了。”

    之后,就发生了伊丽莎白举兵向这里攻来这件事。

    “看样子她也不是因为性急呐。”

    所以我才讨厌那女的,艾伦的话中还含有这层意思。她双手抱臂,皱起脸。

    “既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不过就我而言,我更希望能温和的解决这件事。”

    莎夏一脸沉痛的向艾伦答道,然后将手轻轻的放在被子上的双剑上。

    “如果当时我还能行动就好了。或者说——”

    保持微笑的脸上蒙着一层阴影的她非常温柔的抚摸过刀鞘,刀锷与刀柄。

    “如果这两个孩子能判断我没有继续作为战姬的资格然后离开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不必拜托你了。可是这两个孩子不肯离开我呢……”

    仿佛是在回应她这番就像是在讲述调皮的孩子一般的话语,煌炎的刀锷瞬间闪耀了一下。看上去没有变化,不过艾伦知道,它们正在发热温暖主人。

    “它们这么喜欢你不是很好吗?”

    刚说完这句激励般的话后,艾伦腰间的银闪便无声无息的吹起微风,轻轻拂动她的白银色长发。就像在述说自己的这份心情可没有输给那两把刀。艾伦也轻轻拍打长剑剑鞘,向自己的龙具表达感谢。

    “目前伊丽莎白在哪里?”

    “根据最新的情报,她在波罗斯洛。她将东北方国境附近的一座城堡攻陷后,并没有继续踏进我的领土深处。她甚至没有选择进入城堡修整,似乎是直接后退了。而且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城镇与村庄被袭击的报告。”

    莎夏带着若有所思的样子说明道。艾伦和莉姆一脸觉得可疑的面面相觑。

    “……那家伙在想什么?”

    也许是因为雷古尼泽的士兵们奋勇抗战,将伊丽莎白军推了回去?这种事想想也不可能。除非有压倒性的兵力差或者相当厉害的策略,否则拥有战姬的军队不可能会被没有战姬的军队拦下。

    “最简单的考虑就是,她可能想将这座夺下的城堡作为筹码和这边交涉。”

    “但是,根据莎夏所说,城堡陷落后那家伙并没有派来使者。如此一来,只能认为她是因为癫痫发作,为了泄愤所以到处撒野。”

    莉姆的意见让艾伦抱起双臂,提出疑问。这说话的口气使莎夏露出苦笑。就像讲道理一般,她亲切的向这位白发亲友说道。

    “我理解艾伦你的想法。但是,从十七岁这个年龄上考虑,伊丽莎白已经是个能够好好思考的孩子了。你的评价有些低了呢。”

    “也就是说,她有其他的目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可能。”

    看着一脸愁闷表情的莎夏,艾伦摆出一张充满霸气与战意的脸给她看。

    “放心吧,莎夏。既然我已经到了就没问题了。我会把那个笨蛋踢出雷古尼泽,然后让她再次和你交流。”

    战斗的原因,理由归根到底其实大部分都是很单纯的。曾经既有以横跨国境的山发生山体滑坡为理由而开战,也有为了争夺冰冻河流的使用权而流血的事情发生。

    有些学者看到这种情况后要么一脸错愕要么悲叹不已。但这种毫无道理的纷争对平民百姓来说,是关乎生死的大事。仅仅为了一粒麦子,一滴水就争斗起来这种事情,艾伦曾亲身体验过。

    虽然伊丽莎白也有她的理由,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率兵侵攻而来,那么这边也必须举兵击退他们。

    “虽然感觉很对不起你,但还是拜托了。”

    恐怕是顾虑到艾伦,为了不让她担心吧,莎夏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微笑。随后她便改变了话题。

    “说起来,最近你似乎在做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呢,不是吗。我从索菲的信中得知,你去了布鲁奈?”

    “啊啊。因为有个靠不住的男人在呐。我不忍心弃他不顾,于是就去帮他一把。”

    “好像有时也会被他帮一把。”

    莉姆紧跟着插入一句。艾伦立刻像小孩子一样鼓起脸颊闹别扭。

    “别说的事不关己一样,你不是也被他救过嘛。——比如某次被吸胸部。”

    最后的台词让莉姆条件反射的捂住胸部。她满面通红的瞪着白银长发的主人。

    “什……突然说什么呢您?”

    没有大声发出声音,是因为在病人面前莉姆发挥了最大限度的自制力。

    “那是事实哦?仔细想想的话,感觉自从那次之后你对泰格勒的态度快速的软化了呢。”

    “没,没这种事……我只是以我自己的方式,评价那个,那个人的努力。”

    “每次一有空就热心地教他各种各样的东西呐。

    “……我经常想到,如果艾丽奥诺拉大人至少能有那个人的一半热情听我的课的话就好了。因为只要我稍微不注意,您就立刻溜到下城区微服私访去了。”

    毫不留情的反击让艾伦一时语塞。莎夏再次露出苦笑。

    “艾伦爱偷懒的坏习惯还是一点没变呢。”

    “视察民情是重要的政务。”

    艾伦立刻堂堂正正的回答,她的脸就像在说没什么好羞耻的。

    “难道您真的认为哪家店的烤肉串最好吃啦,草莓酱,葡萄酱和蜂蜜,哪种酱配面包最好吃啦,这类的调查很重要吗?”

    “我是葡萄派呐。”

    “我是蜂蜜派呢。泰格勒——啊,就是我正在帮助的那个家伙,他说他是草莓派的。而且他有时会准备好面包之类的进入山里采摘草莓。将刚采到的草莓碾碎,然后和蜂蜜混在一起涂在面包上,草莓的酸味和醇厚的——”

    “二位大人,你们离题了。”

    看着对艾伦的话深感兴趣,津津乐道的莎夏,莉姆一脸受不了的打住话头。艾伦微微有些不满,不过她知道,虽然想说的话很多,但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抓了抓银白色的长发,然后将自与泰格勒相遇以来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按顺序说了一遍。

    只是把黑弓的事隐瞒了起来,因为不想让抱病在身的她想太多。

    [艾伦,你还真敢把兵借出去呢。]

    对于艾伦现在的状况,莎夏露出惊讶的表情。

    [赶走泰纳尔迪耶公爵的军队,并了解布鲁奈的现状。最开始只有这些打算呢。

    但后来发生了很多事,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的确,知道布鲁奈的现状这点是很重要但是对那孩子就那么在意吗?]

    [见面了就会明白,是个有趣的家伙。你也跟他见面交谈过的话,也肯定会欣赏他这个人]

    艾伦好像很自豪地、开心地回答。莉姆也对那个发言点头回应同时用冷淡的语气,尖锐的评论之中混合着好意地回答。

    [缺点不少,而且经常惹我们生气]

    不过,是个令人觉得不得不帮他一把的人,令人觉得无可奈何的部分也有]

    [是这样啊,看来是个有趣的人呢,真是想见一下]

    因为艾伦的话跟二人的评价,所以莎夏看起来也对泰格勒产生了兴趣。

    [布鲁奈的战斗,到春天为止我就会让它结束。完结之后,就会带泰格勒来这里,如果是你的话,借给你也可以,会很开心的哦]

    艾伦挺起了胸膛,用像是在说着得意的玩具一样的语气说着,在话语之中同时也包含着希望好友快点痊愈,想要鼓励她的想法。

    [说得对呢我也稍微再努力一下给你们看吧]

    莎夏微笑的同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限定的时间要到了。下次艾伦跟这位黑发战姬见面的时候,就会是为了讨伐伊丽莎白而踏出公宫的时候吧。

    [真的,觉得时间短的时候,到最后就会觉得比预想的更短]

    艾伦避免用过大的力度握着莎夏伸出来的手。是因为手一直放在煌炎的上面吧,感觉她的手有一点热热的感觉。虽然艾伦有点在意手的纤弱和瘦小,但因感到其中蕴涵着的生命力,所以就安心了。

    [托你的福过了一段开心的时间,谢谢你,艾伦,莉姆也是]

    [听到你这样说就好了,那么就慢慢休息吧]

    艾伦慢慢地放开她的手,莉姆也礼貌地点头。

    就这样,二人离开了莎夏的房间。

    艾伦及莉姆离开房间后,莉夏把视线落在膝上的龙具。

    经常带著热气的双剑。

    [你也真是死心眼呢]

    莎夏露出苦笑,把双剑的柄握着。直直地把手伸出,由于肌肉的力量衰弱,觉得两把剑很沉重。

    过去,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操纵这被称作“讨鬼之双刃”的双剑。只要有那个意思的话自己可以一直连续挥舞一、二晚。

    但是,现在连四半刻也挺不住

    [如果你能早点放弃我的话…]

    莎夏轻轻抱怨。艾伦并不是因为雷古尼泽受到袭击所以才来帮助的。

    是因为莎夏自己无法动弹,所以才赶过来的。

    龙具并没有听取她泄气的话。热力从柄把传向莎夏。当然,那不是为了灼伤她而是这把龙具对她的叱责、激励。莎夏确实是感到这样。

    [我明白的哦,我也没打算这样年轻就死去。让身体休息休息,再稍微挣扎一下吧]

    再次把两把剑放在膝上,龙具就像要支持黑发战姬一样,再次把热力传达给她。

    在布鲁奈王国东南的艾尼斯产生了对“银色流星军”和作为侵略者的姆奥吉奈尔双方而言都十分奇妙的局势。

    突然出现的四千吉斯塔特骑兵和“银色流星军”汇合了。他们到来之后就在大路中央伫立不动。

    姆奥吉奈尔军不得不暂时撤退。

    三万加上先前战败剩下的一万前锋军残兵,合共是四万的姆奥吉奈尔军队。这支军队的总指挥官是克雷修·夏希·巴拉米鲁。身为姆奥吉奈尔国王的弟弟,并且拥有“红胡子”这一绰号。

    [是吉斯塔特军?]

    在使用金和银作为点缀的豪华的帐篷里,今年已经三十七岁的王弟接到了这样的汇报。

    中等个子体重的身体被花哨华丽色彩鲜艳的丝绸衣服紧紧包裹住,头上包裹着的丝巾上面还插着羽毛。眼睛深深地陷进去,鼻子和耳朵很长。绰号由来的那撮红色胡子覆盖住下颚,一直延伸到胸膛。  虽然说不能叫做十分丑恶的长相,但确实是十分奇异的长相。再结合那奇装异服,比起王族更像是小丑。

    但是,他不是光凭外表就能够了解的男人,也不是王族指挥官通常扮演的那种傀儡。士兵们信赖着他,亲信们尊敬着和畏惧着他,没有让士兵和亲信们感受到过一丝不安。

    [虽然听说过布鲁奈的不知道具体在哪里的小贵族和吉斯塔特军成为了同伴的传闻,嗯真是出人意外呢]

    克雷修所认为的同伴,是指一边主张自己是友军,一边像盗贼一样在国内四处掠夺,极力回避棘手的战事,当金银财宝拿得盆满钵满时就跑回老家,这样的类型。

    如果姆奥吉奈尔军攻过来的话,双方也只会在默认理解的范围内避免掠夺区域的重叠,放纵各自的欲望蹂躏布鲁奈王国而已。这无论是对姆奥吉奈尔还是吉斯塔特来说,都是获得较多利益的方式。

    但是,卡西姆率领的前锋军却被布鲁奈和吉斯塔特的混合军击败。,然后,今天出现的吉斯塔特军,那种奇妙的举动到底是不是增援还不清楚。但是,吉斯塔特军确实是站在埃尼斯上面阻挡这边的进攻,这种态度是已经见识到了。

    [投入数千士兵,吉斯塔特有那样的理由吗?是打算独占从布鲁奈掠夺到的财富吗?还是准备向布鲁奈勒索庞大的借款?]

    就算是再怎么考虑也不会有明确的答案,克雷修首先停止进军,再向吉斯塔特军派遣使者。

    [我们想要的是布鲁奈的南部,以及在那一带东面的奈梅达克姆。如果你们的目标是其它的地区的话,那么双方之间不必要的干涉请慎重。如果想要的是相同目标的话,就不能慢慢喝着马乳酒地交谈一下吗?]

    讓使者拿著那樣內容的書信,克雷修撫摸著紅胡子說著。

    [如果战姬如传闻一般漂亮的话就说我们愿意协助她。要是长的不怎么样,你空着手回来也没事,哈哈哈。]

    面对愉快的笑着的王弟,在旁的士兵和亲信还是维持着认真的表情。对于王族的玩笑,如果一个应对失误就会害死自己。大家都知道克雷修是个宽容性格的人,但也有可能不小心损害到他的心情,所以不能愚蠢地做出反应。

    总之,使者就这样向着吉斯塔特军出发了。

    另一方面,“银色流星军”方面,因为吉斯塔特军的出现而避免了穷途末路的状况,但这只是暂时的,这一点不论是谁也明白。

    现在,在两军之间设置的帐篷中,两边的总指挥官坐在椅上隔着桌子对峙着,换句话说,这两个人就是泰格勒和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准备的这个帐篷是用两层羊毛布包裹着,让艾尼斯街道上的寒冷完全进不来。铺在地板上的是优质的绒毯,使地面的冷气也完全隔绝。

    与其说泰格勒感到温暖,倒不如说已经热到快要冒汗的地步了。

    在帐篷之中,只有柳德米拉泡红茶的声音静静地回响着。

    [——请]

    伴随响声,冒著热气的白瓷茶杯放在了泰格勒的面前,在把手伸向红茶前, 泰格勒向柳德米拉深深地低下頭。

    [首先,谢谢你的帮助]

    [扣一分]

    柳德米拉不友好的声音在泰格勒的头上响起。对着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她的泰格勒,拥有青色头发和双瞳的战姬用失望的表情把冷淡的说话抛出。

    [和你又不熟悉的我明明没有说过我是为了救你才来的,你却贸然道谢。这是你的考虑不周哦。因为这么做对方很可能会立即勒索你]

    [不是熟人,但但是,不是像这样给我泡红茶了吗]

    [在谈话的时候,即使不喜欢对方的情况下我也会泡啊在取消前言的时候,还可以泼到对方的身上哦。你的话会是怎样情况呢, 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喔,应该是要加上爵位的吧,泰格勒沃鲁穆德卿?]

    直白地说出自己想说的话,同时柳德米拉往放在自己面前的白瓷制茶杯倒入红茶。她露出甚至有些冷酷无情的笑容,慢慢地把红茶倒入自己持有的茶杯。虽然泰格勒也回以笑容,但那是连自己也感觉得到的勉强的笑容。

    [学习到了,谢谢你]

    [这可不是为了对你进行讲义才设置的地方]

    连道谢的说话也被遭到拒绝,泰格勒隐藏着困惑的表情搔着红发。

    [这样的话请问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出现?而且还带着四千骑兵]

    [你认为是为什么呢?]

    被转移话题了。很明显,柳德米拉觉得这种情况很快乐。泰格勒像搓线一样用手臂搓着脑袋,拼命地思考着。

    ——这个艾尼斯,是姆奥吉奈尔、吉斯塔特、布鲁奈三国的交界处。在这里出现了姆奥吉奈尔的大军,为了警戒而前来,这样考虑的话比较妥当吧。

    但是,只是如此的话柳德米拉应该带着更少的部队,在远处观望姆奥吉奈尔向布鲁奈的进军。

    四千的军队只会刺激到姆奥吉奈尔军,而且如此露骨地和泰格勒接触,实在是没办法怀疑她有敌意。

    结果,找不出为了帮助自己以外的答案。

    ——但这对我来说也太有利了。

    没有回答泰格勒的问题,柳德米拉只是喝了口红茶并眼睛朝上地看着泰格勒。

    [—想要吗?]

    唐突地提问,让泰格勒十分狼狈,他的脸颊染上了红色,身体变得燥热起来。柳德米拉对这种反应感受到抓弄泰格勒的乐趣,然后她慢慢地加上这句话的后半部分。

    [是在询问你是否想要哦,我,还有我的四千部下。]

    [想要]  

    [扣两分]

    他不假思索立即回答,结果马上就搞砸了。

    [虽然明白你的情况,但是回答得太过鲁莽啦。会被对手发现弱点。—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想和笨蛋成为同伴。]

    汗水,从泰格勒的额头上滴下,那不是因为帐篷里温暖的空气和红茶所产生的。

    扣两分。也就是说,泰格勒再这样失去更多的分数话,使得柳德米拉的好感消耗殆尽的话,她可是会带着部下往那由泥沙和岩石结合而成的断崖的方向而去。

    如果变成这样的话,等到姆奥吉奈尔军再次发动攻击时,“银色流星军”和两千的民众就会像被马车辗压过的鸡蛋那样被击溃和粉碎了。

    但是,泰格勒是一个过着和巧言令色的生活无缘的男人。不可能瞬间就说出圆滑的话语。

    结果泰格勒还是想不出低头请求帮助以外的方法。他把茶杯放在桌上,再一次端端正正地低下头去。

    [请帮助我吧]

    接着,泰格勒把姆奥吉奈尔过来进攻、艾伦现在不在这里、还有自军的行动和现在的状况一一说明。

    [现在的我,没有能力拿出等价的报酬。但是,如果你能一直等到我跟泰纳尔迪耶公爵之间的战斗完结的话,我或许能支付得起报酬]

    [你自己本身呢?]

    [我的所有权,是归艾伦所有]

    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泰格勒还是诚实地把那件事说了出来。头低垂着,额头的汗珠也滴在桌面上。结果还是没能说出让她心满意足的话。

    舌头阵阵发苦,觉得头也很痛,自责的念头折磨着泰格勒的全身。

    [——把脸抬起来]

    好像无精打采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一开始泰格勒并没意识到那声音是在叫他。当他察觉之后,他慢慢的把身体抬起来,看到柳德米拉的面上浮现着[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看着自己。

    [正直的笨蛋和笨蛋,我真不知道哪边比较好。虽然好像没成长,但也不算是非常的差,本来就是看重你的诚实,就额外的给你个合格分数吧]

    [意思是可以帮助我?]

    泰格勒还是对状况懵懵懂懂,柳德米拉则是用笑容回答了他。

    [其实用不着听,我也已经大致了解你的情况了。我本来想着,如果你用谎称能拿出足够的报酬这种的蹩脚伎俩来敷衍我的话,我马上调头回去。]

    再一次,泰格勒的背上冷汗直流。说着这话的她笑得很开心,而且充满魅力,但却是让人不敢正面相对的笑容。

    [要放心还太早了,交涉还没有结束。对于这边来说,现在只是提出等价的报酬的阶段。]

    再次把红茶注入已经空了的杯子,柳德米拉静静地说着。泰格勒也用手腕把汗抹掉并等待着她的说话。

    [还记得塔托拉山吗?]

    泰格勒点了点头。为了应付柳德米拉牵制艾伦的行动,自己和艾伦一起跟她战斗的地方。在山顶有坚固的城堡,是令泰格勒和艾伦陷入苦战的地方。

    [你们绕到城堡的背后,把城门破坏的事呢?]

    当然记得。泰格勒并不晓得柳德米拉准备提出什么要求,但是,这里也只能点头。

    看到泰格勒的反应,柳德米拉露出妖艶的笑容并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跟她那残留了点稚气的脸孔不可思议地相符,给予了泰格勒不寻常的紧张感。

    [那个城门呢,不知道是谁用了什么手段,将它完全打穿了哦。那可是用了三块铁板,中间还加入了橡木夹层所做成的城门啊。而现在开了一个让人也可以轻易通过的大洞。]

    就如同猫会准确地追捕老鼠直到抓到老鼠为止那样,名为泰格勒的“老鼠”被逼到房间的角落,逃跑的地方完全被名为柳德米拉的“猫”堵死了。

    [那个时候实在是太过匆忙了,注意到的时候你们已经离开了。城门修复好以后我返回了公宫去调查了,使用银闪是否可以做到那种程度。我的母亲也是战姬,和艾蕾诺奥拉的前任的战姬也常常争执战斗,留下了很多资料,也去询问了城墙上的士兵。]

    泰格勒的膝盖无意识地颤抖着,使得椅子下端摇晃了起来。

    柳德米拉的话就好像拥有强大的魔力那样,每说出一句就加强一次,使得泰格勒感到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束缚住那样。

    脑里,浮现出艾伦愤怒的样子。把黑弓说给别人听,她一定会愤怒的。况且,听到黑弓的事的是那个柳德米拉。

    [是你干的吗?艾丽奥诺拉禁止你说出去?]

    [虽然看到了城门开了个大洞]

    说了就无法逃避了,泰格勒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就算是这样,泰格勒还是尝试拼命抵抗。

    [你的话我只能听懂一半以前也说过了,我只是治理着布鲁奈的一块小地方,少数擅长用弓的乡下贵族]

    一口气喝完茶杯里剩下的红茶,泰格勒用冷静下来的语气回答柳德米拉的问题,然后就像听了笑话那样耸了耸肩。

    [——泰格勒沃鲁穆德卿]

    柳德米拉微微一笑,往泰格勒的空杯注入新的红茶。冷气,从她身边放着的冰之枪—拉维亚斯放出,漂浮在空中,一直从泰格勒的脸颊吹到耳朵。

    和艾伦的艾利法尔带着好意吹出来的风远远不同,这是带着威吓的冻气。如果泰格勒再敏感一点也许就会发现,这冷气混合着少许对引起主人兴趣的男人的嫉妒。

    柳德米拉很可爱的倾斜了下细小的头部,露出笑容使出了最后一击。

    [之前,我也说过,是看重你的诚实。这次,也务必让我再一次看重你的诚实你看怎么样呢?]

    泰格勒,败北!

    @@@@@@@@@@@@

    泰格勒叫来路力克,让他去把黑弓拿来。

    [我有句话想说,泰格勒威尔穆德卿。不过就是借用一下奥尔缪兹那群家伙的力量而已,没必要这么低声下气。你只需要抬起鼻子俯视他们,然后说‘老子给你们协助本大爷的权利’,就好了嘛。]

    [真的做了那种事的话,被红茶泼到脸上的就是我了]

    就像听不懂泰格勒话里面的意思那样,路力克把头歪着。泰格勒也不再说什么话,把黑弓拿了过来。

    不是不理解路力克的举动,综合艾伦和柳德米拉所说的话来看,莱特梅利兹和奥尔缪兹的对立在前一代战姬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不借助他们的力量就没法打破现在的局势,对于身为莱特梅利兹的骑士的路力克来说,这种情况是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情况吧。

    向他道谢后泰格勒回到营帐,泰格勒把黑弓拿给等待着的柳德米拉观看

    [简直和考究,精致这类形容词完全相反的弓呢。]

    这是拥有的青色头发和双瞳的战姬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大致上,这是我家的传家之宝。虽然不能要求你太过慎重,但可以的话请稍微斟酌下评论]

    用大致上这个词,是因为蒂露•娜•法的回忆在脑中浮现出来。自己的祖先到底将何等恐怖的东西当做传家之宝了啊。

    无视泰格勒的话,柳德米拉带着她的龙具冻涟渐渐靠近并仔细地观察着黑弓。

    [不管怎么看,都只是是能感觉到阴森恐怖…但在我眼中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我也是那样的感觉]

    直到在秋天,借助艾伦的银闪的力量击落飞龙的时候。

    泰格勒把当时用起这把弓发生的事,也一一向柳德米拉仔细说明。柳德米拉露出认真的表情听着,有时候也会因在意的事而发问。

    泰格勒为艾伦会如何看待这件事而沉痛苦恼着,内心被万分的歉意狠狠责备。总之现在需要的是士兵,只能做好这样的觉悟了。

    是因为从泰格勒的表情察觉到了吗?柳德米拉轻声笑了笑。

    [要是艾丽奥诺拉抛弃你的话,我会让你暂时在我的身边生活。嘛,不过应该不可能发生吧,这种事]

    [是吗?]

    泰格勒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柳德米拉。确实,如果是艾伦的话他认为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由这位战姬的口中说出还真感到意外。

    [前提是你所说的全部都是真实。现在的你相当于是另一个战姬。拥有你的战姬面对其他六人有压倒性的优势。所以如果是我抛弃你的话,肯定在你受到其他战姬的保护之前就解决掉你了。]

    被平静地告知了一些让人恐惧的事情,泰格勒带着痛苦的表情看着手中的黑弓。

    但是,在蒂露·娜·法神殿所看到的不可思议的情景,自己用这把弓所击落的东西,这样考虑后,就产生了无可奈何这样豁然开朗的想法。

    恢复了原本的心态,泰格勒面对着柳德米拉。

    [我可以拿出来的东西,这次真的就是全部了。你可以协助我吗?]

    [完全不够呢。从艾丽奥诺拉的麾下离开,然后追随我。这样我就协助你。]

    [——我从艾伦那里借来的钱,你也能够帮我还清吗?]

    面对着挑衅的话语,柳德米拉却像觉得很好笑似的笑了。

    [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金钱的话没问题啊,但是替你还清那笔欠款的代价,就是你必须效忠于我。]

    连金额也不问就若无其事地回答了,泰格勒被吓得目瞪口呆。柳德米拉摆出一副像是替闯了祸的弟弟善后一样的姐姐面孔,浮现出夹杂着惊讶的笑容。

    [指挥百人的士兵跟指挥着万人的士兵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哦。指挥大军行动的人是被要求有相符合的感觉。拥有力量也是同样的事。只要你还使用着那重要的家传之宝,就请再一次好好地考虑一下它的价值吧。]

    ——这把弓的价值

    看着这把黑弓,泰格勒马上就理解了。柳德米拉刚刚才在告诉自己,现在的他是如同另一个战姬一般的强大角色。但是自己好像还没理解透彻的样子。

    [抱歉,真的很抱歉,让我修正下刚才的话吧]

    [很好]

    满意地点了点头,柳德米拉静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次出兵的条件是:报酬和经费开销,从你向我借的金额扣除,借款就暂时记在账上。你如果死了的话,就会看作是不履行契约。在不死亡的前提下尽量努力吧]

    —就算现在是战争时期,这也是十分离谱的条件

    这样想的话,脑袋里又会冒出别的想法。只要不死的话就好了。在战场上是十分困难的事,但比起其它难题来说还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泰格勒是这样想的。

    [重新说一次吧,请你多多指教]

    泰格勒站了起来,向柳德米拉伸出了手。经过短短的用力握手之后,两人马上回到实战的话题。

    @@@@@@@@@@@@@@@@@

    只有两个人的军事会议结束之后,泰格勒就离开了帐篷。

    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看起来两个人是谈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太阳从断崖那边往西沉了下去,天空,漂浮着渐渐变浓的夜之景色。哪边的营帐都好,都用篝火点起了灯。

    直到刚才为止还在感到很温暖的帐篷里,出到外面却感到一股寒意从地板上冒出来,抬头望望上面。白色月亮也渐渐带着银色的光辉升起。

    泰格勒从帐篷的位置走了数十步才终于解除了紧张感,放松了下肩膀并叹了叹口气。一想到跟艾伦再会的时候就会觉得胃痛了。

    尽管那样,但是如果甩开柳德米拉伸过来的援助之手的话,平民和士兵都得完蛋。

    只有这样想才可以令自己觉得有点安慰。

    回到“银色流星军”的帐篷后, 杰拉尔看到泰格勒的身影就迎上来了。

    [怎么样?]

    连招呼都没打就开口询问事情,是因为很在意那件事吧,脸上连一点从容的表情都没有。

    [总而言之就是取得援助了]

    听到回答后杰拉尔就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并松了一口气。之后就像是看到了奇妙的生物一样看着泰格勒。

    [但是,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啊?]

    听到了这样不理解自己意思的回答,杰拉尔这次像是惊讶地叹了一口气。

    [就连我也知道战姬在吉斯塔特王国中拥有仅次于国王的地位。艾丽奥诺拉·威鲁塔利亚也好,那个青色头发的战姬也好,为什么你能接二连三得到她们的协助?]

    [因为人品吧]

    泰格勒耸了耸肩,厚脸皮地说着连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说话。杰拉尔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听到无聊的玩笑一样,但也同时察觉到就算追问也是徒劳。所以他只能讽刺道,“真让人羡慕。”

    [话说回来,在我离开的期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嗯,确实有事发生]

    听到泰格勒的询问后,杰拉尔就像是“就是等着你问这一个问题”一样地大声回答。

    [在与姆奥吉奈尔军战斗前,你在侦察时顺便也捡了一个妹子回来吧?]

    [啊,那个妹子喔。怎么样了,醒来了吗?]

    被姆奥吉奈尔兵袭击的像是旅人一样的妹子。看起来非常衰弱的这几天,她几乎也是在睡眠中度过。

    话虽如此,“银色流星军”也为了避开的姆奥吉奈尔军的眼目而需要经常移动,连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也找不到也是一样的。

    泰格勒只能在忙碌的事务中挤出时间,一天一次的看望她。所以到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嗯,就在刚才。关于这件事,我也想要问一下,你在救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对我们露出非常警惕的样子,并且异常的害怕]

    [害怕?]

    [现在她造成的损失有一碗汤、我的拇指和食指被烫伤了等等这样的事情]

    泰格勒像是为了思考而扭了扭头。

    [为了慎重起见问你一下,士兵里面没有谁对她做了什么事吧?]

    虽然他不想思考这件事,但军队理所当然的是只有男人的集团。而且最近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就算出现铤而走险的人也不足为奇。

    对泰格勒来说万幸的是,杰拉尔摇了摇头。

    [照看她的士兵值得信赖。同时,你不仅救了这个女孩,还时不时的前来探望她。搞得士兵们都觉得她来头不小,不敢接近。况且,现在的他们也没有这个闲工夫]

    实际上见到她的话,也许就能明白发生什么了。总之,泰格勒决定去见她,慢了他一步的杰拉尔也赶了上去。

    首先,泰格勒走去后勤部队那里,从那里拿了葡萄酒、然后用小篮子装了面包、芝士还有水果。

    [有汤吗?]

    [已经变冷了,请稍等一下就可以让它热起来,篝火可是很旺盛呢]

    [这种情况下还难为你帮忙真是抱歉了,不过还是拜托你了]

    [还算没问题啦。大致上从姆奥吉奈尔军那里缴获的粮食还有剩余,稍微拿出点粮食是没问题的]

    泰格勒对说话马虎的炊事兵道谢,然后拜托杰拉尔稍后带两人份的汤过去。

    [首先,先让我一个人跟她见面吧]

    [拜托你了。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旅行者,说不出什么重要的情报吧?我个人的想法是想把这碗汤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虽说是从敌人手中取得的物资,但是在战场上一颗豆子都是珍贵的]

    对着摆出一副认真样子的杰拉尔耸了耸肩,泰格勒提起装了食物的篮子,往她休息的帐篷走去。

    帐篷前面站立着一位像是觉得很寒冷的士兵。他看到泰格勒过来,露出一副等了很久的表情。应该就是照顾妹子的士兵了。

    [她的情况怎么样?起来了吗?]

    [起来了。她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防范着我们。为了不刺激到她所以没让她外出]

    四十五岁左右,稍微有点肥胖的士兵吐出了白雾,因为发出笑声而使肚子晃动了起来。

    [让你花费功夫做这事真是抱歉。接下来我会照顾她的了,你就暂时好好休息吧]

    告诉他后勤部队那里应该有温热的汤后,他很高兴地离开了

    泰格勒送走他后,就拉开帷幕进去了。

    在帐篷中,金色头发的少女坐了起来。虽然有一瞬间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并且怒视着这边,但看到是泰格勒的时候就露出安心的表情并放松起来。

    ——是因为记得自己曾经救过她这件事吧。

    在微弱的灯光下,就只有自己跟那名少女。四周放置的物品就只有为了煎草药而使用的用具及装满了水的水桶,那大概是用来洗手巾用的吧

    少女睡觉的地方是在稻草上铺上毛皮,而被子则是厚厚的毛毯。虽然不是很好的床铺,但是在战场上,这样的条件已经是相当优越的了。

    [虽然我是带着食物来的,但是你现在想吃吗?]

    少女听着泰格勒的话,点了点头。

    看上去应该不会咬过来,抱着这样的想法的泰格勒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在篮子里面取出石榴的果实并切好就将其交给她。少女接下果实后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手中的果实。

    ——没吃过这个吗?

    [就那样咬下去就可以了。小心里面的红色种子,可能会有果汁飞出来]

    听到说明后,,她一点一点地咬着果实,然后畏畏缩缩地把果实送入口中。脸上表现出感到很酸的样子,但看起来并不讨厌石榴的味道,就像小动物那样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的脸上虽然还有疲劳之色,但相比起初次见面的时候已经让人觉得恢复了不少。虽然有点精神恍惚,但是蔚蓝色的眼睛开始散发出生命力和意志的光辉。

    [也有面包,芝士和葡萄酒。只是,不要勉强,一点一点地慢慢吃吧]

    把篮子推到她的面前,她边咬着石榴边点了点头。这是远远不同于杰拉尔的描述的老实反应啊,泰格勒在内心扭动了一下头部。

    ——而且,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果然是在哪里跟她见过面吧。

    但是,不管怎样搜索记忆,也找不出一个准确的印象。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没有阻碍她进食的意思,但她还是停止吃石榴并且用手拿着。蔚蓝色的双眼也看着泰格勒。

    过了一会,嘴巴才离开石榴,用像是喃喃自语那样小小声地回答道。

    [蕾蕾琪]

    [蕾琪嗎?你好,我是——」

    [——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

    原来早就听说了么,泰格勒佩服的同时向她点了点头。

    [对。如果觉得名字太长的话叫泰格勒就好了]

    [泰格勒]

    蕾琪的反应有点迟钝,嘴巴像咕哝什么一样动着,并切像反刍一样好几次嘀咕着泰格勒的名字。看来身体状况还没有恢复吧,泰格勒这样想着。

    [真是非常感謝你,泰格勒]

    蕾琪急忙地向泰格勒低头致谢,随意散乱的金色短发飘舞着。终于能够进行正正经经的对话了,泰格勒打从心底地松了口气,并对蕾琪微笑起来。

    [至少你留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会保护你的,所以请放心吧。]

    蕾琪点了点头后,又开始吃石榴了。但是,在这期间蕾琪也没把目光从泰格勒身上移开,像是有什么感情混杂在那漠然的表情上,蔚蓝的眼睛浮现出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耍赖着要母亲帮忙的一般的色彩。对此,泰格勒感到困惑了。

    ——确实救了这女孩的人是我

    但是,只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亲近我到这个地步了吗?泰格勒的脸上、手上不但有细小的伤口,而且也沾着泥沙和污垢,衣服上还有不少地方沾着血迹,看起来跟别的士兵没什么两样。为什么如此特别有待自己?比起这个问题,泰格勒有更想询问的事情。

    [蕾琪,你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是在这附近居住的吗?]

    [是从更遥远的地方来的]

    虽然不能断定有说谎,但从她的表情来看也好,回答的短暂时间也好,都能明显看出她是经过慎重的选择言词后才回答的。

    [那既然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那为什么要来这里?]

    蕾琪听到这个问题,于是就低下头闭上嘴巴不说话了。泰格勒静静的等待着,不久之后就看到她摇着头并小小声地说着“对不起”。

    [嗯,不想说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是有原因的吧]

    听到安慰的话语,蕾琪低下头眼睛朝上地看着泰格勒。

    [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蕾琪的疑问是“为什么你会带着军队在这边?”,泰格勒理解到这一点后,就像说明给小孩听一样,把原因简单地说明了。

    [姆奥吉奈尔——一个位于东南的国家,那里率兵攻打过来了。为了赶走他们,所以我们才在这里]

    [身为阿尔萨斯领主的你?]

    一瞬間的沉默。緊張感在两人之间蔓延,二人的眼睛同時因感到吃驚而睜大,蕾琪是因為自己的失言,泰格勒則是因為她的發言而感到惊訝。虽然想要询问蕾琪的话语已经充斥着喉咙,但是泰格勒还是在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把这些问题吞回肚子去。从到现在为止的反应来看,泰格勒并不认为她会老实回答。如果硬是要她回答的话,她会宁可采取顽抗到底的态度吧。

    [以前,应该跟你有过一面之缘吧。你以前来过阿尔萨斯吗?]

    努力地修复之前对话造成的尴尬气氛,泰格笑着对蕾琪说道。蕾琪感受到他的关心,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露出一个如梦似幻的笑容。

    [是在完全不同的地方那个时候的你也很温柔]

    似乎在以前真的有相遇过的样子。可是,让泰格勒觉得困扰的是他完全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

    [沃鲁恩伯爵,我把汤拿来了]

    杰拉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了。向蕾琪露出笑容的同时泰格勒站了起来。

    [还需要什么东西吗?虽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到]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蕾琪有少许犹豫,低下了头并发出害羞的声音。

    [那么就拜托你要一桶热水和毛巾]

    泰格勒理解到她是想要拭擦身体。自己和士兵们不介意不洗澡,但蕾琪可是个女生,这种心情泰格勒不是不明白的。泰格勒把脸跟手伸出帐篷外,杰拉尔把冒着热气的两腕汤递了过去并一脸认真地发问。

    [怎么样?有没有被咬一口或是被拉扯头发什么的?]

    [虽然有被防范着,但是却像长年饲养的小狗一样老实哦。杰拉尔,你别一上来就刨根问底的。]

    泰格勒露出坏心眼的笑容,杰拉尔却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或许,这可能是因为你的才能才会这样。]

    [才能?]

    [勾引美女的才能哦。虽然我认为这个是远超人品的更为贵重的才能,但请避免引起修罗场,因为英雄因美女而毁这种事并不罕见]

    [客人要求一桶热水及毛巾啊。拜托你快点准备好]

    对着嬴了就想走的褐色头发的年轻人的背后,泰格勒马上发起了反击。杰拉尔就那样背对着泰格勒并挥了挥右手,表示“了解”这样的意思。

    泰格勒回到蕾琪的身边,把其中一碗汤放到她的面前。

    [很烫的,小心点]

    提醒了她之后,泰格勒也喝着自己的汤。虽然残留下来的食材已经不多,但是在这种寒冷天气下能吃点温暖的东西就很好了。肉的脂肪溶解在里面,更添野菜汤的风味,适当的咸味伴随着热力运行到全身。

    准备用汤匙喝第二口的时候,泰格勒发觉蕾琪一直盯着自己的汤。

    [怎么了?]

    [可以给我喝你那碗的汤吗?]

    小小的声音,但她却说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情况就连泰格勒也感到困惑。(人家是怕你在汤里放迷药)

    泰格勒以为她的汤有什么问题,但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碰过汤。

    [我已经喝过一口了哦?]

    蕾琪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无可奈何下,泰格勒交换了自己跟她的汤,蕾琪没有任何犹豫地喝汤了。

    [好温暖…]

    露出凝聚着惹人令爱和腼腆的笑容,蕾琪满足地呼了口气。她频繁地使用着木匙,比泰格勒更早一步把汤喝完。

    [吃到这么温暖的食物,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多少年!?

    泰格勒把差点掉下来的木匙抓稳。从刚才开始这名少女的言行就逐渐变得很奇怪了。

    这个汤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乱七八糟地把切好的土豆、洋葱和盐腌的猪肉一起放到锅里炖煮的东西。不论是作为军中的食物,还是作为平民的食物,都不是罕见的食物。

    ——难道是贫穷到这种地步吗?不对,但是这样的话…。

    虽然她的声音不大,但语调却很有礼貌。没有察觉到泰格勒的惊讶,蕾琪把脸转过来并微笑着。

    [真是非常感谢,令我回忆起以前了]

    “那真是太好了”,泰格勒勉强地笑了笑。从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二人边闲谈边吃着面包、奶酪和喝着葡萄酒。

    泰格勒不知道应该问她什么才好,蕾琪虽然几次用蔚蓝色的双眼看向这边,但却并没有积极的向他搭话。在篮子几乎变空的时候,二人露出满足的表情并望着对方宣布进食结束了。

    [我把热水带来了]

    外面传来一声粗暴的声音,是杰拉尔。

    泰格勒跟之前一样把脸跟手伸出帐篷,接过毛巾及木桶。做了两次搬运工的他,看起来相当不满。

    [有什么进展吗?]

    泰格勒摇了摇头。虽然她的说话和态度让自己受到了冲击,但那可称不上是什么进展。

    [“至少请你冷静下来吧”请你跟她说一下类似这样的话]

    回答了一句“明白了”并目送杰拉尔离开后,泰格勒把装满热水的木桶和毛巾放到蕾琪的面前。泰格勒提着篮子正打算离开帐篷的时候,蕾琪叫住了他。

    [那个]

    蕾琪喊了一声,呼吸了大概两分钟左右的时间,然后才好像下定决心那样抬起头看着泰格勒。

    [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擦拭身体的时候能够帮帮忙吗?]

    [你说什么?]

    一瞬间,泰格勒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蕾琪的脸因为害羞而染上了红晕,用比刚才还小声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那个不是说想让你帮我擦拭全身。比方说,像背部那样手碰不到的地方想拜托你帮忙一下]

    [这样的话让其他人]

    话说到这里,泰格勒察觉到现在的“银色流星军”完全没有一个人能帮上忙。这是一个只为了跟姆奥吉奈尔军战斗这个目的而集结起来的只有男人的集团。话虽如此,但根据从泰利托尔到艾尼斯的移动以及潜藏于断崖之上的这些天,泰格勒认为自己没有将蒂塔一起带来这个选择非常正确。把那位像妹妹一样的坚强的少女放在残酷的状况下的这种行为,泰格勒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的。

    柳德米拉的军队的话,也许她的身边会有照顾她的侍女在军队里面也说不定,但是因为这种琐事就欠她的人情的话,是很可怕的。

    ——那么说来,从居住在艾尼斯的两千名男女民众中寻找的话

    思路渐渐地走到这里的时候,蕾琪用令人惊讶般固执的语气说道。

    [不是你的话假如不是你的话我不愿意!]

    (公主大人你这样让我们翻译菌很难办的喔,我们两个人一致想歪了有木有啊?还是保留下你那治愈系小动物的清纯形象吧)

    她的脸上的红潮越来越重,仿佛为了展示意志坚决而嘴巴闭得紧紧,蔚蓝的双瞳里面充满了坚定的感情。露出这样的表情的她抬起头来看着泰格勒。

    [为什么是我?]

    就算询问她,蕾琪还是不回答。泰格勒觉得很困惑,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女孩并不是不觉得害羞的吧

    她知道泰格勒的人品处事,所以才会忍耐着害羞拜托他吧。刚才喝汤的时候也是,因为那是泰格勒喝过的汤她才会相信吧。

    不久,泰格勒叹了叹口气,屈服了。泰格勒转身背对着她。

    [衣服脱好后,转过身背对着我时就叫我吧]

    一声小声的“对不起”从泰格勒背后传来。

    不久之后,耳朵听到“咻”的一声衣服摩擦的声音。事情变得很奇妙,思考到另一方面,跟自己年龄相近的美少女在背后脱衣服的这种情况让泰格勒隐藏不住紧张。周围很安静,一切其他声音都消失了的环境煽动了热情。

    [麻烦你了]

    听到蕴含着害羞的颤抖着的声音,泰格勒回头看向她。

    在油灯的灯光照耀下,呈现的是纤细洁白的背部。跟抱起她的时候她给人的印象一样,苗条的身体。肩膀和稍微露出来的屁股都十分细小。

    那份美丽和妖艳让泰格勒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听到那声音的蕾琪,脸上的红潮一直蔓延到脖子,把身体缩得紧紧的。看到蕾琪的反应而恢复自我的泰格勒用慎重的步调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总觉得最近几度在近距离看到女性的裸体,但不管看到过多少次都冷静不下来。以前看过的艾伦的裸体在脑里闪过,泰格勒慌忙地把它从脑里除去。

    ——不要去想奇怪的事情。现在把精神集中在蕾琪身上。(这一句我真的不想吐槽了,大家看看就好)

    话虽如此,希望她至少在腰以下用什么东西盖住吧。但是,指出这一点的话只会让双方都觉得难为情,泰格勒是这样想的。尽可能注意不要看下面吧。

    泰格勒把毛巾浸到水里然后拿起来拧了拧,把毛巾就这样贴上她的肩膀。蕾琪吃了一惊导致身体颤抖不停,但她还是用细小的声音说出“请继续”这句话。

    仿佛注意着不能用力过度那样,泰格勒细心地擦洗着蕾琪的背部,拭去上面的污垢。

    现在的我肯定正摆出一副奇怪的面孔吧,泰格勒在擦背的同时在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脸上好像被火烧那样,鼻子和面部的肌肉分外的用力。这是绝对不想让别人看到的脸。

    透过毛巾,她柔软肌肤的触感充分地传递过来。泰格勒的心脏在砰砰乱跳,理性都快要被紧张和兴奋联手击溃了。泰格勒拚命握着左手把冲动忍耐下来,但也因此没把握好手的力道。同时,蕾琪的口中发出了混合着香艳和难受的声音。

    数到五的时间,泰格勒把手停下来并把脸从她的后背移开,必须倾尽全力才能压制住自己的性欲。身体反应过剩的那一部分因为无法阻止就置之不理吧,反正出了帐篷就会因寒冷而变回来。

    跟自己的斗争完结后,泰格勒总算完成蕾琪的擦背任务了。

    [做到这样就差不多可以了吧]

    他因为男人的虚荣心而装成没事的样子地说着。

    [那个再,再往下一点的地方也拜托你了] (某人的节操也随着擦身被擦走了)

    那虚荣心连一瞬都没有挺住就消失了。蕾琪的话语里所指示的地方正是泰格勒尽量想要把目光避开的,腰部以下的位置。

    趁着自制力还健在的时候,泰格勒就如说话所示一样移动着手。大概在蕾琪快要再一次发出甜美的声音的时候,总算把这项工作完成了。

    她的背部虽小,却拥有着女性特有的弹性,而腰部以下更有着在那以上的柔软触感。这样的触感在泰格勒的手上残留着。

    [接下来,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吧?]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泰格勒拿着钩住毛巾的木桶站起来并背向着她。这是疲労感渗透全身,想把发热的身体冷静下来因此想要尽快离去的精神状态。

    [嗯,真是非常感谢你]

    感谢的回答当中混杂着松了一口气的语气。泰格勒也笼罩在一种“终于完结了”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之中。

    在泰格勒要离开帐篷时,传来了蕾琪的声音。

    [对不起]

    虽然泰格勒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但视线在越过肩膀时就看到了她白哲的背部因此慌张地走出了帐篷。在那之后虽然发现忘记带走装食物的篮子,但是决定就此放着不管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考着走出帐篷时,蕾琪所说的话,应该不会是为擦身一事而道歉吧。难道是为隐瞒自己的出身这件事而谢罪吗?

    ——算了,反正总有一天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吧

    泰格勒马虎地做出结论。

    四万的姆奥吉奈尔军和柳德米拉的事,本来这些必须要考虑的事就已经够麻烦了。

    在需要背负新的麻烦前,首先就必须解决迫在眉睫的挑战。

    @@@@@@@@@@@@@@@@@@@@@@@@@@@@@@@@@@@@@@

    在雷古尼泽的公宫里被分配了一间房的艾伦和莉姆,在与莎夏的会谈结束后马上就去进餐,进餐完毕后很快就在房间里睡着了。

    两人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差一刻钟就天亮了。命令在公宫外的神殿的士兵全部起床集合,同时确认他们的人数

    接到报告的莉姆,向艾伦汇报详细情况。

    [直到昨晚为止到达神殿的人数,大约有1300人]

    [果然还是集齐不了全部人员吗….]

    准备替换作为军装的甲胄的同时, 艾伦露出一副面有难色的表情。根据莎夏的说法,伊丽莎白率兵前来的人数约有四千。

    [虽然莎夏说她那边也会派出三千士兵…]

    如果单单以兵力上作比较的话,确实是这边稍占上风,但对于想在短期内决出胜负的艾伦来说,就需要再稍微多一点士兵。

    [如果把深夜到达的人数也包含在内的话,就大约有1700人]

    [就让那些人休息吧,让疲劳的士兵上战场的话只是让他们白白送死而已。如果他们恢复到可以活动的话就让他们去担任侦察之类别的工作吧]

    [遵命。那么,就这样做吧]

    莉姆微笑着回应主人的时候,连接着走廊的门被敲响了。比艾伦年长三岁的副官为了应门而走出去,门外站着一位年老的仆人。

    [有什么事情吗?]

    被无表情但却有礼貌的莉姆询问着,老仆也维持着严谨的态度行礼。

    [请原谅我的打扰。在这公宫工作的人,有想要跟莉姆大人说话的人求见。虽然我知道现在是忙碌之中,但能抽点时间出来去听一听吗?]

    听到老仆的说话,莉姆歪着头思考着。来访这个公宫并不是第一次了,莉姆已经有好几次跟艾伦一起来访过了。

    那个时候,为了帮助白银色头发的主人熟悉各方面,也有来到这里向部队长和侍从展求教军务及政务等方面的情况。因此,在这座公宫里也并不是没有能被莉姆称之为“知己”的人。

    ——但是,那位大人会在这种情况下把我叫出来吗?

    他们是帮助抱病在身的莎夏,支撑着雷古尼泽的人。没可能还会有人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吧。

    [莉姆,就去看一下吧]

    在惊讶的莉姆身后传来艾伦明朗的声音。

    [这里是莎夏的公宫。虽然不知道有什么要事,但不可能会出现危害我和你的人,不过,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尽量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哦。]

    艾伦的表情上没有一点阴沈,红色的双眼中寄宿着对莎夏和莉姆的信赖。“确实是这样呢”莉姆改变想法后,再次面向老仆人。

    [那么,就拜托你带路了]

    老仆带领着走出客室的莉姆,走在被篝火照亮的黎明前的走廊上,在走过好几次的转弯处后就察觉到了。

    ——这里是昨天走过的路吧,也就是说…

    预想很快就成为现实,莉姆被带领到莎夏的房间前面。

    [——这里是亚历山德拉大人的房间吗?]

    [正是如此]

    老仆用简短的回答肯定了莉姆的疑问,鞠了一躬后催促着莉姆开门。

    [特地让你过来这里,真是抱歉]

    在昨天来访时就没变过的房间里面,果然,莎夏也用跟昨天同样的方式直起身子靠在床上看着这边。莉姆行了一礼后就踏入房间,站在她的面前。

    [亚历山德拉大人,到底有什么要事呢?]

    只将自己一个人叫过来,也就是说这是不想给艾伦听到的说话。

    ——或者,艾丽奥诺拉大人也有可能同样察觉到这一点。

    莎夏点了点头后,就用非常认真的表情看着莉姆。

    [我希望你保护艾伦]

    莉姆惊讶地目不转晴看着黑色头发的战姬,这种事就算不用说也会去做。在艾伦成为战姬以前,莉姆和她就已经在一起,相互守护着对方,直到今天。关于这些事莎夏不可能不知道的。

    虽然莉姆没有将感情上动摇表现出来,但似乎却被莎夏看穿了。莎夏用平静的声音继续说着。

    [我也明白关于这些事根本不用我来提醒你。尽管是这样,我也想要重新拜托你,因为对手是伊丽莎白。]

    艾伦与伊丽莎白二人之间是有点因缘的。

    事情是大约发生在一年前秋天,吉斯塔特王国的某个村子,发生了疫病。

    虽然那个村子是位于王家的直辖地内,但也跟伊丽莎白所治理的鲁沃修接壤。

    伊丽莎白为了防止疫病的扩大,把村子连同因疫病而死的人一同烧毁。没有染上疫病的人也被怀疑着,从而将那一带变成隔离带的状态。

    那个时候,艾伦提出想要照顾那些被隔离的人。

    [在我还没成为战姬之前,我曾经在那个村子住过一段时间。我也想要帮助他们。可以让我来帮助一下吗?我不会带麻烦给你的]

    但是, 伊丽莎白却谢绝了艾伦这样的请求。

    [这个村子是王家的直辖地。虽然我也理解这个情况,但即使如此我不认为这是该由复数的战姬所介入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疫病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有可能会殃及鲁沃修的话,我也不想扯上关系。何况,这是跟现在身为战姬的你无关的事情。]

    虽然伊丽莎白的说话缺乏柔软性,但道理却没有错。因此艾伦也不得不放弃了。

    但是,那些被隔离的人中的大多数人也没能熬过那一年的冬天。

    逃过疫病的人大多也失去了不少家人和朋友,还舍弃了自己成长的村子,而且因为与外界的接触被封闭着,身心也因此而受到打击了吧。村民之间的纠纷也发生了好几次。

    到了春天的时候,本来变得很少的村民已经余下不到一半了,他们也已经放弃重建村子而离散开来了。虽然也有人得到其它的村子接纳,但变成强盗和土匪的人也不在少数。那是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活不下去了吧。

    知道了这件事的艾伦,责怪于伊丽莎白,“把自己的请求拒绝却得出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愤慨,但考虑到艾伦的心情的话,会出现这样的愤慨也是无可奈何的。                                                                                            

    但是,对于这个结果感到心痛这一点,其实伊丽莎白也是同样的。

    伊丽莎白也决不是就这样袖手旁观的,为帮助隔离的村民挨过那一年的冬天而提供器材及食粮,甚至还安排了医生,也向他们传达了会援助他们重建村子。即使那些村子不是在自己的领地内她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做法。

    因为这一件事艾伦和伊丽莎白的关系产生了裂痕,而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令那裂痕扩大的事件也发生了。

    一个拥有靠近莱特梅利兹的某个领土,名为洛吉昂的贵族引发了一些问题。

    他将民众缴纳的税收私吞了几成,并虚报给国王。同时暗中将领内因穷苦走投无路的人组织起来,集结成强盗集团,袭击邻近的领土。

    受到损害的贵族们聚集起来向国王申诉,受命调查的战姬索菲亚,只用了数天就发现了主脑是洛吉昂,连证据也被找到了。

    国王命令距离洛吉昂的领士最近的艾伦前往讨伐,就在这时候伊丽莎白提出“想要交给自己来处理”这样的请求。

    [洛吉昂是我的父亲,由我来说服他。让他接受适当的处罚,作为偿还罪孽。]

    [——成为了战姬的话,跟父亲之间不是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虽然艾伦这样的讽刺着她,但还是接受了伊丽莎白的请求。

    然而,洛吉昂不但没理会会谈的要求,还企图要逃出吉斯塔特。

    艾伦率领士兵去追捕他,最终将其击毙,从而解决了事件。

    引发问题的是洛吉昂,艾伦也只是遵照国王的命令,完成自己应做的事。虽然伊丽莎白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无法将心中那激烈的感情漩涡抑制着。

    之后,伊丽莎白向艾伦挑起决斗——但却无法匹敌,败北了。

    [——对于那两件事件。我认为没办法判断哪一方的做法是正确,哪一方的做法是错误的。因为那二人,也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只是这样而已。]

    [亚历山德拉大人,我还以为你是艾丽奥诺拉大人的同伴。]

    莉姆自己不用说出来都能知道她是艾伦的同伴。此外,因疫病而被毁的那个村子莉姆也有逗留在那里过。因此,跟白银色头发的主人一样,都有责怪伊丽莎白的心情。

    [我认为艾伦是正确的时候,不论是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我也会成为她的同伴哦。遗憾的是,我认为这对于现在的我是相当困难的。]

    把自己的手放在胸口处,莎夏浮现出寂寞的表情。不过,马上就换上认真的表情看着莉姆。

    [能阻止战姬的人就只有战姬。只是,跟伊丽莎白对峙的话艾伦是不会有任何虚心的吧。因此她会毕直地冲向伊丽莎白吧。虽然抱持着强烈的感情有时会有利于事情的发展。但同时也有可能会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莉姆也认同这个道理。此外,抛开二人之间的旧仇不说,艾伦对于伊丽莎白抱持着愤怒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是蹂躏身为自己挚友的莎夏的公国这一件事。

    另一个原因是,为了帮助莎夏而离开了布鲁奈——泰格勒的身边,这个决断的事。

    [然后,还有是叫做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吧,关于他的事]

    面对露出惊讶表情的莉姆,莎夏用平静的语调接着说。

    [根据昨天的谈话,我已经明白艾伦对他是非常重视的。虽然还没能判断到底是友情还是好感….数个月前才在战场上相遇的别国男性,现在看起来这已经是非常在意了吧]

    [亚历山德拉大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是毫无道理。我也是,把他俘虏到莱特梅利兹的那段时间,我也有考虑过是不是应该还让他活着。]

    现在不同了。随着自己担任着辅助他的工作,交谈,一直在他的身边看着他的行动。了解泰格勒这个人的为人后,被他吸引住了。(这是被攻陷了的宣言吗)

    因此,怀有着自信的莉姆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泰格勒沃鲁穆德卿,却拥有着能令艾丽奥诺拉大人信赖的气度,并在短时间内持续将其呈现出来]

    莉姆闭上嘴巴的时后,沉默笼罩在这间房里。莎夏还是维持着担心的表情,对于不能让她安心下来这件事,不安和后悔贯穿了莉姆的胸口。

    [艾伦她,真的没问题吗?不会因为要急着赶回他的身边而感到急躁吗?]

    [这个嘛…]

    面对莎夏的问题,莉姆瞬间就答不上来了。姆奥吉奈尔军现在距离泰纳尔迪耶公爵所统治的奈梅塔克姆也只有几天的路程,而且还连续展示出将格雷亚斯特军、纳瓦拉骑士団击退的威武。现在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也不奇怪。

    这个时候,莉姆和艾伦都还不知道姆奥吉奈尔军侵犯布鲁奈这件事。但是,还是能预想到他国侵略的可能性,所以才想要尽快回去。

    [一年前,艾伦嬴了伊丽莎白。然而,现在在愤怒上面还增加了急躁的话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因此,我才想要拜托在艾伦还是佣兵的时候就一直在她身边的你]

    “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艾伦。”

    莎夏再一次说出这句话后,莉姆就肃然地把头低下了。

    [不才之身愿尽全力]

    虽然想要说出“用自己的身体代替艾伦受死”这样的话,但在关键的时候莉姆却将其吞了回去。自己因暗杀者用毒而倒下的事还记忆犹新,如果自己死了,就会带给艾伦悲伤。这样的结果还是应该要避免。

    [暂时要分开了呢]

    等莉姆回来后,艾伦在莉姆的陪同下一同前往莎夏的房间。

    [虽然昨天也有提及过,我还有另外一个必须去帮助的家伙。将伊丽莎白赶出这片土地之后,我准备直接朝他那边进发。]

    在艾伦的身后,莉姆无表情地站着。莉姆对于刚才会面的事没有吐露出一个字,莎夏也是同样如此。莎夏握着艾伦伸出来的手,说道。

    [艾伦,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握着挚友的手的艾伦歪了一下头,莎夏用平静的声音说着。

    [如果发生什么事让你迷惑了,那就不要拘泥于我或是雷古尼泽。我希望你能优先做了该做的事。因为来这里的路程本来就很需要时间]

    艾伦察觉到这是指泰格勒的事,为了让莎夏打起精神,艾伦向她展现了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

    [你就躺在这里等着我的捷报吧。伊丽莎白就由我来好好教训一下]

    然后,在差不多是黎明的时候,背对着开始将东方照亮的白色太阳,艾伦和莉姆率领着四千多的士兵从公宫出发了。天空还是暗暗的,呼出的气息也是白色的,空气也很冰冷。

    让人庆幸的是没有下雪,因此公宫周边的除雪工作没有受到阻滞而顺利进行着。但是,等在自己前方的波罗斯洛,应该是覆盖着白雪的吧。

    [莉姆,关于在波罗斯洛战斗的事]

    对着在旁边一同骑马前进的副官,艾伦用一个严肃的表情向她搭话。

    [我打算带着从莱特梅利兹过来的士兵再加上莎夏的两千士兵,向伊丽莎白正面发起进攻。你就率领莎夏的一千士兵向着她的侧面或后背冲去。]

    [艾丽奥诺拉大人]

    莉姆不由自主地摆动着金色的头发并且一副想要大喊的样子。自己才刚刚答应了要守护艾伦的约定。然而,这样的话就会变得连待在她的身边也做不到了。

    看见莉姆脸上的神色反应,艾伦用觉得相当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很奇怪吗?流经波罗斯洛的河,在这个时期似乎已经完全冻结着了。那样的话, 就相当于是附近有少量山丘的平原地形。此外,莎夏的士兵的士气也相当高昂。]

    把头转过去越过肩膀地看着后面就会发现,雷古尼泽的士兵无论是谁都沉默地前进着,而他们的脸上也隐藏着不寻常的斗志。

    自己居住的地方被攻击了。此外,还是在主人抱病的时候。“想要将卑劣的鲁沃修士兵完全击溃”,他们这样的想法,就如同不用发出声音也能听得到的无声吶喊一样。

    [那样的部队最适合用正面进攻法来分出胜负。此外,伊丽莎白的对手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也无法胜任,而能担任别动队指挥的任务除了你就没有其它人了。我认为这是个妥当的策略啊。]

    莉姆因无法反驳而咬牙切齿。虽然兵力是这边占优,但并没有多到可以在正面交战中压倒对方,所以用点策略是正确的。

    在数到三下左右的时间,莉姆迷惑了。如果有更多的时候的话就可以慢慢考虑了,但主人的视线却不允许她这样做。她只好吞吞吐吐地开口了。

    [艾丽奥诺拉大人你是怀有着愤怒和不耐烦吗?]

    将莎夏担心她的事隐藏了。虽然她很不情愿的将这番话说得就像自己想到的一样,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那位大人特地将自己单独叫来的这份顾虑就会付之东流。虽然艾伦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马上就露出平静的笑容将它隐藏起来。

    [确实我是在发怒,就和背后的士兵同样。此外,也有为泰格勒的事而担心。然而,这决不会令思考蒙上阴影,又或是令动作变得迟钝了]

    但是,莉姆却无法容忍这样的艾伦而没把目光移开,艾伦脸上皱着眉勉强地开口询问。

    [那么,该怎办才好?]

    [在我的部队奇袭对方之前采取防御姿态, 这就是条件了。虽然不会大声说出”不要让亚历山德拉大人的士兵暴走了”这样的话,但是也有请你好好的控制一下这样的意思。]

    士气过高而无视指挥官的命令失控,因而被冷静的敌人所击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

    [真是会担心呢,莉姆]

    对于还有些顾虑的莉姆,艾伦红宝石的眼睛闪闪发亮并笑起来了。

    [但是,确实有点道理。为了不让你担心,这次就按照你说的话来做吧。只是——]

    艾伦把混杂着玩笑的笑容改变为认真的微笑,并继续说着。

    [不快一点不行哦?要是被她发现了别动队的存在的话,就会变得麻烦了]

    本来的策略是,为了不让伊丽莎白察知到别动队的存在,艾伦就有必要进行积极的进攻。在部队的构成上,艾伦统率着莱特梅利兹和雷古尼泽的混合部队,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尽力而为。艾丽奥诺拉大人也要小心一点。]

    对于莉姆来说,这已经是竭尽全力的说话了。

    雪逐渐变厚了。云层的走向越来越奇怪,天空开始飘起雪花。

    她们到达波罗斯洛时,是在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了。

    @@@@@@@@@@@@@@@@@@@@@@@@@@@@@@@@@@@@@

    一名少女,横躺着把身体靠在马背的鬣毛上。

    手中拿着的,是在马上使用的漆黑的短鞭。短鞭指向空中,她凝缩着落到自己身上就溶化掉的雪。虽然那是因为马和骑士都习惯了这样,但是这也是很优秀的平衡感。

    虽然太阳已经很接近天空的正中,但天空却被积雪云的面纱所覆盖着。

    忽然,她把左眼闭上,只用金色的右眼看着天空。然后又改变了,这次把右眼闭上只用天篮色的左眼看着。

    用这样的节奏只用单眼来看东西,这是她自幼年时起的习惯。

    ——即使用不同颜色的眼睛来看东西,但看见的景色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样的事情,在小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尽管如此,在内心的某处还是在期待着某天会产生变化。

    “异彩虹瞳”。像这个少女——伊丽莎白•佛米娜这样的,拥有着左、右眼的颜色不同的人,在吉斯塔特就是被这样称呼着的。然而,对于这个称呼在不同的地区就会有不同的解释。

    在她生长的地区就是象征着不祥,而作为战姬统治着的鲁沃修就是作为吉兆而被尊崇着的存在。

    伊丽莎白现年17岁。耀眼的红色头发长至腰际,身穿的是以紫色为基调的布料几层重叠起来,使用了大量的皱褶和花边所组成的礼服。强调着丰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虽然有点过于艳丽,但决不是下流的穿著。

    然而,看见她的人的视线,首先却会被她那异色的双曈吸引过去。比起红色的头发,异色的眼睛更为显眼,就连那过分华美的礼服也比不上。

    听到靠近的马蹄声,伊丽莎白回过神来。她蓦地把身体抬了起来。看见的是担当副官的骑士正朝着这边过来。

    年龄是三十岁前半,是个在伊丽莎白成为战姬之前就已经担任着鲁沃修的骑士这项职务的男人。

    在没有胡子而显得较年轻的脸孔上,有着因操劳而刻上的模糊的皱纹。

    [战姬大人,侦察队传来的报告。在南面的方向发现了三千左右的骑兵的踪迹。]

    [军旗是?]

    伊丽莎白把红色的头发拢上去并问道。应该是设想过主人的问题的吧,骑士立即就回答了。

    [有两种。在以黄色为底色上朱红和黄金色的刀刃斜斜交差着,和以黑色为底色上描绘着银色的剑,这两种军旗。]

    在听到那个报告的瞬间。伊丽莎白富有魅力的唇角两端上浮起来,描绘出非常可怕的笑容。虽然其中一个是莎夏的,但那个并不重要。对于她来说,另一个军旗才是更为重要的。

    ——果然来了吗?艾伦!

    [辛苦了。那么,就按照之前准备好的安排部署军队吧。记好了,如果遇到战姬了就后退,不要考虑战斗。我会过来对付她的]

    [但是如果对手有两人的话,那该怎么办?亚历山德拉大人抱病出现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那是没不必要的担心。即使亚历山德拉想要那样做,艾丽奥诺拉也不会允许的]

    红色头发的战姬明快地肯定道。她从马上下来了,拾起了放在脚边位置的马鞍并将马鞍上的雪拂了下来。

    在视野中,延绵起伏的波罗斯洛平原,都被覆盖上一片白雪。虽然绝不能说是很深厚的雪,但在行进过后也并没有露出地面。没有风这一点,对于停留在这里的4千鲁沃修士兵来说是很幸运的。

    [从讨伐海贼到今天为止,还真是让你们操劳不少呢]

    把马鞍放置在马背上后,伊丽莎白对着骑士说出慰劳的话语。

    比她年长一倍以上的时间的骑士摇了摇头。

    [自从你成为战姬来到鲁沃修这里已经有三年了。虽然对于说出这样无礼的话觉得很抱歉,但战姬大人为了人民,为了公国的富裕已经尽心尽力了,这一点无论是谁也知道]

    “谢谢你”这样回答骑士后,伊丽莎白就骑上马了。对于穿礼服上马来说需要用各种各样的工夫来避免拉伤,但她连下摆都没卷起就能横坐在马鞍上了。

    两人骑着马就这样边踩着雪花,边向大本营前进了。

    @@@@@@@@@@@@@@@@@@@@@@@@@@@@@@@@@@@@@@@@@@@@@@@@@@@@@@@@@@@@@@@@@@@@@

    艾伦率领着的雷古尼泽、莱特梅利兹连合军和伊丽莎白率领着的鲁沃修军对峙的时候,是已经过了中午的事了。

    两军加起来共有七千的士兵在波罗斯洛的平原展开,在各自的军队的前头的两位战姬用强烈的目光对视着彼此。

    [在这里整齐地列队等着也就是说——]

    首先开口的是艾伦。

    [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对吧?你竟敢不逃走啊。]

    [那是当然的,因为我想见到你嘛,艾伦]

    对于艾伦充满了怒气的尖锐的声音,伊丽莎白浮现出温和的笑容将对话接了下起。虽然语气上是很明显地在愚弄对方,但说出的话语不是虚伪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肯定会迅速地从这个地方离开。

    [你这家伙,我可不记得有允许过让你这样称呼我]

    艾伦的声音甚至变得比冰雪还更加冰冷。

    [你称呼我为丽莎也没关系哦,艾伦]

    伊丽莎白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短鞭并且愉快地回答着。

    ——原谅我,莉姆。

    艾伦决定接受红发战姬的挑衅。她在心中默默向莉姆谢罪。如果让对方认为自己被挑衅钓上钩的话,应该可以更好的隐藏莉姆的别动队。而且,雷古尼泽的士兵的忍耐,也快要接近崩溃了。

    手搭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仿佛在鼓励艾伦那样,又或者像是催促着那样,艾利法尔使风颤抖着。

    [只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立刻从马上下来并全心全意地跪在这里,请求原谅。并不是向我,而是向雷古尼泽的人民]

    [我拒绝哦]

    [若是如此,那就去死吧]

    拔出腰间的长剑,举到头上,又挥了下去。剑刃的前端,直直地指向红发的战姬。

    [突击!]

    大约七千人的战斗声音,在灰色的天空下回响着。马蹄的轰鸣使得大地都摇晃起来,把雪都踢散了。散乱地飞舞的雪在接触到人类之前就因为他们的热量而蒸发了。

    变成正面冲突的话,看来是人数较多的伊丽莎白军比较有利。

    但是,战意这方面是雷古尼泽的士兵们有压倒性的优势。自己的公国被蹂躏的恨意,使得他们用尽全力地用武器打倒敌人

    鲁沃修的士兵也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把盾牌排成一排,拼命地迎击从那缝隙突破而来的长枪。因为冷气而变得暗淡的刀刃转眼间就被溅到的炽热鲜血染成了红色,变得十分之钝了。

    飞过来的箭矢被甲胄弹飞,或者是肉体被长枪的突刺贯穿等等不祥的声音源源不绝的传到士兵们的耳朵里。任凭愤怒驱使的战斧把敌人的头盔和头盖骨一起敲成两半。笔直地刺出的剑把对手的腹部贯穿,把内脏都挖了出来。

    在这里存在的是,遍布着凄厉惨叫声的这个世界的地狱。仅仅是半刻钟之前,这里看起来还是被雪花和静寂包裹着的如同幻想般的银色世界,事到如今,谁也不可能这样认为了吧。

    在那里面站在最前面冲突的,是艾伦和伊丽莎白。

    [——横扫大气!]

    骑马走到两人间隔的尽头,艾伦没有一点犹豫地使出了龙技。从长剑那里释放出来的巨大风刃,吹飞了雪花,刮开冰冻的大地直逼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一点犹豫都没有底舍弃了自己胯下的战马。脚从马镫离开,在马鞍上踢了一脚,高高地飞翔起来。外表像冲击波的风刃带着小型的风暴,直直地击中了战马。突然冒出的血被风吹了上去。战马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撕扯得连骨头都粉碎了。

    在那上空,伊丽莎白举起短鞭,她的礼服裙摆因此轻轻地飘动起来。

    刹那之间,漆黑的鞭就染上了金光。高速挥出的鞭子,像蛇那样,弯弯曲曲。伊丽莎白瞄准艾伦挥舞下去这一击的时候,她手持的短鞭变成了约四十切特(大约四米)长的巨大雷光之鞭。

    那不寻常的破坏力,艾伦可是知道得很清楚。并不是“异彩虹瞳”这个,而是和作为战姬的伊丽莎白所拥有的“雷涡的闪姬”这个异名相称的样子。

    自己操纵的风没办法打飞这样的攻击。无奈之下只有舍弃马匹往地面跳去,在布满雪花的地上翻滚了起来。接近音速的光之鞭撕裂了大气,尖锐的冲击声响了起来。

    翻滚了一圈然后站起来的时候,映入艾伦的视线的是,脑袋被切然后断倒在路上的马的尸体。

    [过度抵抗的话,可是会变得很疼的哦,艾伦?]

    在雪地上轻轻地降落的伊丽莎白,扭转着手腕用鞭子敲打着地面。和这个动作相称的那样,光之鞭上面无数的小火花往大气散了开来。(请大家脑补伊丽莎白的女王音,这几个动作实在女王味十足,我快不行了)

    [我在使用这个雷涡的时候不擅长手下留情呢]

    那就是伊丽莎白所持有的龙具之名。

    雷涡沃利兹伊芙,被称作“碎祸之闪霆”的操纵电击之鞭。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还给你]

    艾伦强硬地回答她的时候,一名雷古尼泽的士兵发出怒吼,从背后偷袭伊丽莎白。

    在他看来,伊丽莎白是敌人的总指挥官,而且,她的注意力放在了艾伦的身上,背后一点防备都没有。

    但是,他刺出的长枪没办法碰到伊丽莎白。“异彩虹瞳”的战姬就这样背对着他轻轻地翻动了手腕。

    光之鞭从地面上弹了起来,那前端粉碎了枪柄。没有丝毫停顿,鞭子在空中飞舞似的卷上了士兵的手腕。

    血和泥土洒在雪原的一角,呈现出凄惨的景象。从鞭子释放出的电击,击中了那位士兵。伴随着如同撕破无数层薄膜一般的爆破音,远超人类耐久力的光和热的冲击蹂躏着士兵,毫不留情地把他烧尽。痛苦必定只有一瞬间,因为人会在刹那间绝命。

    没有回头去看倒下的士兵,伊丽莎白慎重地计算着和艾伦的距离。另一方面,艾伦刚刚还随意地保持着距离,但一下子就弯下腰踢了地面一下。

    [——风影]

    轻声低语的同时风把艾伦的身体缠绕了起来。白银色的头发飘动了起来,虽然是在雪地上但艾伦还是用恐怖的速度疾驰着。伊丽莎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睁大了那对异色的双瞳。虽然瞬间就抽出光之鞭攻击,但是却打不中艾伦。

    预测了鞭子的轨道,这么说并不准确。

    艾伦的行动哪里说得上是用最少的动作简直就是乱七八糟的动作。只是用压倒性的速度躲过雷涡的攻击,看起来简直就是肉搏战。

    [这种胡乱的动作!钢鞭]

    伊丽莎白一边紧咬着牙关,一边急忙地让雷涡变形。(这鞭子可长可短,可软可硬我真的无法吐槽了)像植物藤曼那样弯弯曲曲地舞动着的光之块伸长了不到二分之一的长度,直接就向棒状的武器那样变化了。

    紧接着,激战开始了。坚硬的声音回响着,白银的暴风与金色的闪光相互激突着。被风卷起的冰粒,瞬间就被雷电的热力蒸发掉。虽然两人周围的地面因为雪被蒸发而露了出来,但马上又因为战斗的余威而被割裂了。

    艾伦不单把力量注入斩击之中,还从不同的角度进行暴风雨一样的攻击。上段的斩击,下段的挑刺,一瞬间就使出横斩、使用剑柄的叩击、横扫。

    一旦露出空隙,她就会立刻被伊丽莎白周围漂浮着指尖般大小的电光咬住

    所以艾伦不得不一直猛攻将她逼到甚至无法从容施放雷击的状态。

    在几次冲撞的瞬间,艾伦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撞飞了。

    她立即在空中调整好姿态,并成功地安全降落到地上。握着长剑的两手传来了麻痹的感觉。

    ——什么,刚才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花费了几秒钟才理解到,斩击是被钢鞭弹开的。

    然后,在那时似乎被雷击的余威所波及,艾伦的脸颊及手腕都出现了像被烧伤一样的赤红色伤痕。

    裙边翻动,再次将雷涡变成鞭状的伊丽莎白奋力起跳。

    艾伦想要迎击迅速逼近的她,但在即将接触之前改变了想法。

    伊丽莎白挥舞着手腕,令雷光之鞭毫无轨道地疯狂扭曲着,割裂大地,撕开空气般向着艾伦袭来。艾伦索性放弃了预测鞭子的轨道。

    红发的战姬只是轻微地挥动手腕,就令鞭子的运动轨迹产生巨大的变化,并凝聚着雷击从艾伦的死角攻击过去,这不是能预测的东西。

    伊丽莎白连贯而快速的猛攻,艾伦都抵御住或承受住了。

    别说是反击了,就连接近也做不到。鞭子破风而来的声音,在空气中流窜的电流,不断地压迫着艾伦的眼睛及耳朵。

    用长剑将猛烈的一击抵御下来后,艾伦用身体做出顺着那个攻击势头在空中飞舞着的姿势,在距离约数十步的后方着地。看似被伊丽莎白的鞭子击飞,其实是靠风的包裹故意拉开距离。

    艾伦和伊丽莎白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气喘吁吁。但是,相对于能让人感受到她的从容的伊丽莎白,艾伦的脸上却浮现出浓浓的危机感。

    假如被直接击中一次的话,可是不会简单了事的。即使能够承受鞭子本身的打击,但雷击就会紧接着袭击艾伦的身体。

    ——即使有艾利法尔的风保护着,都没办法做到将那个雷击完全防御住。身体受到冲击后,就会被麻痹起来,从而变得不能动弹。那样的话败北就是必然了。

    [直到目前为止的气势去了哪里啦?连一次反击都没有还真是扫兴哦]      

    [那是因为太惊讶了。你的攻势实在是过于马虎了。]

    “银闪的风姬”回以讽刺,并怒视着“雷涡的闪姬”

    由于持续承受着伊丽莎白的猛攻,艾伦的手的麻痹感已经比起刚才更为严重了,即使冒着危险也要向着后方跳跃后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说起来,还有些事没问你呢]

    因为艾伦的话语,伊丽莎白把脚步停了下来。这个时候,二人已经远离战场相当远了。

    [到底是受到谁的指使而做出这种事? 泰纳尔迪耶吗?冈隆吗?]

    [你到底在说啥呢]

    试图蒙混过去,但伊丽莎白失败了。不单反应迟了,就连声音都变尖了。

    [为了让我回到吉斯塔特,而袭击这个雷古尼泽吧]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我只不过是遵照着国王陛下说的话,只是为了吉斯塔特的利益而行动着]

    看起来像是假装不知道,伊丽莎白耸了耸肩的同时脸上浮现出苦涩的笑容。

    就算做出这样的动作,伊丽莎白对艾伦的警戒还是没有减弱。只要有一瞬间放松的话,那位白银色头发的战姬就会使出缠绕着风的斩击砍了进来,这种事情伊丽莎白可是了解得很清楚。

    [受他国的恶徒教唆的人,还说什么为了吉斯塔特的国家利益,不要让我发笑了]

    [我可一点都不想被你这样的人说呢。传闻中,在一位低贱的俘虏身上花费大量精力什么的啦,如果说这是跟你相称的话,的确是这样呢]

    一边用手镇压住嘴边上对伊丽莎白的厌恶,艾伦一边用鼻子哼出了冷笑。

    [这口气听起来真是让人想不生气都不行不过一想到这话是由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说出来的,反而让我觉得悲哀。]

    在伊丽莎白做出回答之前,艾伦就改变了话题。

    [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修改了握着长剑的架势,艾伦笔直地向伊丽莎白使出了突刺。

    [你现在这种不寻常的怪力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艾伦使出足以把人打飞的猛烈至极的一击。艾伦和她的决斗虽然过去了一年,但是跟那时候比起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强力。

    [什么从哪里得来这可是自己拼命锻炼提高的结果哦]

    面对着笑得很妖艳的伊丽莎白,艾伦好像觉得很愚蠢那样嘴角往上翘了起来。

    [想用这种玩笑话来愚弄我吗?这边可是从六岁开始就持续地握着剑了,这边哪]

    [——知道的呢]

    跟平常不一样的她那喃喃低语,对于艾伦来说实在是太过小声了。伊丽莎白异色的双瞳里,闪过了怀念过去的平稳感情。但是,那只有一瞬间而已。没有察觉到那件事,艾伦继续说了下去。

    [我对于你一年前的力量可是知道得很清楚。不管怎样都好,只是一年的时间是不可能让身体得到那样程度的力量。不管锻炼提高到何种程度你的攻击方法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因此才会让我如此简单地接近你,但你却捕捉不了我的行动]

    [但是就算是那样,我的力量超过你是事实的说](这里伊丽莎白酱已经有点底气不足的样子了)

    [所以那又怎么样?]

    跟伊丽莎白的程度对比起来,艾伦反而是冷静的那一方。被艾利法尔的风包围住同时走了一步或是半步然后慎重地等待时机。

    另一方面,伊丽莎白让雷涡变回长鞭状回到了手腕。缠绕着雷电的光之鞭,仿佛要保护她那样放出色彩鲜艳的螺旋状雷光包裹住她。那是,有如只要有人接近就会击倒他的雷电之蛇那样。

    [如果你认为你真的能嬴的话那就嬴给我看看吧]

    艾伦举起的银闪,开始把周围的空气缠绕起来。连同包含着冰雪碎片的冷空气都一起卷了进去,空气中的雪把光反射,令她的身体沐浴在晶莹剔透的光辉之中。

    在头上咆哮着的风暴之刃,比刚才所释放的强大了很多。

    伊丽莎白的雷涡也响应着主人的意志释放出耀眼的光芒。膨胀起来的雷击令周围的空气悲鸣起来,并产生出无数的闪电。

    她挥舞起来的瞬间,鞭柄之上的整条鞭身被分为九段。

    在直视的瞬间常人的眼睛就会被灼伤的人世间的雷光,降临于此地。

    [——横扫大气](赤夜表示这两句太帅了,他不晓得怎么翻了)

    [粉碎天地的灼热之爪」(真够中二的)

    混杂着猛烈的咆哮攻击过去的九道雷光与将接触到的一切都全数撕裂的风暴之刃相互冲突。“砕祸之闪霆”所产生出来的雷击就像要把风暴的旋涡撕破一样;“降魔之斩辉”所编织出来的风之大刀则想要把雷光吹散,两者互相对抗着。

    手持着龙具对峙的二人也受到那个冲击的余威所波及。

    在那瞬间,艾伦的身体上出现了赤红色的烧伤的伤痕,同时亦受到了电击所产生的疼痛带来的麻痹。

    伊丽莎白身穿的礼服也因暴风而被撕裂得破破烂烂的,在白皙的皮肤上也刻上了像被镰刀割到而裂开的伤口。

    轰鸣的声音震撼着大地。互相把对方吞噬着,切割着的风与雷,在同一时间消失了。之后残留下来的是盆状般的地面,中央地带里风卷起来的小旋涡,像余烬一样的雷击在空气之中爆裂着。

    在空中飞舞着的雪粒和泥粒,无声地落在二人身上。没理会雪和泥粒,艾伦脸上浮现出无畏的笑容并做好握剑的姿势。尽管全身都背负着肿得如同蚯蚓般的烧伤,但仍没发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伊丽莎白也完全没理会身体内的伤口而是调整好握鞭的姿势。

    [势]

    本想说出“势均力敌”,但伊丽莎白把话吞了回去。相对于互相使出龙技时的位置,艾伦一步也没动过;而她却后退了二步。

    ——是我的。

    战场发生新变化的时候就是在那一剎那。在鲁沃修的士兵们的左侧面出现的莉姆的部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战场中呐喊声四起,两方的军队战成一团,军旗激烈的飘动着。

    [看样子,是我输了]

    晀望着那遥远的光景,伊丽莎白露出扭曲的笑容。一半是在虚张声势。虽然不由自主地表露了感情化的一面,但对于艾伦来说,却不想被伊丽莎白见到自己软弱的部分。

    [还不能砍下你的首级吗]

    艾伦把银闪举到头上然后踏出了一步。伊丽莎白连鞭子都没拿好只是妖艳地微笑着,仿佛提前准备那样的话语慢慢地从嘴里说了出来。

    [你不是有紧急的事情吗?艾伦]

    艾伦的脚步突然停止了。在眼睛睁得圆圆的她的脑海里,一名年轻人的面容闪了过去。维持着举起长剑的姿势,艾伦红玉般的瞳孔使战意和纠葛都无意识地呈现出来,她狠狠地斜瞪着伊丽莎白。对于那样的反应,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的“异彩虹瞳”的战姬继续说了下去。

    [泰纳尔迪耶公爵也好冈隆公爵也好,早就做好出兵的准备了。到目前为止双方都只是在互相牵制。但是——至少冈隆公爵是已经决定出兵了哦。虽然不晓得是向谁出兵哪]

    艾伦仍旧是沉默着不动。冈隆公爵不可能向泰格勒出兵,她没有拥有能做出

    这样判断的根据。另外,泰纳尔迪耶公爵的儿子被泰格勒杀死了。跟冈隆暂时停战,集中精力狙击泰格勒这样的事是有充分的可能性。

    [还有一件事,姆奥吉奈尔进攻布鲁奈了哦,数万的规模呢。]

    一瞬间,艾伦的呼吸停止了。

    ——居然是姆奥吉奈尔?

    冲击,让心脏的跳动激烈地增加了。虽然不晓得泰格勒会怎么行动,但不是没有可能卷进去。从位置上考虑的话,最坏的情况下会变成比泰纳尔迪耶和冈隆更早地遇上姆奥吉奈尔军这样的困境。

    [现在需要分秒必争的,不知道是你还是我呢。不管怎样都想要我的脑袋的话继续下去也没问题——我,还有我的士兵可不是一时半刻就会被打倒的哦]

    ——开什么玩笑

    艾伦气得咬牙切齿,尝试着继续提起战意,但还是不成功。坚韧如钢的意志,被眼前的敌人和远方的同伴撕裂了。

    假如两人的力量差距还是维持在一年前,艾伦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打倒她。但是现在,红发的战姬的本领已经大致上和她势均力敌了。

    尽管如此艾伦还是要把杂念去除那样摇了摇头,狠狠地斜瞪着伊丽莎白。

    [现在不讨伐掉你这家伙的话,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袭击这里了。]

    [那样的话交换契约书怎么样?]

    [誓约书?]

    [把城堡归还给亚丽珊德拉,虽然不能说是无偿奉还。关于海贼讨伐的交涉再度开始。暂时是一年左右的不可侵犯条约——这样的条件是否满意?]

    她露出愉快的笑容,就像是示意着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意思,伊丽莎白把雷涡的形状变回短鞭,并轻快地旋转舞动着。

    艾伦露出困惑的表情看着被称为“异彩虹瞳”的战姫。

    [你这家伙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不能告诉你目的是什么,但是已经完成了]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二人也没有从那个地方移动过。虽然伊丽莎白把武器垂下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但实际上却不是可以摆出一副从容态度的情况。如果再继续这样战斗下去的话,这就会成为她败北的原因,她坚信着这一点。

    另一边,艾伦心中也怀有复杂的矛盾。

    假如在这里把伊丽莎白讨伐了,局势就会变得需要更长的时间,反而会变成一件更麻烦的事。

    到时候就会变成为了说明状况而需要赶赴王都,而雷涡所选出的新战姬如果是一个好战的人物的话,也有可能引发出把雷古尼泽和莱特梅利兹都牵涉进去的内战。追溯吉斯塔特的历史,过去就已经有好几次出现过那样的战姬了。

    [对于刚才你这家伙所说的条件之中,再追加一条]

    最终,把长剑垂了下来然后艾伦说出这样的话。红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伊丽莎白。

    [是什么呢?]

    [道歉]

    在这简单而直接的要求当中,隐含着庞大的感情。这一点,伊丽莎白从那强烈的声音中感受得到。正确来说,是察觉到了。

    [倒不至于叫你跪下。只要你给我真挚,老实的谢罪。」

    [明白了]

    [如果你敢违反条约的话——再见面时就是你的死期。](赤夜:好想把后面翻译成这次肯定会将你弄坏,可是这样好像有点邪恶我:你是坏淫XD)

    艾伦会答应伊丽莎白的提案是因为想起了莎夏说过的话。“不要拘泥于我或是雷古尼泽”,虽说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因为会预见到这样的情况。

    然而,就这样继续战斗下去的话,就会成为令那个黑发的战姬说不出口的心痛的事情,这一点艾伦是明白的。

    [那么,我要走了]

    艾伦把长剑收入腰中的剑鞘,并背向着她。不知不觉间往远离了战场的方向走去。伊丽莎白沉默地看着那个背影。

    @@@@@@@@@@@@@@@@@@@@@@@@@@@@@@@@@@

    莱特梅利兹,雷古尼泽的联合军与鲁沃修军展开了一进一退的攻防战,但随着两位战姬返回去指挥,就十分合拍地开始缓缓的拉开距离了。

    相对于艾伦指挥下的军队在哪个地方停住了脚步,伊丽莎白率领的鲁沃修军一边集合溃散的士兵,重整阵型,一边渐渐后撤。

    确认了从波罗斯洛离开已经有十贝鲁斯塔(约十公里)以上的路程,鲁沃修军终于停止后退了。

    伊丽莎白让士兵休息,命令医生给负伤者治疗伤口。另外,还派出了斥候。因为不得不把自己军队的士兵尸体回收和埋葬,把遗物送给他们的亲属。

    传令各部队的指挥官集合,让他们报告状况。当听到战死的人数有六百几十人时,使她那异色的双瞳都染上了忧伤,但嘴巴说出的是这样的话。

    [辛苦你们了。多亏了你们,目的达成了呢。]

    伊丽莎白的目的,有两个。让艾伦来到这里,跟她战斗来考验自己的力量。前者跟艾伦指出的一样,受到冈隆和泰纳鲁迪耶的委托,从两人那里获得了报酬来出动军队。

    话虽如此,但对手不是艾伦的话,她是不会出动军队的吧。

    另外,能够抓住莎夏的漏洞也是很幸运的。

    在讨伐海贼方面,莎夏的部下犯下了数次失败。伊丽莎白很宽容地原谅了他们,然后抓住了动手的好时机。给予领地之内的贫困村落赚钱机会,也有这样的理由。

    然后,是第二个目的,现在的自己,能够和艾伦战斗到什么程度。

    ——回想起一年前自己完全敌不过艾伦,(现在能和艾伦战斗到这种地步)所以接触“那个”是很有价值。

    连名字都难以让人回想起的存在。接触到“那个”,伊丽莎白得到了超越人类的强大力量。那份力量连一成都没有发挥出来,尽管如此,只有臂力是能胜过艾伦。

    ——话虽如此,不愧是艾丽奥诺拉啊

    尽管伊丽莎白也是大意了,但艾伦准确地看穿她只增强了力量。而且,虽然是有后悔的事情,但还是让她认识到自己达不到艾伦的水准。

    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更多地使用这份力量才行的。

    ——今后,假如不更慎重地行动是不行的。

    下达了命令后就让指挥官们解散了之后,伊丽莎白忽然抬头看向天空。从仍然洁白的天空那里,停止了的雪再次开始飘落了。

    ——第一次和艾丽奥诺拉见面的时候,也是下雪的日子呢。

    空中飞舞的雪花,唤醒了她心中怀念的过去

    七年前,伊丽莎白还不知道自己是贵族的私生子,在乡下的贫寒农村过着日子,艾伦是在那个村子投宿的佣兵团里工作。

    像平常那样,因为拥有异色的双瞳而被村子里的小孩们欺负的伊丽莎白,刚好经过的艾伦帮助了她,这就是两人的初识。

    不过,艾伦记不起那件事了,好像没有发现那时候的少女就是伊丽莎白的样子。第二次的见面是两年前。双方都成了战姬,艾伦用第一次见面那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没有办法的事情啊。那个时候谈话的时间太短了,况且当时的伊丽莎白用眼带隐藏了右眼。

    她变得不需要隐藏双眼,是从作为战姬统治鲁沃修开始的。

    但是——伊丽莎白对于七年前的那一天,艾伦向自己伸出的手,红玉般的双瞳的光辉,是没有忘记的。

    [我不会输的]

    沉浸在遥远的往日记忆里的伊丽莎白,被部下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唤回了现实。

    [战姬大人,假如你累了的话就让行军推迟四半刻]

    [不用了,我没问题的]

    伊丽莎白用晃动着红发的头部摇了摇头。接到了部下的报告,做出新的指示。太阳下山之前,埋葬战死者的工作要完成终了。

    [那么一说]

    忽然,伊丽莎白想起了某件事。

    [名字好像是叫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吧]

    当看到在纠结着是否继续与自己战斗时的艾伦,她不认为那只是为了政事或战略才提供协助。

    [目前就先送个礼物过去,来试一下反应如何吧]

    伊丽莎白现在所治理的鲁沃修,跟泰纳尔迪耶公爵以及冈隆公爵是深交的关系,但这只是在她之前的前任战姬的政策。而伊丽莎白只不过是因为继承下去不会吃亏这种程度的理由才继续这个政策的。

    ——而且又不能保证泰纳尔迪耶公和冈隆公一定能赢他。

    考虑到泰格勒也有可能胜利的这种情况,趁这个时候起搞好关系都不是一件坏事吧。

    [没错。我是,不会输的]

    这次则用强调的语气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伊丽莎白用异色的双曈仰望着天空。

    为了她自己,还有为了支持着她的鲁沃修的人民,伊丽莎白开始思考新的策略了。

    @@@@@@@@@@@@@@@@@@@@@@@@@@@@@@@@@@

    另一方面,在莱特梅利兹和雷古尼泽的联合军那边。

    艾伦与身为敌人的伊莉萨白同样,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情需要处理。

    虽然有着想要赶紧回到布鲁奈的心情,但身为战姬却不能允许把那些事置之不理,而艾伦自己也没打算要这样做。维持士兵的忠诚和人民心里的威望,也是她身为战姬必需履行的义务。

    话说回来,幸运的是事后处理的大半部分都由雷古尼泽军承接了。

    [如果艾丽奥诺拉大人继续因我们而留在此地的话,我们会被战姬大人教训的。所以请不用在意,安心前往布鲁奈吧]

    知道情况的雷古尼泽军的指挥官说出这句话之后就向艾伦鞠了一躬。

    [你们的心意,我就心怀感激地接受了。替我向莎夏问候一下吧]

    埋葬了战死者,受伤较大的人就留下他们并命令他们稍后再回到莱特梅利兹。然后第二天早上,艾伦和莉姆一起率领着一千余的士兵离开了波罗斯洛这个地方了。

    由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雪,导致散布在道路上左右两侧的草原被一片白色所覆盖。河流被冻结成一条道路,在远处见到的针叶林和遥远的山脚也被染成一片雪白色。

    [从现在开始该怎办?艾丽奥诺拉大人]

    用两重毛皮当防寒用具包裹着身体的莉姆,骑着马靠近艾伦的身边。从正面目不转睛地看着艾伦,艾伦一脸严肃的表情回答。

    [需要的是休息,想要的是情报。首先赶快回到莱特梅利兹,然后再打听有关姆奥吉奈尔的动向。]

    虽然不认为伊丽莎白说的话完全是谎话,但也不知道距离真相有多远。

    [如果姆奥吉奈尔真的是攻过来的话,我可不认为泰格勒会乖乖的待着。那家伙在这种时候,就只会鲁莽行事]

    莉姆微微地点头表示同意。

    [那位大人,还是稍微珍惜一下自己比较好]

    [不过,你就是喜欢泰格勒那样的地方吧?]

    红玉般的双曈望向旁边,艾伦露出戏弄别人的笑容。对于被指出内心的想法,莉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片红色。尽管寒冷的空气吹袭皮肤,但脸颊还是热了起来。

    但是,她没有坦率地承认而是将脸转了过去。

    [不,不是喜不喜欢什么的。不对,那个,这点不是不需要作评估,这可以是一个优点,也可以是一个缺点吧。]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趁现在,想一下遇见泰格勒时要说的话吧。]

    对于吃惊地笑着的主人,莉姆使嘴唇变得歪曲并露出一副闹别扭的模样询问着。

    [那么,艾丽奥诺拉大人,你已经考虑好如何说了吗?]

    [如果是我这种程度的话,在看到对方的脸的瞬间,需要说的话就立即会想出来了。](赤夜:泰….泰格勒的装傻…艾伦终于学会了。本狼:近朱者“赤”嘛。赤夜:我怎么躺着也中枪了?)

    [其实您就是没想过吧。]

    对于挺起胸膛摆出一副自豪模样的艾伦,莉姆把冰冷的视线投了过去。

    [现场想出来的一句话,更胜于想了一百天的长篇大论,也有这样的情况吧?]

    艾伦一脸难为情的反驳道,但看上去只是死鸭子嘴硬。

    ——但是,实际上应该要说些什么呢,这样的感觉也是有的呢。

    望着降下白雪的天空,依稀地考思着。马上就浮现出“我们回来了”这句话,但马上慌忙地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嗯,这很奇怪。

    我的归宿又不是泰格勒的身边。我只是去接他而已。

    ——我回来了哦,这样?我到了哦,这样?不,意思还是没怎么变。不管用哪种泰格勒的反应肯定都是。

    “你回来了”,就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地,带着从容的笑容回应;并不像是在公宫工作的人那样用“欢迎回来”来回应。

    自己部下的那一种态度和语调,才是正确的,自己也明白到这一点。正因为他们在跟自己接触时遵守着该遵守的礼节,战姬的权威,尊严,公宫——进而到莱特梅利兹的秩序才得以维持。

    但是,正因如此,艾伦才会认为回到泰格勒身边时跟他的对话是宝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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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4:41 | 显示全部楼层

4.集结

4.集结


    [—— 一战哦]

    将食指举起,柳德米拉露出严峻的神色说着。

    [只用一场战斗将姆奥吉奈尔击破]

    这里是“银色流星军”的阵营,总指挥官的帐篷之中。泰格勒,柳德米拉,路力克,三人围绕着数张地图坐着。

    柳德米拉特意前来这边,最大的原因是为了让泰格勒的部下们放心。莱特梅利兹的士兵们对于奥尔缪兹抱有不太好的感情,而布鲁奈的士兵也无法掩饰他们对于突然出现的对方的困惑。

    [这能够做得到吗?]

    [不是做不做到的问题,而是只能这样做啊]

    面对秃头骑士怀疑的目光,青发的战姬高傲地回答着。

    ——跟艾伦颇为相似呢。

    对于柳德米拉的态度和表情,泰格勒抱持着这样的感慨。虽然被柳德拉米或被路里克听到的话都会生气,但她大胆的判断力和无法动摇的坚强跟艾伦是共通的。然后,泰格勒突然想起艾伦和莉姆的事。

    ——二人都平安无事吗?艾伦有没有成功帮助到她的好朋友呢。

    接着如同连锁反应般地想起,侍奉泰格勒的巴特兰,马斯哈斯还有欧吉耶三人的脸孔。说实话,难以期待周边地区的援助,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好好的避难。

    再一次,艾伦的笑容在脑海里闪过。如果她现在在我的身边的话,是多么的让人放心啊。她理所当然是一个战力,但在那之上——。

    [——扣分]

    听到说话声的同时一股冷风向脸上喷了过来,泰格勒立即回过神来。带着失望的表情的柳德米拉,手持冻涟怒视着泰格勒。

    [虽然我明白你累了,但在重要的军事会议途中发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诚实的回答在想艾伦的事,柳德米拉就会在那瞬间从这个地方离去,这是显然易见的事。泰格勒认真地起身低头表示歉意,路里克则一脸阴沉的旁观着泰格勒。幸运的是,听到一声叹息后柳德米拉就原谅泰格勒了。

    [就让我们回到话题吧。——你们的兵力,只能支持一场战斗吧。]

    对于这份指摘,泰格勒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柳德米拉则维持着一脸严肃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这并不是责备的意思。以二千人把二万人的军势击退这样的事,本来就是相当鲁莽的。只是休息了一天的程度……而且那还是在战场上的休息。]

    [但是……。只用一场战斗,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有什么计策吗?]

    泰格勒丝毫不掩饰困惑的表情地问着。他自己是没辙了。现在的他已经山穷水尽,如果开战后被逼上绝路的话只能破釜沉舟地发动弓的力量。

    如此这般的无计可施也证明了泰格勒的身心业已疲劳至极。

    [基本上,和你对那二万的敌人所做过的事是同样的]

    柳德米拉看着泰格勒的蔚篮色双瞳闪耀着评估的色彩。

    [无视士兵只狙击将领。这是在面对拥有着压倒性数量的敌人时能采取的方法之一,是针对粮食或总指挥官这两者中的一个的战术。]

    [为什么不针对食粮方面?]

    [是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有需要做得更加彻底啊]

    对于抱着胳膊的路里克,柳德米拉露出一脸想要说出“连这种事也不明白吗”的表情。

    [首先,要诱敌深入。接着,烧毁在敌人进军路上的城镇和村庄。连抵御夜风的环境都不能给对方,如果对方是会怠慢食粮的戒备的蠢货,不做到以上这几点是很难发挥效果的。但是,我们的对手却不是那样的蠢货。]

    [你知道有关对方的情报吗?]

    看到柳德米拉露出紧张的表情后,泰格勒率直地询问。冻涟之雪姫皱着眉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回答。

    [克雷修•夏希•巴拉米鲁。拥有着异名“红胡子”的人,是姆奥吉奈尔的国王的弟弟哦。]

    泰格勒和路里克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互相看着对方。

    [……难道是非常有名的?]

    [从她的口气听来,恐怕是的]

    [不知道这些事,那就是你们无知了

    被混杂着怒气和冰冷的视线盯着,泰格勒抓了一下头露出一副困惑的模样并解释道。

    [阿尔萨斯,就是那样的跟这种话题无缘的地方。抱歉,能请你告诉我吗]

    [真是的……艾蕾奥诺拉到底是教了你一些什么啊]

    尽管脸上堆满失望和不满的表情,柳德米拉还是开始了说明。

    [大约是十年前的时候,萨克斯坦军派出了拥有一千只战船的舰队向姆奥吉奈尔进攻。那个时候,只凭仅仅两百艘战船就去迎击的就是克雷修]

    [从你说话的口气来看,是克雷修胜利了吗?]

    [是压倒性的胜利哦。之后,畏惧着那份强大的萨克斯坦军,就敬畏地称呼他为“红胡子”。用萨克斯坦语说,就是“巴尔巴罗萨”。用姆奥吉奈尔语在巴尔巴罗萨的发音中混杂了少许地方口音从而变成“红胡子”。]

    泰格勒和路里克都同时露出泄气的表情看着对方。虽说两人都相当缺乏有关海战的知识,但与这样一个面对五倍的敌人不但取得压倒性胜利还使敌军敬畏地替他取了异名的对手交战的话,只能令人感到胃痛。这可是个不寻常的强敌啊。

    但是,逃跑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把人民、士兵都留下来然后自己逃跑。

    [首先,在埃涅斯战斗的话太过勉强了,要先后退]

    拿出一张地图后,青发的战姬看着泰格勒和路里克。地图上显示的是比埃涅斯更深入布鲁奈领土的,奥鲁梅亚平原。

    起伏平缓的草原十分宽广,在那其中有一条街道延伸着。街道的中间能看到向着西北方前进的大弯路,而在那旁边则有两个山丘。除此之外的地方就是没什么需要说明的平坦的地方。

    [这不是比起遍布断崖的埃涅斯,更有利于大军的战场吗]

    路里克话中带刺,泰格勒为了使其平静下来而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并尽可能用温和的语调向柳德米拉询问。

    [特意选中这片地方,是因为有什么理由的吧]

    柳德米拉露出“那是当然”的表情,并点了点头。

    [虽然是可以给你们说明…但在那之前你们两人自己先说明一下,这次的四万的敌人和你们之前击破的二万的敌人的不同之处。]

    挺直腰杆睥睨地望着两人的柳德米拉,矮小的身体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威压感。泰格勒率直的感到佩服,路里克则因这威压感而皱着眉头。

    [首先,是数量上的不同。因此军队的厚度是不同的。]

    泰格勒回应了她的要求,然后一边扳手指数着一边举例。路里克也是,与其说那是因为柳德米拉所说的话,倒不如说是为了泰格勒,开始动起了脑筋。

    [还有,先遣队和本队是不同的这一点。先遣队所掌握到的情报,本队也同样全部掌握到了,这样考虑会比较好吧。]

    埃涅斯的地形已经被掌握到一定的程度了这样想会比较好。换句话说,就是泰格勒之前所用的手段,对于对方而言从一开始就是行不通的了。

    [这两点就够了,因为这就已经非常充分了]

    柳德米拉的青色双瞳,发出敏锐的视线盯着两个男人。

    [敌人对于地形情报,已经掌握到一定的数量了。再加上,他们还在警戒着。因此这边的小手段从一开始就无法让他们上当,即使用奇袭的方式也无法取得敌将的首级。]

    [那么,到了奥鲁梅亚平原就能办得到吗?]

    [我有一个计策。可是,单靠我们自己的话数量是不足够的。不是还有大约二千人的难民在吗,也让他们来帮忙一下吧。]

    对于那番说话,泰格勒倒吸了一口气,他凝视着从外表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柳德米拉。过了一会,泰格勒露出一副像是饮下苦药的表情并询问着。

    [……到底想让他们做什么?]

    [诱饵哦]

    柳德米拉边指着地图中的几个地方边说明,泰格勒和路里克两人都十分惊讶。

    ——确实,如果是这样做的话,就有胜利的机会,但是…。

    对于青发的战姬的提议自己再一次重新审视后,泰格勒用一副僵硬的表情看着柳德米拉。感谢与紧张,迷惘与疑虑,以及其它各种各样的情感交错混杂,使他不知该作何表情。

    [这是个危险的计策呢]

    [畏惧了吗?]

    对于冻涟之雪姬那挑衅的声音,泰格勒静静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早已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有一些在意的事。

    [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柳德米拉的回答是明快的。

    [那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有值得那样做的价值]

    “原来如此”,泰格勒理解了。看来这会成为一个大的负债呢。泰格勒把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放在帐篷角落的漆黑之弓身上。凭这把弓的力量,还得清吗?

    ——不,如果还不清的话,剩下的部分就用自己的力量来偿还。

    [以你自己的方式,来满足我就可以了。我期待着哦。](狼:让泰格勒夺走你的“第一次”如何?赤:你果然才是坏淫吧?)

    在思考的同时,柳德米拉露出一副淘气的笑容这样说着。泰格勒不由自主地凝视着她,像是取回活力一样浮现出微笑并点着头。

    [嗯嗯,谢谢你]

    军事会议完结,在目送柳德米拉回到奥尔缪兹军后,泰格勒就前往难民的所在地了。因为有不得不拜托他们帮忙协助的事。

    [需要我跟着一起去吗?泰格勒沃鲁穆德卿去说明并拜托这样的事是令您心疼的,但也有可能会因此而发生暴动]

    [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

    拒绝了路里克同行的请求,泰格勒只携带着黑弓就开始出发了。虽然和他一起同行的话会让人很放心,但这样的话就会变成像是要威胁难民一样的状况了,泰格勒害怕着这一点。

    还有,关于这件事,泰格勒尽可能地不想让他人背负起这种责任。

    @@@@@@@@@@@@@@@@@@@@@@@@@@@@@@@@@

    姆奥吉奈尔军总指挥官的克雷修•夏希•巴拉米鲁,并非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被派遣前往吉斯塔特军的使者回来。所谓的军队即使一天不动,但粮食和水还有燃料也会同样地减少一天的份量。

    他毫不犹豫地向砂岩和断崖包围下的埃涅斯的街道进军着。

    四万的士兵并不是一起行动,而是让五千五百人组成一个军。每个军的组成为中央三千,左右各一千,后方作为预备兵力的则有五百人。

    如果是这样的数量的话,就算是比街道更狭窄的地方都能通行无阻,能更圆滑地移动的阵势。根据先遣队的总指挥官卡西姆所制作的地图,克雷修构思出这样的阵营。

    以这种阵型组成的军一共有七个,红胡子的王弟则在有一定距离的后方的街道中前进着。剩下的士兵则作为预备兵力被安排在最后方。

    克雷修在一开始,是有帮这七支军队起名字的。

    [反正只是暂时的名称。不如就叫做赤牛军、青牛军、绿牛军吧]

    [如果是暂时的话,不如就用数字来称呼吧,这样对于士兵也会比较好]

    部下恭敬地回答着,克雷修也接受了那个建议。就像是刚想到就说出来一样,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

    然后第一军到第七军组成后,克雷修就身处作为中心部队的第七军。

    ——好了,不论是吉斯塔特也好还是布鲁奈也好,会如何应对呢?

    但是,克雷修的设想落空了。在穿过埃涅斯的街道期间,姆奥吉奈尔军并没有遭到任何的妨碍。

    大约过了一天,就从街道走出来了,周围是缓缓起伏并一直伸延着的草原。因为现在是冬季,所以土壤的颜色还是深色的,但当春天来到的时候就会有绿色的嫩芽长出,最终会成为一片被草色的地毯所包围着的广阔的景色吧。在更远处还能见到一座小山丘。

    在用手接着从灰色的天空飞舞而下的雪的时候,部下慌忙地来到克雷修的所在地报告。向吉斯塔特军派遣的使者回来了。

    [得到身为吉斯塔特军的总指挥官的战姬柳德米拉·劳里殿的答复了,所以前来报告。是用口头传达的,因此,接下来我将复述出来]

    使者擦了下汗之后就开始叙说着。克雷修点了点头敦促着使者说下去。

    [……我等远离故乡的国土来到此地,是因为受到布鲁奈王国的重要人物求助。与无理侵入他国领地的阁下的军队是不同的。如有任何怀疑,可向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询问。虽然没有与阁下积极对抗的意思,但假如发生了妨碍我方的行动的话,那就没办法了。但愿,你能平安地从原来的路回去。]

    “以上”,使者呼出一口小小的气息并鞠躬。

    [也就是说……如果不想有惨痛的教训,就快点回去吧,这样的意思吗]

    把柳德米拉所说的话大概地总结一遍后,克雷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如果有疑问的话就去问布鲁奈的小贵族吧,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是在替自己说的话找个借口而已。

    询问的话,泰格勒的回复也肯定会对柳德米拉有利。麻烦的是,这一边并没有大义名分这回事吧。柳德米拉以非法入侵他国为理由弹劾我们,不过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我方完全没法辩解。

    ——但是,先不说布鲁奈人,被吉斯塔特的人这样说还真让人感到恼火。

    [这边的兵力还有四万之多,可不能因为‘被战姬威胁了’这样丢人的理由而退兵吧。我也知道柳德米拉·劳里的名字。好吧,就来看看到底是谁会受到惨痛的教训吧。]

    克雷修笑着,并吩咐使者退下休息。

    过了一会, 从前方回来的侦察部队前来报告了。

    [从我们现在的街道的位置沿着西边前进,有两个小山丘。在其中之一个靠近我方的山丘,敌人似乎已经在那里展开阵势了。一同确认到的还有布鲁奈、吉斯塔特的军旗。]

    [在西北方则发现了一个大约有二千人的团队。从身上的衣著来看,我认为这是之前被先遣队所抓到的奴隶。]

    克雷修与他的亲信一边听取报告一边绘制地图。街道是笔直的向着西边伸延,在经过山丘就开始慢慢的弯曲,转向西北边了。

    在这一带,除了那两个山丘以外似乎没有其它的特殊地形了。没有森林、没有山、没有湿地,河流也很小。

    因为已经确认到这种地步,克雷修就向自己的亲信证求意见了。

    [让身为累赘的奴隶先逃走,再在山丘上布阵牵制着我方,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

    [假如我方去追奴隶的话,他们就会从山丘下来把我们的退路截断吧]

    [在这个情况下已经没有其它方法了吧。根据侦察部队的报告,他们的数量大约有五千余人。我不认为在一天之内他们能准备出什么计策。]

    克雷修的想法大致上也跟他们一样。

    [很好。那么,第一至第四这四个军把敌人所在的山丘包围着。接下来,其余的三个军追上奴隶并将他们捕获。]

    将奴隶捕获,是有理由的。首先,这对于在山丘上的布鲁奈士兵来说,将他们作为人质是很有效的。此外,被曾经捕获成奴隶的人逃掉了这样的事情是关系到姆奥吉奈尔军的面子问题。

    再加上,对于他们来说在战场上捕获奴隶是非常自然的行动。

    实际上,克雷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但那是不能对将领们说出来的。

    [柳德米拉.劳里是以擅长打防守战而闻名的。因此没必要积极地进攻山丘,将他们的行动封着就好了]

    在称呼为早上有点太迟,但称为中午则有点过早的时候,雪开始降下来了。

    在后世被称为“奥鲁梅亚会战”的战斗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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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姆奥吉奈尔军的动作迅速,并发挥出惊人的合作能力。一个军的兵力有五千以上,总计超过二万人的四个军相互之间保持着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的距离往山丘的方向前进。从他们的位置看向侧面,其余的三个军则往街道前进着。

    [山丘的情况怎样了?]

    在向着街道前进的三个军的中央,克雷修向自己的亲信询问着。这个男人准备了比平常数倍以上的侦察部队,向着四面八方频繁地侦查并逐一掌握各个地方的情况,也准确地掌握着情况的变化。

    [能确认到的军旗有四个种类。红马旗和黑龙旗,之后还有……]

    在士兵的报告中有柳德米拉的军旗和沃鲁恩家的军旗。

    [在山丘上,栅栏和壕沟随处可见,也可以看到长枪反射出来的光芒,还能听到马的嘶鸣声和看到如同一个小形堡垒的阵地。太过靠近的部队则被笼罩在箭和投石之下。]

    [那些部队有出现伤亡吗?]

    [没有,幸运的是大部分的攻击都没有命中]

    “辛苦了”,克雷修给予了士兵慰问的话语。

    [另一个,在更后面的小山丘怎样了?]

    [那边则是被雪覆盖成一片白茫茫。并没有发现像是敌人身影的东西]

    [这样啊。那么,向包围山丘的军队重新再传达一次。只要包围住就好了,决不能深入其中。]

    灰色而厚重的云遮掩住了天空,人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太阳正徐徐地往天空的正中央前进着。

    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姆奥吉奈尔军的视线里捕捉到了数量约二千左右的难民。

    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只有一贝鲁斯塔(约一公里)了

    [山丘的动静呢?]

    克雷修确认着这一点,并得到了“没有”的答复后,就下令旗下的三个军加快脚步了。

    [就算是有名的战姬,还是能看出这是难以应付的数量吧。不对,就那样站在山丘上就已经算是履行了和布鲁奈之间的情义了吗?虽说是战争,但其实也只不过是政治上……]

    然而,克雷修却估计错误了。一名士兵慌张地前来报告。

    [阁下,敌人出现了,数量约有三千。]

    [传令下去,由最接近的军队前去迎击。还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克雷修的表情一点动摇也没有,并只问了这一句。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是不存在的,肯定是隐藏在什么地方的。

    综合士兵的报告后,克雷修推断出,三千的敌人是潜伏在那个被认为是无人的山丘的阴影之下。

    ——是这样吗?包围山丘的士兵,注意力都太过集中于在有敌人的那个山丘上面。

    当然,虽然不会就这样不管那边无人的山丘,但应该没有人会有勇气胡乱地接近吧。因为如果过于深入的话就有可能被山丘上的敌人攻击。考虑到这一点,敌人不是在山丘上,而是在那阴影的后面潜伏着吧。

    ——擅长于防守战的柳德米拉.劳里,利用了这个名气了吗?

    克雷修也思考过好几种可能性,但他基本上都认为柳德米拉会和传闻一样彻底地进行山丘上的防守战的。

    ——嘛,算了。这边还有受到进攻时的对策。不管怎说,我方可是有一万六千人以上。不是单单三千人就能扭转局面。

    这时候,一个新的报告传来了。

    [逃跑的奴隶们,突然转向这边攻击过来了。]

    聚集在克雷修身边的亲信都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并低语着。另一方面,姆奥吉奈尔的王弟则抚摸着红色的胡子,漫不经心地抬头看着军旗。金色的头盔和剑之战神瓦尔弗兰在随风飘扬着。

    [那么,战神将会狩猎到性格恶劣的龙和马,还是会被马蹄和龙爪给践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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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山丘包围的是姆奥吉奈尔军的第一军至第四军,第五、第六、第七军则为了追捕奴隶而在街道上前进着。第五军在最前头,在那后方则是第六军和本队的第七军并列,这样的形式。

    将身影隐藏在山丘的阴影之下的“银色流星军”和奥尔缪兹军踏着雪向那第五军攻了过去。在奥尔缪兹军的前端是柳德米拉,而泰格勒则策马和她并排在一起。

    姆奥吉奈尔军摆好枪阵,射出一阵箭雨来迎击敌人。飞舞而下的雪则混在从天空中散落的数千支箭之中。

    然而,却没有一支箭能够射中柳德米拉。逼近柳德米拉的箭,都会在命中她之前被冻结,粉碎并散落在地面上溶化掉。面对这种不能用常识来衡量的现象,姆奥吉奈尔军的士兵之间不断传出悲鸣。

    [那个……是龙具的力量吗?]

    泰格勒侧目而视看到飞过来的箭如同纸片那样粉碎的情景,便向她发问了。

    [我可不会大声地说出来哦]

    对于这个问题,柳德米拉轻笑着并给予肯定回答。泰格勒点了点头,就用手抓了数支箭架在黑弓上。这次轮到柳德米拉膛目结舌了。

    将弓弦用力地拉着,泰格勒将箭集中射向手持长枪和盾的姆奥吉奈尔士兵。箭群化成黑影飞了过去,并无一例外的都插在褐色的士兵的头部或手腕之上。阵容整齐的枪阵立即出现了破绽。

    [挺能干的啊]

    留下短短的赞美之词,柳德米拉就勇敢地策马向前。犹如削开一切的冰块和水晶的枪被两手不停地挥舞着,不断地砍倒姆奥吉奈尔的士兵,而泰格勒则立即突进被强行打开的道路。

    喷洒而出的鲜血在一个呼吸左右的时间就被冻结,雪落在不断堆积起来的尸体并溶化消失。破损的剑,折断的枪,被踏坏的弓在尸体与尸体之滚动着,或是插在地面上。

    虽然姆奥吉奈尔士兵的装备是轻便形的,但就算是被铁的盔甲保护着也不可能挡得住她的猛烈攻击吧。

    虽然枪兵们从不同的角度一起向柳德米拉突刺过去,但她把一半的攻击都用冻涟弹开,剩余的攻击则在马上巧妙地改变姿势回避了过去。在下一刻,枪从她的手中刺出,用让人以为是闪光般的速度把姆奥吉奈尔的士兵接连贯穿。

    喊声和怒吼声在姆奥吉奈尔的士兵身边回响。在一瞬间将他们的同伴打倒的,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而已。

    在她身边的,和少女的年龄相差无几的年轻人,他手握漆黑的弓并射出箭矢,对身在远处的指挥官进行狙击并将其射倒。

    [你,不觉得害怕吗?]

    将挥舞着枪的手停下来,柳德米拉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询问着。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那就保护我吧]

    泰格勒用有些粗暴的语气回答柳德米拉的问题。就像是多说一句话也觉得是浪费的那样,从腰间的箭筒中取出新的箭。当箭矢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就像立即会意那样,只穿着皮甲的杰拉尔就会从后方接近泰格勒将箭筒拿走,并换上新的箭筒。

    泰格勒轻敲着新的箭筒以代替道谢。

    [在这种情况下,真亏你还能够瞄准对方的指挥官呢]

    泰格勒在柳德米拉的眼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战场被疯狂的漩涡所包围,视线亦不规则地摇晃着。加上还有降雪,令敌人的指挥官的铁制头盔变得难以辨认。用箭狙击敌人指挥官这样的事,本来应该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泰格勒却不以为然地这样回答。

    [在头上裹着黑布的就是指挥官,知道了的话就显而易见了。]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个理论的话,会认为是在装疯卖傻吧。事实上,听到这些话的路里克在经过思考、想象后,也到了晃动着头部并要求再次说明的程度。

    从埃涅斯到现在的战斗,泰格勒已经正确地掌握住姆奥吉奈尔的军装了。加上, 泰格勒已经拥有实行想法时所需要的技巧和视野的宽度。

    出乎意料的敌人的奇袭,被原本认为是猎物的难民反击,再加上在柳德米拉的勇猛和泰格勒的狙击之下,姆奥吉奈尔的第五军在短时间内就遭到瓦解了。

    将溃败的第五军打垮后,泰格勒和柳德米拉所率领的奇袭部队就和难民们会合了。

    [泰格勒沃鲁穆德卿,你没事吧!]

    随着叫声,路里克策马赶了过来。

    泰格勒重整呼吸后就回应了一个微笑。

    [彼此彼此,看来现在还是没问题呢]

    沿着街道逃走,被姆奥吉奈尔军所追捕的人,其实并不是难民。

    那些难民是由“银色流星军”和奥尔缪兹的士兵伪装而成的。他们将武器隐藏着并持续逃走,待泰格勒和柳德米拉进攻第五军的时候就同时呼应他们而转为攻击。

    真正的难民们则身在被两万的姆奥吉奈尔军所包围的山丘之上。

    (赤夜:银色流星军(一千)加奥尔缪兹军(四千)总计人数有五千,还有两千名难民。将其中三千名士兵隐藏在山丘的阴影下,两千名士兵则装成难民;而两千名真.难民就装成士兵在山丘上攻击敌人打防守战,在山丘完全被包围前就会合山丘阴影及装成奴隶的士兵一起进攻。用是意把敌人的兵力分散并拖延着,米拉跟泰格勒则进攻敌人本队,并和伪装为难民的士兵会合

    本狼:汇总得不错嘛,赤夜。接下来由本狼进行兵法讲座,这一战他们同时用了瞒天过海、无中生有、声东击西三个计策。

    瞒天过海:难民们扮成军队在山丘进行防御战,从而隐瞒了主力军队的动向。

    无中生有:利用柳德米拉擅长防守的名声,硬生生地捏造出“银色流星军”和奥尔缪兹军打算在山丘上进行防御战的假象。

    声东击西:通过前面两招,姆奥吉奈尔军的主力已经被吸引到山丘上从而兵力分散开来。泰格勒和米拉则通过山丘上进行防御战的假象,趁机和伪装成难民的一千军队夹击放松警惕的第五军。击溃第五军只是前奏,真正的目标是直捣黄龙,做掉主将的克雷修来完结这场战斗。计策都实施很完美,但是应了我们天朝的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泰格勒这边的兵力和军队战斗力(主要指布鲁奈兵)都不足,使得未竟全功、

    赤夜:呵,某狼,你也会认真地做分析的啊,想不到啊!

    本狼:我可不是只会吐槽的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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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晚上——亦即是和柳德米拉的军事会议完结后,在前往难民的所在地的时候,泰格勒在最后还是没有想出能说服他们的话语。

    在几乎可以肯定会被包围的山丘上待命,只要发现敌人就适当地用箭和石头攻击。

    敌人不会踏进山丘上的根据,除了柳德米拉所说的战略以外就没有了。

    [就算姆奥吉奈尔军会攻过来,也肯定是在抓到难民之后。这样的话他们就会使用难民来作人质威胁这边了吧。加上考虑到今后的话,他们应该要避免战斗。何况又不是以布鲁奈军作为对手。]

    关于那个说明,能够得到已经相当疲劳的难民的理解吗?而且,即使理解了,他们能够接受吗?

    带着一副没有自信的样子,泰格勒来到难民们的帐篷了。他们现在的情况和士兵是没有什么不同的。设置了帐篷,篝火也在各处燃烧起来。然而,没有设置护栏和壕沟是因为没有多余的体力吗?

    [——伯爵大人]

    发现泰格勒身影的难民少女,小跑着接近他。因为拥有着伯爵地位的事被他们知道了,所以泰格勒就被他们这样称呼着。泰格勒边搔着黯淡的红发边点头回应,并拜托她叫难民的代表过来。

    统称为难民的这些人共有两千多。

    泰格勒曾下达指示,让他们互相之间组成几十人或几百人的集团。完成后自行选出十个代表,将这些集团统和起来,形成一个组织。关于这方面,虽然领土小但泰格勒也是个领主,所以他也习惯了这方面的工作。

    泰格勒借了一个帐篷,在那里将代表们集中起来但是并没有将细节告诉他们,只是说明了大致的现状。为了迎击逐渐逼近的敌人自己和军队会战斗,但因为人手不足而想要寻求他们帮助。具体来说,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按照这边的指示,在山丘上集中并待机。

    和预料的一样,难民们立即面露难色了。

    [我们并没有参加过战争,一直平凡地生活着。突然叫我们战斗,这很令人困扰啊。]

    [说到底,这能让人相信吗?不会是将我们留在山丘上,趁那个时候自己逃走这样吧?]

    [这边已经无家可归,财产也没有了;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天不像话的食物了,每天都在寒风中颤抖着。尽管如此,还要叫我们做些什么事吗?]

    ——假如你们被捕获的话,又会再次成为奴隶。

    虽然想要从喉咙里吐出这句话,但泰格勒还是忍耐了下来。自己并不是为了威胁这些人而来的,而是为了说服他们而来的。

    等到他们把不安及忧虑说出来后,场面都冷静下来的时候,泰格勒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是,能够听我说一下吗?为了能拯救更多的人,这无论如何也是必要的……这也是我想要做的事。]

    [这样的话,你也到山丘上去啊。没错,如果你跟我们一起行动的话,那我们就相信你]

    察觉到难民这样说的意图,泰格勒的表情中浮现出痛苦的感情。

    [这个办不到。既然要挑战数万的敌人,那么战斗的人就算是多一个也好都是必须珍惜的]

    [这样的话不能考虑别的方案吗?例如,和敌人谈判这样的。虽然这对于我们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强大的伯爵大人的话就能够做到和敌人交谈了吧。]

    ——如果能做到那样的话,早就那样做了。

    依柳德米拉的叙述,他了解到,敌人的基本方针的是掠夺。

    此外,从只派遣使者到柳德米拉那边,却不派遣使者到这边来就能知晓姆奥吉奈尔军的总指挥官并不是一个会做多余的事的男人。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会乘着交涉的机会命令军队直接进攻过来吧。

    [说起来,国王陛下,骑士団和其它的贵族那边,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不能靠伯爵大人的力量拜托一下他们吗?]

    对于这些问题,听到快要厌烦的泰格勒准备回答的时候。

    [——我听从伯爵大人]

    一把低沉的声音带着平静的威压感回响在帐篷之中。

    发出声音的是代表的其中一人,一个还很年轻的男人。泰格勒还记得这个面孔。

    击破卡西姆的先遣队,把被绳子绑住的他们解放的时候,激动地责备泰格勒的男人。记得那件事的数个人,用惊讶的目光看着那个男人。泰格勒也用隐藏不住意外般的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

    [伯爵大人是从相当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吧。]

    [但是,那不一定是为了帮助我们而来的吧。]

    虽然别的难民这样越说越激动,但被那个男人一瞪就立即变得安静下来了。确认已经安静下来后,那个男人就继续说了。

    [你拯救了我们并将我们带到这里,这是事实。此外,我们也想要反击一次呢。对那些杀害了我们的家人、破坏了我们的家的人。]

    那个男人说到这里就暂时停了下来,瞪着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代表。

    [假如我们上战场战斗的话,在正面交锋的时候,马上就会身首异处了吧。但是,如果听从伯爵大人的指示的话——在能够帮助伯爵大人的同时,还能令那些家伙大吃一惊吧?]

    男人颤抖的声音之中混杂着愤怒、紧张和恐惧。泰格勒像是要回应他的意思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守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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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姆奥吉奈尔军的斥候,会发现不了山丘上的士兵其实是难民是有理由的。那是因为柳德米拉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进行伪装。

    [一般来说想要仔细调查营寨的坚固度与防御能力是不可能的。所以,斥候都被要求具备通过迅速观察营寨的外观来掌握其全貌的能力……反过来说,只要将外观好好的修饰一下,应该能蒙混个一天左右。只是修饰的话不需要太多的功夫]

    利用擅长防守战的柳德米拉的名气所设下的诱饵, 漂亮地让姆奥吉奈尔军上钩了。

    即使收到第五军被击溃的报告,“红胡子”克雷修还是毫不慌乱。敌人确实是近在眼前,但克雷修的身边有五千士兵,而在本队的附近还存在着另外五千士兵。

    克雷修身边的亲信们也因为敌人的逼近而慌张起来,但是当他们看到克雷修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就立刻恢复冷静了。

    [迅速向第四军传令。——和预定的一样,山丘由第一至第三军维持包围的状态,而第四军则作为援军紧急向这边赶来。]

    克雷修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不同的状况了,而各种状况中出现概率最高的都已经事先通知了各个军的指挥官。

    “银色流星军”与奥尔缪兹军的联合军,跟克雷修直接指挥的第七军发生战斗。赤色的马和黑龙并列地奔驰着, 吞噬着身穿着坚固的黄金色武装的战神。

    看准了那一瞬间,克雷修下达了让第七军后退的命令。

    “银色流星军”与奥尔缪兹军为了不让企图撤退的第七军逃走而追赶过去。姆奥吉奈尔军的第六军改变方向并且急速推进,正好在那个时候赶了过来。

    [果然,还是赶来了吗……]

    紧盯着在远处开始移动的第六军,泰格勒吐出了这一句话。他已经没有擦汗和拂去飞溅的鲜血的空闲了,血液与寒冷的空气共同作用,使泰格勒的红发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发型。

    泰格勒命令“银色流星军”中只由布鲁奈人所组成的一千余人的部队前往迎击第六军。第六军的行动,早就在预料的范围之内。

    并非从正面阻止仿佛要将积雪踏散那样向着这边冲过来的第六军,而是小小的迂回后向着第六军的侧面冲击。趁着第六军的行动被那一千士兵阻止的这段时间,柳德米拉和泰格勒则指挥着剩余的士兵们前往讨伐敌方总指挥官克雷修。

    但是,没办法做到那样。

    一千名的布鲁奈士兵,在即将袭向第六军之前就溃散了。

    [……怎么回事?]

    柳德米拉和泰格勒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茫然地看着这副景象。怎么可能,泰格勒这样想着,然后就确定了。

    ——到达极限了。

    这些布鲁奈的士兵,是从泰利托尔起就跟随着泰格勒,也是被柳德米拉称为「一战就是极限」的士兵。

    泰格勒作出“怎样也要支撑着啊”的判断,而他们也不留任何一滴体力地竭尽全力。然而,从今早就开始持续下着的雪的冷气,令人寸步难行的积雪,在不断地削弱他们那已经到达了极限的体力。

    布鲁奈士兵的攻击只有数百人是成功的,而且那还是以分散的方式击中,因此并不能发挥出预想中的效果。

    紧接着,姆奥吉奈尔第六军将这些微弱的攻击轻松挡开,同时袭向“银色流星军”与奥尔缪兹军的侧面。这令到柳德米拉和泰格勒的猛烈攻击甚至都停了下来。

    [明明就只差一步……!]

    将蜂拥而至的姆奥吉奈尔士兵连着革铠一起贯穿或是将马上的敌人击落,柳德米拉已经顾及不了仪容。她的青发散乱,肌肤和娟服也沾染上飞溅的血液。气喘吁吁,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杀了多少敌人了。

    在她身边不断地拉响弓弦将敌人射倒的泰格勒的情况,也跟她一样。

    握着弓的左手和拉着弓弦的右手,现在变成只能感到麻痹,连更换过箭筒多少次都不记得了。

    另一方面,姆奥吉奈尔的总指挥官克雷修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凹陷的双眼发出闪耀的光辉,并敲着膝盖向看不见的敌人送出喝彩。

    [哈哈哈。虽然在这短时间内战局反复变化着,但干得真漂亮啊,柳德米拉·劳里。在防守方面大有名气的战姬,没想到会如猛将一样果敢地进攻。假如一个不小心,我的脑袋也会和身体分开吧。]

    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自己的位置退到第七军的后方。克雷修突然大叫起来。

    [对了对了,敌人并不是只有战姬一人呢。从三百阿尔辛(大约300米)的距离将卡西姆射倒的,那个可怕的弓使。]

    接下来就只要把第七和第六军在左右两边展开并将敌人包围,然后将其歼灭。

    [将在周边各国之间名声响亮的战姬带到来我的面前吧。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仅次于国王的人,不能给予让她作为俘虏这样的侮辱。要像宾客一样真诚地对待呢。真诚地]

    克雷修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论是银色流星军还是奥尔缪兹军,确确实实到了穷途末路。

    总计超过一万的己方军队,从两个方向进攻六千以下的敌人,并在不久之后就形成半包围的情况。无论是谁看见了都会认为姆奥吉奈尔军的胜利是不可动摇了吧。

    柳德米拉将挥剑而上、又或者是举起长枪冲杀过来的姆奥吉奈尔士兵陆续打倒;将头砍掉、将胸口贯穿,驱使着马奔跑跳跃起来。雪、泥和士兵的尸体堆积重叠着,令冻结的地面逐渐变得不自然。

    泰格勒已经用光数个箭筒里的箭了,他回首望着应该在后方的杰拉尔。

    奥格子爵的儿子也没办法从容地去整理仪容了,头发散乱的他将两个装满箭矢的箭筒递给泰格勒。摆出一副痛苦的表情的棕色头发年轻人这样说了。

    [剩下的,我从现在开始去找…]

    也就是说现在手中的两个箭筒已经是剩下的全部箭筒了。此外,战况已经演变成严重到连他也掌握不到数字的情况了。

    “拜托了”和他短暂的对话后,泰格勒就拿起箭并把将头转向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这里我会想办法撑住的,你——]

    [请你闭嘴]

    挥动手中的枪让眼前的敌人永远沉默后,青发的战姬打断了泰格勒的说话。虽然脸上呈现出无法掩饰的疲劳之色,但眼中却闪烁着强烈的朝气和愤怒。

    [只是因为稍稍地,敌人多了一点,你就要说出丧气的说话了吗?]

    泰格勒在回答之前,就将手中的箭快速地射出了。箭迅速地将风切裂开,并贯穿瞄上了柳德米拉的士兵的头。

    [对已经疲劳的女孩子,说出请她休息这样的说话,这是当然的吧]

    虽然想装出笑容,但泰格勒失败了。原本呼吸就已经乱得连说出一句话都相当困难,就更不应该突然将僵硬的脸部肌肉松驰起来。

    [很糟糕的脸色哦,你]

    柳德米拉用比泰格勒要从容的脸孔,惊讶地苦笑起来。然而,她立即就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并继续说了下去。

    [我有着,身为战姬的骄傲。母亲和祖母……不对,是从以前到现在操纵着这把冻涟的战姬们那里,所继承的骄傲。]

    姆奥吉奈尔军中一名大个子的士兵,拿着大刀向柳德米拉迫近。犹如闪光的一击将那个士兵埋葬后,她所持的枪就像要回应主人的战意一样向着周围放出白色的冷气。

    [倒不如说需要休息的是你唷,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你的背后由我来守护]

    柳德米拉的表情和声音决不激烈,是有如她所操纵的冷气般的平静,但姆奥吉奈尔的士兵们却被那种气势所压倒,而畏缩起来。

    虽然泰格勒也发愣了一下,但是黯淡的红发的年轻人重新握好黑弓后,就策马靠近青发的战姬的身旁。

    [如果你有你的骄傲的话,那我也有我的信念]

    [信念?]

    [从父亲……从很多的人身上一点一点地得到的,男人的信念啊]

    从父亲乌鲁斯、马斯哈斯、巴特兰,从领民们、奥格、黑骑士罗兰。除了那之外,还有直到今天为至所相遇的人们。说出要协助自己的难民代表,向自己道谢的少女,不在此地的蒂塔和莉姆。

    还有艾伦。

    [并非只是为了能够挺起胸膛地报告才来做这些事的……。但是,无法面对他们的事,我不想做。]

    [……笨蛋]

    柳德米拉的嘟囔,是连她自己也几乎无法听到的小小的声音。但是,那个声音却令她正确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所怀有的感情。不可思议的喜悦从心底中涌现出来,给予了青发的战姬那疲倦的身体新的活力。

    [好吧。这样的话就战斗吧,和我一起,在我的身边]

    冻涟的战姬挥舞起枪,手持黑弓的年轻人则弯弓搭箭。

    此时,战局再次迎来重大的变化。远处传来一阵阵吶喊声,从声音的大小来判断,应该有数千人左右的规模。

    [……援军?]

    脸上浮现出紧张感的泰格勒望向那边,不由自主地怀疑起信自己的眼睛。

    那的确是援军。但是,他们挥舞的军旗却是布鲁奈王国的红马旗。

    [冲锋!将姆奥吉奈尔的饿狼们赶出我国!]

    身体被铁色的盔甲所包围,左右双手则架起长枪和长盾,脚下骑着马的五千兵力,就像突然出现一样地踏着雪,发出叫喊声向这边冲过来了。

    此外,他们出现的方向是奥鲁梅亚平原的北方,那是克雷修仔细侦察后判断成伏兵出现的可能性很低,因此决定放任不管的方向。

    在克雷修的密切注意之下所展开并构筑起来的包围网,就像柔软的雪被踏散一样,一下子就被粉碎了。

    [……怎么回事?]

    听到柳德米拉的发问,泰格勒也茫然失措而回答不了。二人虽然还在挥舞着枪、射出箭矢将逼近的敌人打倒,但对于现在出现的这样的意外情况,脑袋也突然之间转动不起来。

    [沃鲁恩伯爵!沃鲁恩伯爵是在这里吗!?]

    在战场的一角响起了一声朝气蓬勃的呼喊声。比泰格勒更早,柳德米拉先反应过来了。“这里哦”,这样大喊后并用冻涟令周围的冷空气发出闪耀的光辉,将所在地指示出来。

    恢复自我意识的姆奥吉奈尔士兵冲杀过来,但马上就被接连攻击的枪和箭矢给打倒了。骑士团则立即冲击那里,并将其周围的姆奥吉奈尔士兵践踏,扫清。

    在色泽黯淡的盔甲群里,有三个骑士策马走到泰格勒的前面。

    不管是哪个人,身上的盔甲都因寒冷而失去光辉,沾染上的血和泥在盔甲上描绘出一副奇怪的模样。这也是他们勇敢战斗的证明。比泰格勒年长十岁的骑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泰格勒鞠躬行礼。

    [我的名字是艾米鲁。听到马斯哈斯·洛丹特伯爵所说的话后,就率领佩鲁修骑士团的一千五百人赶过来了。希望,能允许我在你的指挥下一同战斗。]

    接着,在艾米鲁身边的骑士走上前来。穿着和艾米鲁大致相同,也是没有提着长枪而是拿着剑,脸上充满威严,声音低沉雄厚。而身材还比艾米鲁大上一圈。

    [因为是在战场上,所以骑着马请原谅。琉迪斯骑士团的夏伊尔和旗下的一千五百人受尤格.欧吉耶子爵的邀请前来拜访。我等,现在加入阁下的指挥之下。]

    最后,是一个留着胡子的壮年骑士,脸上挂满与战场不符合的温厚笑容并自报其名。对于他的面孔,泰格勒觉得很面熟。

    [我是卡鲁瓦多斯骑士团的奥基鲁斯特。跟两千骑士一起,支援泰格勒沃鲁穆德卿。]

    对于这连番的惊喜,泰格勒已经不知道应该要对他们说些什么了。

    [啊,来得正好……]

    对于那个声音、表情,他们似乎领悟到什么。艾米鲁和夏伊尔转了身过去。而奥基鲁斯特则像是守护着泰格勒一样跟在他的身边。

    [那么,我们马上就去将他们打垮]

    [祝武运昌隆]

    艾米鲁和夏伊尔踢了一下马腹,战马溅起了混着冰雪的泥土往战场出发。目送他們离开的泰格勒终于喘过口气,叹了口气后看向奥基鲁斯特。

    […….是奥基鲁斯特吗?]

    [你还记得我吗,泰格勒大人]

    用颤抖的声音确认后,奥基鲁斯特就露出了笑容。这个男人是阿尔萨斯出身的,在成为骑士前是侍奉着泰格勒的父亲乌鲁斯,和泰格勒也甚十分亲近。

    [怎么可能会忘记,看到你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到目前为止因为有身为骑士的立场而不能帮助你,真是十分抱歉。在我感到不耐烦的時候,正好从纳瓦卢骑士团的罗兰阁下和奥利比阁下那里收到一封有关你的事的信。]

    [……罗兰?]

    泰格勒因为出乎意料的名字出现而目瞪口呆了。奥基鲁斯特点了点头。

    [当你为了布鲁奈,为了人民而战的时候——希望我能够在你的指挥下参战这样的。然后,这次听到马斯哈斯大人的话后,现在就偕同部下一起前来。佩鲁修和琉迪斯这两个骑士団也是一样。]

    生者和死者的话,成为了让他们集结在此地的动力。

    [谢谢你……谢谢你, 奥基鲁斯]

    感动至极的泰格勒虽然快要流下眼泪,但他用力忍耐了下来。因为这里是战场啊。但是,另一边的奥基鲁斯则摇了摇头,他的眼角渗出眼泪了。

    [泰格勒大人。你成长得十分出色,就像乌鲁斯大人一样]

    泰格勒并没有回答,他假装拂开前发般擦着眼睛。因为骑士团的参战,而产生出了能够做这些事的空闲。

    [——谈话结束了吗?]

    就像等待着一样,柳德米拉骑马靠近过来。泰格勒朝她露出微笑并用力点了点头,柳德米拉也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回应。

    [

    [不,我还拉得动弓。]         

    从已经疲倦的身体的深处,不断涌现出斗志。有支持自己的人存在,让自己可以继续前进。

    [将事情都交给帮助自己的人的话,面子可挂不住啊,我就再多努力一会吧。]

    [对啊,可不要因为干劲十足过头而露出丑态哦]

    像是理所当然似的,二人骑马并列着。年轻人将握着的弓搭上箭,少女那边则握好枪。虽然汗和血,雪和泥都令二人的样子都变得非常糟糕,但眼睛中却确实地强烈闪烁着坚定的意志。

    整理好呼吸后,泰格勒和柳德米拉再一次冲进姆奥吉奈尔的士兵之中了。

    @@@@@@@@@@@@@@@@@@@@@@@@@@@@@@@@@@

    [骑士团?骑士团吗,呵……]

    克雷修领悟到快到手的胜利向着天空飞走了,即使是他也发出了愤怒的呻吟声。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马上就恢复冷静了。

    [但是,毕竟只是五千,不管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五千而已]

    尽管那样,克雷修现在还没有败北,还有很多手段能够使用。为了以防万一而叫回来的第四军也到达了。

    为了修补作为中心部队的第七军的破绽,克雷修巧妙地让它后退了。并且向第六军快速地传达了命令“不要太过理会骑士团,专心在‘银色流星军’和奥尔缪兹身上”。

    [拥有那样的机动力和突击能力的怪物,从正面对抗的话肯定是会失败的]

    克雷修的指挥能力是非常惊人的。将骑士团的突击巧妙地回避掉,并且用第七军和第四军向骑士团的侧面施展强烈的横向攻击。

    [从一开始就已经对上的敌人,现在应该是已经非常疲劳了。就算得到骑士团作为同伴,也只不过是暂时的取回了活力。就让我集中全力将它击溃吧]

    这样认为的克雷修,用第六军继续折磨着泰格勒他们,而第七军和第四军则攻向骑士团的侧面和背后。

    就算能够将正面的敌人突击至粉碎,但面对侧面或背后的攻击却不能立即对应。无数的箭矢,枪尖向着骑士袭击过去。

    利用长枪迫使马翻滚,或将骑士从马上拖到地上,并刺向盔甲的空隙。承受盔甲的重量而试图站起来的人,就用数个人包围起来攻击。

    “银色流星军”和奥尔缪兹军则因姆奥吉奈尔第六军的阻碍而不能进行援护。

    反复多次地进行着逼得走投无路,又一次将其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如果是平凡的指挥官的话,在最初的猛烈袭击时就会承受不了吧。即使是相当优良的将军,在面对骑士团的参战时也肯定会心甘情愿地接受败北的结果吧。

    但是, “红胡子”那杰出的判断力和可怕的指挥能力却正在将骑士团和泰格勒一同歼灭。

    但是,这时候几次出现的新报告又再次被带过来了。

    [……在西北方有敌人的援军!?]

    那是,马斯哈斯和奥格率领的周边小贵族的军队。他们成功说服的并不是只有骑士团而已。

    步兵和骑兵总计三千人,虽然并没有骑士团那样强大,但要使压迫着泰格勒的第六军后退,那样的力量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他们的存在对于这场战斗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

    在脑内描绘了几个战场的未来的景象后,克雷修怀抱着深刻的心里矛盾。

    ——并非做不到,虽然不是做不到啊……。

    将新出现的三千贵族军队击退,并将骑士团和泰格勒,柳德米拉他们击倒。其她人的话是难以办到的,但如果是自己的话,就有可能。

    ——问题是……他们是否是最后的部队。

    当初,克雷修设想的敌军的兵力是六千以下。这几乎就是正确的数字,这也展示出了这位红胡子王弟的能力之高吧。

    然而,在胜利快要到手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五千骑士。总算应付好这种情况,认为快要将他们排除掉的时候,结果又增加了三千的敌人。现在敌人的数量,已经比开战之前多了一倍以上了。

    ——为什么侦察部队会没有察觉到那些敌人?是他们看漏了某些地方吗?

    自己所组建的侦察部队,克雷修是给予了绝对的信赖的。克雷修会根据他们所呈交的报告而设好计策,并指挥着士兵取得胜利。

    ——不对,他们这次也毫无问题地工作着。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是运气差的问题?另外还有一点,有着让克雷修感到困扰的因素。

    那就是眼前的敵人,並不是泰纳鲁迪耶公爵或者是冈隆公爵这一回事。

    ——是叫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吗?明明是布鲁奈人却有个那么长的名字。适当地缩写成泰格勒就好了啦。(连红胡子都在吐槽泰格勒名字长了)

    虽然对别人的名字有点意见,但克雷修还是将它抛之脑后并继续思考下去。

    就算在这里将泰格勒打倒,但那对于王弟来说却并非是最终的目的。

    向布鲁奈的南部进军,取得有活力的港口城市和肥沃的土地,以及获得大量的奴隶,这才是本来的目的。如果做得到的话,也想要攻陷包括在南部之内的奈梅塔克姆。

    如果把包含着港口城市的南部攻陷的话,所获得的财富将会是相当巨大的,而且也能用船和本国联系起来。获得的布鲁奈奴隶,也能用船将他们送往本国。

    ——即使在这里拼命将他们打到,但如果不留下足以击败泰纳鲁迪耶公爵的兵力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对于连续两次出现援军的这个事实,克雷修心中抱着强烈的疑问。

    之后,“红胡子”苦恼了差不多30秒左右的时间,才用勉强的语气下令全军后退。

    假装露出破绽并对追赶过来的敌人给予强烈的反击,使用了这样的小手段,但是敌人的士兵却没有一个人上当。

    [真没意思。就没有一两个集勇敢和无谋于一身的人吗]

    克雷修露出一副像是找不到游戏对手的小孩子的表情,并下令与包围着山丘的三个军会合。然后就询问了军队的人员伤亡。

    在听到有六千人战死的报告后,克雷修就摆出了一副愁眉苦脸。比想象中要多的数目啊。

    先遣队两万和本队三万……。合计五万的军队,损失了三成以上吗?

    [

    然而,克雷修在那一天就没有再进一步的行动了。围绕着营地筑起护栏和壕沟后,就命令士兵进行适当的休息。

    还没有丧失战意。只是,决定今后方针的关键报告,根据他的计算也差不多要到达了。

    第二天早上,从远处的本国飞速赶到的传令兵,向克雷修报告了。

    [从海上向布鲁奈南部的港口发起进攻的我国舰队,被泰纳鲁迪耶公爵击败了。]

    [是这样啊。也就是说,变成要我用这三万四千人将眼前的敌人和泰纳鲁迪耶击败,

    “哈哈哈”这样的大笑声在帐篷内回响,克雷修简单地作出撤退的决定了。

    ——既然不止我一个人失败,那就不要紧了。

    [啊啊,对了。对于泰格勒沃鲁穆德•沃鲁恩的事不调查的话可不行呢。其次,就对他盛大地赞赏一番吧。]

    一方面下达士兵撤退的命令,克雷修在另一方面则考虑着这样的事。先不管对于泰格勒的事的调查,对于赞赏他这件事是有两个理由的。

    一是凭这次恭维,期待出现嫉妒泰格勒的势力。

    对于克雷修来说,是想要这个新的势力和泰纳鲁迪耶或冈隆两个其中之一自相残杀。

    另一个原因则是,自己的虚荣心。

    [即使损失了黑骑士罗兰,还有着丝毫不逊色于他的年轻英雄。布鲁奈的雄风仍然健在,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嗯,这样的话,对于我的名声的损害也会变小了吧。]

    姆奥吉奈尔军通过埃涅斯的街道有条不紊地撤离了。

    “奥鲁梅亚会战”就这样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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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5:07 | 显示全部楼层

5.被揭开的真相

5.被揭开的真相


    泰格勒直率地为与马斯哈斯和欧吉耶的再会而感到高兴,但面对着被包围的状况,他还是无法放松。和克雷修认识到的一样,只比数量的话,姆奥吉奈尔军还差不多是泰格勒他们的三倍。

    负伤者退到后方,难民们在那后面守卫着,尽力地重组阵形。然后监视敌方的所在地时,发现姆奥吉奈尔军接连不断地沿着街道后退,终于向着埃涅斯的砂岩那边失去踪影了。

    尽管如此还是警戒着的泰格勒他们面前,出现了姆奥吉奈尔军的使者。思考过后,泰格勒决定以自己和柳德米拉、马斯哈斯三人来接见使者。

    跟柳德米拉一起的话会使人感到一种吉斯塔特军是协力者的印象,如果变成麻烦的交涉的话马斯哈斯会给予建议吧,就是这样的想法。

    另外,路里克和杰拉尔都已经很疲劳了,欧吉耶不得不承担起把贵族们集中这样的事情。

    无论如何,被迎接进入帐篷的使者是这样说的。

    [我是来传达姆奥吉奈尔王国的王弟克雷修•夏希•巴拉米鲁大人的话给你们的。——沃鲁恩伯爵,对于你的奋勇作战,还有统率贵族和骑士们的人望,守护人民的气魄,打从心底对你表示敬意。本来认为布鲁奈是轻视用弓的国家,看来那是错误的。穿过挤满了战场的士兵的头部上空,按照设想的那样贯穿目标的你的弓技,正是和我国自古流传下来的“流星落者”(席乌拉修)般配……](泰格勒一个人改变了外国人对布鲁奈的看法啊,不过这个称号和银色流星军不匹配啊)

    流星落者是有着“连流星都能射下来的人”这样的意思,在姆奥吉奈尔里是送给优秀的弓箭手的赞誉。但是,知道了这一点的泰格勒内心十分复杂。

    ——对于“银色流星军”的指挥官来说那异名是怎么回事啊……?(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的冷幽默呢?)

    使者还在继续传述着口信,听起来就是让人厌烦的华丽辞藻,甚至用承认自己失败来称赞泰格勒,说完这些之后使者就离开了。

    柳德米拉倒是在内心里冷淡地痛骂着,但表面上还是礼貌端庄地应对着。再也没有和姆奥吉奈尔君战斗下去的余力了。不谨慎的说法是不能说的。

    [——泰格勒]

    使者离开已经过了二十秒左右的时间后,马斯哈斯轻拍了下泰格勒的肩膀。

    [是你的,胜利。你守护了人民]

    [……可以相信他们吗?]

    [差不多没错的了,如果这是陷阱的话,敌人离开得太远了]

    老伯爵对着泰格勒笑了笑,终于让他安心了。

    [马斯哈斯卿,虽然很抱歉,能暂时休息下吗?在这期间的事情,能全部拜托你处理吗?]

    [嗯,因为你确实一直在战斗呢……交给我吧,你可以安稳地休息了]

    马斯哈斯一边抚摸着灰色的胡子一边点了点头,心情愉快地从帐篷里出去了。

    泰格勒身边站着的柳德米拉的嘴巴开闭了一下,打算告诉他自己要回去奥尔缪兹军的所在地的时候——突然睁圆了双眼。

    泰格勒的身体大幅度地倾斜,倒在了柳德米拉的身上。

    [等等……怎、怎么回事]

    身材小巧的柳德米拉却要支持住突然把全部体重压过来的泰格勒,那是不可能的。发出小小的悲鸣,柳德米拉当场就把臀部坐到了地上(我在查词典的时候发现结尾词语的关联词是饼を捣く,这可是个在隐语里是表示男女OOXX的词语啊,川口老师你究竟有多想让泰格勒推倒柳德米拉啊?)值得庆幸的是地上铺了毛毯,所以几乎感觉不到痛楚。

    [干什么啊,你——]

    一边发出抱怨一边抓住泰格勒的肩膀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的柳德米拉,在此时发现自己听见鼾声了。

    泰格勒已经完全地,在睡眠的世界里旅行了。

    ——要用冻涟戳他起来吗?

    因为思考着这件事所以柳德米拉窥探着泰格勒的睡脸。从她的脸上浮现出的愤怒消失了,露出认真的表情的柳德米拉看着泰格勒。头发散乱,脸上有细小的伤口和冻伤。眼眶四周和脸颊疲劳色彩十分浓厚。

    [……你,一直在战斗着呢]

    从泰利托尔那里率领军队快马加鞭地赶了十多天路,潜入满是砂岩的埃涅斯继续战斗,即使战场转移到奥鲁梅亚还坚持到最后,这位年轻人在战场上持续地战斗着。而且,经常以用万做单位计算的敌方军队为对手。这份重压可不是寻常的东西吧。

    [发生了什么事吗?]

    从帐篷外面,传来了士兵询问的声音。是听到了泰格勒倒下来造成的响声吧。柳德米拉应了一句“什么事也没有”,士兵理解了她的意思就退了下去。虽然在耳边发出了巨大的声音,泰格勒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柳德米拉微微笑了笑,调整姿势抱住了泰格勒。

    [你的信念,确实让我见识了哦]

    帮助泰格勒是正确的,柳德米拉打从心里是这么想的。

    开始接触的时候就有了盘算,因此无论如何也会有那方面的考虑涌现出来。今后,泰格勒会占有庞大的势力是没有疑问的,他的诚实诉说着,这次的贷款什么的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然而,对于柳德米拉而言,除去那样的盘算以外,泰格勒也是一位令人喜欢的对象,她是这样认为的。对于这一点她直率地感到高兴。

    [——你已经很努力了哦。很出色哦…….泰格勒]

    最后的“泰格勒”的称呼方式,她想起来艾伦是那样叫他的。实际试了试从口里说出来是比想象中让心情更不错,但另一方面奇妙的羞涩让赤红染上了脸颊,胸口的周围变得热了起来。

    想了一下,自己面对同样身为战姬的索菲亚和莎夏大概也没有用昵称称呼过对方吧。更何况是亲密地用昵称称呼的异性之类的,在这十六年的人生当中是从来没有过的。

    从小时候开始他们就用恭恭敬敬的态度对待身为战姬女儿的自己,成为了战姬的话,他们照旧用恭恭敬敬的态度对待自己。柳德米拉的一半想法也把那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东西而接受了。

    ——但是……这样的称呼说不定不错呢。

    对于泰格勒来说,他拥有能跟龙具共鸣的不可思议的黑弓。从这点来看,不能不说他是和战姬对等的。

    柳德米拉静静地露出微笑,温柔地抚摸泰格勒的头发。

    [晚安,泰格勒]

    不一会儿,柳德米拉也放松全身跟泰格勒倒在了一起,马上就开始发出安静的鼾声。

    大约过了30分钟左右,杰拉尔为了请求泰格勒的判断而来到帐篷,但是当他发现到在地毯上互相抱着睡觉的两人时,他就当做没看见那样从帐篷出去了。

    并且,杰拉尔告诉看守门口的士兵泰格勒睡着了的事,严令明天早晨之前不论是谁都不允许进入,如果是一定要进去的情况的话就把自己叫过来。补充完这一句,他露出高兴的样子离开了。

    @@@@@@@@@@@@@@@@@@@@@@@@@@@@@@@@@@@@

    应该说多亏了杰拉尔的关心,泰格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天还没亮的时候了。虽然模糊地明白到自己触摸到什么温暖的东西,但周围黑暗,泰格勒自己的意识也还是糊里糊涂的状态。

    一会儿,没有特别意义的四处抚摸那“什么东西”,怀抱着“真柔软啊”这样的感想。睡得还是迷迷糊糊着。觉得有疑问时,是鼻子闻到的甘甜的气味和听到混合了微弱声音的叹气的时候。

    眼睛睁开了。眼睛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包围着帐篷的黑暗,多亏了这个,泰格勒的意识才马上清楚起来。

    ——这温暖的东西是……?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理解到靠近自己侧卧着的是柳德米拉。而且泰格勒的左手正往她的后背移动,右手正在揉捏她的胸部。所以泰格勒才会有“真柔软啊”

    这种无关紧要至极的想法

    [……你要摸到什么时候?]

    呼吸暂停了,意外的,声音。泰格勒的口中发出打嗝一般的惊叫声。抚摸着她的胸部的右手被抓住了。

    慢慢地,柳德米拉的眼睛睁开了。

    [虽然认为因为你睡迷糊了所以这是没办法的……但为什么你要去抚摸?]

    [因为觉得很柔软才……?]

    好像脑袋不工作一样,提高声音来回答去变成疑问句那样。

    但是,除了这个理由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理由。像把脸埋进长毛犬的身体弄得自己很舒服那样吧,虽然想到这样的比喻,但是察觉到这样的话从口里出来的瞬间自己就要倒霉了所以闭口不语了。

    [那么——身体的那反应,是什么?] 柳德米拉冰冷的视线往泰格勒腰部以下的地方看去。即使说明真相,也绝对不

    会被理解,也不会信服的景象,就在这里出现了。

    [……稍微,稍微等一下可以吗?让它冷静一下就会平静下来的]

    [需要我帮忙吗?用冻涟的话瞬间就可以了。虽然会冻得腐烂脱落也说不定](别这样,米拉酱,为了自己和后宫团着想,吓唬吓唬小泰就好了)

    泰格勒没法回答,慢慢地起身一个劲地道歉。

    [——哎,算了。跟你睡在一起的我也有不对就是了]

    柳德米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泰格勒开始道歉时算起已经是过了从一数到一千左右的时间了。归根到底反省和道歉了就能得到原谅,要说轻微的话的确轻微。

    [能够原谅我吗?]

    泰格勒露出意外的表情询问着,柳德米拉一边叹气一边点了点头。

    [就像刚刚说的那样啦。本来的话是要砍掉你一只手的,但这次就原谅你吧]

    泰格勒向她道了一声谢,听了一半的柳德米拉站了起来,提着冻涟向帐篷外面走去,泰格勒回过头去看了看。

    虽然看到她的脸上染上了红晕,但直截了当的说实在是让人不理解。在没有灯光的帐篷里,或许是错觉也说不定。

    [去喝红茶吧,你也一起过来吧]

    泰格勒站了起来,提着黑弓跟着她一起走。

    出了帐篷,在薄薄的黑暗覆盖的天空之下,接近数百的帐篷和篝火在泰格勒的视线里展了开来。空气寒冷,呼出的气息在黑暗中变得雪白。

    直接叫来了在旁边警戒着的士兵,泰格勒询问了起来。

    [因为沃鲁恩伯爵在休息,是吗?不,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大部分的士兵也同样的倒下了,叫上还能行动的士兵,在帐篷外集合然后重编阵营,大概就这样]

    什么是叫做激战,这让泰格勒重新认识到了。柳德米拉询问了奥尔缪兹军的帐篷所在地,然后往那边走去。理所当然那样的要求泰格勒通行,泰格勒老实地听从她。

    [从现在开始,有什么打算?]

    一边在让皮肤都感到寒冷的黑暗中步行,泰格勒一边询问着柳德米拉

    [首先,确认我的军队的情况。如果艾蕾诺奥拉还回不来,接受几个这边的提议的话,再帮助下你也是——]

    柳德米拉说到这里暂停了下来,锐利的视线向某个方向射去,泰格勒也跟着望了过去。

    ——什么,那是……

    在连绵不绝的帐篷中间,有一个人影。看到那个的瞬间,泰格勒的脊椎有强烈的恶寒流窜而过。就像在黑暗中偷窥着一样的感觉让他无法出声询问。

    那是比其他士兵和篝火的影子更鲜明浓厚的,而且是异质的。

    [……虽然说有黎明前会更加黑暗这样的说法]

    即使目光变得很奇怪,柳德米拉也被认为表现得比泰格勒冷静。但是,仔细观察的话她的表情并不轻松,额头渗出汗珠。

    那个影子,冷笑着。一下子就转过身去,无声无息地走了。柳德米拉露出严厉的视线往影子追去。泰格勒因为突变的事态所以不得不前去,快步地跟上柳德米拉。

    [那是……什么来的]

    [以前,母亲有教过我这些。那是死灵、怪物、魔物之类……实际上,是第一次见到]

    柳德米拉手持的冻涟发出白色的冷气仿佛要保护持有者那样包裹着她。

    [不能放任它不管…你也,一起来吧]

    在说给泰格勒听的这些话语中间,有她苦恼的原因。泰格勒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同时点了点头。

    ——怪物、魔物……那种东西本来是认为只存在于神话。

    自己手上的漆黑之弓,紧紧地握住了它。神话里的东西,泰格勒的手里已经有了。况且身为战姬的柳德米拉说出的话语,没办法否定啊。

    影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使士兵们仿佛理解不了的样子,用轻快的脚步在前面“咚咚”声地走着。

    ——只有我们才察觉到,这样说来的话……这家伙的目标是柳德米拉或者是我呢?

    考虑到柳德米拉说过的话,目标是身为战姬的她可能性很高。但是,也应该考虑到目标是自己的这种可能性。

    一旦紧急的话,就使用这弓的力量帮助她,泰格勒坚定了这份决心。

    并不是为了守护,而是为了与她一起战斗。

    追逐着影子的泰格勒和柳德米拉,不知不觉离开阵地站在了黎明前的草原上。

    突然,影子停住了脚步往这边转过身来。影子变淡了,一位年轻人的样子浮现了出来。短短的黑发用绿色的布乱七八糟地卷起来,身材中等,穿着衣襟和袖子处有毛皮镶着的厚重衣服。

    [——冻涟之主也一起来了吗?哎,没关系了]

    露出了明朗的笑容,那位年轻人摆出奇妙的姿势在自言自语。两脚张得开开,身体尽量地向前倾斜。

    [过来吧,少年]

    年轻人对泰格勒笑了笑,用不自然的姿势往地面踢了一下。瞬间之后,他的身体就在空中了。那是人类不可能有的跳跃力。

    [离开那里,泰格勒]

    柳德米拉大喊着,冰之枪摆出迎击男人的姿势。

    [太碍眼了,冻涟之主啊]

    男人露出冷淡的笑容。狙击着因为重力而落下来的男人,柳德米拉用锐利的枪使出突刺。但是,连铁胄都能轻易贯穿的一击,男人竟然空手弹开了。而且,利用弹开突刺时的反作用力在空中改变了姿势,对柳德米拉的头部踢了过去。

    青发的战姬让手中的枪回转起来,挡住了男人的踢击。差不多同一时间,泰格勒用弓射出了箭矢。仿佛节奏一致地那样,柳德米拉用枪使出横扫。

    令人震惊的情景再次出现了。男人空手挡住冻涟的枪刃,面对飞向自己的箭矢,从张得很开的口中吐出舌头把它击落。在那一瞬间,男人的舌头变得比泰格勒的手臂还要长。

    [怎么回事,这种不寻常]

    很可惜似地嘀咕着,男人轻踢柳德米拉的枪在空中回转,在远离两人的地方着陆。泰格勒和柳德米拉,直接地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管是手也好、舌头也好,现在出现的,这远超人类的情景给人的冲击力实在过头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嘶哑的声音带出了泰格勒的疑问,男人轻松地笑着回答。

    [旺贾诺伊,同伴们,都是这样称呼的]

    那个名字,泰格勒也听过。在故事中出现的怪物的名字。

    [我知道的故事里面,旺贾诺伊可是青蛙之魔物来的……]

    柳德米拉一边慎重地计算与旺贾诺伊的距离,一边说着。

    [异常的跳跃力也好、长长的舌头也好,你真的和青蛙很相符]

    拥有魔物之名的年轻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

    [冻涟之主哟,我,没有什么事情找你]

    [是吗?但是很可惜啊,我可是有呢。]

    [嘿,什么事?]

    对说着诙谐的话语的柳德米拉,旺贾诺伊也用诙谐的话语回应。柳德米拉露出好战的笑容回答了。

    [这把拉维亚斯被称作“破邪的穿角”啊。前代的战姬也说了,这是讨伐“魔”的东西。而且,现在,在我眼前有“魔”的存在]

    [是吗?那就来试试吧]

    露出嘲讽的笑容,旺贾诺伊挑衅柳德米拉。泰格勒虽然把箭矢架到弓上,但暂时还是保持沉默打听着。

    ——那家伙叫我过去,目标,是我啊。

    没有道理的事情使脑袋都混乱了。他不记得身上有让这个简直是如同披着人皮那样的怪物盯上的东西,真的要说有的话……

    ——是这把弓!

    泰格勒手中的黑弓,从跟艾伦一起贯穿龙的那一天开始,这把弓就好像要把泰格勒带到乱七八糟的世界那样。还是,这是从更早之前就决定了呢?从自己会用弓的时候开始呢,或者是自己诞生下来的时候呢?

    ——冷静下来吧,我。

    自己责备着自己。选择了弓是自己的意思,并不是因为传家之宝是弓,也不是要变得比亡父更加强。尽管,自己因为接触到这把弓的力量而震惊,也不能舍弃它。正因为有这弓,才能够做到一些事情吧。

    泰格勒的内心在纠结的这段时间里,柳德米拉和旺贾诺伊的战斗还在继续。柳德米拉连续不断地用枪发出攻击,旺贾诺伊空手就挡住,弹开,架开了。虽然因为枪头释放出来的冷气使得面孔扭曲,除此之外表情也好态度也好,十分地从容。那只手,连像伤口的伤都没有。

    另一方面,柳德米拉开始耸肩喘息了。

    前天的疲劳还没有消除,此外还跟不知道本来面目的对手对峙着,这样的话精神消耗太大了。

    冲突,然后柳德米拉和旺贾诺伊同时后退了,保持着距离。在这瞬间,泰格勒从箭筒取出三支箭,把箭搭在弓弦上用力地射出。三支箭正确地往旺贾诺伊飞去(三连发又出现了哦),这神奇的技巧不单止让柳德米拉还让怪物都目瞪口呆。

    但是,旺贾诺伊的佩服只有一瞬间而已。小小的吸了一口气,怪物从口中吐出了什么东西。那是有毒的紫色液体。液体在空中飞散,命中了全部射向旺贾诺伊的箭矢。

    水分蒸发似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泰格勒射出的箭矢被溶解崩坏落到了地面上。吐出了像是酸一样的东西,泰格勒和柳德米拉理解到。

    泰格勒一边准备新的箭矢,一边往柳德米拉身边走去。她的呼吸还没有回复正常。

    [没事吗?]

    [没空来担心我吧,被狙击的可是你呀。](米拉酱,你又在蹭得累了)

    [可以这样说话,似乎没有问题呢。]

    勉强地开着玩笑。

    好不容易地,击退了姆奥吉奈尔军。没空在这里和怪物之类的东西打交道。柳德米拉可不想和这妖怪打交道。

    泰格勒一边用弓摆好架势,一边和青发的战姬低声私语。

    [能够停止住那家伙的行动吗?一瞬间就可以了]

    [……用那弓,想办法做点什么吗?]

    柳德米拉立即地,明白泰格勒的目标是什么了。本来就是考虑到泰格勒的黑弓有什么力量,而来这里的,这位冻涟的主人。

    [好吧,就相信你吧]

    泰格勒短暂地说了声谢谢,说完之后,就把箭矢射向旺贾诺伊。但是,旺贾诺伊好像觉得很无聊那样只用手就把箭矢弹开了。

    [……难道说,你,使用不了那弓?]

    带着疑问的脸上,刺探般的视线向这边射来。泰格勒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至少也应该用过一次,但是……是因为不安定吗?使用不了的话,就摘走你的手脚吧。不想死的话就按这句话做]

    [你有什么目的?]

    为了不说出多余的东西而选择了适当的话语,泰格勒询问着。假使让他认为自己使用不了这弓的力量的话——这样的话,会有利。

    [你,还有那弓]

    旺贾诺伊爽朗地笑着回答。

    [那么,这样如何?假如你过来的话,就放过那边的冻涟之主]

    [——我拒绝]

    回答的人并不是泰格勒,而是柳德米拉。冰块与水晶之枪刚一摆出下段的姿势往地面一刺,就用恐怖的速度缩短了和旺贾诺伊的距离。龙具的力量让地面冻结起来,在那上面一口气地滑行过去。

    速度一点都没有放慢,弯着腰的柳德米拉跟旺贾诺伊肉搏。集中全身力量的突刺,但是旺贾诺伊凭借着异常的跳跃力让他躲开了。可是,柳德米拉没打算让人类姿态的怪物逃跑。

    [——冰冻虚空]

    从插在地面的拉维亚斯那里释放出来的庞大冷气,在柳德米拉周围描绘着六角形的结晶。覆盖着冰的地面上长出无数锐利的冰枪,向空中突刺而去。

    旺贾诺伊的脸上,从容的表情第一次消失了。用拳头破坏了几根向自己突刺而来的冰之枪,在立足处改变了姿势,做出要逃跑的样子。

    在那边,泰格勒射出了箭矢。没有使用弓的力量,只是普通的箭矢。没有什么速度,因此旺贾诺伊轻视这箭矢,随意地用手拂去。

    紧接着,坚硬的声音响起,旺贾诺伊的动作停止了一瞬间。一根箭,贯穿的并不是怪物而是把他的衣服下摆钉在了冰面上。

    那是泰格勒射出的箭矢。第一根从一开始就打算当做诱饵,紧接着就射出疾速的第二根箭矢。

    然后,柳德米拉,在自己制造出来的冰之枪上像是滑行那样前去接近旺贾诺伊。虽然旺贾诺伊从口中吐出紫色的酸,但是在接近柳德米拉之前就被冰冻,粉碎四散了。

    冻涟和怪物的拳头冲突起来。像是两块铁块碰撞那样的轰鸣声伴随着闪光爆炸了。伴随着小小的悲鸣声被弹开的是柳德米拉。

    [冻涟之主!你就在这里——]

    去死,旺贾诺伊想这样说却说不出来。全身感觉到力量而把话吞了下去,怪物眼睛睁得大大往那边——看着泰格勒。

    泰格勒握着黑弓,把箭矢搭在弓弦上瞄准旺贾诺伊。

    那箭头上,聚集着散发出黑色光芒的力量。

    跟觉得焦急的旺贾诺伊对比起来,泰格勒的心情不可思议般地冷静下来。是因为青发蓝瞳的战姬相信自己吗?还是已经习惯了这弓的力量吗?不管怎样,泰格勒的心中清清楚楚地明白了。

    现在,泰格勒第一次以自己的意思,一点犹豫都没有地使用着这弓的力量。向即使是向全身袭来的重压,也能够忍耐得住。

    降落到地面上的柳德米拉的冻涟带着光芒的样子。从那枪头诞生出来的白色冷气,描绘着六角形的结晶然后无声无息地被箭头吸了过去。箭头,变得像是用冰块削出来那样冰冷锐利,黑暗蕴藏的昏沉和安静像是把水晶关在里面似的。

    旺贾诺伊总算是发现了,甚至连柳德米拉的龙技,都是诱饵这件事。

    ——消失吧……!

    集中了强大的意志,泰格勒射出了箭矢。缠绕着冻气的漆黑之箭,以让人不敢相信是箭矢的速度袭向旺贾诺伊。

    怪物的眼睛正确地捕捉到向自己袭来的箭矢,击落它似的挥舞着拳头。

    刹那之间,旺贾诺伊的右腕——从肘部开始冻结,粉碎四散了。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被庞大的冷气包含着的箭头往怪物的胸口冲了进去。

    在空中连姿势都改变不了,旺贾诺伊的身体以箭头为中心出现可怕的势头冰冻了起来。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好像早晨的太阳溶化掉雾那样,冰粒汇集起来使得魔物的身体云消雾散了。

    ——成功了吗……?

    突然,强烈的四肢无力感向泰格勒的身体袭来。站不起来了,柳德米拉跑到当场跪下的泰格勒身边。青发的战姬,用惊讶不已的表情往下看着泰格勒。

    [……现在的,是你的弓的力量?]

    泰格勒以无精打采的表情勉勉强强地点了点头给她看。柳德米拉担心似的皱起眉毛对泰格勒伸出了手。

    [站得起来吗?]

    [……上次,失去了意识,跟那个比起来……]

    还有意识就比上次好了,但是没法继续下去了。思考和寻找话语都非常不愿意做,身体沉重到可能的话立刻就想在这里躺下的程度。

    [没办法了呢]

    柳德米拉把肩膀借给泰格勒靠著。因为她身材娇小,泰格勒的脚或多或少地变成被她拖着走的情况。泰格勒带点苦笑地向她道谢。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嘛。话虽如此,简直不能相信是现实的事情啊……]

    [不管对谁说都得不到正确的答案……那家伙照样是正体不明啊]

    [只有我的话……假如没有你的力量的话,打倒不了他呢]

    立刻用深情的眼神看着身边的泰格勒,这是脸孔微红的柳德米拉正要道谢的时候。(啊啊啊!我顶不顺这一句了,我已经用了含蓄点的翻译了)让大地震动的马蹄的轰鸣声,两人的耳朵都同时听到了。抬头看到了北方的骑兵的影子。那可不是一骑两骑,而是数百骑的大军。

    [……敌人?]

    [不,不对]

    柳德米拉的不安,泰格勒温和地抹去了。这么多的数量,这么大的声音。军营那边应该更早注意到,但是,照样是很安静。

    果然,泰格勒的预测命中了。太阳的光芒渐渐地在东边的天空边际升起,照亮了他们。在那边飘扬的军旗是黑龙旗哪。

    从如同巨大的黑云似的骑兵集团里,两位骑兵的影子正在往这边赶来。

    [泰格勒!]

    让人感到怀念的白银色头发、红色双瞳,是艾伦。在旁边一起策马前进的少女,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黯淡的金发在头部左侧结成一个马尾,是莉姆。泰格勒也竭尽全力,向她们挥手。

    [现在回——]

    确认了泰格勒在那里,虽然满脸笑容地骑着马赶过去,可是这明朗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一边让马跑得更急,一边露出明显不高兴的表情接近着。接近到距离泰格勒几步左右的地方,艾伦把马停了下来,从马上用可怕的视线盯着。泰格勒对她那样的态度感到困惑。

    [……什么意思啊,你这家伙]

    泰格勒瞬间歪了歪头,立即就明白到这不是问自己的话。

    [……你在说什么呢?]

    被她支撑着的右腕好像瞬间冰冻起来,泰格勒是这么觉得的。柳德米拉的声音

    冰冷到这种程度,吐出的空气都带着冻气那样。

    [为了让连你这样的都能理解,就认真地询问你吧。为什么,你把肩膀借给泰格勒靠着?]还是说,你是在拐骗他跟你一起回去的过程中?]

    泰格勒产生了她们每说一句周围的空气就寒冷一分的错觉。柳德米拉用让人甚至觉得爽朗的笑脸回答了。

    [我把肩膀借给对于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人的泰格勒靠着,有什么不自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泰格勒泰格勒地叫得亲热得那么过分啊?后面的“重要的人”是什么意思哪?终于因为这寒冷而使脑袋变得不能活动了吗?]

    如果说泰格勒是被这每一刻都在变得更紧张的现场气氛压得说不出话来,那的确是这样。假如在这里说了什么,不管是什么都会吸引到两位战姬的注意,那么恐怖的行动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哟——各种各样呢]

    最后的台词用了必要以上的强调,柳德米拉是在挑衅艾伦。接着,在泰格勒耳边轻轻地低语着。

    [泰格勒,从今以后就让你那样叫我吧,以后,就叫我米拉吧]

    [米、米拉……?]

    终于,泰格勒能用平常的音量发声了。

    会听漏的话那就不是艾伦了。以粗鲁的动作从马背上下来,带着充满杀意的表情接近泰格勒。

    [泰格勒,我本来以为可以带着笑脸和你再会……看来是错了呢]

    [放心吧,泰格勒。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轻轻地把泰格勒扶到地上,柳德米拉——米拉,站在艾伦的面前。

    两位战姬的视线激烈地交错,泰格勒露出一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表情注视着她们,这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头去,在地上跪下的莉姆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嘴巴。

    泰格勒无语地点点头,莉姆轻轻地把暗红色头发的年轻人背起来。身材高挑的她轻易地把泰格勒背起来,脚步迅速地,而且是没有发出不必要的声音地从这里离开。艾伦和米拉互相瞪着对方而没有动弹,没有察觉他们。走了一会儿,判断到离开战姬们已经足够远了,莉姆开口了。

    [请说明吧,泰格勒沃鲁穆德卿]

    从不容分说的强硬的声音里,隐约地窥视到有怒火的存在。就算是习惯了她的训斥的泰格勒,对此也感到了畏惧。尽管如此,他还是感觉到有说明的必要。

    从姆奥吉奈尔军的侵略到撤退的来龙去脉,泰格勒说明了起来。虽然因为疲劳而变得断断续续,莉姆还是忍耐着听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之后,彻底了解般的莉姆点了点头。差不多到了军营,泰格勒请求她放他下来。脚总算用得到力了,让人背着的样子被士兵看到的话的确很难为情。

    [虽然有很多很多东西想说……]

    说了开场白的莉姆转过身面对泰格勒,脸上浮现出温暖的微笑地说着。

    [首先是,你辛苦了,泰格勒沃鲁穆德卿]

    @@@@@@@@@@@@@@@@@@@@@@@@@@@@@@@@@@@@

    迎接带领着莉姆回到总指挥官用的泰格勒的,是马斯哈斯。

    [大清早的,溜达到那里去了啊?]

    [……抱歉。虽然说很疲劳,快睡过头了那样]

    把羞愧的泰格勒骂得愁眉苦脸,那是因为马斯哈斯真心地担心着年轻人的身体。接着,老伯爵和莉姆互相打了招呼。

    [战姬殿下也回来了吗?总算,双方,能平平安安再会了。]

    [不会轻易地死去的。有几个放不下的人在呢]

    对于莉姆的回答,马斯哈斯用相同的微笑回应了。

    [话说回来,马斯哈斯卿,你这么早出来有什么事吗?]

    [嗯,那是因为……]

    马斯哈斯一瞬间变得吞吞吐吐,但是接受到两人的视线后就果断地开口了。

    [我接到报告,有人在这军营里看到跟王子十分相似的人。看到的人说简直是一模一样。因此,想问一下你的看法]

    [对于王子殿下?]

    泰格勒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样的人物会在这里吗?在不足两千的难民里面偶然也会有相似的人也说不定。

    [是啊,有着短短的金发和蓝色的双瞳……]

    对于马斯哈斯的话,泰格勒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莉姆。她也有着不短的金色头发,不能说是蓝得鲜明的蓝色双瞳。这种发色和眼瞳,不管是在布鲁奈人里面也好吉斯塔特人里面也好都不是珍稀的存在。

    [仅仅只有这样的话……没有询问到那个人的名字之类的东西吗?]

    [嗯,那是因为,好像是在惊讶的时候他就混入士兵当中因此才会糟糕地看丢了]

    对于遗憾地叹气的马斯哈斯,旁边的莉姆插嘴了。

    [但是,王子殿下不是已经死了吗?]

    马斯哈斯还没有点头,那大概是在承认自己的留恋。泰格勒在费尽心思地思考应该怎么办。

    此时,一位士兵进入帐篷里面。

    [实在不好意思,叫蕾琪的少女,想和伯爵大人见面。]

    ——蕾琪吗……?

    冷不防地,想起了她洁白的背部(泰格勒,你这家伙),泰格勒慌张地摇了摇头把记忆掸去。泰格勒一边承受着莉姆和马斯哈斯的不可思议的视线,一边叫士兵把她带来。

    但是,这么早有什么事吗?应该不是来聊天的吧。

    跟士兵交替的蕾琪进入了帐篷。马斯哈斯在这瞬间张口结舌了。眼睛睁得大大的,让人担心下巴会掉出来那样地把嘴巴张得大大,想抚摸灰色的胡须却失败了,一边揪着指头一边盯着她。

    带着困惑的样子看着那样的马斯哈斯和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的莉姆,蕾琪用视线求助着。泰格勒也从马斯哈斯那里听到了情况,暂且用不在意的态度对她笑了笑。

    [看起来变得有精神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因此,像是回复了精神那样的蕾琪打了声招呼,露出认真的表情说了起来。

    [在你正在忙碌的时候打扰实在抱歉……想和你谈谈话,就我们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

    突然的请求,让泰格勒隐藏不住困惑地看着蕾琪。在她的脸上,呈现出甚至可以说是悲壮的决心。

    [我明白你也有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是,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会向能够信赖的这两位咨询]

    泰格勒的话语,让蕾琪的视线不安地左右移动。莉姆和马斯哈斯面面相觑,在莉姆说出我们先离开一下的同一时间,蕾琪露出下定决心的表情开口了。

    [……我明白了。只是,泰格勒沃鲁穆德卿,我现在起说的话,不管你相不相信,能拜托你不要泄露出去吗?]

    蕾琪的蔚蓝眼瞳里,闪耀着一反常态的坚定意志。泰格勒对她的态度感到轻微的惊讶,回答了一句“明白了”,然后看着马斯哈斯和莉姆。

    [两位,她从现在起讲的事情—]

    [明白了]

    莉姆比泰格勒说的还要快速地点了点头,马斯哈斯也点头同意了。看到这样终于能安心下来,蕾琪盯着泰格勒说了起来。

    [我……我……在到这里之前一直是用雷古纳斯这个名字生活着]

    正确的来说,是雷古纳斯·艾斯提鲁·洛瓦鲁·巴斯蒂安·朵·夏鲁鲁。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可怕的沉默支配了现场。

    不用说泰格勒和马斯哈斯了,甚至连外国人的莉姆,都知道这个名字。

    雷古纳斯是名,艾斯提鲁是意味着星星的尊称,洛瓦鲁和巴斯蒂安是从祖先那里赐予的姓,最后的朵·夏鲁鲁是表示布鲁奈王国的初代国王夏鲁鲁。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自称这样的名字。如果被发觉的话,是无法避免死刑的重罪。

    ——但是,这么说来的话确实是……

    从姆奥吉奈尔士兵那里救下她的时候,怪不得会认为眼熟。因为一开始就认识到是女性,所以和雷古纳斯联系不起来。

    [……暂且,让我们说一下怎么接待蕾琪殿吧?]

    第一个开口的是莉姆。对于马斯哈斯来说这冲击强过头了,嘴巴只在那里重复着开开合合的动作。在他冷静下来先放任不管比较好。而且,现在要担心的是蕾琪的事情。

    [既然叫这个名字,你有持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蕾琪摇了摇头。莉姆露出期望落空的表情倾斜了下头部。

    [实在很抱歉,那样的话就无法说下去了。毕竟你是女性……]

    [——泰格勒沃鲁穆德卿]

    把视线从莉姆那里移开,蕾琪盯着泰格勒。

    [六年前,沃森努的狩猎场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沃森努……]

    泰格勒不由自主地嘀咕着那个单词。沃森努的狩猎场,是指王都尼斯东边的一带。

    有草原河流,有森林,历代的国王屡屡在那里举办狩猎祭并且招待国内的贵族和国外的宾客,加深相互之间的和睦。

    六年前,国王照旧地举行狩猎祭招待国内的贵族。泰格勒也被父亲乌鲁斯带了过去一起参加了。

    [那时候,你狩猎了飞鸟并请我品尝了呢。那是第一次品尝到烧烤的、温暖的食物]

    听到面带微笑的蕾琪说出来的话,泰格勒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那件事,应该只有泰格勒和雷古纳斯知道才对的。

    布鲁奈的狩猎祭,是使用长枪和老鹰之类的猛禽。弓箭,那大概是男仆为了把野兽赶到主人面前而使用的。

    知道了这个,晋见了国王和王子之后泰格勒就单独行动了。即使是身为父亲的乌鲁斯,也不是为了展现儿子的弓箭技巧,而是为了让他和王族打招呼,只是这个目的好像没有成功。

    而且不知道是为什么,在森林旁边步行着的泰格勒,和背着监察者跑出来的雷古纳斯相遇了。

    刚刚才打过招呼,雷古纳斯还是记得泰格勒的事。加上红发少年持有的弓,好像是勾起了十岁的王子的兴趣的样子。因为持有着弓的贵族的儿子只有泰格勒一个。

    会使用吗,被雷古纳斯询问到的泰格勒,很容易地把一只鸟射下来给他看。无视睁圆双眼的王子,弓使少年用熟练的手法生起火,把鸟切开了。一连串的作业,让雷古纳斯一边用手遮住眼睛一边目不转睛地从手指的缝隙之间看了下去。

    要吃吗?被少年这样问着的王子虽然在犹豫着,但是看到烤得恰到好处还撒上盐的肉和泰格勒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好像是食欲赢了的样子。

    一边咬着鸟肉,王子一边兴奋地说着。第一次品尝到烧烤的、温暖的食物——这样的话。(来人,准备火刑架把泰格勒烤了—-—#让你丫的烤鸟,让你丫的把妹!)

    [……你是]

    泰格勒的声音颤抖着。六年前的记忆从脑里被唤醒了,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站着的蕾琪。那件事,甚至对父亲乌鲁斯都没有说过。虽然对雷古纳斯说要保守秘密,但是狩猎祭完了之后突然变得畏惧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边境贵族的儿子,偏偏不单止用对等的亲密的口吻询问一国的王子,因为擅长狩猎鸟,还当场切开鸟让他害怕,而且尽管是自己先吃过,但是让他吃了不知道安不安全的肉。

    万一王子跟说了这件事,岂止是泰格勒就算是让沃鲁恩家崩溃这样的可能性也是十分的高。万一王子肚子疼了起来,沃鲁恩家毫无疑问地会从地面上消失吧

    [我第二次吃到温暖的食物,是数天前你拿给我的汤。那时候,虽然做了十分对不起其他人的事情……]

    这句话,让泰格勒理解了那时候的蕾琪的举动。她在警戒着,有没有毒。所以,才要了泰格勒喝过的汤来喝。

    [能够得到你的相信吗?]

    对于蕾琪的话,泰格勒只有点头了。尽管那样,马斯哈斯只凭她的说法就推测到事情的大概了吧,脸色变得苍白还在压制胃里上下翻腾的苦涩。再推他一下的话,说不定就会口吐白沫地晕倒。

    虽然泰格勒也宁愿倒下去,但因为这样就倒了下去是不行的。摇了摇头使自己恢复冷静,然后盯着她。

    [为什么,告诉我这件事?]

    一边困惑着应该将她当做男性还是女性,另一边还在困惑着是否应该将她当做王族来接待,结果泰格勒还是用往常一样的语气提问了。蕾琪没有特地去责备,接受了他的提问。

    [因为想借助你的力量]

    露出让人感觉到坚强意志的表情,她干脆地回答了。

    ——不如说,这是不得不借助别人的力量的状况……。

    此时,艾伦和米拉掀开帐篷进来了。虽然两位战姬还在互相瞪着对方,但是察觉到帐篷里飘荡着的可疑气氛而皱起了眉毛。

    艾伦轮流地看着帐篷里面的人,一边用不礼貌的视线盯着蕾琪一边开口了。

    [谁啊?这个女人](这个场景真的很喜感,艾伦简直就像是捉奸在床那样)

    马斯哈斯终于晕了过去,泰格勒和莉姆用难以说明的表情看着对方。

    @@@@@@@@@@@@@@@@@@@@@@@@@@@@@@@@@@@@@

    一边在莉姆的帮助下照顾马斯哈斯,泰格勒一边把蕾琪的事情向艾伦和米拉说明。两位战姬的反应非常相似,她们两个,用看到可疑的累赘般的目光看着蕾琪。

    [你不是被杀死在迪南特了吗?]

    [把敌人打垮了,像是听到那喧嚣的这种感觉哪……如果是我或者我的部下杀死的话,那家伙应该会变得更有名吧。因为没有取得首级,给国王的报告上也只能写着可能战死了吧。]

    [确实……这样说起来真的是不自然。就算是真的战死了的情况,也应该尽可能地隐瞒起来。]

    莉姆也歪了歪头表示同意。寻求着答案的,三个人的视线向蕾琪那里望去。对她而言,正当她明白到艾伦是在迪南特和自己交战过的战姬的时候,她肩膀发抖地抓住泰格勒的袖子,像小动物那样地害怕着。

    [没问题的。如果能信任我的话,也同样信任她吧。从这点来说,我信任着艾伦。]

    在泰格勒说着这些话安抚蕾琪的期间,在他后面的艾伦沉默地对米拉夸耀着自己的胜利,莉姆用可耻的表情看着主人。

    蕾琪虽然烦恼了一会儿,但是与其说是信任艾伦不如说是相信了泰格勒说的话。她面对艾伦她们挺直了背,承受着她们的视线开口了。

    [……那是,泰纳迪耶公爵和冈隆公爵合谋做出来的事。如果是在战场的话就算是不自然的死亡也可以坚持说是战死的。]

    [说起来,你为什么是女孩子?如果是王子的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样的说法还比较能接受]

    摆出盘着腿用手托着腮这样不礼貌的姿势,艾伦提问着。那是泰格勒和马斯哈斯也想知道的事情。蕾琪把头低了下去,吞吞吐吐地回答了。

    [是为了母亲,还有我。在布鲁奈,生下女儿的王妃是会被蔑视的。还有,王女的王位继承权低极了……可以说是没有]

    [所以就伪装成王子?真是做了胡来的事啊]

    [真是的,当时那样做也许是好的,但是如果胸部发育得像莉姆或索菲那么大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不可能切下来吧]

    [话说得太脱线了,艾丽诺奥拉大人](这一句我是有意这么翻的,是有更符合语法的译法,但是这样翻我觉得够搞笑)

    对于艾伦的感想,莉姆红着脸地责备她。米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泰格勒决定当做没听到。(围绕着胸部大小总是能出现笑料)

    [可是,虽然泰纳迪耶和冈隆没有成功杀掉你,却说出你战死了这样的话吗?出人意料地大意呢……]

    说到这里,艾伦却是拍了拍手

    [暗杀的事情结束了,暂时来说那是好的。叫你蕾琪可以吧?知道王子其实是女孩子这件事的人,在你知道的范围内布鲁奈有多少人?]

    [应该是只有我和母亲还有陛下,但是考虑到他们的做法我认为泰纳迪耶公和冈隆公也是知道的]

    对于白银色头发的战姬和王女的交谈,泰格勒转了转头,终于理解了。

    ——是这样啊。一旦死了的话,就算蕾琪以后出现了,也会变成冒充王子名字

    的不道德的少女,就会被这样处理掉了。就算有证明的物品,也会被说成是在迪南特捡到的,他们可以坚持这样的说法吧。

    如果拥有泰纳迪耶和冈隆那样的权势的话,这种程度的事情是可能的。

    [在迪南特,吉斯塔特发动奇袭的同一时间,超过十人的刺客袭击了我的帐篷。多亏了护卫们,我勉强地和夏努——担任我的护卫的人,跟她一起从迪南特逃了出去]

    蕾琪的肩膀,因为愤怒和悲伤而震动着。

    [在那之后,我虽然也考虑过返回王宫的事情,但是遭到冈隆公的妨碍甚至连王都都不能进入,连夏努都失去了。不管是拜托谁都好,都会跟你们说的一样,这样的我想得到信任基本上不可能了吧]

    [何况,会因此变成泰纳迪耶公或是冈隆公的敌人哪。如果不是有很大关系的人,就会抓住你然后把你卖到不知道啥地方去了吧]

    对于艾伦直率的话语,泰格勒和好不容易恢复的马斯哈斯虽然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法否定。

    [说起来,冈隆公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吗?]

    突然担心起来的泰格勒发问了。回答他的不是蕾琪而是马斯哈斯。

    [那么一说,在王都举办的王子葬礼……失礼,举办虚假的葬礼的是冈隆哪。那就是说……]

    [嗯,他知道我还活着这件事。只是,除了妨碍我进入王都之外就什么计策都没有使用吗……]

    [可是,为什么从迪南特一直走到这里?]

    对于这件事,泰勒不禁惊讶了起来。差不多是纵贯了布鲁奈东部的样子,就算是习惯旅行的人也不是轻松的事,更何况是王女呢。

    [因为夏努的故乡就在埃涅斯。如果进入不了王都的话,那么到那里去就没问题了。而且布鲁奈的北部和西部,还有南部都被冈隆公和泰纳迪耶公监视得很严。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为是安全的]

    [既然知道了泰格勒的事情,就往阿尔萨斯——]

    [在那时候,就成为了泰格勒的俘虏了吧]

    为了打断艾伦的话语,金发的王女用责备的眼神望着白银色头发的战姬。但是,跟艾伦相比,这说法不如说是让泰格勒觉得过意不去。

    [那个……很抱歉]

    [不、不是,那不是泰格勒沃鲁穆德卿的错……]

    面对深深地低头的泰格,蕾琪虽然慌忙地寻找安慰的话语,但一时之间还是说不出口。形成了很难插足进去的气氛,艾伦和莉姆、还有米拉的不高兴的视线集中在王女身上。

    [殿下,请继续说吧——]

    用稳重冷静的语气来救场的,是终于理解了情势的马斯哈斯。轻拍泰格勒的肩膀使他放松,毕恭毕敬地对待王女。这种威严,还是十多岁的艾伦他们无论如何也模仿不来吧。

    蕾琪也重振精神地开口了。

    [多亏夏努教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能旅行下去。好不容易到达埃涅斯,在她出生长大的村落里安定下来……那里却被姆奥吉奈尔军攻击了]

    村民们在这种时候就决定了行动,舍弃村子四面八方地分散逃跑了。蕾琪虽然也是这样做,但是因为不了解当地的路况所以迷路了,因此才会被姆奥吉奈尔军的斥候抓住了。

    [接下来的……就跟泰格勒沃鲁穆德卿知道的那样了]

    蕾琪把嘴巴闭了起来。泰格勒用难以开口说什么的表情看着王女。

    另一方面,艾伦露出觉得非常麻烦的表情。不单止是她,连米拉也一样。

    [……那么,泰格勒,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不明白她提问的意思,泰格勒反而询问她。

    [借助你的力量,虽然她刚刚是那样说,但这家伙,直截了当地说是个累赘]

    说出这种不加掩饰的话的是米拉。艾伦表示同意然后说了下去。

    [实际上王子还活着,冈隆和泰纳迪耶要杀害他,会这样呼吁吧。发现这王子其实是女的时候就会得不到信任,会被称作没礼貌的人或是逆贼了哦,我们这边]

    对于这意见,泰格勒只是露出怀疑的表情转了转头部。

    [虽然明白艾伦和米拉说的话……但是,只要把我们的意见传达给国王陛下,不是能做到什么吗?虽然听过他因为生病而休息]

    这句话,让坐在泰格勒旁边的马斯哈斯呛了一下。马斯哈斯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表情,冒着汗地呻吟着。

    [马斯哈斯卿?]

    听到泰格勒担心的声音,马斯哈斯露出疲倦的表情,把声音挤了出来。

    灰色胡子的老将话语支吾,一边在选择恰当的话语一边说着,听到王子战死的国王,精神上的状况极为不稳定。

    [那是……真的吗?]

    蕾琪因为冲击过大,脸色变得苍白身体晃动得快要倒下。泰格勒马上就支撑住她,蕾琪抓住他的手腕才勉强没有倒了下去。

    [实在很抱歉……]

    马斯哈斯把脸低了下去,没有发出更多的话语,什么也不说了。

    另一方面,吉斯塔特的少女们理所当然地冷静了下来。艾伦无言地扭了扭头,米拉冷淡地做出难以办到的结论,莉姆苦恼地保持着沉默。

    即使是泰格勒这也是苦恼的状况。

    她是王子的这件事,泰格勒是知道的。但那是在只有两个人的记忆里才能证明的东西,有着不是其他人能够共有的这样性质的东西。

    蕾琪沉默地坐着,好像是不管再发生什么事都能够理解接受的样子。

    烦恼的末尾,泰格勒发问了。

    [……蕾琪,为什么要对我坦率地说出这件事?为什么信赖着我?]

    对于这回答,泰格勒相信会使自己做出决定

    [因为你,没有企图]

    [是这样吗?]

    泰格勒歪了歪头。顺便说一下,蕾琪对面坐着的三名少女好像理解了似的点了点头。王女点了下头开口了。

    [今天,在向你坦率地说明之前,我询问了这里的士兵和布鲁奈的人民关于你的事。虽然不是只有善意的方面……尽管如此,你有想守护的东西,为此而奋战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仿佛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的那样,蕾琪把手贴在胸口上继续说了下去。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救助埃涅斯和奥鲁梅亚的人民,你也不会得到什么。何况是面对不知道能不能战胜的对手。尽管如此你还是来到这里,并且战斗了。救了我的时候也是,而且……听到我的请求的时候,你也没有变得粗暴起来]

    请求,说到这里的时候蕾琪的脸颊微微地变红了。理解了那个理由,泰格勒的脸也像是受到影响似地变得通红。

    [……什么啊,那个请求究竟是?]

    敏锐地看穿两人表情和态度的变化,艾伦皱起了眉头。(这、这、这,简直就是揭穿老公有了情人之后的场景啊{谜之音:按顺序来说蒂塔是第一位,公主是第二位,艾伦你才是小四吧?})

    蕾琪虽然说得吞吞吐吐,但还是正直地说出让泰格勒帮忙擦拭身体这件事。泰格勒虽然对艾伦可能会生气做好了准备,结果她表现出出人意料的反应。

    [做了非常危险的事情哪,你]

    露出像是佩服又像是吃惊似的表情的她盯着蕾琪看。

    [如果被泰格勒袭击了的话,你就打算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离开这里了吧?]

    蕾琪露出想不开的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

    [请原谅我那无耻的行为……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那时候对我道歉的是这件事啊。

    泰格勒终于理解了。蕾琪也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拼命啊。莉姆和米拉虽然没有露出好脸色,但是也没有责备她的样子。

    泰格勒抬头看看帐篷上面有点脏的油灯,在内心不禁叹了口气。

    置之不理这样的事是做不到的,他是这样想的。

    [蕾琪,不管是什么都可以,不论是多么细微的事情都可以。你……那个,总之是能用来证明你是国王陛下的王女的方法,这样的东西你没有吗?]

    如果有那样的东西的话,蕾琪就能公开地凯旋回到王都吧。

    就像多亏了艾伦的帮助自己才能回到阿尔萨斯那样,泰格勒想尽全力地让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她回到王宫去。

    蕾琪拼命地在记忆里搜索着,想起什么似的发出小小的声音。

    [卢提迪亚……]

    [……冈隆公的领土哪。在那里就有办法了吗?]

    马斯哈斯彬彬有礼地询问到,蕾琪点了点头。

    [卢提迪亚的中心城市阿鲁提西姆……。在那都市的地下里,有只有王族才会被传授了开启方法的大门存在。宰相波多瓦也是知道这件事的,让他作为审查者的话……]

    [如果有那样的事情话题就要改变哪]

    像是兴趣涌现出来那样,艾伦向前探出了身子。

    [如果这是真的话,就可以采取极力宣传这件事这样的方法往阿鲁提西姆前进了。阻碍的人,那才是能够称作逆贼的家伙啊。因此我们这边只是做出要证明这女孩是王族的这件事而已]

    [确实是这样呢。而且,能够证明这位是王族的话,会一口气地提高发言的信赖性吧。]

    莉姆也点头同意了。

    [泰格勒,怎么办?]

    艾伦的红玉色的眼瞳闪耀着愉快的光芒并且向泰格勒提问了。

    [从这里向西前进进入奈梅塔克姆,讨伐泰纳迪耶公爵吗?向北,以卢提迪亚为目标跟冈隆战斗吗?]

    泰格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按顺序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艾伦、莉姆、米拉、马斯哈斯、蕾琪。

    觉得真是不可思议至极的事情啊。帮助的人、支持的人、拜托的人,不在场的蒂塔还有路里克、奥吉耶和杰拉尔也是一样的。

    他们,能跟他们在一起到什么时候呢?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自己能够回报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吗?

    能够知道的是,就算是早一天都好也不得不让这种情况早点结束掉。

    [——去吧,往卢提迪亚那里。]

    泰格勒思考过后,直截了当地这样回答了。

    @@@@@@@@@@@@@@@@@@@@@@@@@@@@@@@@@@@

    在树木都光秃秃的荒野里,泰纳迪耶公爵就在这里设置了军营。

    击退了袭击布鲁奈南部港口的姆奥吉奈尔军船队之后,他没有救援同伴,而是马上往连名字都没有的荒野进军了。

    在这里安定下来,已经过了五天了。虽然逐一取得王国内的情报,但是得到的只有不好的情报。

    不好的预感命中了,他信赖的斯特多和冈隆公爵的军队冲突了起来。好不容易得到的回应,却是再一次地后退到奈梅塔克姆附近来了。

    ——再等多一天,那家伙来不了的话呆在这里不动也得不到什么吧。

    就在此时,士兵来报告了。泰纳迪耶高兴地站了起来,急忙策马往那里去了。

    即使不问清详细的地方,看一眼也明白了。五头龙的身影,特别是在没有遮蔽物的荒野上就算是很远也能够清楚地看到。

    泰纳迪耶抖擞精神让马加快了速度,好不容易才走到龙的身边。

    [……让你久等了,阁下]

    五头龙,在它们前面站着的老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德莱克韦。

    [真是的。但是——]

    泰纳迪耶的视线从老人那里离开,抬头看了看龙群。

    [似乎是带来了超过期待的东西呢]

    五头里面,有三头是以前见过的地龙(斯洛)。另外一头是鳞片的缝隙之间生长着长长的体毛覆盖着自己身体的火龙。经常吃灰和碳、还有矿物,它的吐息缠绕着火焰,是会把全部的猎物都烧成灰烬的龙。

    然后是,最后的一头。比起其他龙大上两倍以上,拥有简直像是小山移动起来那样压倒性的魄力。鳞片厚厚的,而且,有两个头。

    [这是,双头龙吗(卡拉·多沃亚)……]

    就算是泰纳迪耶这样大胆的男人,也被压倒而吸了口气。双头龙在龙里面也是畸形的种类。巨大、凶暴、坚固、甚至连身为同胞的龙也会去袭击咬死。

    锵,沉重的锁发出的声音撞击到泰纳迪耶的耳朵。双头龙戴上不像是铁的黑色金属项圈,从那里延伸出去的粗大的锁包裹着龙的身体。

    [……这个锁,是特别制造的吗?]

    只能那样想了。泰纳迪耶虽然曾经看过,只在遥远的异国生存的叫做大象的生物,但是比起用来绑着的锁,这个太粗太大了。

    [是的。如果是这龙的话,能够咬死那个战姬了吧……]

    德莱克韦那淡淡的嘶哑声音,使泰纳迪耶完全相信了。

    [辛苦你了]

    确信会得到胜利,泰纳迪耶浮现出非常可怕的笑容。

    对于在军队里增加了五头龙向北而去的泰纳迪耶公爵,德莱克韦默然地目送他离开。那表情,好像是某处观察实验动物的行动的学者那样。

    [双头龙还没有发力吧?]

    出人意料的年轻人的声音响起了,一个影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老人的背后。

    [结果怎么样?]

    没有回过头去,德莱克韦简短地询问到。影子慢慢地膨胀起来,形成了人的形状和轮廓。过了从一数到十左右的时间,那里站着应该是被泰格勒和米拉打到的旺贾诺伊。

    [要听到不好的消息咯。被打败咯,因为冻涟之主也在一起啊]

    用报告游戏结果一样的轻松的语调,旺贾诺伊在老人后面笑着。从衣袖里面取出一块金币,嚼了起来。

    [知道你被打败的事。想听一下,关于“弓”的使用者的情况。]

    [很弱。啊,但是自身的弓技可以在历代当中争夺一、二名哪。如果能完全使用那个的话,是很麻烦呢。接下来要怎么办?]

    一边嚼着金币,旺贾诺伊一边用完全没有紧张感的语调询问着。

    [暂时看一下情况吧。冈隆那家伙,又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样子]

    一边看向荒野的尽头,德莱克韦一边慢慢地步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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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终章

终章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的奥鲁梅亚平原上搭起了数以千计的营帐。

    “银之流星军”、奥尔缪兹军、三个骑士团和贵族的军队,而且还有埃涅斯的难民,人数之多,使得这支队伍越显庞大。

    月亮早已高悬空中,大多数人早就盖上毛毯睡觉去了,但是有任务在身的人却还不能去睡。

    [饭菜的分配是你的工作啊。用你擅长的数字感快点解决啊,布鲁奈人]

    [如果有时间瞎扯的话,不如去巡逻巡逻吧。对于要做不来脑力工作的人,就请用身体去双倍的劳动吧,吉斯塔特人]

    在路里克和杰拉尔用讨厌对方的样子将杂务推来推去的时候,夜晚已经变为白天了。对于他们来说,这都不是想要的。

    但是,他们的主人就更加忙了。明明激烈战斗之后的疲劳还没得到很好的恢复,紧接着就不断地有多名贵族与骑士去拜访泰格勒。对于泰格勒来说,那些都是帮助过他的人,所以也不能拒绝。

    若不是有马斯哈斯、奥吉耶、奥基鲁斯特他们在现场负责限制会见人数,可能在会面当中就倒下来也说不定。好不容易才能跟蒂塔和巴特兰再见面,光是要说上“我回来了”,“欢迎回来”,“没事太好了”这些问候就已经是尽力了。

    在会见结束之后,泰格勒大大地叹了口气,瘫坐下来。望着精疲力尽的红发年轻人的是两位美女——艾伦和米拉。

    [泰格勒,来我的帐篷吧,请你喝能消除疲劳的美味的红茶]

    用与其说是美丽还不如说是可爱的表情,说出半开玩笑半慰劳的话语的米拉向年轻人伸出了手。另一方面,艾伦的行动就显得更加直接。直接拉着泰格勒的手腕让他站起来。

    [很不巧,泰格勒现在要和我谈话。——走吧]

    但是,米拉也不是这样什么也不说就放他们走的人,侧身半步挡在艾伦的前面。两名战姬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对方。

    [关键时刻却不在身边的女人,到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才是,不是想着如何将恩情用高价卖出去么?]

    [你也是不是无偿地为他效劳吧?]

    [我可是没有提高价格哦,跟某人不一样呢]

    一言不合使两人面露凶恶,嘴角狰狞。虽然泰格勒很想从中调停,但是由于强烈的精神疲劳使得他完全提不起劲来。

    对于艾伦挑衅的态度,米拉正要给予反驳而开口了。

    奥尔缪兹的士兵正好来到营帐里面。为了报告军队的统率以及物资管理等决定要米拉的裁决而来的。

    [我知道了,这边的事前结束之后,我马上就回去]

    米拉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对于她来说,并不喜欢将自己的私事置于公务之前的这样做法。但是,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蓝宝石般的眼睛理还是闪过了一丝遗憾。对于这样的她,泰格勒,还有艾伦也没有看走眼。

    [……那个,很高兴你能邀请我,米拉,只要你有空,下次一定要叫我]

    泰格勒所说的一半出于真心,另外还包含着对米拉的安慰在里面,但是,米拉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不用在意地点了点头。

    艾伦用就像冷手捡个热煎堆,并且掺杂着困惑的眼神目送着米拉离开,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牵着泰格勒的手走出了营帐。

    [要去哪里啊?]

    [不会把你吃了啦]

    出了军营之后,两人漫步在被风吹着的草原上。在离开篝火很远的地方,艾伦停下了脚步。

    [——嗯,就这里好了]

    艾伦轻轻地放开泰格勒的手。让他坐在地上,然后自己也在隔壁坐了下来。轻轻吹过两人周围的风,是她手上的艾利法尔吹起来的吧。

    [一个小时,我是不会这样说的,你我现在都很忙。但是,至少给我半个小时,什么也不做,就呆在这里也不错吧]

    泰格勒终于理解她的意思了,她想说的就是把自己从营帐里面带出来,让自己得到休息这件事吧。

    艾伦露出温柔的微笑,举起了右手,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酒瓶。

    [藏在帐篷附近了。刚才把你拉出来的时候顺便一起捡过来了]

    [还真没注意到呢]

    泰格勒并不是迟钝,而是因为大量的消耗,再加上艾伦在身边,自然就放松了吧。

    [那么说,营帐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你也没注意到咯?好像还有你没接见过的人在外面转来转去哦]

    艾伦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吐了一口混合着酒气的气息,用看上去很不满的眼神轻轻地盯着泰格勒,用粗鲁的声音继续说到。

    [本来呢,想用更加温柔的方式带你出来的,说起你啊,被无聊透顶的女人诱惑,没用地得意起来那家伙可是比我还要矮,胸部还要小的哦]

    艾伦“哪”的一声,把酒递给关于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困惑不已的泰格勒。

    由于不知所措跟紧张的关系,泰格勒一边红着脸一边看着酒瓶。只是要喝她喝过的酒瓶而已,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害羞感。

    而且,艾伦还用一脸有趣的表情看着自己。

    在几度的犹豫之后,泰格勒结果对着酒瓶喝了一口。香甜顺滑的口感过后是一股清爽的酸味从鼻子里面冲了出来。

    [美味]

    [是吧]

    对着满脸得意洋洋的艾伦说了声谢谢后,泰格勒便把酒瓶还给了她。艾伦像是要把酒往嘴边送去那样,突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瓶子。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脸颊绯红了起来。

    现在才发现泰格勒侧眼看着她,也不说话。尽量不往艾伦那边看过去,而是把视线往黑暗的地方望去。只用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就知道她喝了一口酒。

    然后她又把酒递了过来。泰格勒接了过去,然后就喝了。不知怎么地,总觉得身体从内到外地热了起来,大概是酒的原因吧。

    就这样反复地交替喝着,酒瓶也就变得空空如也了。

    [太美味了,谢谢哦]

    然后,泰格勒用认真了一些的表情把整个身体转过去面对着艾伦,调整好姿势后叫出了她的名字。

    [——抱歉了]

    额头就像是要碰到地上一样地深深地把头低下了。

    [我让很多人死了]

    是说银之流星军的兵士们啊。

    他们是布鲁奈兵和吉斯塔特兵的混合军队。吉斯塔特兵是艾伦的部下,是一群能够因为泰格勒的一个决断,可能就不用去死的一群人。

    对于以泰格勒为首在布鲁奈生活的人们来说,姆奥吉奈尔军的入侵不能说是事不关己。但是,对吉斯塔特兵来说就不同了。

    奥尔缪兹军方面的话,他们是一群跟随着名为柳德米拉的主人战斗着。但是,对于以路里克为首在泰格勒手下战斗的莱特梅利兹的士兵们来说,究竟是怀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情呢?无论怎么说,他们也是艾伦挑选而留下来的人。

    [抬起头来吧,泰格勒]

    听到艾伦的声音,泰格勒将身体挺起来。银发少女满面露出跟平时不一样的温柔的笑容看着年轻人。

    [躺下吧]

    一边说着,艾伦也一边横躺在地上。虽然泰格勒一脸困惑,但是还是跟着一齐做。一边感受着地面的冰冷,但是另一边身体却很热,头也很热。

    然而,那种感觉却在看令人入迷的景色中一时忘却了。

    满天星斗,在黑夜里,恐怕用上一生也数不尽的无数的星星在天上闪着冷冷的光辉。应该是已经看惯了的景色,但还是不可思议地感到新鲜。

    手上感到一股柔软的感觉——是艾伦的手,完全不像经常挥剑的人的,细嫩、纤细的手。泰格勒也默默地紧握着她的手。

    [你应该不会为至今为止的战斗而感到后悔吧]

    嘟囔了一句,艾伦的嘟囔像是从黑暗中泄露出来那样。

    [嗯,不会]

    [那样的话,就行了,剩下的就是为那些勇敢战斗而死去的人们献上你对所信仰的神灵的祈祷]

    艾伦的话语在内心回荡了很久之后,泰格勒才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谢谢]

    不知不觉就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回应的是一道更加强而有力的回握。

    朝艾伦看过去,她也正侧着头望向着这里。她作为战士的威风凛凛、开朗、还有像是抱有某种期待般的感情深深地寄宿在深红的双瞳中。

    [其实呢]

    突然,艾伦用就像说出秘密一样的语气说着。

    [在赶往雷古尼兹的途中,我曾经多次想念起你的事情]

    话语突然停止了,但是,泰格勒是知道的。

    艾伦大概是在问“你又是怎么样”吧。

    也不是没有想念,只是,那真的是想与她见面的思念吗?

    [你只要在身边就感觉到无比的可靠,不管是多少次都是这样想的]

    握着手的手指被捏了一下。因为做了相当的觉悟,也不会觉得那么痛了。

    [考虑到你的战斗方式,就不难明白但是你就不能在选词择句方面慎重点吗?难道你就没有担心过我?]

    刚才的宁静消失得无影无踪,艾伦像是很不满似的将眼睛眯成一条细线。面对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闹别扭的口气,泰格勒老实地认错了。只是——那可能是在宠着她也说不定,只是尽可能地对她所说的话不去做任何修饰而已。(泰格勒你这木头,人家艾伦就是想听好话而已)

    [或许,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吧。你说过无论跟什么人做对手也好也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是言出必行]

    [如果,我被人捉了你打算怎么办]

    面对着闹别扭的少女,泰格勒用自己也没想到的速度回答了。与其说是要想,还不如说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有一个才是比较恰当。

    [我知道了的话会马上去救你]

    不是虚张声势也不是虚情假意的回答,纯粹是发自内心的一句话。就连说出这话的人,也不禁在说完话之后为自己说过的话而感到吃惊。

    [嗯,是这样啊]

    艾伦凝视了泰格勒一会之后,再次将视线转回到天空去,终于将这个说了出来,看起来泰格勒也是一样。

    风在两个人之间轻轻地飞舞着。这并不是自然风,而是爱恶作剧的龙具所产生的。

    [说得也是,如果能击退五万敌军的你,这点事应该还是能很好地完成吧。]

    艾伦高兴的表情和声音交织出来的轻声细语,由于风声的关系并没有传到泰格勒的耳朵里面。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2人一直紧握着手望着夜空。

    银发少女的脸有些许红润,显得一脸满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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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10-14 23:35:58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记

[幸运际遇] ang001正在制作烟花,但由于化学没学好,火药加入过量,再加上,又拿棍状物从加入火药的洞口向内一阵猛捅,烟花爆炸,ang001重伤入院。某版主赔偿星空币30(为什么某版主要赔偿?乃有问的必要么?)


后记


    初次见面。读了前面一卷的各位是时隔4个月不见了。有机会看到在其他出版社出版的作品的大家有一个月不见了吧。

    这样的问候终于来到了第四次了。我是川口士。再次让我感谢您购买本书。

    就如前卷的后记里面提到的一样,终于赶在春天之前完成了。虽然新增了出场人物,世界也扩大了,也为此而大忙特忙了一番,但是能让各位高兴的话那就好了。

    好了,请让我继续接着上一卷的宣传,在月刊漫画flapper上面连载的由柳井伸彦主笔的漫画版《魔弹之王与战姬》的单行本终于开始发售了。

    由原作者亲自过目,但是跟よし☆ヲ先生的插画对比起来却是别有一格地发挥出漫画好处。一想到这会成为一本书,说实在真的感触很深。如果对此感兴趣的话,不妨入手一本。

    接下来是道谢。不如说这次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关照完成的,给编辑的I先生添麻烦了、在武器跟服装设定上陷入麻烦,但是仍然能保持很高质量的よし☆ヲ先生,然后还有关于将本书呈现在各位读者眼前的各位工作人员。在这里表示深深的致谢。

    下一卷将会是夏天的时候出吧。虽然作品的季节也终于来到了春去冬来的季节,但是由败北开始的泰格勒的故事也暂且能休息一会了。

    就是这样,让我们在下一次再见吧。

    川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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