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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宅女神(宅居的她是神的说)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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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unli004 于 2012-10-24 20:35 编辑
我的宅女神(宅居的她是神的说) 第二卷
文库分类:其他文库 小说作者:すえばしけん
关键人物:名冢天人 冰室亚夜花
内容简介:
拥有半神半人血统的半天使‧名冢天人,决心告别自己过去热爱打抱不平,惩奸扶弱的英雄称号,重新以一个平凡无奇的人类身份活下去。他考取了位于神只与人类,以及非人者共存的试验都市‧实寻市的曙光山学园,并且将入住众神所在的中立国宿舍。然而来到宿舍的他,却因少了能就寝的房间而饱受困扰。因为预定给他的房间早已被一位终日与电玩和动漫画为伍,足不出户的宅女神所占据了…。
小说目录:
序曲1 《噬魂者》与魔法
序曲2 牙龙院煌夜的初次战斗
第一章 初次上工
第二章 残存的黑历史
第三章 贪婪者
第四章 人类的天秤
章外神曲1 应该改变的事物、必须回归的场所
章外神曲2 破茧而出的茧居族
章外神曲3 一边吃着泡面
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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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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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1 《噬魂者》与魔法
序曲1 《噬魂者》与魔法
强者立于顶上。
弱者则屈居其下。
而更弱小的家伙只能等死。
这是绝对不变的真理。
至少对我所生活的地方,这个如同底层垃圾般的世界而言,是恒久不变的。
某间废弃工厂里,大约有十名左右的不良少年正群聚在此。
「就这些?少得可怜呢!你赚的全、部都在这里了!」
桐也手上拿着两三张千圆钞票,啪沙啪沙地搧打着阿海的脸颊。
「你这废渣真的有认真干活吗?说话啊!」
「啊、我、我已经很拚命了耶……而且,这件事难度很高耶!」
桐也朝笑着搪塞的阿海腹部顶了一脚,阿海立刻呜咽地发出有如青蛙被践踏般的呻吟。
「少在那边嘻皮笑脸,废渣!找借口之前先给我卖命做事吧!只要说出《F F》的名号,再怎么蠢的笨蛋都能轻松卖个十张左右吧!你要不要算算看自己到底连续吊了几次车尾啊,你这个派不上用场的废——」
「到此为止。」
我的视线仍旧停留在看到一半的文库本上,仅用话语要求对方停止动作。
我们在底层之中揽点蝇头小利的手段之一,就是分头推销各种票券。包括演唱会、夜店活动、甚至是各种非法的药品买卖集会等等,部属于我们的业务范围。而实际能够进到自己口袋的钱,则是从卖得的钱当中抽成。
推销手段随个人喜好。卖给有兴趣的朋友也行,在路上随机强迫推销亦可。若能善加利用部下的人脉,例如找一心想当老大的国中生来组成帮派,再以人海战术大举投入推销的话更能提高收益。虽然算不上什么正派生意,但和偷拐抢骗相比起来,还算得上是风险相对较少的行业。
上头发下来的报酬会先进到我的口袋里,再由我分配给下面的家伙;除了等额的个人报酬外,业绩较好的人还能拿到额外奖金。
理所当然地,即使是这种工作,有能力的家伙和一无是处的家伙之间的差异也是显而易见。在我所率领的十多人当中,这个叫做阿海的家伙就是个极度无能的的废物。
大约在几周前,他主动跑来要求加入。但是,这家伙不仅看起来有气无力,反应迟钝,甚至连记住他人长相和名字的能力都没有。天生驽钝的他——或许是在无意识的状况之下——言行举止常会惹毛其他人,因此同伴闲对他的冷嘲热讽也未曾停歇。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派得上用场还是一无是处的家伙,一并照顾他们就是我的工作。
「不管怎样,总金额达到了最低标准,这样我就有脸向上头的人交代了。」
「可是,翔马——」我瞪了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桐也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
「不过啊,赚钱果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呢!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赚过钱。啊,但是难归难,做起来倒是很有意思呢——」
「有意思个头啦!我们都被你这家伙害惨了耶!」
由于并没有保障最低报酬,因此小队一旦没有达到规定的销售金额,上头发放的报酬就会大幅减少。也就是说,阿海无法分担的部分就必须由其他人来补足才行。
「你这家伙,既然有在拿钱,工作时好歹也拿出点自尊心吧!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还是丢脸吗?」
「呃,可、可是,我、我很努力在做事耶!要是能再多赚些钱,我还打算买点礼物给妹妹呢!我妹妹可是超级可爱的喔——」
「谁要管你的家务事啊!」
原本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的桐也又再次失控,狠狠地踹了阿海一脚。阿海则是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不断地反复求饶。
此时我不耐烦地介入两人的对话。
「桐也,够了!阿海,你的报酬这次只有一半。」
「咦,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啦,老大!」
阿海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不过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的话,其他家伙应该无法释怀吧。
我们这群人是从社会上各种阶层被淘汰、被踢出,而后辗转流离到最下层,是一群名符其实的垃圾。如果单从垃圾的角度来看,我和桐也还有阿海其实没什么分别。贩卖夜店活动票券的生意手腕和职业尊严,本来就没什么值得自夸的。真是愚蠢至极。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部下忽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翔、翔马,不好了!那些家伙——」
怎么了?当我正要问个明白时,原因不说自明。入口处出现了四、五个人,正带着非善意的表情朝着这里走近。将金属球棒扛在肩上的带头男子我见过,是个以打架急性子出名的某帮派头领。
「十川是哪个家伙?」
我关上文库本,缓缓起身并向前一步。
「你有什么事?」
男子露出狰狞猖狂的笑容。看起来年纪似乎大我一些,应该有二十岁左右。身高虽不突出,但身材相当结实。即使在寒意尚浓的季节,身上依旧穿着无袖背心,想必是为了突显双臂的肌肉和刺青吧。
「我是来给你们点忠告的啦!你们这群家伙,最近好像有点太嚣张了喔?连别人的地盘都敢踩进来,这样我们很伤脑筋啊!」
无论是群聚闹事还是推销票券,每个帮派都有自己所属的地盘。但当某个帮派试图拓展势力范围时,地盘遭到入侵而蒙受损害的帮派就会上门找碴,帮派之间的纷争自然就戍了家常便饭。
我叹了口气,接着开口响应:
「然后呢?」
「……啊?」
胁迫对方的意图似乎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男子不禁皱起眉头。
「啊你个头,少在那边拐弯抹角。看你连家伙都带来了,根本就是来砸场子的吧?还是说其实你根本不敢用,只是带着它虚张声势而已?」
眼前这群男子忽然脸色大变,看来连这种廉价的挑衅都能激起他们的情绪。既然如此,我就干得彻底一点吧!
「我们这边就我一个人,你们所有人一起放马过来吧。」
「你这家伙,可别瞧不起人——」
我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对方挥击过来的金属球棒,球棒的上半部立刻像是黏土般脆弱地崩解并粉碎洒落在地,所有人的表情立刻为之大变。
「……你、你刚才做、做了什么?」
「如果你们现在就滚的话,我倒是可以放你们一马,如何?」
「开、开什么玩笑!」
男子们一拥而上,好几双拳脚顿时全朝着我招呼过来。
「你果然强到不行耶!翔马!」
桐也大声叫嚷着。男子们早已不见踪影。方才我一视同仁地将所有人的手臂骨头各折断了一根,对方立刻乖乖撤退了。
「老大,你真的很厉害耶!连这种事都办得到!」
阿海一边把玩着剩下半截的金属球棒,一边摆出不太相称的佩服动作。
「这阵子你每战必胜耶!这么看来,就算对手是那个叫成岛的,你应该也能干掉他吧?」桐也语带兴奋地说着。我则是语气平静地回了句「天知道」。
桐也口中的成岛曾是这一带颇有影响力的不良少年。在我们那个年代,甚至曾被称为无人能敌的干架高手,但前一阵子不知为何怱然消失了踪影。有人说他因为摩托车车祸丧命,也有人说他一个人杀进了流氓开的事务所,还引爆炸弹拖了好几个人一起上路作伴。这类不负责任的传闻此起彼落,虽然真相尚未明朗,但至少可以确定应该是没有机会和他一决胜负了。
「这么一来,要把镇上的帮派一扫而空也只是小事,简单啦!」
「Y e s!!翔马是最强的,我们组织是最强的——!」
其他成员也异口同声地跟着开始起哄。我只是无谓地耸耸肩膀,默默站起身来。
「咦?你要去哪?」
「把钱拿去给竹林。」
一听到从我口中说出的名字,桐也的表情顿时僵硬。竹林是地位在我和桐也之上的流氓。对于在场的这群小鬼而言,可说是必须敬畏万分的对我无视于眼前被浇了一大盆冷水的成员们,径自拿起装满钞票的背包步出了工厂。
『你学得还挺快的嘛,佩服佩服。』
我的脑中响起一阵如老妪般的沙哑声音。
「……妳给我安分一点,《噬魂者》!听到妳的声音我就一肚子火。」
『别那么说嘛!身为导师的我,对弟子的成长可是戚到很欣慰呢!将力量加诸于物体上来加以操作,在魔法中不过是初级中的初级。不过话说回来,要把持续移动中的人类骨骼正确无误地折断,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的技巧。你的学习速度还算不差。』
「想不到妳还会赞美人。」
『何必那么酸溜溜的呢。就像你的手下说的,如果只是要统率这群不良少年,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才对。』
「… .」
我不发一语。脑中的声音仍持续口沫横飞地对我说三道四,最后才终于像是放弃似地安静了下来。
(统率不良少年是吗……)
这是个强者立于顶上的世界。
每个人都渴望登上颠峰,就为了如此单纯的目的,才会对强悍有着无比的憧憬。
「……无聊。」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样的想法真是无聊至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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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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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2 牙龙院煌夜的初次战斗
序曲2 牙龙院煌夜的初次战斗
我所居住的实寻市,是个人口逾三十万的郊区都市。
此处虽然是个完全无法与都心相提并论的地方,但至少有个勉强算得上闹区的区域。这里有各种商店和餐饮店,也有live house和夜店,都市的热闹及活力由此可见一斑。
当然,事物总有相反的一面。汹涌的人潮所带来的繁华荣景中,理所当然地也代表有许多心怀不帆的人混杂其中,结果便是导致这个区域有了治安不佳的负面名声。
正因如此,即使只是在小巷里散步,也很可能立刻碰上纠纷或恐吓的场面。而此刻在我面前,就仃一僩看起来十分弱小,貌似国中生的少年,正被三个眼露凶光的恶少团团围住。他们似乎正在准备抢夺少年的钱包
「住手!」
我人声喝止对方。
所有人分别露出不同的表情朝我的方向望来。少年像是因为看见救兵而眼眶泛泪,其余三人则是一副写着「敢插手就连你一起宰了」般的凶恶表情。但就在下一个瞬间,所有人又全换成了同一副表情。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这家伙搞什么?」、「头脑有问题不成??…之类的表情吧。
「这家伙搞什么?」
「头脑有问题不成?」
……想不到他们还真的说出口了。
算了,反正这也是意料中的事。看见这种奇装异服的家伙摆出莫名其妙的姿势叫嚣着,无论是谁应该都会联想到这些台词吧……至少我就是这么想的。
既然说到服装,不妨也来说明一下此刻我身上的穿著。
我身穿黑色大衣、黑色皮裤,配上一双黑色皮靴,顶着一头银色长发(当然是假发),手上戴着装有粗钉的指套,脸上涂满白粉,甚至还上了※隈取妆,脸颊还顺便画上了谜样的魔法方阵般的图纹。就算是十五年前的业余视觉系乐团,打扮品味应该也比现在的我高明一些。(译注:指日本歌舞伎及中国京剧中的特殊化妆。以红、蓝、黑三色为主色调,各代表不同意义。)
「我、我正是《紫电堕天使》牙龙院煌夜!」
听我报上名号后,对方的脸上立刻毫无掩饰地露出鄙视的笑意。
『台词还是讲得太忸怩了啦——自然点、自然点!』
我的脑中响起万那的声音。我只得自暴自弃地再次拉高嗓音—
「被邪恶占据内心,愚蠢至极的悲哀人类啊,吃我这招净化之拳吧!」
朗诵台词的同时,我也向前冲刺。毫无预警地遭到攻击,男子们立刻摆出防备姿势,然而为时已晚。
「极大雷拳!」
快如闪电的拳头伴随着我的吶喊,拳拳到位地夺走了对方的意识。三名恶汉膝盖一软,纷纷跪倒在地。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绝技,只是单纯地狙击对方的下巴,藉此让对方脑震荡而已。
我唰地一声朝天空高举拳头摆出胜利姿势,接着捡起地上的钱包,交到动也不动地呆在原地的受害少年手上。
「谢、谢谢你……」
少年不知所措地道了声谢。
「嗯,你没事就——」
『天人,台词啦、台词——』
「…………少年,你的眼神是如此地纯洁无垢。」
「咦……」
少年有些畏缩地向后退了几步。这孩子该不会比刚才被恐吓时还要害怕吧?
「堕天使的宿命即是来自黑暗,亦终将回归并且消失于黑暗之中。忘了属于我的一切吧。愿天神的守护经常与你相伴。」
我顺势地转过身,跨步向前离去。
此时我感觉到路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我身上。「那是在干嘛?」 「角色扮演?」 「应该是在拍戏吧?」……诸如此类的声音也断续地传进我的耳中。
糟糕,丢脸丢到家了!即使用前所未有的狼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也绝不为过。
我一边发出惨叫声,一边拚命地按捺住想要立即逃离现场的冲动。
「忘了属于我的一切吧」到底是什么鬼台词?从一身诡异打扮的家伙口中听见这种令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台词,打死我也不相信他能忘记这一切。
『很好很好,辛苦你啰——那么,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收工吧。』
「暂时先到这里」,言外之意就是明天之后也得继续下去的意思吧。既然是任务,我也不便多作抱怨。如果有必要的话,无论多难熬的事,我也都能忍耐。但是,真的有必要做这些蠢事吗?
听着万那的声音,一阵催泪的悲哀涌上心头。
我叫作名冢天人。是个有着一半人类血统,一半非人类血统的半天使。
我是个十五岁高中生,过去曾以成为绝对无敌的英雄为目标,但在过程中备受挫折,因而决定以一个平凡人类的身分活下去,如今却又莫名其妙地扛下了《紫电堕天使》牙龙院煌夜的名号。
—我好想死!快点找个人来毙了我吧!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至此呢?
一切都得回溯到几天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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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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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次上工
第一章 初次上工
猛兽的爪子以宛如要撕裂空气般的气势袭来,我则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攻击。
同时,我使尽全力对准那巨大胴体的中心踢了一脚。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从脚指甲窜向全身。然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意图运用自己的体重压到我的身上来。
不妙!如果被重量差距如此悬殊的庞然大物压住,我一定会无法动弹。于是我迅速地伸手触碰对方那毛茸茸的肥壮前腿,在脑意识中输入「向下」的指令。同一时间,我的视野立刻回转了九十度,并顺利地从顿失平衡的猛兽下方钻了出来。
但在我还来不及拉开距离时,就先硬生生地挨了对方一记冲撞。我整个人从地面上弹飞起来,当我再次重新调整好架势时,那灰色的巨大身体已经占据了我的眼前。我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用前脚踩住了我,獠牙也已抵在我的颈子上。
「我输了,我认输!」
我大叫示意投降。
灰色的猛兽也在此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出现在我胸膛上的,是一个裸着身子的少女。
「乌尔莉卡胜利了!」
她兴奋地摇着耳朵和尾巴,开心地笑着。
我就这样一直躺在宿舍后庭的草堆里仰望着天空。今天也是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时间是五月下旬的星期日。
从我开始在这座城市生活至今,大约已过了两个月。
实寻市中住着许多人类居民所不知道的「非人者」。
在人类持续发展的几百年来,非人者的势力渐趋衰退薄弱。这样的状况对于拥有格外突出的强大力量、自称「神祇」的非人者们而雷,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加上人们对于非人者的敬畏及信仰渐趋淡薄,导致神祇们的力量大幅削弱,甚至已严重到危及他们的存在。
最后,神祇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所有非人者都应该以和人类共生共存为目标」。虽然过去亦曾有过试图融入人类世界生存的例外个案,但据说神祇们似乎是打算大规模且有组织地来推行此一方针。数十年前,神祗们利用当时发生的一场大战所造成的混乱趁机展开了计划样本的地点正是这里——实寻市。
现在我所居住的地点是曙光山学园的红南宿舍,通称为中立国宿舍。此处既是学生宿舍,同时也是推动人类与非人者共生共存的重要据点,是个居民几乎清一色都是神祇的特异区域。
「拍拍打打~紧紧抓住~再用力咬一口!」
乌尔莉卡一边换着女仆装,一边愉快地哼着走调的歌曲。如果在穿着衣服的状态下变回原本的姿态,衣服会被撑破,因此她才特地先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
乌尔莉卡的真实身分是出现在神话中的巨犬怪兽,平时的样子则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仆,看上去只是个十岁左右的金发小女孩。除了偶尔会随心情起伏而不自觉地跑出一对狗耳朵和尾巴外,基本上看起来就和一般人类没有两样。
「……如果我的战斗技术能够变得更强就好了。」
我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我所属的种族称为半天使。因为我至今一直都以人类的身分过活,而且和住在这闲宿舍里的居民相较之下,其实和普通人类差不了多少,因此我也鲜少意识到自己身为非人者的身分。
基本上,我除了肉体较常人稍微强韧之外,还能操纵自己身体及双手所及范围内的重力走向。虽说是微不足道的特殊能力,但当我要打扫天花板和墙壁、或是搬动重物时,这种力量倒是挺方便的。
这样的能力也能应用在战斗上——照理来说应当是如此,但面对力量明显高于自己的对手时,其实根本派不上用场。毕竟在出招时必须先接近对手,但对手当然也不会乖乖地停留在任我摆布的距离内,因此这样的能力很难随心所欲地运用在战斗上。
我想要变得更强。至少也要提升自己的程度,让自己足以担任抱着玩耍心态和我战斗的乌尔莉卡的对手。
「思——乌尔莉卡还是以人类的模样来当天人先生的对手比较好吗——?」小女仆甩动着闪闪发亮的金发,惹人怜爱地歪头问道。
「不,用狗的模样就行了。」
即使乌尔莉卡以人类模样现身,其怪力仍然远在我之上。但若单论体格,比起庞大的巨犬外型,对付人类模样的她,我可能还比较有胜算。
但是既然是兼具训练目标的战斗,我当然不太希望对方手下留情,如此我才能学习到如何与比自己强的对手战斗,以及如何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将这些技巧谨记在心,也是我修行的一环。我是个弱小的家伙,所以我想要更加锻炼自己——这样的想法始终存在。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训练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得到效果。
就在我叹了一口气时,宿舍走廊上忽然出现一张熟识的面孔直盯着我瞧。
「你们两个,早饭已经准备好了喔!」
是柚原万那。她有着一头明亮发色,是个充满现代感的美女。在曙光山学园里,她的学籍是大我一个年级的高中二年级学生,真实身分则是女战神(据说是),但平常的打扮就和生活重心全投入在打工和玩耍的女高中生没两样。
「已经分出胜负了对吧?今天是谁赢呢——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特地问的必要。」万那看了看表情怅然若失的我,又望了望堆满笑容的乌尔莉卡。
「顺便问一下,到目前为止的战绩是?」
「嗯……十、十一……」
乌尔莉卡弯着细小的手指计算着。
「一共是十四胜零败,两次平手。」
我忍不住插嘴说明。数据当然是从乌尔莉卡的角度来计算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人未免也输得太惨了吧!」
毫无顾忌的嘲讽深深地刺入了我那纯真脆弱的心灵。
「看看这悲惨的战绩,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还手啊?」
「…………」
刀,又是一刀。
「啊,不过至少还有两次平手不是吗?你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我采取从头逃到尾,尽量争取时间的战术。」
当时虽然成功地在不被K o的情形下撑到了早餐时间,但若从提升自我力量的角度来看的话,这样的举动其实是毫无意义的。于是我也早早做出判断,放弃这样的战术。从那之后我总是正面挑战乌尔莉卡,而结果也是每战必败。
「什么嘛,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以实力打成平手的啰!思……对了,不如让姊姊来陪你训练一下吧!」
万那拍了一下手,接着轻盈地跃出了窗台,直接跳到了后院里。
「啊、啊!等一下,万那,妳穿的是室内拖鞋耶!会沾上泥巴的啦!打扫工作可是我在做的耶——」
「别那么不知变通嘛,快点摆好架势吧!」
「等一下要记得拿抹布擦干净喔……」我一边嘟哝着,一边摆出架势准备迎战。万那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就试看看能不能闪得开吧!我要上啰——!」
「呜!」
就在万那说完的同一时间,我也应声被击飞,在地上翻滚几圈之后,重重地撞上了围墙。光是一击,就已经让我眼冒金星,神智不清。
「哇,天人先生,好厉害的翻滚动作喔——」
乌尔莉卡像是在看表演似地发出赞叹。
「——妳想杀了我啊!」我跃起身,表达强烈的抗议。
「如果是人类的话,中了刚才那招,头早就不在脖子上了啦!」
「如果我真的想杀了你,你就不可能还站得起来!而且你本来就不是纯种的人类吧?少婆婆妈妈了,快点过来吧!」
我嘴上一边止不住地抱怨着,一边朝万那接近。万那则是放慢速度在我眼前重现刚才的招式。
「刚才那招只不过是平凡无奇的右拳而已。我已经尽可能放水了,所以应该不至于完全看不见才对。」
「呃,话是没错啦……」
原来那只是平凡无奇的招式啊!挨了一记的我至少认知到这一点了。
「刚才的攻击,你只要在当下迅速决定到底是要承受还是挥开,应该就能顺利捱过才对。你之所以没办法躲开,就是因为你没有做足准备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你的集中力还不够。我知道你心中充满了想赢、不想输的想法,但是……」
思——万那似乎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说才好呢?天人,我觉得你的目标设定得太远了。你总是把胜败当作最重要的事,还有,你对于来自眼前的攻击所做的防备有点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
或许她说得没错。
「重点就是不要太过在意结果,也不要畏惧胜败。首先,你应该全神贯注在下一个攻防动作上,无论是攻是守。你要记住,结果是由每一个小细节堆积而成的。oK?」
「……我知道了。」真是出乎意料的正经建议。我也只能老实地反省。
「那就再来一次吧——」
集中,我得更集中才行——
是和刚才一样的右直拳。虽然还是只能勉强赶上,但这次我确实用手掌成功改变了她的攻击路线。
「成、成功了——呜哇!」
就在那一瞬间,天地倒转。我在空中旋转两圈半后,身体一扭,最后以脸部先着地的姿势扑倒在地。方才之所以会天旋地转,是因为万那使出下段踢扫过我腿部的缘故。
「喔喔,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痛快呢——」
「……」
我狼狈地将沾满泥土的脸抬起来,万那则是用严肃无比的表情俯视着我。
「我可没说训练只有一击就结束喔!记住,才闪过一击就松懈下来可是不行的喔——」
「等一下,妳刚才还说了痛快之类的话耶。请问我现在像沙包一样的状态究竟有何意义?妳该不会只是把我当成发泄压力的玩具吧?」
「我才没有那样想呢!」
万那四两拨千金地回避了我的抗议。
「就算真的是那样,你也应该从过程中试着去了解并且学习。这样的心境才是让你在短时间内快速变强的诀窍。」
「… .」
除了一种被敷衍的戚觉外,那虎头蛇尾的大道理听了更让人火大。
「总之,变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得更有耐心点才行。不过,训练并不是白费工夫,特别是你的精神力及判断力,只要反复训练累积经验,就能确实地成长。类似这样的精神强韧度——这个嘛,比如说当天人运用弓虎的力量时,应该就能派上用场。」
「 ……」
瞬间,我不禁缄口无语。因为弓虎的力量,那股力量——
「……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不要使用。」
「哎哟,我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啦,你会害怕对吧?」
万那稍微耸了耸肩,将盖住耳朵的头发撩起。
「只要运用得宜,搞不好就可以和我来场精彩的对决。那股力量连我也不敢小看。嗯——这么说吧,就像是能够把超级必杀技当成必杀技,或是将必杀技当成一般技巧来用,到时候你就能提升自我到下一个阶段。把这个当成目标记在脑中,对你应该也不是什么损失吧?」
「说得也是。」
我点头同意。
「话说回来……万那,妳也喜欢格斗电玩吗?」
「我只能接受2 D的游戏。我始终没办法适应3D的画面质感和操作戚,特别是这阵子的游戏啊——」
就在此时,始终瞪大双眼听着我和万那对话的乌尔莉卡,肚子忽然发出「咕噜」的呜叫声。
「啊啊,都忘了要吃早饭呢!走吧!」
我稍微放松心情地回应乌尔莉卡。
来到厨房,穿着围裙的羽村梨玖正忙碌着。
「啊,天人哥,早安!」
「早啊!」
她小我一个年级,是国中部三年级学生,同时也是我的青梅竹马。看起来是个完美无缺的勤奋女孩,一头乌黑俏丽的短发和充满活力的笑容是她的注册商标。
原本是人类的她,因为某个事件而成了吸血鬼。加上她无依无靠,总是孤独一人的缘故,不久前也成了中立国宿舍的居民之一。由于她的体质无法承受日光直接照射,因此目前是处于休学状态。
她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总是会在睡前先为宿舍的居民们作好早饭。
据说只要保持着人类的姿态,即使真实身分是神祇,似乎也无法摆脱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所造成的影响。简单举例来说,当肚子饿时就必须摄取食物。因此宿舍里也一样必须有人来为大家准备餐点才行。
「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你喔!嗯——只要把色拉那过去就好了……啊,那可以麻烦你帮我拿小盘子吗?」
我和梨玖一起到了餐厅,所有人都已经就餐桌定位坐好。
坐在前方椅子上发呆的是宿舍长御子神弓虎,目前身分是大学生。虽然是个身材姣好的美人,但却常常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加上漫不经心的书行举止,使得她的美貌显得有些浪费。
「要开饭啰!你现在是醒着的吗?」
「… :呼啊,天…人?我当然是醒着的啰,恩。」
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但我早就知道叫她只是多费唇舌,所以也不是非得叫醒她不可。
「喔,谢啰!因为梨玖的关系,让我每天都好期待早餐时间呢!除了期待美味的料理外,加上有位美若天仙的女孩为餐厅锦上添花,让我从一大早就沉浸在心神愉悦的氛围当中呢!」
梨玖听了微笑以对。这位能轻松地将如此不知羞耻的台词挂在嘴边的,是位走男公关路线的大学生——和泉龙太。其实他并不是刻意要把妹,而是只要当对方是女性时,他就会立刻变成这种调调。而被高高吹捧的梨玖也不落人后地露出客套度百分百的笑容应了声谢。
「老哥,少给人家添麻烦啦!真受不了,连吃个饭都搞得这么乌烟瘴气。」
语气冷淡地抱怨着的是坐在旁边的和泉耕太。有着一张中性脸蛋的他,目前是小学部六年级的学生。因为书行举止都有些超龄,使他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成熟。
「你真是不解风情,我只是稍微表达一下感谢之意而已耶!」
「可是你的话听起来加了很多不必要的字句耶!」
「你们两个,再吵下去就要没饭吃了喔!」
以缓慢而优雅的动作为众人分色拉的,正是柚原姊妹当中的千那。她是万那的姊姊,高中部三年级的学生。虽然姊妹两人同样都是美人,但千那和妹妹却恰巧相反,一头垂肩的乌黑秀发使她总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息。
「啊,我不要小黄瓜,这个给姊姊吃。」
从说话口吻就可以猜得到这个人是万那。
围着餐桌而坐的成员包括我、梨玖、弓虎、龙太、耕太、千那、万那还有乌尔莉卡等八人。另外再加上一位不在场的人,一共是九个人,就是这闲曙光山学园红南宿舍——通称中立国宿舍——的所有居民。
「……对了,那家伙还没出来吗?」
「对啊——我去叫她好吗——?」
乌尔莉卡举手自告奋勇。我则是稍做思考后,摇摇头否决她的提议。
「嗯,不用了啦。等一下我再送到房里给她吧!反正我也要顺便回房。」
用完早餐后,我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好意思喔,还要妳来帮我。」
梨玖手上拿着杯子和牛奶走在我的身旁。
「小事情而已,没关系啦!我都是多亏了天人哥还有住在这里的每个人帮忙,才能像这样子活着。所以我一定得想办法帮上大家一点忙——咦?哎啊,大家其实都不是人类,讲『每个人』好像有点奇怪喔?」
梨玖歪着头说道。
如果真要分清楚的话,其实眼前的这个女孩也早已不是人类,严格来说甚至不能算是活着,但她似乎仍相当熟悉身为人类时的感觉。
转生为非人者的时间仍十分短暂的梨玖,至今仍无法习惯现在的身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目前应该是由弓虎负责教她如何获得对阳光的抵抗力以及控制吸血的冲动。
「思,因为弓虎要求我这段时间暂时禁止外出,所以我闲得发慌,如果有事就尽量交代我吧!只要是为了天人哥——我什么事都可以做喔!」
虽然梨玖目前处于休学状态,但似乎有时候选是会用手机和朋友联络。
过去曾有一段时间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打算放弃的梨玖,如今能再次像这样展露笑容,我打从心底为她感到高兴。
『谢谢你的提议,但还是别忘记要留点时间给自己喔!妳不是打算总有一天要复学的吗?』
「我有在好好自修啦,不用担心——不过,先前我因为另一件事欠了天人哥一个大人情,如果你要我去死的话,我也会义不容辞喔!」
「妳太夸张了啦!」
我苦笑地回应。梨玖只是堆满笑容,不发一语地看着我。
事实上,应该是我受了梨玖很大的帮助才对。
在梨玖住进这里前,这间宿舍的家事杂务都是由我一手包办。
由于这间宿舍里的居民全都是些抱持极端个人主义的迈还家伙,因此长时间未经整理,宿舍内的惨状便可想而知。但自从我搬入宿舍后,立刻着手进行仔细的扫除工作,并且主动下厨开伙,让所有居民养成大家一起用餐的习惯。至今我仍继续朝着让规律和秩序能在宿舍里生根茁壮的目标而奋斗着。
一直以来都是孤军奋战的我,自从前阵子梨玖成为宿舍里的一员后,情况有了相当大的改善。我的青梅竹马梨玖拥有足够的能力代替我处理家事。我早上之所以能有闲暇时间和乌尔莉卡进行训练(虽然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在玩游戏),也是多亏有梨玖帮忙做所有人的早餐才能办到。另外,无论是打扫、整理或是其他杂事,梨玖都会毫无怨言地主动帮忙。托梨玖的福,宿舍里的日常作息已经远较先前变得更加正常而规律了。
—话虽如此,宿舍中仍有一位不愿协助建槽秩序的问题儿童存在。
我敲了敲门。
「亚夜花,我拿饭来啰!」
门应声打了开来。
这是个约十几张榻杨米的偌大房间——不过室内的样子倒是能一览无遗。
垃圾如同地层般层层堆栈在地板上,当中有好几座如同小山般的动画D V D,而两者的缝隙间则如同小河般蜿蜒地散放着许多电玩软件的盒子,另外还有用遍地开花来形容也不为过的零食袋和包装纸。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用不雅的坐姿盘坐在椅子上,面朝着计算机的少女。一头散乱未整理的长发加上一身睡衣,乍看之下大约只有十来岁,比起身材玲珑的梨玖似乎显得更加稚嫩。女孩一边转动着左右颜色回异的美丽眼瞳,一边捕捉我的身影。
「我又没说你可以进来。」
「别那么不通人情嘛,这里也是我的房间啊!」
我肆无忌惮地径自走入了房里。
这里是冥界神,冰室亚夜花和她的随从乌尔莉卡的房间,但同时也是我的房间。
四月我搬来的时候, 原本这里应应该是属于我的房间,但住在里头的茧居女神却顽固地不愿搬离房间。经过一番复杂的协调过程后,最后决定用窗帘隔出房间的一部分,采用同房分居的方式让我住进房里。
顺带一提,我所使用的空间其实只有房里的一个角落,虽然听起来有些狭小,但实际上也将近有六张榻榻米大。我既没有桌面计算机,也没有大型液晶屏幕,更没有堆积如山的DvD、漫画和游戏软件,所以这样的空间也还算是够用。
即使她让出房间里的一部分让我使用之后,亚夜花仍然持续地享受着她悠然自得的茧居生活。当我实在看不下去时,就会帮忙整理一下房间(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几乎是我一手包办),但房间往往不出片刻又变回混沌状态,让我感到身心俱疲,甚至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找碴。
乌尔莉卡会随着当天的心情来选择要到我或是亚夜花的床上睡觉,且本人似乎乐此不疲。另外,原本位于二楼的空房间是亚夜花唯一会移动的地点,但自从前阵子梨玖搬进去后,亚夜花又回到了足不出户的生活。我想这样的状态应该还会持续好一阵子吧。
「妳昨天又熬夜了对吧?」
犹记得昨晚我要睡觉时,还看见亚夜花面向着计算机。今早起床时亚夜花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面对计算机。
「……人类的小孩在远足或运动会的前一晚,就会兴奋到双眼眨个不停而难以入眠对吧?」
亚夜花表情毫无变化地说着。
「这可以视为因期待和兴奋而导致睡眠欲望被驱逐的一个例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呃,我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妳所说的那种情况啦,不过妳到底在干嘛?又是在打网络游戏吗?还是说有什么网络众会?」
「不……我只是在浏览网页而已。」
「还不是差不了多少。」
「喔——游乐园、水族馆、电影院、购物中心……都是附近有名的观光景点耶——」
梨玖忽然从我的身后探出头来注视着计算机屏幕。亚夜花立刻用跟平时有气无力的模样截然不同的速度关上了窗口。
「……为什么连妳都在这里?」
「我在帮天人哥的忙啊,我把饭拿来啰!」
梨玖带着笑容回答。
「土司、色拉和一颗半熟蛋,再加上牛奶。这是我做的早餐喔!来,尝尝看味道吧——」
亚夜花虽然表情有些不屑,但还是乖乖地开始收拾起折迭桌的桌面。
「啊,对了,关于刚才妳点开的网页啊——」
一听见梨玖的话,原本持续动作着的亚夜花忽然僵住不动。
「——妳在选要去玩的地方吗?妳挑的每个地方都很不错喔!既然是第一次出门,一定想要选个能让自己留下深刻回忆的地方吧,我懂我懂!」
「………」
亚夜花用杀气腾腾的眼神直瞪着梨玖,就像是在表示妳少多管闲事一样。
但梨玖依然堆满笑容。
要去玩?我歪着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她是要和我去耶,而且我记得刚好就是今天。」
眼前这位宅女神其实相当厌恶人类和人类世界,因而架起了一道厚重的防护墙。
虽然自己身为半人类,但自小就是以人类身分被养育长大的我,对亚夜花这样的想法感到十分遗憾而惋惜。于是不久前,当某件对于我和梨玖而雷可称为转机的事件解决后,我便向亚夜花提议,希望能和她一起外出,藉此让她多了解一些关于人类的事。
虽然亚夜花的心里看起来似乎多少有些挣扎,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提议。而预计要跨出这崭新一步的日子就在今天。
「总之这是第一次出门,选择亚夜花容易前往的地点应该比较恰当吧?不过如果妳已经挑好地点了,我们就去那里也行。」
「妳看,太好了呢,亚夜花!」
梨玖补上一句。
但亚夜花不知为何,反倒露出一副警戒的表情看着梨玖。
「……你有什么企图?」
「没有啊,我的愿望就是天人哥能够过得开心。而且亚夜花也对我有恩,我一直都希望有机会可以好好报答,所以妳不要这么提防我嘛,我们好好相处吧!」
带着微妙意涵的对话在两人之间交错着,我的内心也不禁产生了些许疑惑。或许这是只有女孩子才能相互理解的对话吧!
梨玖成为中立国宿舍居民的时间并不长,与亚夜花接触的机会应该也是少之又少才对——但亚夜花的言行举止似乎都对于梨玖有所警戒的样子。
首先,她和梨玖的相处方式微妙地不自然,就像是只怕生的小猫一样。看起来宛如不断地在对自己说「得小心这个女人」、「得注意她的举动」一样,表现得提心吊胆。
此外,她原本就是足不出户的茧居族,好不容易进步到偶尔会在宿舍内闲晃,如今却又再次恶化了。看起来就像尽可能避开与梨玖打照面的机会。亚夜花这家伙本来就不擅长和他人对话,会有这样的状况也不足为奇……但梨玖应该是和
任何人都能处得来才对。基本上,她的个性开朗,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会用友好的态度来面对。
如果哪天她们能够握手言和的话就好了。
「中餐要在外面吃的话,早点出门会比较好喔!梨玖,可以麻烦妳做宿舍的午餐吗?冰箱里应该有昨晚留下来的剩菜,妳就拿去做有效的运用吧!」
「思,我知道了。」
「亚夜花的话,我们就约十一点半出发,记得在那之前做好准备喔!至于我的话嘛,就利用这段时间去割个草,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会再去修个屋顶——」
就在此时,乌尔莉卡忽然从门缝采出脸来,窥视起这边的动静。
「啊,找到了!天人先生,弓虎小姐在叫您——」
「弓虎?」
真稀奇!毕竟她是个一整天几乎都处在睡眠状态的家伙,究竟有什么事呢?
「我知道了,我立刻过去。」
星期天,加上这个时间点,八成是在会客室睡午觉吧?我这么猜想,于是便前往会客室。
* * *
星期日中午。
亚夜花望着人群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街景,不轻易流露感情的她也难得感慨似地开口说道:
「既然有这么多人,应该就不至于会延误了吧……」
「咦?」
「或许我应该把这一幕称为现实才对。可能是我觉得此情此景,和从前没有妖精飞舞的场景有所差异。」
「……我听不懂妳的意思。但站在人类的立场来看,我可以清楚戚受到妳刚才的发言是相当糟糕的。」
「我不是人,是神。」
「算我讲错话好了。」
此处既非游乐园,亦非水族馆,而是实寻市的闹区。
我们两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弓虎委托工作的关系。事情的始末得回溯到几个小时前。
「我有工作要拜托你——」
当我进入会客室后,弓虎便一边从沙发上撑起身体,一边佣懒地开口说话。
「啊,我很乐意效劳。是哪扇门坏掉打不开,还是哪个架子坏掉了吗?但如果是对晚餐的菜单有特别要求的话恕难从命,因为我都是根据超市的特卖内容和预算选择最节省菜单,所以不能随便更改。」
「嗯——但是我还是想吃汉堡排耶——最好还能附上一个半熟的荷包蛋。」
「……妳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虽然我有多买预备用的蛋,但绞肉的特卖应该要等到下星期才有,就请妳等到那个时候吧。」
「嗯——那我要好好期待一下才行——我最喜欢天人做的汉堡排了——」弓虎绽开笑容说着。
「喔,妳所说的工作就是这个吗?」
「啊啊,是另外一件事啦——我本来就不是要和你谈晚餐的事,只是天人你这么一提,害我突然也觉得很在意。」
「妳不是才刚吃过早餐吗……」
「比起三餐,我更重视自己想吃的那一餐,而且通常我只要吞下肚后,就会忘记自己曾经 吃过的事实了。」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当然睡觉也是我最喜欢的事。说到这个,我常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吃饭和睡觉不能同时进行呢?」
「我哪知道。」
这位种祇真是毫无威严可言。
「对了,回来谈谈工作的事吧——当然是以『天秤会』的身分来谈。」
「…………」
我忍不住正襟危坐。
『天秤会』——曙光山学园学生之间的互助组织。
曙光山学园是一闲从小学到大学均包括在内的大型学园。在这里不会有年龄所造成的隔阂,学校方面会接受来自所有学生的咨询,并且提供建议及支持。这可说是学校表面上的主要立场。
但实际上,曙光山学园其实是由住在这件宿舍里,名号响亮的众神们所组成的统治机构。他们以压倒性的力量作为后盾统治着实寻市,并且维持着此地的秩序,是连非人者都必须敬畏三分的对象。
而就在前一阵子,我也因某件事情而成了天秤会的一员。
「嗯,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力,请尽管交代。」
说真的,我从不认为自己这种半吊子的力量能够帮上任何忙
「没问题的啦——毕竟天人是我的代行者啊。」
弓虎面露柔和的笑容说着。
我与弓虎各自所属的种族之间有着相当深的关系。我的种族可说是以弓虎的代理人身分,以成为她的分身处理各种杂务为目的而存在。而我就是该种族的末裔。
原本我们和弓虎一族之间像是契约的关系已经消失,因此本应不再背负任何义务——但前阵子的事件却使得情况产生了转变。
我在与「非人者」的战斗中受了严重的伤,甚至一度命在旦夕。但因为弓虎选择了我作为她的代行者,并且以此为借口将自己的力量转移到我身上,我才有幸能够从死亡深渊之中生还。
正因如此,如今我成了她的属下。由于我们两人之间存在着连锁关系,因此我能够接触到她的部分力量,但却每每被那压倒性的力量所震慑而全身动弹不得。
….不过本人的言行举止倒是没什么杀伤力就是了。
虽然说我和弓虎之间有着从属关系,但其实当中并不存在任何的强制力,只有我欠她一份大人情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如果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当然要掌握机会还清人情。这是我此刻的想打,因此我必须不遗余力的提供协助服务。
「我能帮妳做些什么呢?」
「嗯——收集情报。或者应该说是找人比较恰当吧。」弓虎打了个呵欠,接着才缓缓地开口。
「呃,是闹区里的不良少年还是混混之类的吗?可是那种人不是常会物以类聚吗?例如打架或为了争地盘而群众在一起。」
「啊——确实有耶。」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不觉得『天秤会』有必要插手地方混混间的争执就是了。
「听说当中好像有个会使用魔法捣乱的人呢——」
「魔法……」
我想应该不是指人类世界里变魔术或把戏之类的秀场表演吧。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我所说的魔法指的是黑魔法或白魔法之类的。基本上魔法是由非人类的世界传入的技术,如果只是以个人身分进行研究,我倒不会多加干涉,但是在这座城市里如果太过嚣张的话,我可是会觉得很伤脑筋呢!」
「也就是说,我得去收集情报,然后把那家伙揪出来对吧?」
「没错。因为我想要稍微给他一点教训。毕竟目前似乎有愈来愈多人受害的样子,所以我希望尽可能快点把他找出来。这件事可以交给你吗——?」
就是因为这样,此刻我才会身在实寻市的闹区之中。
既然已经陆续出现伤者,的确得早点摆平这件事才行。而且如果拖到了星期一,学校一开始上课,我的时间也会因此受限。于是我判断应该趁着今天立刻展开行动才是上上之策。
虽然我将这件事告知亚夜花,并为了两人外出必须延期一事向她道了歉,但她却意外地要求与我一起行动。
. 「妳就乖乖地留在家里不是比较好吗?」
亚夜花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除了身体本来就有些虚弱外,她对于人类世界的空气,或者应该说对于人类世界的氛围始终无法适应。虽然我不太能够理解那种戚觉,但应该可以算是一种「处在人群之中就会身体不适」的超级重病吧。
「妳不是说妳昨晚都没睡吗?我觉得妳还是应该选择适当的场合和地点,等到习惯人群之后再出门比较好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天秤会』的一员,这只不过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已。你不用多作顾虑,我没问题的。」
「我知道妳没有在勉强自己啦……算了,真的撑不下去的话要说喔!」
面无表情的亚夜花率直的点了点头。
「嗯——这样的响应不会太过冷淡了吗?妹妹,你觉得呢?」
「我很能够感受得到天人关心亚夜花的心情啊!」
「能够和亚夜花小姐一起到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好新鲜喔——!太感谢了——!」
「……我倒觉得我根本没必要跟着来嘛!」
我回头一望,无奈地抱怨着:
「……为什么连你们都一起来了?」
我的身后站着万那、千那、乌尔莉卡和耕太四个人。
「我可是现场指挥官呢,总不能把事情全权交给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有一个长时间宅在家里虚度光阴的茧居族吧!」
「嗯,不过我们并不是不相信天人你们的能力喔!只是为了预防万一,所以才会主动请缨担任协助成员。」
「能够和主人一起出门,对乌尔莉卡一族来说是最大的喜悦了喔——」
「我只是被万那硬拉出来的而已。」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决定先进入附近的咖啡厅从长计议。由于店内的空位不到六个,我们便改坐在店外的开放式的座位上。店外的顾客较为稀疏,看起来似乎能放松地坐下来稍作歇息。
「哎啊,已经要收工了吗?」
「这么多人一起在路上行动实在太明目张胆了啦!更何况里头还有个穿着女仆装的小女孩耶——啊,我不是在怪乌尔莉卡喔!」
就在我们还在讨论的当下,路人已经开始指着这边,「那孩子是谁啊」、「好可爱喔」地此起彼落交谈起来。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日本原本就不是一头金发的年幼少女出没的地方,难得见到实物时按捺不住兴奋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
乌尔莉卡则是眨着那对圆滚滚的大眼睛,面露疑惑地歪着头。
「嗯——天人先生,乌尔莉卡是不是应该把这身洋装脱掉呢?还是说像平常那样子变成狗的模样会比较好呢?」
「……不,妳不用脱衣服,也不用特地变成狗没关系。」就在此时,从旁经过的女性店员朝我射来一道错愕的视线。
「呃,回归正题,我有一些话想向大家报告……」当我试图开始谈正事时,万那突然正经地点了个头。
「那么这一餐就由天人请客吧。」
「我不懂妳用『那么』来接话的意思耶!」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都是应该由邀请人的那一方请客吗?好啦,别客气了,我们会让你请的,你就尽管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啊——关于这个嘛,要我请客可以,但我只请年少组的三人。」
听见我这么说,万那立刻开始抱怨「根本就是差别待过嘛——」、「为什么亚夜花是年少组的啊——」、「我不能接受啦——」,但我仍无视她的反应,径自地走向柜台。
「……咖啡有好多种类呢!」
受到好奇心驱使而跟着我一起走到柜台的亚夜花,抬头望着价目表说道。此时我忽然想到,亚夜花平时其实很少喝咖啡,因为她的味觉就和小孩子一样怕苦。
「妳可以请店里帮妳加很多奶油,或是调得甜一点,他们都会按照妳的喜好,所以妳可以尽管告诉店员想喝什么样的咖啡。啊,对了,记得要考虑一下我的钱包喔!」
我们排着队,我迅速地确认了一下耕太和乌尔莉卡愿不愿意喝一般的可可亚,顺便想想自己要喝什么。首先选择少冰,再来就是要决定焦糖还是香草了……
此时我的袖子忽然被拉了一下。
「干嘛?」
「——我想问一下,他们在说哪个种族的语言?」
……大杯热卡布奇诺大杯焦糖玛琪朵黑摩卡星冰乐大杯冰冻特级泡沫榛果拿铁小杯冰浓缩双倍杏仁白摩卡……
看来她指的应该是顾客和店员间的对话。
「哪个种族……应该只是从英话翻译过来的吧?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决定好了吗?」
「……就交给你点好了。」
亚夜花不知为何,忽然逃也似地躲到了我的身后。
「可以吗?那我就点可可亚啰?」
好不容易跟着我走到这里了,真希望她能自己点呢。
我将另外购入的甜甜圈交给了年少组的三人。
「嘿,这个拿去吃吧!啊,乌尔莉卡,不可以在人类面前摇尾巴啦——对了,说真的,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来?」
我将视线移向千那。(顺带一提,我的拿铁是由千那买单的。她真是个天使。)如果撇开万那不谈,至少千那不是那种毫无理由地跟过来的女生。
「不,我们真的是来帮忙的喔!先不论亚夜花的能力强弱,但她在体力方面确实是比一般人差,加上天人又是第一次工作,我们认为应该会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甚至是碰上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们并没有要妨碍你们的意思,对不起喔!」
千那不知为何对亚夜花说了这些话口咬着。看起来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对啊!有冲劲是很好啦,但是天人什么都不懂耶!」
万那突然用力地朝我伸出手指。
「在一无所知又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工作,根本就是自杀行为!所以我们才会特地来帮你耶,你应该感谢我们才对!——话说回来,弓虎要你去抓那个会用魔法的家伙,但你不是连魔法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吗?所以至少先听我好好说明一次,对你来说不会有损失的啦。」
「……嗯,话是没错啦……」
「因此我们请到这方面的权威——耕太来进行解说!」
「结果还是推给别人嘛!」我终于忍不住吐槽,但万那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即使是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情报的价值也不会因此改变的啦——而且,其实我也不太懂魔法的事。」
「……搞什么嘛,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连我都被一起带来。」
耕太叹了口气。
「而且如果只是要听情报,在宿舍里听不就行了?何必特地把我带到这里来?」
「你偶尔也该出外走走。老是窝在家里搞些园艺还是看书,可是会闷出病来的喔!」
「在这一点上我难得和万那的意见一致。你得过过更健全的生活才行。」
我表示附议。另外对于耕太似乎都不上学这一点我也格外在意。
然而获得建议的一方,却只是用惺忪的视线淡淡地回答:
「我觉得你们两个的建议好像老太太会说的话喔!」
「欧、老太太——」
万那的嘴角不禁抽搐起来。
「算了,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反正也免费吃到了甜甜圈,我就拿多少好处做多少事吧。」
耕太将沾在手上的甜甜圈屑甩掉,然后双肘压在桌上,视线直盯着我。
「你刚才不是说对魔法不太了解吗?就某个角度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谓的魔法,其实是指将众神才能使用的奇迹之力稍微取出部分加以运用,可算是无力的人类才能使用的技术。」
也就是说,对于这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发挥强大力量的神祇而雷,魔法原本就是种不必要的东西似的
「许多魔法会透过疯狂热衷的『非人者』传授至人类世界。电影和游戏当中不是常出现类 似场景吗?例如魔法师使用魔法书来召唤出恶魔,再由恶魔身上习得某种神秘的仪式,这就是魔法流入人类世界的管道。虽然幻想的故事大多都会添油加醋,不过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感觉。」
嗯,我大概了解了。
「但是,棘手的问题在于……就像我刚才说的,所谓的魔法是一种技术,不是只有被选上的人才能拥有的特殊超能力。」
「也就是说……只要是拥有一定能力的人,都有可能习得魔法啰?」
「对。不过如果想要成为一流的魔法师,当然就需要相对的素质和才能。但基本上只要具备一定的知识和相当的努力,无论任何人都能使用。」
「也就是说,所有的人类都是嫌疑犯啰?」
我的表情一沉。听起来的确棘手。似乎得费上一番工夫才能锁定特定对象。
「再加上这座城市又有其特殊之处,只要引发超乎常理的现象,即使用了魔法,也不会在普通人类的脑中留下任何记忆。」
「啊啊,又是结界啊……」
修正认知的结界——这是一股当人类目击到超乎常识理解范围的状况时,脑中的记忆就会自动地被改写成一般记忆的力量。这股力量经常性地笼罩着实寻市,原本只是为了防止非人者出现在人类面前时可能引发混乱的系统,但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能派得上用场。
如果曾经偶然目击到充斥城镇的非人者使用魔法的一幕,或许我还会有点印象——但如此碰巧的偶然应该是不会发生的吧。
「啊,老师,我有问题。」
我的脑中忽然掠过一个疑问。
「什么问题?」
「基本上魔法师本身应该不是非人者,而只是普通的人类对吧?既然如此,他们难道不会因为结界而失去记忆吗?」
「只要他们使用的魔法是来自非人者的技术,魔法师本人就不会被判定为一般人类,而会被排除在受结界影响的对象之外。」
「啊——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啰?」
仔细一想,这确实是需要『天秤会』采取行动的状况。
据弓虎表示,目标对象似乎是将魔法运用在闹事上头。即使周遭的人对其使用魔法一事无法留存在记忆中,但屡战屡胜的事实,应该也让这家伙在不良少年之间成了名人才对。只要循序渐进地收集情报,或许就能揪出这家伙的真实身分。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喔!不过耕太还真清楚这方面的事,跟万那完全不同呢!」
「我们两个人擅长的领域本来就不一样啊——天人,你的口气很嚣张喔!」
万那掩饰怒气地抱怨着。
「不过我自己也是魔法师就是了。」
「魔法师?」
我惊讶地眨着双眼。
「魔法师……不是只有一般的人类才当得成吗?」
「是啊!」
耕太眉头深锁地回应着。
「喂,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吧?从你认识我至今,你到底都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啊——应该没有人告诉过你对吧?耕太是中立国宿舍里唯一的纯人类喔!」
万那没好气地说明。
「咦、什么?那、那龙太呢?」
「那家伙是非人者。」
耕太再次补充。
「我在进入宿舍前就认识他了。因为我觉得这样的关系比较自然,所以干脆就把他当成哥哥。」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
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复杂的理由。虽然我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但话说回来—
「你真了不起呢!」
「咦?」
「你虽然只是个平凡的人类,却能够凭着不断的努力,将自己提升到足以加入『天秤会』的水平。光是这样,不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吗?」虽然我对于魔法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但我仍由衷地如此认为。
「也、也没那么厉害啦……」
耕太有些不知所措地将视线撇了开来。
「对我来说,魔法这种东西嘛,呃,其实就像人生一样,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努力啦……该怎么说呢……」
耕太的反应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顿时语塞的他连耳根都稍微泛起了红潮。
原来这家伙也有这种纯真小孩般的表情啊!他平时总是独来独往,或许不太习惯被人称赞。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
千那缓缓地开口说话。
「……教导魔法师运用魔法的『非人者』或『可用模仿人类行为的恶魔』称之。这种恶魔是属于极度邪恶的存在。对于经验尚浅的魔法师来说,虽然不至于因此受到太大的威胁,但如果恶魔主动对术者提供协助的话,可能就会产生一定的危险性。」
「恶魔也会帮助人类吗?」
「虽然不能说一定会,但就像非人者常会为了某些目的,不择目标地附身在人类身上;同样的,如果恶魔认定帮助人类有相对的价值时,就会采取行动。如果他们认为放弃和人类合作能获得较大的利益,当然就会以利益为优先考虑。」
「……呃,我想请问一下,万一被妳所说的恶魔攻击的话该怎么办?」
「不会有问题的。」
亚夜花抢在所有人之前回答了我的问题。看来她终于吃完了手上的甜甜圈。
「半天使的神格并没有低下到那种程度。如果是等级相同的恶魔,基本上都足以和对方一战。你对于自己的评价太低了。即使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也还有我在你身边,不可能有恶魔敢对你出手的。」
「对啊,只要报上『天秤会』的名号,我想应该不会有哪个家伙胆敢正面和我们冲突的。
啊,也是因为我们在非人者之中原本就拥有格外突出的能力,再加上高阶神格的加持,有我们挡在前面,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啦——」
万那得意地说着。为什么这家伙老是爱补充些多余的内容呢?
,刚才我也提过,在找出对方之前可是很费工夫的,所以天人现在只要专心手机情报就可以。如果亚夜花愿意一赳行动那就更好了,因为这样就能进出更多不同的地点,行动范围也会更广。你们可以用一男一女的情侣身分行动啊!」
「情——」
亚夜花像是被什么吓到似地,身体突然颤动了一下,一不小心连可可亚的杯子都碰倒了,一阵甘甜的香味立刻在桌上蔓延开来。
「啊——啊,妳在干什么啊……不好意思,麻烦擦一下桌子好吗——」
「啊,乌尔莉卡也要来帮忙——」
娇小的女仆踮着脚尖,挺直着身体粗鲁地擦起桌子。
虽然杯中还剩下一些,但看见这一幕的我仍不禁暗自惋惜。嗜吃如命的亚夜花想必也一定很懊恼吧!如此猜测的我不禁用余光扫向亚夜花,但不知为何她竟然正以抗议似的视线瞪着万那。
「能够利用的,我就会尽量利用。你们两个不要为这件事大惊小怪嘛——」
万那像是坏人似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就在乌尔莉卡侧着头、听着令她不解的对话,一边收拾桌面的时候——
「放开我!」
大马路上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叫声。
有个女孩正被两个横眉竖目的男人抓住肩膀,很明显是非自愿的。
我忍不住作势要冲上前去,但就在此时——女孩已经顺利将男人的手甩开,并且立刻逃离了现场。而留在原地的两个男人只得耸耸肩,露出一副令人作思的表情相视大笑。
「啊——最近像这样的家伙增加了不少呢——」
万那一脸嫌恶地说道。
「真的吗?」
「对啊,之前不是有个叫成岛的家伙吗?」
「……是啊。」
有点复杂的情绪涌上我的心头。万那提到的成岛原本是高中部二年级的学生,也是不久前将我和梨玖卷入的事件主谋者,同时也是非人者。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那家伙曾经控制了这一带,但自从他消失之后,就有许多不自量力的笨蛋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特别是到了晚上,许多恶行昭彰的家伙就会陆续现身……抢地盘、打架等类似的纠纷总是层出不穷。」
反过来说,只要针对这一带详加调查,或许就能找到我们锁定的魔法师。
「对我个人来说,这点小事根本不成问题,但是没办法约学校的朋友出去玩这件事可就伤脑筋厂——」
万那叹了口气。
「……人类还真喜欢斗争呢!」
亚夜花自言自语似地呢喃着。但她的表情所显露出的并非善意。
「呃,这个嘛……」
我稍微整理思绪,抓了抓头才接着开口响应:
「我不能否定人类确实有这样的一面,但妳也是因为知道人类不单只有这一面,所以才会想要试着去观察人类吧?迟早妳会看见另一面的。」
…大概吧。
「别担心,至少我还能从人类的手中保护妳,这个工作就交给我吧!」
亚夜花原本是司掌生死,拥有强大力量的高阶神祇,但如今以人类的模样存在的她,体力甚至比一般人类还差,所以我得尽我所能好好地保护她才行。
亚夜花一语不发地连续眨了两三次眼,接着以稍微低垂着脸的姿势用力点了个头。
◆ ◆ ◆
事情的开端来自于一本书。
基本上,我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空闲时窝在废弃工厂的一角读书是我的习惯。书的类别不限,举凡小说、诗集、随笔、专业书籍、图鉴,甚至是邮购目录,对我来说都是无关喜好的合适读物。
而「那个东西」之所以会趁隙而入,则是起因于我从中古书店随意购入、数十本如小山般的旧书当中的一本书。
那是尺寸接近精装本的小说,封面上还印了个从未见过的图腾。这种怪书也有人买?我一边如此想着,一边随意地翻阅内容——此时我尚未察觉任何的异样。
书里所写的文章很明显并非日语、英语或任何一种外语,而是种未知的语言。然而我却能够理解它所想要表达的意思。不知为何,书中的内容竟能毫无窒碍地不断流入我的脑中。
看来这应该是本记载着某些咒术的书。
我试着施行了记载在首页的『召唤术』的存在。
我照著书中指示画出魔法阵,并且焚香。
—但什么事都没发生……从内容看来,似乎可以召唤出赐给术者「力量」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正当我自嘲似的苦笑着时,脑中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喔喔,想不到你竟然能够破解隐藏在书中的咒术。我已经很久没碰到拥有魔法才能的人类了。』
如果要勉强比喻的话,大概就像超过一百岁的老太婆发出的声音一样。但一般的老太婆声音应该不会这么中气十足吧。接着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年轻人,你想要力量吗?』
「……力量?」
『听好了,我的名字是《噬魂者》,是个能够传授你超越人类力量的导师。』
我来到约好的某间卡拉oK包厢。
一打开门,震耳欲聋的演歌立刻窜入耳中。
包厢里有个年轻男子正手握着麦克风放声高歌。他身上穿着一件鲜艳醒目的花衬衫,加上一头脱色的金发,看起来就像是漫画里会出现的小喽啰一样。
我静静地等待着他将歌曲唱完。就过去的经验而书,我很清楚当这家伙唱歌唱到忘我时,如果受到干扰的话必定会暴跳如雷。接连热唱三首歌后,他似乎终于唱完了自己点的所有歌曲。此时男子转头朝我看过来。
「喔,是翔马啊!」
「……竹林哥,你找我吗?」
这家伙是个经常进出暴力集团事务所的地痞流氓,大约在半年前来到这座城市。我某次碰巧在围事打架时遇上了这家伙,他主动向我攀谈,这就是我们认识的过程。
竹林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要我坐下。看来他心情相当不错。
「你先前好像又打垮了其他地盘的帮派嘛!好像是叫作《怒乱》之类的对吧?」
瞬间我还无法理解他所说的事,但稍微回溯记忆后,我总算想起了他口中所说的名字。原来是先前被我折断手臂的五人组。
「还好啦。是他们主动上门挑衅,我照单全收而已。」
「干得不错嘛!把那些家伙彻底击溃,让他们知道挑衅我们的下场。」
「……收到。」
「这么一来我们的收入又会增加了呢!」竹林笑着说。
当一个帮派瓦解后,该帮派原本的势力范围就会变成空白地带。而我们则会趁此机会入侵对方的地盘,将原本的客群纳为已有,藉此增加收入——这样的机制确实会令人禁不住高呼万岁。
「对了,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想告诉你有一笔新的生意上门了。」
我将身体凑向前,竹林则是压低音量继续说着:
「听好了,翔马——你对卖药感不感兴趣?」
「药?」
「其实也不过是大麻或舆奋剂之类的而已啦!比起卖那些只能赚点蝇头小利的票券或折价券,绝对是更有赚头的生意。我几乎已经确定有不错的买家了喔!」
原来这就是他今天如此心花怒放的理由。
「……帮派里的上层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吗?」
贩卖的物品大致上来说在组织里都已有定案,随便加入新的提案,应该会引来组织的反弹才对。
「我已经取得他们的默许了。再来就是看这笔生意能赚多少钱,就能决定我的立场。只要和你连手,应该就能卖掉不少的量才对。你绝对不会吃亏的。」
竹林露出泛黄的齿列笑着说道,并且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我一度有想要拨开他那脏手的冲动,但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你就尽量去和别的帮派起冲突吧——我觉得你不属于这种地方,和我一起爬到更高的位置吧!」
「………….」
『他的提议听起来还不错嘛?你觉得呢?』
我的脑中响起一阵揶揄的讪笑声。虽然我差点想要破口大骂「啰唆」,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只要持续拓展地盘,生意的规模自然就会愈来愈大。等到我们的名声远播时,即使用强制的手段推销,也不会有人敢吭声,确实是桩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地肮脏一污秽。
—真无聊!我打从心底感到厌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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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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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残存的黑历史
第二章 残存的黑历史
组合式校舍里的午休时间,教室里的同学正三三两两地打开便当准备用餐。
由于先前的某个事件,导致校舍成了半垮的状态,现在正以赶工的方式迅速地重建当中。而这段时间的课程则在临时搭建于校庭的教室里进行。由于是临时赶工搭建而成的,因此除了通风不良外,还有噪音和隔热效果不佳等问题。学生之间已经开始群起抱怨,希望最慢至少能在夏天前搬回原本的校舍。而身为肇事者之一的我,多少也为这件事感到些许罪恶感。
「——嗯——名声比较响亮的帮派大概就是《怒乱》,再来就是《F F》吧!」
班上的同学细屋对我的问题做出了如上的回答。
我主动询问他,是否听说过在街上捣乱的不良帮派中较有名的帮派,这也是我情报收集工作的一环。我所就读的曙光山学园算是问相当大的学校,因此也自然而然地成了各种传言情报的集散地。
「如果光比人数多寡的话,应该是《F F》较占优势,但如果提到凶狠程度,那就是《怒乱》略胜一筹了。据说只要干起架来,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把对方彻底摧毁。啊——但是我听说,前阵子他们好像已经被《F F》给击垮了。据说《F F》里带头的老大强到不行,打架至今还没吞过败仗——我猜搞不好他其实是非人者。」
身为水妖一族的细屋若有所思地说着。在这间学校里,有一定比例的「非人者」为了学习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相关基础知识而就读于此。
「我也听说因为成岛消失的关系,反而导致街上变得更加混乱。」
「毕竟那家伙就像是坏蛋的头领一样啊!虽然我对于不良少年争抢地盘毫无兴趣,但如果连闹区的女孩身影都因此减少的话,我可是会有点伤心呢!」
「老是用那种色瞇瞇的眼神盯着女生看的话,迟早会被讨厌的,还是适可而止吧。」
「……喂!」细屋忽然睁大双眼。
「就是有你这种人!你的举止态度根本就是个※现充!像你这种过着美女还有美少女常伴身边的生活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像我这种连路过的女孩都不肯放过的心情!啊啊,我超羡慕你的!羡慕死了啦!」 (译注:意指现实生活十分充实的人,但起初为沉浸于网络等二次元世界,且现实生活相对匮乏的人用来自嘲的用语。)
「……我才不是什么现充。」
「你给我听好了,名冢!别以为只有你才能成为人生的赢家!」
我低声的吐槽完全被抛到脑后了。
「如果你以为像我这种人,终其一生只能干瞪眼对着女生流口水的话,那你就错了!先前我可是被女孩给搭讪了喔!而且还是两次!」
「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细屋信心满满地说着。
「其中一人是个温柔指数破表的女孩,即使是面对初次见面的我,竟然也愿意虔诚地为我祈祷我的幸福,简直让我感动到声泪俱下啊!」
「……另外一个人呢?」
「另一个女孩是个对美术很熟悉的大姊姊,她教了我很多关于绘画的知识呢!名冢,你听过『绢印』的技法吗?听说用这种技法完成的作品可是价值不斐的喔!虽然我也听不太懂就是了。」
「……后来那两个女孩怎么了?」
「我和一开始遇到的女孩彼此面带笑容说了再见。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表示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再见面吧!而另一位大姊姊则是一知道我是高中生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或许她比较喜欢更成熟的男性吧,不过年龄的差距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嗯……要找交往对象时,还是得慎重地做选择喔!」
「……?我原本就会这么做啊!」
我轻轻地拍了拍细屋的肩膀,示意要他好好加油。
接着,我到警察局问了认识的人士,并将手上所有的情报稍做整理。我大概已经可以确定,细屋也曾提到的帮派《F F》最近似乎正急速地在拓展势力。
接下来只能靠自己奔波来收集更多情报了。
但是——回头想想,这份工作还真是了无新意。不过,天秤会b里的每个成员能力虽然都各有特色,却有许多成员在和人类沟通交流方面戚到不安,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只有我适任这份工作。
从我开始收集情报至今已进入了第三天,我和亚夜花两人此时仍旧在闹区之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向人类攀谈搭话是我专属的任务,亚夜花则是负责找出非人者的存在(我完全无从分辨)。由于非人者不会受到记忆修正结界的影响,因此我们会以非人者为优先询问的对象。
也多亏了这样的做法,让我对《F F》有了更详细的认识。他们似乎陆续打败了敌对的帮派,目前正气势十足地企图登上帮派之首。
据传该帮派聚集的地点是离此处有段距离的废弃工厂。那一代的土地所有权是由流氓所有,也有传闻指出,这些人早已经是半公开的下层组织。
而关于他们的带头老大,目前除了听到一个名为『翔马』的通称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相关的情报。据说他鲜少在人前现身,在打架方面却有所向披靡的强者之称。但就目前手上所有的情报看来,尚无法锁定他就是我们正在寻找的魔法师。
就在太阳逐渐西沉时,我决定先进到咖啡厅里稍做休息。我选择了和之前相同的咖啡厅,并且还挑了同样位置的开放式座位。
「……妳还真能撑,竟然都没有喊累!」
我低着头,看着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座位上的亚夜花。
虽然不容易从毫无表情的她脸上读出情绪,但那副离大去之日不远的疲惫模样却是再明显不过。再怎么说,她毕竟只是个身体能力比小学生还差的虚弱女神。然而从头至尾,我却未曾听见她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不要太勉强自己啦!如果已经撑不下去了,妳就先回去休息吧!」
「我、我没关系……」
亚夜花整张脸俯趴在桌面上,因此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但我还是将装了饮料的杯子放在亚夜花的面前。
「喏,果汁。我请客。」
每次碰上这种情况时,由我请客来安抚她的情绪已成了固定的戏码。
几天前在咖啡厅的恐怖体验,似乎在亚夜花的心中遗留有阴影,导致她始终不敢自己在这种店里面点东西。我觉得在网络上购物远比在店里点餐要复杂多了,不过毕竟她还有体力方面的问题,让我实在不忍对她吐槽。
「……如果我在宿舍里不舒服晕倒,你一定会碎碎念个不停,怎么到了外面态度就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个嘛,毕竟妳是在帮我的忙,而且现在的状况,和妳在宿舍里连续熬夜三天打网络游戏后晕倒的状况是不一样的。」
「……既然如此,我就再稍微陪你一下好了。」
「妳真的没问题吗?——好吧,那我们就休息一会儿再行动。」
在等待亚夜花体力恢复的时间里,我开始朝着马路观望。
当太阳下山后,路上行人也跟着开始变得稀疏。身着制服的学生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能喝酒的年龄层逐渐增加。先前曾听说街上变得有些混乱,如今实际一看,打扮正常的年轻人从街上消失身影的时间点确实有些早。
相对地,穿着清凉的女性倒是不少。该不会是因为这两天的天气特别暖和的缘故吧?
然而前突后翘的丰满胸围和臀部仍旧夺去了我的汁意力。这样的我实在没有嘲笑细屋的资格啊——喔喔,那位大姊有着火箭般的胸型耶!看来人类已经摆脱重力的束缚,并且重获自由了呢!
就在此时,我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于是便朝旁边一看,结果发现亚夜花正用怒视般的眼神瞪着我。
「……怎么了吗?」
「不,没事。」
……?该不会是太过疲累,连心情都变差了吧?
话说回来,原本身为茧居一族的她愿意踏出户外本是好事一桩,但是这样的环境对亚夜花而言确实不是太好。虽然现在碍于任务无法选择,但如果要让亚夜花更加了解人类的话,实在应该要带她到更合适的场所才对。
「——不行!还给我!」
突然间,一阵哀叫声窜入耳中。
声音来自一位少女。看起来她似乎是被一辆双载的摩托车抢走了手提包。
我一边对眼前的少女产生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边反射性地冲出去并且追了上去。但是 双腿毕竟比不上摩托车,就在我逐渐被摩托车拉开距离时——对方忽然在试图转进小巷子时顿失平衡,整台摩托车也跟着夸张地翻倒在地。
「搞什么啊,混蛋!」
「不、不是啦,因、因为我突然觉得全身无力……」
好,机会来了!
「喂!把刚才抢走的东西交出来!」
当我一抵达两人跌倒的现场,其中一人立刻高声威吓,并且挥拳朝我袭来。他才挥了一拳,却又有些害怕地准备逃跑。太天真了!我不加犹豫地揪住了对方的手腕。
「喔!」
对方试图甩开我的手,但却因丝毫无法动弹的现况而发出了诧异的惊叫声,就在下一刻,骨头几乎碎裂般的剧痛让他的脸色顿时化为铁青。
「痛、痛、好痛、痛死人了啦!给我放开、你这个混蛋!」
「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我抓着男人的手腕,一边将掉在马路上的手提包捡起来。
「喂、喂,阿纪,去叫翔马过来!这家伙很危险!」
共乘摩托车的另一个男人大声叫着。他的同伴立刻放弃摩托车,踏着紊乱的脚步迅速地朝其他方向跑掉了。一瞬间我有些犹豫是否该追上去,但最后我还是决定先将手提包物归原主,并将这家伙扭送到警察局。
但是……当我拖着男人回到大马路上时,不禁为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蹙起了眉头。
「……喂?」
亚夜花毫无预警地从椅子上跌落,直接扑倒在地面上。
「怎么了,妳还好吧——」
就在我分散注意力的瞬间,男人用力甩开我的手并成功地从我的控制中脱逃。虽然对自己的疏忽感到懊恼,但我仍放弃追赶逃走的男人,立刻朝亚夜花的方向奔了过去。
「……呜——我眼冒金星耶!」
看来她似乎还有意识。我放心地喘了口气,并且告知前来关心的店员情况并不严重,让对方得以放下心来。
「刚才有一段时间,我让那个男人的身体机能偏向死亡,并夺走了他的自由——」
「啊啊,我知道,谢谢妳出手帮忙。」
听起来亚夜花似乎将自己的力量加诸在骑车的男人身上,藉此帮了我一把。但原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也因此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
「没办法,今天我们就先撤退吧!」
我想到要将夺回来的手提包交还给少女,于是环顾四周。
「……咦?」
我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原本站在那里的手提包失主,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踪影。
◆ ◆ ◆
「……烦死人了,滚到一边去!——翔马!」
面无血色的阿纪把阿海踹开,手忙脚乱地冲进了工厂。此时我正好读到一本先前还没读完的文库本的最终章。
「有、有个奇怪的家伙,摩托车倒下来后,连、连桐也都——」
「啊啊?」
完全听不懂这家伙在讲什么。拜托你讲清楚点吧。
我让他先喘口气后,再问清事情原委。听起来好像是桐也被一个有怪力的家伙打败,而且还被抓走,所以才急忙跑来找我求救的样子。于是我便和阿纪一同前往事发现场。虽然很麻烦,但就我的立场而言,实在也没办法放着不管。
走在前头的阿纪踩着急促的脚步前进。就在此时,好巧不巧地碰上了原本应该在对方手上的桐也,桐也竟按着手腕,嘴上还不断咒骂地走在路上。
「喂,桐也,你遗好吧?」
阿纪这么说着。
「啊啊,我设法从那家伙手上逃走了。可恶、那该死的混蛋!」
桐也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用力地踹飞了路上的垃圾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翔马,抱歉。我们和一个奇怪的家伙起了点纠纷。那家伙外表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但是力气却跟怪物一样……」
桐也露出手腕上的紫色瘀青让我看个仔细。
「我们两个人骑一台摩托车准备离开,但他竟然还追了上来……」
阿纪在一旁补充说明。
「喔——你是说,他用跑的就追上了你们的摩托车?真的有跑得这么快的家伙吗?我看是你们又做了什么无聊的举动,太过大意才会被对方抓住吧!」
「呃、不……不是那样的。该怎么说呢,其实是我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托车才跌倒的……」
「咦?身体觉得不舒服?而且还是突然不舒服?你体质有那么虚弱吗?」
阿海搞不清楚状况地问着,手也不安分地在阿纪的身上乱摸。可想而知,立刻又换来一阵怒骂和飞踹。
「也就是说,即使现在赶过去,那家伙应该已经不在现场了吧?」
「呃,是的,我想大概已经走了。而且如果惊动警察的话,事情可能会更难收拾……翔马,如果下次再碰到那家伙,你一定要帮我们宰了他!我可不能忍受这种被那家伙踩在脚下的感觉。」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我简短地响应了桐也的要求,接着兴趣缺缺地转身作势离开。真是一群只会给别人找麻烦的家伙。早点离开这里吧。
『……呵!』
这时候,《噬魂者》忽然径自地呢喃起来,我忍不住压低音量确认状况。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呵呵!〗
《噬魂者》说完这句话后,就此陷入了沉默。
* * *
「天人哥,欢迎回来—」
当我回到中立国宿舍后,身着围裙的梨玖立刻上前迎接。在我执行弓虎交代的工作期间,晚餐就由梨玖代替我来打理。
「晚饭还有剩喔——现在要吃一点吗?」
「啊,不,我先不吃了。」
「还是要先享·用·我·呢?」
梨玖面带笑容地说着。不过妳的话也太引人遐想了吧!
「咦……天人先生要把梨玖小姐吃掉吗?」
和梨玖一同出来迎接的乌尔莉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应、应该会很痛吧?」
「嗯——该怎么说呢,据我听到的情报是说,哪开始时是会有点痛啦——」
「我才不要吃妳呢,拜托妳不要教小孩子一些奇怪的知识好吗——喂,妳有办法走路吗?」
我慢慢地将背上的亚夜花放下来。看来她总算恢复到能够用自己的双脚站稳的状态了。
「咦,亚夜花怎么了吗?」
「她的体力好像已经到极限了。梨玖,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妳帮我把亚夜花扶到她的房间里吗?」
「好的好的,了解。」
梨玖弯低身体,让肩膀和亚夜花的身高平行,但亚夜花却开始支吾地发出如呻吟似的声音。
「我、我、才不需要、妳来帮、帮忙……」
「不行啦——这是天人哥交代的事耶!而且我本来就很喜欢帮助人啊——听话,我要强行把妳带到房里去啰——」
梨玖无视亚夜花虚弱的反抗声,径自抱起那娇弱的身躯,然后笔直地朝着亚夜花的房间前进。
「天人,辛苦啰——喔,好棒的包包喔!」从餐厅走出来的万那将锐利的目光停留在手提包上,并且发出赞叹声。看来她似乎刚用完晚餐的样子。
「怎么会有那个包包?」
「我遇上抢劫事件,所以就顺手帮被害人夺回了包包。不过——」
我将事情始末说明了一遍。
「喔——所以你就把个包包带回来了?」
「我有试着在附近找了一遍,但是我担心亚夜花的身体不舒服,总之之后我会再拿到警察局去啦——」
「唔哇——这是名牌包耶,而且是超高级名牌呢——」
万那完全无视我的话,只是径自地拿起手提包仔细端详。
「嗯——这么贵的包包我现在可能买不起耶,除非再多打一些工,然后拚命存钱才有可能……好羡慕能有这种包包的人喔!这个包包的主人大概几岁啊?」
「大概跟我差不多,或者比我小一点吧!」
「唔——最近有钱的小鬼真是愈来愈嚣张了——咦,等等,我觉得最近好像也在哪里看过这个包包耶……」
万那若有所思地看着手提包的里侧。
「啊,里面还放着钱包跟手机耶!失主应该很伤脑筋吧……连化妆包都有耶……喔,还有一本笔记本呢!这是什么啊?」
看起来是本平凡无奇的某大学的笔记本。和我在上课时用的笔记本几乎一样。
「上面没有写名字或学校吗?」
「等一下,我看看喔——哎啊!」
万那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掉落在地的笔记本啪地一声正好翻了开来。
——了。因为这个事件的缘故,使得合黑生物「猗狵」开始大量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猗狵」是一种外表如小山丘般的灵体生物,会附身在人类身上,并且强化人心的邪恶部分,诱使人进行犯罪行为等等。普通的人类无法看见它们,被附身的人类也无法得知自己被附身,但是其他人可用肉眼判别。被「猗狵」附身的人类眼珠会泛着些微的暗红色,并且呈现混浊的状态。如果要驱除「猗犯」,使用灵气斗术中的冲击波朝心脏直击即可。但是目前世界上能使用灵气斗术者仅剩下牙龙院煌夜一人(不过之后或许会有可以和他匹敌的对手登场)。
◆主角
〔姓名〕牙龙院煌夜〔读音〕GARYUUINKOUYA 〔性别〕男〔称号〕紫电堕天使
〔身高〕一九○.七公分〔体重〕六五.五公斤〔坐高〕八○公分〔胸围〕九二公分
〔发型〕如银河般的直顺长发〔眼瞳颜色〕深邃澄净的黑色
〔服装〕时常一身漆黑,对于被击败的对手面言就如同丧服一样
〔其他特征〕左颊烙印着封印之纹(为亡师亲手烙上的印记。该纹封印着自己难以控制的莫大力量,但煌夜本人似乎并不知情……)
〔百米速度〕九.四秒(指一般情况。在使用灵气斗术的状态下约两秒。)
〔个惟〕沉默寡言,看似冷漠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喜欢的事物〕修行、强劲的对手〔讨厌的事物〕卑鄙的对手
〔必杀技一〕极大雷拳。将化为雷电的灵气缠绕于拳身攻击对手。在煌夜的必杀技中属于基本却深奥的技巧。
〔必杀技〕一闪光雷击脚。将化为雷电的灵气缠绕于双腿进行踢击。加上煌夜本身有着肉眼无法跟上的速度,据说承受此招的对手往往口(能看见眼前稍纵而逝的残留光影。
〔必杀技三〕光速爆热双掌。集中精神于伸向前方的双手之间,接着将凝结成形的灵气击出的远距离攻击。中招者将会当场粉身碎骨,但出招后的空档过长是其弱点。
〔里必杀技〕暗黑雷炎龙王波。将灵气转化为龙的形体并加以操控的神秘必杀技。由于威力过于强大难以控制,因此鲜少使用。必须抱着可能会被逐出师门的觉悟才能出招。
〔里必杀技.改〕零式暗黑雷炎龙虎波。暗黑雷炎龙王波遭到破解后,重靳投入修行的煌夜绞尽脑汁所创造出的崭新奥义。龙的强度为前身的十六倍。加上这招甚至还可同时击出虎形,龙虎相乘的威力可达到原本的二百五十六倍之多。
〔真.必杀技〕超究极大炎狱魔闪终灭击。有着许多未解之谜的最终奥义。据说至今尚未有人能够使用此奥义。(唯有在暗黑帝王模式下才能使用,且每次战斗均只能使用一次,需特 别注意!)
〔解说〕拥有堕天使称号的天才拳士。对于恶徒绝不宽恕,但对于拥有无瑕心灵的少年少女则是温柔备至。相依为命的年幼妹妹的灵魂因诅咒而遭到封印,且正渐次地变得孱弱,因此煌夜正为了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而四处旅行。后来从某一本古文书中得知,诅咒其实是由于遍布世界的「猗犯」四处吸取人类力量所造成,若要解开诅咒,就必须打倒所有的「猗狵」才行。为了拯救唯一的妹妹,煌夜漫长的旅程就此展开——
「……」
「…… 」
我和万那默契十足地同时陷入了沉默。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完全被眼前的内容所震慑而不知该作何表一不。
「…………………………………………哇喔!」
时钟的秒针不等人地又绕了一圈。此时万那终于从讶异中回复,并且缓缓地发出划破沉默的惊呼声。
想不到竟是「哇喔」这样的赞词。
放任自己倘佯在愚蠢可笑却又天马行空的幻想中,想必任何人都有过一、两次类似的经验。当然我也不例外,更不用说近来许多有志成为无敌英雄的热血青年了。
仇是我仍然对这样的内容戚到惊讶不已——应该说,如此详尽的设定,即使用刖哑口无言来形容也不为过。光只是随意地浏览一遍,就已发现无数让人不禁想要吐槽的点了。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成熟的应对方法就是当作没看见啰!这是一种基本的尊重。」
我举双手赞成。于是万那不吭一声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砰一声地将笔记本阖上。
「呃——回到正题,先不管笔记本里莫名其妙的内容,我想失主应该会很担心才对——」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跑得不见人影呢?」
无论对方离开现场的理由为何,我们应该都有将失物交还给失主的义务。
「嗯,好吧,我们现在就把包包拿去还给对方。」
万那突如其来地这么提议。
「咦,怎么还?」
「用魔法。寻找失物或失主用的可是最基础的魔法喔!」
「万那,妳不是说过妳对魔法一窍不通吗?」
「嗯。」
万那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打算叫耕太来帮忙。」
这家伙又要把事情转嫁到别人身上了。
「啊,找到了找到了—应该就是那个女孩吧!」
万那手指着对方大声叫着。
在离闹区不远处的公园里,只有微弱路灯点缀着的昏暗空间中,有位面露难色的少女正不知所措地坐在板凳上。
耕太虽然嘴上不停抱怨,但还是用魔法为我们锁定了失主的所在位置。据耕太所说,任何失物和失主之间,都存在着某种肉眼无法窥见的连结关系,而就魔法而言,找出此种关系好像确实只是初步的技巧。
虽然耕太的言语和态度都酸味十足,但最后还是愿意跟着我们一同前来。我想下次还是买个樱寿屋的奶油泡芙向他道谢吧。
如果只是要物归原主,我想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但万那却特地要求和我一同上前。
「那女孩毕竟才刚碰到那么可怕的事情,突然又要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单独面对面,她一定会觉得很不安吧。另外还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
万那述说了理由。
「啊——那边那位小姐——」
万那拉开嗓门一喊,少女立刻像是惊醒似地抬起头来。
「这个是妳的包包吗?」
「啊……」
少女的脸上闪起光辉,接着用如同抢劫般的速度将手提包一把抓过来,并且开始确认起里面的物品。
「是、是的!没有错,这是我的手提包,谢谢!」
但就在下一刻,少女的表情便转为疑惑。
「……啊,请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人在这里呢?」
「我们想要把这个包包还给失主,所以一直在这一带找妳。然后当我们准备要放弃的时候,刚好就在这座公园里碰见了妳。」
「我们的运气真不错呢,天人——」
看来我随口掰的借口成功地卸下了对方的心防。
「你……就是那位帮我从抢匪手中抢回包包的人吧?那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就擅自跑掉,真的非常抱歉。我会再另外找个机会向您道歉和道谢。」
少女站起身并且行了个礼。
除了清秀端庄的五官外,那对利落俏丽的眉毛也表现出强势的印象。但讲起话来客气得体,加上直挺的唯美站姿,全身上下几乎无可挑剔,想必应该是来自家教良好的家庭吧。
「对了,我记得前几天在闹区附近,好像看见妳在那里漫无目的地闲晃。因为妳的包包和衣服都让我印象很深刻,所以我记得妳。」
听见万那这么一说,我也跟着回想起来。原来她就是上个星期日甩掉搭讪男子的女孩。当时我正和亚夜花还有乌尔莉卡在咖啡厅里。
「为什么那时候妳要在闹区徘徊?」
「……」
少女陷入了沉默,射向万那的视线就像是在揣测她的意图一样。
「我不是在质问妳啦,只是身为一个本地居民,我总是会忍不住想这么问。到那一带去玩的人,大致上会有固定的穿著打扮,例如衣服或随身物品都是引人注目的高级品。我觉得就是因为妳太过显眼,所以才会成为别人搭讪的目标……不过,就算妳碰上了那种让人不愉快的事,妳还是会继续在那一带徘徊对吧?」
少女依旧沉默不语。看起来似乎疑惑和警戒参半的样子。
「嗯——如果让妳觉得我介入了妳的私事,我向妳道歉。我只是想问妳是不是有什么困扰,如果有我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可以跟大姊姊商量喔!啊,我叫作柚原万那,我身旁这个男子叫作名冢天人。多多指教啰!」
我忽然觉得有些感动。此时的万那,看起来就像不拘小节而至的信赖的大姊头一样。
正因为我明白平时的她是个迈遢随便,老爱给人添麻烦的女孩,此刻我才会更觉得意外。但这的确也是万那与生俱来的另一面吧。
而少女虽然维持了一会儿烦恼的表情,最后则像下定决心般地猛然抬起头来。
「我的名字叫作十川萤。」
「我可以问妳几岁吗?」
小萤稍稍犹豫后,肯定地点了个头。
「十五岁,国中三年级。」
和亚夜花被设定的年纪一样,梨玖也和她同年。但梨玖的脸蛋看起来更稚嫩,亚夜花则像是发育不良的小学生一样,和两人相较之下,小萤看起来更像是个成熟的大人。
原来她住在距离实寻市搭电车约两个半小时车程的市区里,而老家则是在经营综合医院的样子。嗯,她的身上确实散发着千金小姐的氛围,但我并不觉得她是会因此贬低他人,或是与社会脱节的温室花朵,反而觉得她是个有独到主张及高雅品格的女孩。
「我有一个大我三岁的哥哥,几年前离家出走之后就失去了音讯……但是最近有人看见他出现在这座城市里。」
群众在实寻市的不良帮派当中,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个格外抢眼而名声响亮的人,而这个人据说和小萤正在寻找的哥哥有些相似。
「所以妳才特地来确认吗?」
我问道。
「是的。所以我这几天才会都在闹区这一带徘徊——就是为了确认消息的真假,如果真能找到哥哥,我就要将他带回家去。」
不过最终还是扑了个空。小萤轻声地补充说明。
「把他带回家……为什么是妳来做?一般来说,这种事不都应该由父母亲出面吗?」
至少当我离家出走时,来将我带回家的就是老爸。当然不忘附赠一顿痛骂和拳头。
「……因为我们的父母亲都很忙,所以我尽可能不要造成他们的麻烦。而且不管怎么说如果不先确定本人是不是真的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父母。」
「嗯,听妳这么说明之后,我多少可以理解了……不过小萤,妳每天都从家里跑到这个城市吗?」
「不,光是移动就会浪费很多时间,所以我都住在这里的饭店。」
「那学校怎么办?」
毕竟这个时期也接近期中考了,不应该请假才对。
「…………」
又是一阵缄默。
「对不起喔,我没有责怪妳的意思。」
再怎么说,这样的行为都不值得鼓励,只是此刻我也无法狠下心来说教。
「我只是担心妳的经济跟时间方面是不是还足够支撑妳继续下去。因为光是住在这里,就会有很多突发状况了。」
「经济方面是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我的包包也已经找回来了。时间方面的话……我的父母亲都因为工作繁忙,所以很少回家。学校的话,我也找了个因为丧事而必须住到远房亲戚家的理由请了假。不过其实还是不能待太久。」
也就是说,顶多再过两三天就得离开的意思吧。
「把妳哥哥的名字告诉我们吧。还是妳有他的照片之类的?」
「咦?」
小萤的眼神闪起光辉。
「你们的意思是要帮我吗?」
「……嗯。妳不就是为了找人帮忙,才把事情告诉我们的吗?」
「不,再怎么样,我也不能麻烦素昧平生的人这种事。」
「我们哪是什么素昧平生的人啊!我既和妳见过面,也知道妳的名字……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找到人喔!如果妳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们帮忙吧!」
「这家伙就是这么好管闲事,妳就别跟他客气了吧!」
万那面带笑容地推了一下我的背。
小萤说了声谢谢,深深地朝我们鞠躬致意。
「我的哥哥叫作十川翔马,照片的话……我身上没有,因为家里也没有留下哥哥的任何照片。但我有一绦线索,和今天抢我包包的那两个人有关。」
「啊啊,是骑摩托车的那两个家伙对吧,我记得很清楚。」
「名冢先生把他们两个压制在地的时候,其中一个人不是大喊『去叫翔马过来』吗?」
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当时对方确实怒气冲冲地喊了某个名字。
他们口中的「翔马」,八成就是带头老大。根据我所收集到的情报显示,那个叫作《FF》的帮派老大确实也是同一个名字。十川翔马和这个叫作翔马的男人,想必应该是同一个人。看来我努力收集的情报也不算白费了。
「我为了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哥哥,立刻躲到暗处等着他现身……但最后并没有任何人出现。」
「喔,所以妳才会突然跑得不见踪影啊!」
「对不起,因为我光是听到那个名字,整个人就很激动,连自己的包包都忘了……真的很抱歉,造成你们这么大的麻烦!」
「可是为什么要特地躲起来?如果妳哥哥真的赶来了,直接和他碰面把话讲清楚不是比较快?」听我这么一问,小萤忽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那是因为……呃,其实我和哥哥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如果知道我特地跑出来找他,
他一定又会立刻从我面前消失,我想尽可能避免这种状况。」
小萤说完,嘴上还不断地喃喃自语,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和哥哥有关的线索了。
嗯——有种让人无法再继续深入追问的沉重氛围。
「我可以问另一个问题吗?」
然而万那却在此刻插嘴发问。
「其实我们看过了包包里面的笔记本,对不起喔!」
「啊,没关系……」
「那是妳哥哥的东西?」
「是的。虽然内容看起来莫名其妙,但却是哥哥留下的唯一物品。我想只要随身带着它行动,或许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可惜不是日记之类的东西,多少是有点奇怪。」
小萤说完,又接着叹了口气。
虽然我觉得眼前的少女这本写满黑历史的笔记本形象完令十介,但毕竟还是哥哥的物品,因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虽然我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拿着这种东西,并且还被别人看到,搞不好会觉得丢脸到想跳楼自杀。即使把这东西当成别人的遗物随身携带,恐怕也很难保持心情平静吧。
我问了小萤住宿的地点,并且交换了电话号码,接着便暂时和她道别。
「……我很干脆地就答应要帮忙她了耶,这样真的好吗?」
在回家路上,我不禁问起身旁的万那。
「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在后悔自己太草率接下这件工作吧?」
「也不是那样啦……只是我在想,当时妳为什么不阻止我而已。」
我想万那大概也站在赞成的那一方吧。
而且就算万那阻止我,我还是会去帮助她。因为如果见死不救:心里会觉得怪怪的,大概天生就是这种性格吧。
然而身为『天秤会』支柱之一的万那,会如此干脆地同意我出手相助,实在让我感到些许意外。因为天秤会是个只会为了维持城市秩序而行动、不会基于一片热心便挺身而出的组织。对于人类,所下的判断简直可以用冷酷来形容。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天秤会。这是身为现场指挥官的我所做的判断喔!那个叫作『翔马』的,应该就是头号嫌疑犯对
吧?反正我们迟早得和这家伙面对面确认一下身分,如果他真的就是我们在寻找的魔法师,趁早让他离开这座城市并且回到自己家里,对我们来说也是件好事。也就是说,只要小萤的目的能够达成,对所有相关人士来说都能有个很好的收尾。」
「嗯,妳说得也是很有道理啦!」
原来如此。万那还是确实地以己方获利与否为优先考虑。
「如果你也了解我的用意,别忘了要好好表达对我的尊敬喔!」
万那洋洋得意地挺着胸膛。
——咦?
此时我突然发现,我主动地说要帮助小萤,万那也在一旁推波助澜促成此事的时间点,好像是在对方提到翔马之前的事?
「——呵呵……」
「……你在傻笑什么啊,看起来超傻的!」
「没事啦。」
我只是觉得……这家伙真是出乎意料地单纯。
万那兴趣缺缺似地皱起眉头,并且带着反击意味地主动转移话题。
「那……天人,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咦,为什么问我?指挥官不是万那妳吗?」
「这本来就是你负责的工作耶!」
「话是没错啦……呃——总之,我们不能太明目张胆对吧?如果我们采取强硬的手段,到了最后才发现搞错对象,真正的犯人一定会因此加强戒心,所以我们得先掌握这个『翔马』就是魔法师的确切证据。接下来应该继续收集情报,并且帮小萤制造能够直接确认对方长相的机会——」
「有够没创意的!」
「我走的是踏实路线。」
「可是这样做不符我的风格啊——唔……」
此时万那忽然露出一副天外飞来一笔似的表情。
「——不如把你的想法倒转过来试试看。也就是说,我们就来个毫无保留的大张旗鼓如何?」
「啥?」
我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我要把翔马引出来,而且还是由他自己主动现身。」
「这种事有可能办得到吗?」
「嗯——」
万那用手指抵着嘴唇,当我以为她正在思考什么时,她忽然开始慢慢地移动起视线,并且从我的头顶一路打量到指尖,接着像是十分满意似地不断点头。
「看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嗯,行得通行得通。」
看着兴致高昂的万那,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涌现。
***
隔天。
在放学返回宿舍的途中,我特地绕到了闹区一趟。
最近几天,我都会先回宿舍一趟,再和亚夜花一起前往闹区,但考虑到她的身体状态尚未完全复原,于是我决定今天独自一人前往。目的地是在闹区中较冷清的卡拉oKi。当然,独自一人入店高歌并非我的兴趣,我之所以来到这里,纯粹是因为接到了万那的指示。
这一带有许多间卡拉oK店,但我来到的这间店却是格外破旧,机器设备是旧式不说,连墙壁都泛黄甚至发出异臭……不过倒也有不需久候,外加价格便宜的优点,因此我想也就不便多加批评了。
我在指定时间的五分钟前抵达现场,并且由店员领至包厢,在里面等待了约三十分钟。最后万那才姗姗来迟地现身。
「久等啰——」
看来她应该是回宿舍换了一套便服才过来的,而且手上还捧着几个像是行李的物品。包括一个大型手提包,还有略小的手提包,以及百圆商店的塑料袋——
「……这些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
「好东西?」
「具体来说,算是能够帮助天人完成任务的秘密道具。」
万那心情雀跃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打开比较小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迭纸卷。我稍微瞄了一下上头的文字,一股战栗立刻窜过全身。这……该不会是那本写满黑历史的笔记本里的内容?这家伙特地跑去跟小萤借来影印?
不祥的预感逐渐在我的心中膨胀。
「好……天人,把衣服脱了吧!」
「什么?」
「上面下面都要脱,然后换上这套衣服。」
万那将另一个手提包交到我的手上。里面装着黑色皮裤,黑色长袖大衣,黑色皮靴,还有一顶银色假发,而且还是长发造型。
我心里只剩下糟糕至极的预感。
「啊,对了,这里的监视摄影机只是装饰用的,所以你可以放心换装。」
「那不是重点吧!我才不要穿上这么诡异的服装!」
「真是不听话的小孩呢——对了,天人,你知道我的真实身分是哪种神祇吗?」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听说妳好像是战神对吧?」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我一边提高警觉,一边小心翼翼地探问。
「没错。但是,其实除了战神之外,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任务。其中之一就是担任王权的守护者——」
「王权?」
一时之间我还搞不清楚她指的是什么。
「也就是说,我有任命国王的资格。在古代,如果想要成为国王,都必须和神签订契约,建立特别的关系方能为王。人类必须发誓:『我将和妳拥有共同的誓约,并且在妳的庇护之下治理这个国度。』而我便会回应:『很好,你就好好努力吧。如果我哪天想到的话,就会多少
帮你一把的。』大概就像这样子来承认对方的王权。」
「喔……」
听起来国王就像是神祇专用的仆人一样。
「所以啰,天人,你不会想试着当国王吗?」
「一点都不想。」
「只要和我签订契约,就可以当国王了耶!」
「听起来根本是个会让人万劫不复的提议嘛——等等,既然都讲了这么多,我就干脆问个清楚好了!如果我和妳订了契约,到底会变成怎样?」
「嗯——」
万那稍作思考后,脸上忽然泛起笑容。
「就会和我合而为一。」
「咦——?」
正当我被那难得一见的可爱笑容吸引的瞬间,我的额头正中央冷不防地被手指弹了一下。
『OK,已经架好联机啰——』
「联机?什么联机啊——」
怎么回事?当我正准备问个明白时,忽然听见脑中响起万那的声音。但本人却是连嘴角都毫无动静,只是挂着满意的微笑。
『我已经很久没有联机成功了呢!我不是说了,我们会合而为一吗——这不是代表将国王纳为我的下仆,而是为了让国王能确实听见我的声音,并且遵从我的指示行动,于是连结彼此感觉的做法。如此一来无论你身在何处,都能听见我的声音,当然你内心的声音也能传达给我。除此之外,视觉等其他感觉也能够共有。』
「……那我的隐私怎么办?」
『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国王,必须抛开所有私生活,将一切奉献给人民才行。』
「可是我的麾下又没半个人民。」
『既然没有人民,那你就把一切都奉献给我就行了。』
喂!
『顺便提醒你,因为我可以操作所有的感觉,所以即使我们相隔两地,我也能任意地控制你——好了,回答我的问题吧。你是想被强迫帮忙,还是只用意识传递的功能,主动地提供协助?』
——我还是屈服了。
就在今日,《紫电堕天使》牙龙院煌夜翩翩降临实寻市。
「翔马!」
废工厂里响起刺耳的呼唤声,我则是不悦地从书上抬起视线。以桐也为首的三人正气急败坏地冲到我的面前。看来短时间之内,我应该没办法静下心来好好读本书了。
当帮派愈加壮大时,必须动脑筋的工作也会随之增加——这应该是恒久不变的道理吧。但即使如此,许多芝麻蒜皮的小事还是让我感到烦闷不已。——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如今的我,也无法再选择其他的生存方式。
「什么事?」
「呃、就、就是……」
桐也突然噤口不语。看起来像是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才好的困惑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耐烦地追问。
「阿,就、就是,我们三个人跑到游乐场,在那边寻找阿宅当下手目标,结果跑出一个奇怪的家伙来妨碍我们……」
「啊?是昨天那家伙吗?」
就在前一天,桐也才在闹市区被一个不知名的家伙教训了一番。
「不、不是,其、其实我也搞不太清楚……你先看一下这个。这是我趁那家伙要离开时,想办法拍下的照片……」
桐也拿出手机,将画面秀给我看。屏幕上可以看见一个作势离开的男人背影。
我皱起眉头。
这家伙应该是男的没错。身材略高,偏瘦。打扮奇形怪状。虽然已来到初夏时期,这人却仍穿着黑色长袖大衣,搭上一条黑色皮裤和一双黑色皮靴。还有一头及腰的银色长发。看起来不像是真发,应该是特意接上的头发,也有可能只是一顶假发。
「……这个看起来像神经病的家伙是谁?」
「他说自己是什么天使还是堕天使的,不管是装扮、说话方式还是脑袋好像都有问题,但是却强到让人害怕。」
「…………」
——银色长发,一身漆黑装扮,自称堕天使。
一抹记忆似有若无地闪过我的脑海,既视感也在心中萌生。
我不记得曾和这个家伙打过照面,但不知为何,我却从他身上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什么?这种感觉竟带给我难以雷喻的不安。
* * *
「累、累死人了……」
回到中立国宿舍的我,立刻一屁股瘫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并且大大地叹了口气。虽然我有过好几次为人解决麻烦、仲裁纠纷的经验,但今天感受到的疲劳度却不可相提并论。
我在回程特地绕到人迹罕至的公共厕所更衣,顺便用向万那借来的卸妆油拭除脸上的妆,以及浮现在脸颊上(万那的设定)的谜样纹章,但是沉重的心情却无法一并卸除。
「紫、紫电堕天使……嘻嘻……一
一旁的万那难以控制笑意地全身颤抖,明明就是妳害的吧!
《紫电堕天使》牙龙院煌夜,是个勇敢挑战闹区不良帮派的谜之拳士,而真实身分正是在下。无论是外表或是台词,我都尽可能地重现笔记本中的内容。顺带一提,我全身上下的行头全都是万那帮我打理的,至于她从哪弄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衣服则是个谜。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成功地帮助了一位差点被抢走钱包的少年,至少这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如果不这么说服自己的话,我恐怕撑不了多久。
「……妳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没、没村啪,我怎么会笑你呢,你、你真的帅呆了耶,我说真的……啊……啊哈哈……」
作战策略相当简单,我只要将所有遇上的不良少年全都打趴在地就行了。如此一来,必会有为了保住面子而为部下出头的老大现身。如果到时发现那家伙就是我们在找的魔法师,当场就可以将他一举擒下。此外,这身诡异打扮绝对也能引起「翔马」——也就是十川翔马的注意,并且会为了确认我的身分而亲自出马。
——这一切全都是万那的主张……虽然我十分怀疑自己是否真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就是厂。
「总之真是辛苦你了——!我相信只要再继续个几次,对方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我还得继续打扮成那个样子吗……」
我垂头丧气地回应着。
「为什么不是由提案人万那来穿这身衣服呢?」
「牙龙院煌夜可是男性耶——而且说正经的,我的知名度可是很高的耶!如果亲自上阵的话,对方很可能会立刻察觉或是提高警觉,我得避免这样的风险才行。最好的情况是,不但让魔法师松懈戒备并且诱他出洞,还能连躲在他身后的恶魔一并捕获。在这样的前提下,如果是由新手天人上阵的话,对方毫无戒备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增加了。」
「唔……」
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虽然我并不想说服自己接受。
「啊,天人哥,万那,你们都回来啦!辛苦啰——」
「回来一阵子啰!拿去吧,这是要给妳的。」
我将购物袋交给身着围裙,正在准备晚餐的梨玖。虽然我委托她代我做饭,但由于她无法外出的缘故,因此采买工作还是得由我亲自来做。
「谢谢——对了,你们刚才说的服装到底是什么样子?」
原本以为梨玖会直接回厨房去,想不到她却是兴致勃勃地加入了我和万那的会话。
为了不让宿舍里的人看见我这身丢脸的装扮,无论是外出或回家,我都会刻意在外面换装。
但是万那却仍毫不留情地将我打入地狱。
「我有用手机录像喔,妳要看吗?」
「妳、妳是什么时候……啊、等、等一下啦、不要啊——!」
万那丝毫不理会我的哀嚎,径自将手机影片传给正好为晚餐时段而聚集在一起的宿舍成员们浏览。这是拷问,根本就是拷问啊!
「哇,酷毙了!」
梨玖率先发难。
「真的好酷喔!」
乌尔莉卡也跟进。
「真的吗……」
肯定的评语让我更显困惑。
「好像亚夜花小姐在玩的游戏里出现的角色喔——」
啊——可是如果出现在现实世界里,可是会吓坏一群人的。
「对我来说,天人哥绝对不会有『不帅气』的时候。不管你穿什么样的衣服,或是做任何事都一样。」
梨玖,谢谢你如此坚定不移的支持。但是即使妳这么说,能带给我的慰藉还是有限。
「嗯——不过,这套服装还满适合你的嘛!」
弓虎也下了评语。听起来一点都不让人高兴。
「如果以堕天使的扮装来看,我觉得这身打扮好像还少了点真实感呢!」
龙太如此评违。虽然是来自「非人者」的感想,但我也没见过真正的堕天使啊。
「——蠢毙了:」
耕太毫不留情地下了结论——虽然是意料中的事。
只有干那不发一言,脸上始终挂着带点同情的微笑。
羞耻游戏总算告一段落,大家一起用完晚餐(今天的菜单是意大利面和生腌鱼片,生鱼片是特卖时段购入的)后,万那首先站起身来。
「好啦,那我要回房间上传影片啰!」
「喂……妳给我等一下!」
我手忙脚乱地追了上去。
「妳没说过妳要上傅耶!」
「为了要钓出『翔马』,当然要尽可能地加强宣传力道,不然做这些事不就没意义了!只要上传到网络上,并且将拍摄地点写清楚,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传遍整座实寻市的。」
万那不加犹豫地继续跨步向前,我则是一边跟在她身旁爬着楼梯,一边试图挽救自己的名誉。
「我知道妳的用意啦……但是,妳一定要让我丢脸丢到全世界才行吗?」
「我亲手帮你画了又浓又厚的妆,没有人认得出那个人是天人的啦!别担心别担心,明天也要继续加油喔——!」
万那话一说完,只见房门应声在我眼前关上。
……看来我只能尽量努力提升这身打扮的正面形象了。
我踏着无力的步伐回头,结果在下楼后碰上了在那里等着我的千那。
「辛苦你了,天人——嗯,希望你不要觉得万那是个坏女孩。虽然她做事随便,有时候又很乱来,但是我想她还是会确实考虑到该注意的地方……应该吧。」
「……嗯,我了解妳的意思。」
句末的「应该吧」始终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再怎么说,她也是因为担心你,才会一直插手这件事。我也一样,希望能够以『天秤会』的前辈身分尽量帮你一把。所以如果你碰上任何麻烦,请尽管来找我商量……其实我对这次的事件也有些在意。」
「在意什么?」
「啊,不,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啦!或许只是我想太多而已。」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
总之有个愿意从旁协助和关心自己的前辈在身边,应该是件幸运的事才对。
此时我突然浮现一个疑问——
「对了,『天秤会』的成员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
「基本上是由弓虎小姐负责寻找人选,并且将他们纳入旗下。只是我也不太清楚她选人的基准是什么。」
「千那也是被她选上的吗?」
「我和万那比较特别,其实我们的大哥早我们一步进入『天秤会』
千那的视线望向稍远的地方。
「他是一位既强又温柔的人,而且十分积极地推动与人类间的共生共存,是个具备完美神格的神祇。他真的是个很棒很棒的大哥。」
千那的只字词组都透露着对兄长的尊敬,看来她确实打从心底仰慕着兄长。
但是——
「请问,妳的意思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吗?」
听见我这么问,千那有些失落似地点了个头。
「是的,他已经不在了。因为他在某次的战斗中败北了。」
「败、败北的意思是——」
——是指死去的意思吗?
「神祇间所谓的死亡,定义和人类所认知的死亡有着微妙的差异。但很遗憾的,即使是神祇也并非是永恒不灭的存在——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为了抑制力量的消耗,所以才会以人类的形体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当我们受到了相当于『毁灭』——就是存在的本体受到这种程度的创伤时,就无法继续维持现在的肉体。如果所受的伤更严重时,会变得无法再干涉这个世界的一切,最终互联自我意识都一并消失无踪。」
千那取出手机并拿到我的面前。先前我曾经注意到好几次,她总是片刻不离身地带着手机,上头挂的附有小人偶的吊饰也会跟着不断摇晃。
「这是大哥的遗物。上头似乎还有着一点点形体存在时的残留思念,因此只要将它贴近耳边,偶尔还可以听见些许声音。不过随着时间经过,应该会渐渐消失吧。」
我完全无法插话。
「自从大哥离开后,我和万那便自愿加入『天秤会』。理由则是为了继承曾在这个组织里活动的大哥之遗志,另外就是要把将大哥逼上毁灭之路的对手给——」
她省略而未说出口的话,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千那露出缅怀过去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大哥……大哥他非常喜欢人类,并且和人类相处得十分融洽。我想,这点万那应该也差不多。但是我……或多或少有些不同。我并不像大哥、万那或是你这样,如此无私地爱着人类。应该说,我没办法爱人类。」
「…………」
「不如这么说好了。我对于人类所抱持的感觉,其实有点接近对昆虫或小动物群体的认知。以物种之一的角度来看,我当然不希望人类灭绝。然而我也不认为有必要拚命去守护每一个个体,我无法像许多人一样,对于这种做法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深信不疑——天人,你会生气吗?听了我这种说法之后……」
「呃、我……」
我该如何回答才好呢……当然我不可能因此感到愉快,但心中的感觉似乎也不完全是愤怒。
「因为我不想要说谎,所以我才将内心的想法坦白地吐露出来。只是——」
「只是——?」
「我将深爱着人类的哥哥当成我的骄傲,也相当珍惜哥哥所重视的『天秤会』。如果你能了解这点我会很开心的千那露出美丽的笑容说道。
「当然我也很珍惜天人喔!」
「谢、谢谢妳!」
我的脸颊泛起微热。
以前万那曾经说过「姊姊的思考和价值观有着和人类相去甚远的部分」,如今我更加确定她所说的这段话的确是事实。
但是,像这样平静地听着干那述说心境,也能确实地戚受到,她绝对不是难以理解的人,更不是无法沟通的对象。既然如此——
「我想请问一下,神也会改变价值观吗?我的意思是……我这样问可能有点直接,我想知道,有可能改变神所拥有的价值观吗?」
「很难说……」
千那闪烁着眼神,然后轻轻地点了个头。
「我也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毕竟神祇所活过的时光远比人类要来得长,长久以来的观念要产生急违变化,或许很难吧。」
「因为我自己还是喜欢人类,所以我也希望神能够接纳并爱上人类。」
无论是千那或是亚夜花,我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因为只要她们愿意对人类敞开心胸,定能够过得更加快乐。
千那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忽然笑了出来。
「……我不会用可能或不可能来为任何事下脚注,但我相信,只要尚未彻底死心,可能性就不会是零才对。」
我将晚餐后的收拾工作交给梨玖和乌尔莉卡,自己则煮了粥并且朝着亚夜花的房里走去。
「嗨,妳的身体还好吗?」
「……珍贵素材的出现率真的好低。」
亚夜花正躺在床上玩着掌上型电玩。本来还以为她乖乖地在睡觉,结果竟然是在狩猎魔物。
「妳再这样玩下去,原本会好的病都好不了了啦,傻瓜!烧退了吗?」
我一手把游戏机抢了过来。
「啊,我还在任务中——」
我无视于她的抗议声,径自用左手抓住她试图抢回游戏机的手,然后将右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啊……………………………………」
掌心传来热腾腾的温度。
「啊…………………呜……………」
「明明就还没退烧嘛!妳看,还这么烫,而且妳的脸也好红!」
我一将手拿开,亚夜花立刻抓起棉被从头上盖下,整个人躲到了棉被里。这是怎样?寄居蟹游戏吗?
「对于你突如其来的举动,我要提出严重的抗议。」
棉被里传出口齿不清的声音。
「你至少要给我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我是很认真的!」
「妳太小题大作了吧,任务再重新开始不就好了——我帮妳煮了粥,要吃吗?」
亚夜花露出了半张脸。虽然不确定她到底在想什么,但那张写着抗议的表情明显地是在瞪我。
最后,亚夜花才终于像是放弃似地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钻出被窝。
「…………我开动了。」
「这样才对,乖乖吃完然后上床睡觉吧!记得要睡到自然醒喔!」
要让身体复原,这样做应该是最好的方法。
「……搜寻方面有什么进展吗?」
亚夜花边搅拌着粥边问道。她似乎很怕烫,所以每次吃饭时都没办法一鼓作气地吃进嘴里。早知道就帮她把粥弄得凉一些。
「已经锁定嫌疑犯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摆平。」
其实我也很想赶快解决这件事,至少得在我的羞耻心濒临破碎边缘之前。
「……我看过《紫电堕天使》的影片了。现在已经可以在网络上自由观赏了。」
呜!
「是、是谁告诉妳的?」
「乌尔莉卡。她好像很喜欢这段影片。」
「如果妳有闲工夫看那种无聊的影片,应该也有时间好好休息吧——说真的,我的装扮很蠢对吧?」
亚夜花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将视线从餐具移到我身上。
「不过,你是为了诱出对方才打扮成那样的不是吗?既然如此,那样的装扮就代表你为了达成目的所表现出的诚意,我当然也不会觉得——」
「啊,对不起喔!」
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看着显示的来电者姓名。
「喂喂,小萤?」
『啊,名冢先生,你现在方便讲电话吗?』
「可以啊,怎么了吗?」
『万那小姐跟我联络,我就上网看了那段影片。』
可不可以不要再帮我宣传了!
『呃……对不起喔……』
「……啊啊,嗯,妳不用在意啦,毕竟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听见对方道歉,反而让我觉得更难堪。
『哥哥那边有任何动作吗?』
「没有,我觉得现在就期待对方因此采取行动,恐怕还太早了点。我打算明天再到闹区一趟,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响应的话,应该会选在闹区进行。」
『这样子啊……说得也是,看来我似乎太急了点。』
小萤像是在说服自己似地喃喃自语。
我稍作思考后,决定趁这时候将前几天整理出来的疑问厘清。
「小萤,妳为什么那么想把哥哥带回去?」
『咦?』
「我深入追问或许会让妳戚到不愉快,但我记得先前妳曾说过,你们的感情并不好。既然如此,妳就放任他不管不就行了?」
『……哥哥算是家族里的脱队者,但是我觉得不应该让他这样继续逃避下去。将他带回家里是身为妹妹的义务。』
虽然小萤压低音调说着,但不难听出语句中压抑着激昂的情绪。
「妳在生他的气吗?」
小萤沉默片刻,接着缓缓开口响应:
『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吧……我想,我自己是无法原谅他的。』
「无法原谅是什么意思?」
这次的沉默比阳才要来得更长一些。我不发一语,静静地等待小萤再次开口。她终于用平静的声音道出原委:
『我……我原本不是十川家的人,是因为妈妈再婚,所以我才跟着改了姓氏。』
「所以妳是跟着妈妈一起进到十川家的啰?」
『是的。我的新爸爸也是再婚,原本家里就已经有一个小孩了,那个人就是翔马哥哥。』
原来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父母还有爷爷奶奶都再三叮咛我,既然成了十川家的一员,行为举止就不能让十川家蒙羞。我也因此做出了许多牺牲,只为了满足他们对我的期望。但是——』
难以抑制的剧烈情感使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但是离家出走的哥哥凭什么就能不受任何处罚,逍遥地过他自己的生活?明明就是个脱队的家伙,难道他不该为此付出相对的代价,并且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忏悔吗?』
说到这里,小萤大大地吐了口气。
『……其实我很明白,自己的想法是扭曲的。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和哥哥见面,亲口问他逃避的心情如何,还有如今会不会对自己的选择戚到后悔。我也想知道,看见现在的我,他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如果不这么做,我觉得自己就无法再继续前进。』
这样的情感与其说是愤怒,不如用执着来形容或许更为贴切。
我无法随口用「我很了解妳的心情」之类的话来响应,但是我或多或少可以理解,当内心怀疑自己所走的道路是否正确,或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戚到疑惑时,就会有种让人裹足不前的苦痛纠缠着自己。我想,这一切对小萤而言,或许就像是一种必要的仪式吧。
「嗯,对不起,我问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妳哥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助妳一臂之力,用尽所有办法都要帮妳找到哥哥。」
我挂上电话,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也有个相差八岁的妹妹,不晓得是否因为年纪差距太大,我们的关系一样算不上很好。此时我想起先前千那提到她大哥的事。原来世界上有着这么多形式迥异的兄妹关系。
「……喂,亚夜花,妳有兄弟姊妹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啦,因为现在工作的委托人正在为兄妹关系烦恼,而且也为这件事思考了很多的样子。」
「是她的哥哥吗——?」
亚夜花微微地皱眉。
「对我来说,这种关系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原来妳跟妳的哥哥也处不好啊——喔喔,吃得很干净嘛!」
原本装着粥的碗已经见底。
「因为你刚才电话讲了很久的关系。」亚夜花没好气地回答。
「啊,对了,在我讲电话之前,妳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
「……我想告诉你,你的那套装扮蠢毙了。」
亚夜花面无表情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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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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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贪婪者
第三章 贪婪者
『喔——是姊姊告诉你的?』
万那带些惊讶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让我知道这些事不太好吗?」
『也不会啦。只是我觉得姊姊会主动告诉别人这些事很稀奇——嗯,想不到姊姊会这么做呢!』
「我听千那说,妳们的大哥是个很了不起的神。」
『啊——……』
万那的响应不像是同意,反而更像是带着莫名遗憾的感叹。
『姊姊的话你可以打点折扣后再听进去,毕竟她有满严重的恋兄情结。』
万那叹了口气。
『其实那家伙是个怪人……应该说是个怪神才对,原本会站在人类那边的神就是少数派。而且我记得他好像还很迷次文化的样子。』
「次文化?」
『就像是游戏、动画、同人志、奇怪的非主流电影、前卫戏剧之类的——唔,如果要找个词来形容,应该就是卸宅族吧!』
和从千那口中听到的形象也差太多了吧!
『我会喜欢玩格斗游戏,还有经常跑游乐场,其实也是因为受了哥哥的影响。还有,天人你穿的那套角色扮演的服装,其实也是——喔,看来你又得出场了!』
前方发现看起来面貌凶恶的非善类二人组,他们似乎正准备破坏脚踏车车锁将车偷走的样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发出吼叫:
「住手!你们这些甘为猗狵走狗的悲哀人类!」
不晓得是不是渐渐习惯的缘故,此时我说起台词竟不太觉得害羞,或许我正在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前进。
「我以《紫电堕天使》牙龙院煌夜之名——」
「他出现了!」
这些男子的反应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
他们既没有目瞪口呆,也没有立刻采取威吓反呛的动作,而只是和我保持着距离,并且拿起手机开始和某人联络。
「——喂,角色扮演狂,你今天糗大了,翔马现在正朝这里赶来,你快点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挂上电话的男子向我呛声,脸上也露出胜利将手到擒来般的得意笑容。
『挥出安打了!』
万那雀跃的声音划过我的脑中。
不一会儿,我的面前已聚集了好几个男人。
其中一人站到前头,是个中等身材的少年,脸上找不出任何特征,正带着一副毫无紧张戚的轻佻神情望着我。
「喂喂,你这家伙——」
「阿海,你退到后面去啦!蠢猪!」
没多久,这家伙立刻被拉回了队伍之中。啊,破口大骂的家伙不就是先前的飞车强盗之一吗?另外在游乐场里恐吓学生的那群人好像也有他……虽然我已经记不太清楚就是了。
此时又有另一个男人上前。身高虽然算不上高,但细瘦的身材看起来十分敏捷。他的眼神凶恶,表情看起来十分阴沉。从周围男人的表情看来,这家伙应该就是带头的「翔马」。
「……我的小弟受了你很多照顾嘛!你是什么人?」
「我是紫电堕天——」
在我还没念完台词前,胸口就被对方紧紧地揪住。
「再讲下去我就宰了你,我说真的!」
仔细一看,对方气急败坏的表情竟然还泛着红潮。
「——我看过影片了,你这家伙到底想干嘛?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或许是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他只是压低音量地小声逼问。
看来这家伙应该就是十川翔马本人,总算让我碰上了!这身丢脸的打扮终于获得了回一这段时间真是漫长啊……
「你有在听吗?」
那是低沉却如同短刀般尖锐的声音,眼神也释放着杀气。唉,我内心也是充满了歉意啊
唔——接下来就是要确定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魔法师了。
「我没有答复弱者的义务,就用你那对拳头来问我吧!」
『喔,看来你已经驾轻就熟了嘛——这样就对了!』
万那轻松惬意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翔马瞬间瞇起了眼——无声地朝我攻击过来。
我立刻蹲低身体,躲开了他最初的踢击。虽然他的动作犀利,但其实也不过是擅于打人会做的习惯动作。
接着他向前一步,一记右拳笔直地朝我挥来。但其实那似乎只是虚招,对方趁势将身了上来,用另一只手揪住我的肩头。
「——唔」
我反射性地向后跳开。
当我看见翔马的嘴角像是在咏唱某些字句的瞬间,同时也感觉到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集中在他的手上。这就是魔法吧?
另一方面,攻击遭到闪躲的翔马则是有些讶异地瞪大了双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围住周遭的人墙忽然传出「有警察!」的吶喊声,带头的翔马不悦地啧声。
「明天,同一个时间到西公园来!到时再把你彻底解决掉!」
丢下这句话后,翔马便转身离开了。
唔,如果可以在这里抓住他,应该是最好的结果。算了,也只不过是晚个一天而已。
至于我自己当然也不能被警察抓走,于是急忙准备逃离现场。
无论如何,事件总算进展到了可以收尾的阶段。我也早点通知小萤找到她哥哥的事吧!
我将寄放在置物柜的衣服取出后,进到厕所里换下这身奇装异服,然后再和万那会合。
「嗨,辛苦你啰——天人!」
当我抵达约好碰面的快餐店前面时,万那立刻朝我举手示意。
「你好像找出魔法师了嘛!顺便把那群家伙聚集的地方也挖出来吧!翔马最后好像也没有被警察抓住,顺利逃走了。」
「再来就是等明天了。我也可以向这身莫名其妙的衣服道别,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之后还得询问翔马事件经过并消除关于魔法的记忆,但这些工作就不会落到我身上了。他本人毕竟也只是个普通人类,那种程度的魔法并不会造成任何威胁,如果只是要抓住他,应该不至于失败才对。
但是万那却面露疑问地蹙起眉头——
「咦?你在说什么啊?明天可能还会碰上很多突发状况耶!例如让翔马跑掉,或是虽然杀了翔马,但却让附身在他身上的恶魔跑掉,这些事情全部都要加以防范。天人你也得在那些家伙的巢穴外面待命才行。」
「咦——……」
「我并不打算正面和那家伙决斗,而是打算趁他松懈防备时,用突袭的方式把他彻底打垮。我得让他知道,光凭那点软弱无力的魔法,其实什么事都办不到。」
——这女人根本就是魔鬼嘛!
但我当然不敢忤逆对方,只能独自一人踏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废弃工厂的方向前进。
虽然距离闹区并不是很远,不过这附近几乎没有行人。加上又是日落时分,让人有种寂寥的戚觉。
(——就是那里吧?)
比邻而建的废工厂当中,只有一问亮着灯光。虽然无法看清里面的状况,似似乎材复数的人影正在移动,也能看见人影进出的模样。
我就近找了根电线杆,躲在阴影处伺机而动。
虽然已近初夏,但今晚仍稍有寒意,天空甚至开始飘下绵绵细雨。即使想要找个地方躲雨……但周围似乎没有适当的地点,于是我只好找个有屋檐遮蔽的位置蹲低身子严阵以待。
等待的时间无趣地流逝,我像是连续剧中的刑警或侦探一样,在这里埋伏已经过了数个小时。我用亲身力行的方式,感受到这确实是种相当辛苦的修行,无论对体力或精神都是相当大的负荷。
就在此时,我的身后忽然传来人的气息。
「——唔!」
我立刻转过头并站起身,只见眼前有一对不带感情的双眸,正从极近的距离凝视着我。
「不、不要吓人啦!妳在这里干嘛?」
「这个给你。」
亚夜花拿出的是一把雨伞。
「我想你应该没带。还有这个。」
那是小小的便当袋。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三个外型不是很好看的小饭团。
「啊啊,谢谢妳帮我带这些东西来——宿舍的情况如何?大家有没有好好吃饭?」
亚夜花肯定地点了个头。
「看来梨玖很认真地在帮忙嘛!啊,对了,那妳的身体好多了吗?已经可以四处走动了吧?」
「我的烧已经退了。虽然我并没有那么积极地想要外出,但毕竟我因为生病而造成了你的麻烦。考虑到对价关系,我也只能特地跑一趟了。」
有够拐弯抹角的理由……简单来说,就是为了报答我照顾生病的妳,所以才帮我送晚餐过来的,对吧!
「我又没说过要妳报答我,小心又把身体搞坏喔!」
从宿舍走到这里应该得花上不少体力才对。
听我这么一说,亚夜花却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我多管闲事吗?」
哎啊,我该不会惹她生气了吧?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妳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弥补些什么——」
我忽然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愈来愈大声的感觉,于是急忙闭上了嘴。
就在这一瞬间——一阵尖锐的叫声划破空气。
「是工厂里传出来的吗?」
我立刻循着声音冲了过去。
◆ ◆ ◆
「现在那家伙一定已经吓到全身发抖了啦!绝对没错!」
桐也用高分贝的声音说着。
「啊——啊,要不是条子跑来碍事,翔马早就把那家伙打得粉身碎骨了。」
「不过那家伙其实也挺强的耶,面对老大竟然还能撑得了那么久……」
阿海插话。
「你是白痴啊!虽然那家伙看起来有练过空手道还是什么的,但不过是个神经病,穿着一身丢脸到家的怪衣服,要打垮他还不简单!」
阿纪不加犹豫地断言。
「对吧,翔马!」
「……嗯。」
丢脸到家的怪衣服……
我陷入了沉思——那身装扮其实是我的国中时期幻想出的设定,「丢脸到家」确实是个难以否定的事实,然而如今却被上传到了影音网站,全世界都能看到。而且设定当中那如光速般的速度似乎格外受到瞩目,使得影片在人气点阅排行上已经逐渐升至前段名次。如此丢脸的状况,让我几乎快为了内心的羞耻戚而忍不住大声嘶吼——但我还是决定先将这件事放到一旁。
这个男的到底是谁?
那本因一时冲动而将幻想内容随手写下的笔记,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看过才对。
只是由于年代太过久远,连我自己也不记得那本笔记本现在究竟在何处。难道是我把笔记本交给了谁?如果真是如此,又何必刻意扮成笔记本里所写的模样,甚至还特地拍成影片来挑衅我?
——想到这里,我忽然察觉了一件事。
确实有个有机会拿到笔记本,并且可能试图将我诱出的家伙。
难道真的是那家伙在暗中策划——?
『……你打算和那个男人战斗吗?』
《噬魂者》的声音忽然在我的脑中响起。
「嗯,是啊,我是这么打算。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他。」
我小声地回答。我想知道他的目的为何。另外,如果那家伙的背后真的躲着主使者的话,我也会让他从实招来。
『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什么?」
『我可是个做事很谨慎的恶魔……不过只要早点离开这座城市,应该就不成问题。至少那些家伙的权限和责任是被限定在实寻市里的。』
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当我正想问个明白时,阿海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接着整个人重摔在地板上。
「哎唷哎唷,你们这些杂碎过得好吗?」
出现在被踹倒在地的阿海身后的竟是竹林。桐也等人则是表情僵硬地退到两旁让他们通过。毕竟他们心里明白,万一不小心惹得竹林不开心,绝对会被揍得不成人形。
「……有什么事吗?」
「口气别那么冷淡嘛。我只不过是刚好想到,所以过来找你们玩玩啰!」
竹林貌似亲密地搭住了我的肩膀。
「我听说了喔,好像有个喜欢玩角色扮演的怪家伙跑来找你挑战对吧?」
「…………」
「去给我把那家伙的身分调查清楚,然后宰了他!接下来可是我们的重要时刻!听好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凡是小看我们的家伙通通都活不久!」
「……我会把他收拾掉的。」
真无趣。这家伙的废话总是说个没完。
「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也没关系,尸体我会帮你处理掉的!」
竹林露出带着戏谑的邪恶笑容。
「你没杀过人对吧?这可是你变得更强的好机会喔!」
「……」
「像你这种人,只能靠着干这种肮脏事来向上爬,别以为自己有办法重回正轨过正常的生活唷!听懂了吗?」
「……」
「反正你原本的家还有那些家人都是些废渣,早点忘了他们吧!」
不知为何,或许是对方踩到了我的地雷,瞬间,我放任濒临极限的愤怒直接爆发——
「…………了!」
周围的空气顿时降至冰点。
「……啊?」
竹林不悦地瞇起眼睛。
「我是不是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是说,你这家伙真是吵死人了!」
我毫不闪躲地直接迎向他的视线。
「要忘了什么、记得些什么,以及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由我自己决定!少在那边用一张自以为是的嘴脸指使我!」
竹林沉默了半晌,接着再次露齿狂笑,尖锐的犬齿闪过一道微微的光芒。
「你还真敢讲——」
竹林明显地让全身处于松弛状态,但那并不代表他无意加害于我——其实这应该是他攻击前的准备动作。
「很好很好!如果不偶尔反抗我一次,就一点都不有趣了。看来我得好好地教育你,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不敢再反抗我——」
话毕的一瞬间,竹林突然从我的视野里消失。
同一时间,我被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击飞,并硬生生地撞上了墙壁。
「呜……!」
我的呼吸在瞬间停止,但实际上所受到的并非致命伤。
我一边发出痛苦的喘息,一边试图重整架势——但此刻的景象却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有只巨大的老虎正立于我的眼前。
不……那并不是老虎,而是种由老虎的上半身和人类的下半身结合而成的慑人怪物。
周遭的同伴也脸色苍白地瞠目结舌,看来我所见到的这一幕应该不是幻觉。
「这座城市里曾经发生过一些特殊的状况——」
或许是因为嘴型改变的关系,竹林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难以辨识。
「——像我们这种怪物,不管再怎样大闹或破坏,听说都不会留在人类的记忆当中。而像你这种魔法师,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但似乎不受影响。」
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我迅速做出判断,直接冲到对方面前,并且咏念单音节的咒文发动咒术,使出肉眼无法判别的力量折断了竹林的盾胛骨。
「怎样,中招了吧——」
原本想借着占上风的优势羞辱对方的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老虎男只是稍稍抖动了一下身体,就若无其事地将原本断裂的骨头接了回去。真是惊人的恢复力!
「也就是说,我打算用这副模样教教你如何才能不忘记我的真面目,还有我们之间的压倒性实力差距——你放心吧,我不会杀了你的。」
竹林稍稍向前一步,瞬间就将彼此的距离缩短了好几公尺,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我的眼前。
「什么——」
「我会彻头彻尾地玩弄你,让你知道所谓的痛苦,然后你就会明白该如何宣誓对我的忠诚。直到你痛哭下跪,大声向我求饶之前,我可是不会停手的喔!」
长有巨大爪子的前腿高高地举起,但我却丝毫无法动弹。——带着炙热温度的液体大量地飞散四溅。
「…………什、什么?」
想不到,自己口中发出的竟是惊讶的呼喊。
因为我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的冲击或痛苦。
竹林仍然在我的眼前——但是只剩下下半身。
「哼,半人半虎的小鬼竟然这么嚣张,这家伙是我的猎物!」
《噬魂者》用如同老妪般的嘶哑声音说着。只不过,此时的声音不是来自脑中,而是直接传人我的耳里。
一只巨大的猛兽占据了我眼前的空间,就连方才令我倍感压力的竹林,如今也显得不足为道。
有着鳄鱼头的猛兽正咀嚼着竹林的上半身,从牙缝间滴落的鲜血在地板上汇聚成水洼。猛兽的胸口被金色的兽毛所覆盖,身型像是头狮子。下半身则是粗硬的皮肤,看起来应该是河马或大象。
「哼,我确实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一个小小的半兽人,没发现也是正常的……嗯,心脏的味道还不差,看来这家伙应该做了不少坏事吧!」
《噬魂者》大口地吞下竹林半个身体后,才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好了……」
一阵强风刮过我不知所措的躯体。
猛兽的视线笔直地落在我身上。牠的双膝着地,此时我才察觉牠已经用爪子将竹林的腹部给撕开了。
「如果被『天秤会』发现,连我也可能被卷入混战当中,这样可是会很伤脑筋的。虽然和计划有些不同,但我得要提前和你说再见啦,翔马——如果再多等一阵子,你那成熟后的心脏一定会很美味的。看来我只好忍耐点,暂且用这些稚嫩的家伙来代替了。」
《噬魂者》用爬虫类的眼神环顾四周。
《F F》的众人则是面面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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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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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人类的天秤
本帖最后由 ang001 于 2012-10-24 20:06 编辑
第四章 人类的天秤
雨似乎已经停了,山路传来阵阵润湿的土壤和杂草的气味。
夜深了,气温也随之下降。顺着山路向上爬的话,气温应该会愈来愈低吧。
然而此刻我的额头却渗着豆大的汗珠,湿冷的空气反而令我倍感舒畅。虽然半天使有着较普通人类更强的体力,但在深夜的山路上奔跑仍让我叫苦连天。如果和先出发的亚夜花一起坐在乌尔莉卡的背上,也许就会轻松一点。
「你遗好吗?」
身旁的千那主动地表示关心。她的呼吸丝毫不见紊乱。
「从这里开始我们用走的吧!已经差不多快要到山顶了,我们尽可能消除自己的气息。」
「瞭、了解……」
我反复进行着失序的呼吸,试图让体力获得恢复。
此时万那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
『啊——麦克风试音,天人、姊姊,听得见吗——?』
「听得见喔!」
「没问题。」
『山顶有海里的气息,要小心不要被发现啰——』
我们粗略的任务分配如下—
打头阵的是亚夜花和乌尔莉卡,跟在两人后方的则是我和千那,万那则是在最后压阵。等到一群人抵达山顶后,会先让亚夜花和阿海单独谈话,一旦谈判破裂,负责指挥的万那会视状况做出指示,千那会听从万那的指示和阿海战斗,我则必须趁千那缠住对方的空档趁隙救出小萤。
关于阿海那能将任何生物全都一口吞下肚的招式特性,我也在离开宿舍前请教了耕太。为了照顾翔马而劳心劳力的他,已是一副面露疲色的模样。
『那是种有点类似魔法的招式。如果用简——单到不行的说法来解释的话,就是在有别于这个世界的异空间里有个很大的袋子,而藉由这个袋子可以自由出入两个世界。我想那家伙的嘴巴八成是和异世界相连的。吞下肚的东西可以随他做任何处置,看是要暂时保管着,还是消化掉都行。对了,如果想要不通过原本的出入口来取出里面的东西——』
只要将袋子切开就行了,对吧!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闪过一道想法——我觉得自己应该办得到。前提是我得将我唯一的王牌,在关键时刻正确无误地施展出来。虽然伴随着莫大的危险——但也并非不可能。
我的双手传来些微的颤抖,但我不能退缩,因为我正是为此才来到这里的。
「你会紧张吗?」
千那用和缓平稳的语气关心我。
「不、不会啊,偶完全抹问题。」
……根本就紧张到大舌头了。
「你不需要担心,这不是在安慰你,但亚夜花已经在你身上施加了守护之术,短时间内不
会出现最糟糕的状况。」
亚夜花能够将生物的相位固定在「生」的状态之下。换成浅显易懂的说法,就是她能够让人「绝对不会陷入死亡的状态」。这就是司掌生死的冥界之神亚夜花所拥有的能力。
然而原本所谓的不死,说穿了其实等于一种特殊状态,使用上当然也有各种限制。首先,该状态只能持续二十四小时,并且无法自动进行受损肉体的修复。也就是说,如果我败在阿海的手上并且身受重伤,顶多也只能再多活二十四小时,之后仍然必须面对死亡。
「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啦,又不是一定得轮到天人上阵才行!」
「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我的脸上露出些许僵硬的微笑。
「对了……我们擅自做出这种事,弓虎没有生气吗?」
「如果她会生气的话,现在早就勃然大怒了吧!不过既然她没说什么,我想就代表她默认这次的行动吧!」
原来弓虎早就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但却选择保持中立。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懒散的女性,但再怎么说也是个了不起的神。
「总之就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这次的行动并不一定保护成功喔!」
千那用沉稳的声音指出现实严苛的一面。
责任应该会由弓虎一肩扛起,因此我们也得拿出相对能向她交代的结果才行。
「千那,妳像这样子出手帮助我们,不会受到什么处罚吗?」
「我是战神,所以没问题的。」
千那露出温柔的微笑。
「战斗就是我存在的意义之一,特别是能够和海里这种拥有强大力量的对手对峙,机会是很难得的,所以我也很期待这场战斗。另外——几天前我也曾经告诉过你,大哥所珍惜的『天秤会』也是我很在意的,所以只要有任何想要扰乱组织运作的外力,我都无法对对方抱持着正面的想法。」
「啊……妳很喜欢自己的大哥吧……」
「我真的很喜欢他。」
千那毫无迟疑,面露笑容地即刻回答了我。
「我爱着大哥所爱的一切事物,也憎恨着大哥所憎恨的一切事物。能够得到大哥的肯定,对我来说是至高的喜悦;被大哥否定时,我会难过到无法言语。如果大哥叫我去死,我会毫不犹豫按照他的指示去死;如果大哥要我杀了他,我也会不加迟疑地动手。只要是与大哥为敌的人,即使大哥要我放对方一马,我还是会杀光对方——只可惜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和大哥毫无距离地谈天了。」
干那说完,用双手慎重其事地握住了挂在手机上头的遗物。
啊——思……我记得万那曾经说过,她有着极重度的恋兄情结,而这种程度确实会让人有些害怕。不过回头想想,能够得到干那的协助,其实也多亏了这位兄长的存在,我还是得向这位兄长神表示我的谢意才行。
在我思考着这些事的时候,千那忽然自言自语似地开口说..
「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为我觉得,我也得负起一些责任,所以才会参与这次的战斗。」
「责任?」
「是的。在不久之前,我曾感到些微的……微小的程度甚至让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但我感觉到街上传来某种气息。我猜万那应该也感觉到了。」
千那语带歉意地继续说着:
「在我们眼前,能够隐藏自身气息到这种程度的人其实相当少见,即使真有这种人,对方也未必一定带有恶意,所以当时我判断先观察一下状况也无妨……但想不到却演变到这种情形。如果当时我能够把事情假设为最严重的情况,并且立即采取行动,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啊啊,原来千那和万那之所以会不断地插手我初次的工作,是担心我会发生什么万一。或许确实有些为时已晚,但也因为她们赶到废弃工厂,我才能幸运地从阿海的手中捡回一命,我对她们所做的一切实在不应该再有所抱怨。
「我反而担心天人你呢!跟着我们一起来,真的不要紧吗?」
「我认识那个被当作人质的女孩。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我怕我晚上会睡不好。而且我对那个叫作海里的家伙怎么看就是看不顺眼,虽然我力量不足,但至少也要让他吓一跳才行。」
「可是这件事应该是亚夜花自己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吧?」
「或许真的是那样没错——但是,如果我眼睁睁地看着有困难的人受苦,负面情绪会一直存在我的心里。虽然我曾经想过,从此不再多管闲事,但看来我还是办不到。」
『你是那种一辈子背负着许多无谓痛苦而活的男人嘛——』
万那突然在我脑中插嘴说道。这家伙真是有够吵的!
「所以我做出了一个结论。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或者是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我就要毫不犹豫地去做。但是我不会再去拯救别人。」
「不会再去拯救别人——?」
「如果总是想着要『亲手拯救对方』,就很容易带入许多不必要的感情。例如想要做得漂亮,希望能得到对方赞美,受到对方的感谢——当那样的想法愈加膨胀时,我想我一定又会重蹈失败的覆辙。所以从现在起,我只会去思考该怎么做才是解决事情的最佳方法。」
过去的我确实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才能成为无敌的英雄。因为我不愿意让任何一件不幸在我眼前发生,所以我希望能用自己的手,将所有人从苦难当中拯救出来。但是那样的我却重重地跌了一跤,并且在挫折中了解到自己的想法是不可行的。
从那之后,我的心情就一直摇摆不定。
究竟什么才是正确的做法,而什么又是不正确的做法呢?
自己究竟能够改变什么,又有哪些事情是自己无法改变的呢?
即使烦恼缠身,我仍会努力挣扎地向前迈进。
「为了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如此拚命,你不会觉得累吗?」
「我会这么告诉自己——当我主动地想为某人做些什么时,从那一刻起,对方和我就不再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更何况亚夜花还曾经在小萤的事件上推了我一把,我得还她这个人情才行。
虽然她是个身体纤弱、不爱干净、随时都需要人照顾的茧居族,但是她仍然愿意试着理解我的想法,这点让我觉得相当开心。虽然我不太想用「对等条件」这个字眼,但至少我得回报她所为我做的一切。
「——思,你的想法真的很有意思呢!」
千那噗哧地笑出声来。
「看到这样的你,不禁让我想起以前的事——」
『你们先等一下!』
万那尖锐的声音盖过了千那的话。
「怎么了?」
『那家伙的气息消失了!』
阿海应该正在山顶上等着我们才对.
难道是躲了起来,或是移动到某个我们无法察觉的地点了吗——
「我们被发现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千万不要大意。我们暂时—』
就在此时,我突然遭到攻击,整个人朝千那的方向飞去。
「咦?」
在我浮于半空中的短暂时间内,我看见了千那遭到某种生物的攻击,并且被抓住的样子。
仔细一看,那竟是形状超脱现实的扭曲四肢。
我整个人被击飞到远处,并且重重地摔落在后方的地面上。
当我摔落在地的同时,立刻再次翻身站起。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被保护了啊?
「你们漫办法察觉我的存在,其实也不需要太过懊恼。毕竟要看出潜伏在暗处的蛇是件很难得事啊。」
我的背脊一阵发凉。一个毫无特色的少年就伫立在我的面前。
阿海的视线完全没有停留在我身上,直接朝着千那望去。
「不过,我实在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来碍事。我的目的只不过是将妹妹带回去而已。而且我甚至遗看在天秤会的面子上,没有对你们痛下杀手耶。」
『天人,快走!现在就走!』
万那的声音少见地表现出发自内心的焦虑。
「可、可是……」
我陷入了踌躇。我担心干那的状况,更重要的是,如果在这里打退堂鼓,就不可能救出小萤了。因为没有人能保证还有第二次同样的机会。
(只有我一个人……还是要上吗?)
我还有一张预先准备好的最后王牌,已经到了该打出这张牌的时候吧?
『你在搞什么啊,天人!你呆站在那里干嘛!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那家伙很危险!你快逃!再不逃走的话——』
万那劈头怒斥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你会被卷进去的!』
「……什么?」
被卷进去?难道不是会被阿海打飞或是被大卸八块吗?
她到底在说什么?正当我想要问个明白时——突然有股令我全身汗毛直竖的感觉袭击而来。
「………」
我的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嘀咕声。
有某种物体缓缓立起的戚觉。
沙沙!沙沙!脚步声踩踏在濡湿的杂草堆上,逐渐朝我靠近。
喀啷!是某种物体的声响。
喀啷!同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我知道了。是骨头的声音。
没错,听起来就像扭曲变形的骨头,强行折回原本的位置时所发出的刺耳声音。
但我不仅无法回头,甚至连移动手指都办不到。这是什么……简直是种压倒性的灾厄感。
那个人——有着千那外表的人,正缓缓地从我身旁通过。
她一边缓步前进,一边像是在确认身体反应似地摸着自己的脖子。接着,她伸出左手抓住像坏掉的人偶般垂晃在半空中的右盾,用力地塞回去。喀嚓!
千那的衣服沾满脏污,原本整齐垂下的长发也散了开来,和平常的模样完全不同。
但是,最大的差异莫过于那浮现在脸上的表情。此刻的千那已不再留有一丝稳重和温柔的残迹,只剩下嗜血而邪恶的微笑。
「…… …,连我的脸……还有…… 我的头发,大哥…………我的手都…………」
她踏在地面上的步伐渐次地加速。
「连大哥赞美过的手指,大哥赞美过的指甲,所有的一切、一切、一切、一切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啊、啊啊,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该怎么处置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才好呢!」
干那的脚步愈来愈快。
「啊啊对了只要杀了你就行了毁了你就行了把你撕裂就行了把你踩扁就行了把你扯断就行了我要把你整个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撕成碎片——」
我的肉眼只能跟到这里为止。
『笨蛋!快离开那里!』
在万那发出警告的同时,阿海所在的附近地面忽然发生了大爆炸。
我立刻手忙脚乱地向后退。
下一刻的发展——我想已经不是魔法或奇迹领域中的超常现象,而只是纯粹的肉体互殴。然而即使如此,眼前的光景依旧远远地超越了我的认知能力。
大树被扳倒,地面也被踩出了巨大的洞穴。空气为之震动,地面也摇晃个不停。
阿海的身体被重重地撂倒在地,并且力道强劲地反弹回来的瞬间,我终于勉强确认了他的模样。此刻的他脸上已不再带着蔑视的浅笑,而换成了极度认真的表情。
(——但说不定……)
看来此刻的战斗已非我所能介入的等级了。
然而有个想法仍不经意地划过我的脑海。
(……说不定我可以出手?)
千那正专心地和阿海战斗着。除了受到突袭之外,目前的一切都还算照着事前的计划在进行。既然如此,或许此刻对我来说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再次确认手边的作战计划。对阿海面前,我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也因此他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对我毫无戒备。
在亚夜花的加护效果仍然持续着的此刻,即使我身受重伤,也不至于会立刻丧命。
而且我遗有最后的一张王牌。
「我决定按照作战计划进行。虽然我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达成使命,但万一失败了,接下来就要拜托妳啰!」
『咦、等等……!』
我无视万那的声音,径自开始集中精神。我的体内拥有一股绝大的力量——不,与其说「拥有力量」,不如用「借得到力量」来形容比较正确——那是来自唯一之神——《共存者》的神之奇迹。藉此能够引出人类所无法展现的强大力量,并且发现隐藏于体内的潜力。
我的体内流着能够成为神祇左右手的代行者之血。先前在发生某个事件之时,我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从属于神祇麾下的立场,这股力量也是在当时一并获得的。
身为半人类的我,能发挥的力道其实很弱,光是要控制如砂粒般微小的力量就已经相当吃力。加上一旦制御系统出问题,我可能就会因此四分五裂,连一根头发都不剩。因此这样的尝试,可谓成功和失败仅介于一线之间的巨大赌注。
『——你不要乱来啦!你想死吗?!』
一瞬间,我的手脚顿失力量。万那则用她的能力操纵着我的身体,试图强制阻止我的莽撞行动,但是为时已晚。远在万那出手之前,她和我缔结的「契约」便已殷动,足以阻绝一切外来的干涉。
我的身体如同和另一个巨大的能量体相互连接一样,透过联系两者之间的锁炼,传递而来的力量会在我体内转换并积存起来,在一段时间内,我的能力可以提高到接近神的领域。此时我总算可以看清楚千那和阿海的身影。
『哎哟,你多少再忍一下嘛——啊、我不管了啦!你这个笨蛋!大笨蛋!去死好了啦!我随便说的,你绝对不准死喔!』
……万那真是个出乎意料的好女孩。不过我是基于自己的意愿变成这样的身体,至于我要背负风险到什么地步——请让我自己决定。
目标是冰室海里的腹部。
我要——挖开他的胃袋!
我飞也似地向前冲刺。
攻击的时机就在两人身形交错之后,机会只有一次。
万一失败的话,连我也会——不,我没必要思考这件事。
只要照着万那教导我的——
『不要畏惧胜败,只要集中精神在眼前这一击——!』
我抓准两人剧烈互击后稍作喘息的瞬间,切入缝隙。
接着从斜下方将手伸入……
并将手直接插入阿海的肚子里……
我成功地抓住了里头的小萤,用力地将她拉出来。
—接着我立刻使劲向后一跃,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事。在我着地的同时,膝盖宛如虚软似地失去了力量。
但阿海同样也痛苦地按着被撕裂的腹部——接着他第一次将视线移到了我身上。
「你终于愿意看我一眼了!」
我的嘴角微微地上扬。此刻我的心情多少带点愉悦。
「被半人类暗算的感想如何?该死的笨蛇!」
头部如同要迸裂般地发出剧痛,再加上严重的呕吐戚,手脚完全施不上力……这就是获得超出负担的力量所得付出的代价。
但是——我确实成功地达成了目的。
此时小萤慢慢地睁开双眼,嘴角也微微有了动作——发出像是在喊着「哥哥」般的微弱声音,一会儿后,她瞪大了双眼。
「……咦,名冢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我得说些什么让她安心才行——但就在此时,万那的斥喝声忽然劈头而至。
『笨蛋!我不是叫你不可以大意吗!』
同一时间,阿海的身体以如同爆炸般的速度瞬间膨胀。
急速的体积变化使周围刮起阵阵爆风,无论是我们或是准备冲上前的千那,甚至是周围的草木巨岩,全都无一幸免地被扫离现场。
「呜——」
我在地上翻滚两三圈之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重新站起。小萤呢?我急忙环顾四周——但这一看却让我惊讶地顿失言语。
眼前有个巨大的——不,用巨大来形容或许不够精准。一条无法用任何词汇来比喻,如同山一般高耸的大蛇昂首占据了我整片视野。
「什么——这、这是……」
「何必这么惊讶呢,半人类?」
蛇仰首俯瞰着我。
「穿着像刚才那身碍事的衣服,我是很难认真起来的——你就好好体会一下,忤逆『弒神者』会有什么下场吧!」
此时千那将巨木踹开,并纵身一跃从阿海的头顶上展开攻击。
然而大蛇却以和笨重的巨体不相称的敏捷速度躲开了攻击,并且扭动身躯,用力地甩动尾巴,一口气将范围内的树木和千那全数捆绑住,然后再将所有的物体朝着另一端甩去。
接着,大蛇趁着干那尚未落地,直接从上空进行第二次攻击,这一击将千那的身体重重地击落在地。但大蛇仍没有善罢干休的意思,立刻甩动那如同巨槌般的尾巴再补上一击。只是一击,地面便随之震动,树木也跟着弹飞起来。光是这几个动作,就已经让地形失去了原有的模样。
大蛇的威力和方才完全无法相提并论。正面承受如此强大的攻击,即使是神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我得去帮助她才行——但当我向前跨出一步时,身后忽然传来微小的哀嚎声。
在飞扬的尘土间,我看见了倒卧在地的少女,以及被阿海的攻击所扫倒的群木即将压向少女的那一幕光景。
「小萤——!」
我立刻准备向前冲去,但身体却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力。
这一瞬间我发现——我办不到!来不及,该死!我的身体快动啊!这双没用的腿,快点动啊——
在我使尽全力试图向前奔跑的这段时间,实际上只不过经过了零点几秒。我和小萤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缩短,地面连番巨响,巨木应声倒落。此时最糟糕的光景已经掠过我的脑海——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粗壮的巨木树干应声碎裂,有位身形瘦小的男子正站在少女面前保护着她。
「哥、哥哥?」
小萤用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呢喃着。
但同时十川翔马也跪倒在地,他的腹部伤口裂开,鲜血大量地渗出。这家伙该不会是从宿舍偷跑出来的吧?
「该死,这身体真是没用……」
「你拖着那副重伤的身体到这里干嘛啊!你真的想死吗!」
「啰唆!这种状况你又帮得了小萤吗!」
翔马不服输地回呛。的确,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到,小萤可能早就小命不保了。
此时阿海那对爬虫类般的眼睛缓缓地望向这里。
「喔——这不是老大吗?」
「你、你的声音,你是阿海?你这家伙,竟然想杀了小萤?」
「真受不了,那边那个半天使也一样,自不量力的家伙一个接一个跑出来,看了就烦——
我看只有把你们全都杀光,我的心情才会比较好。」
唉,真糟,结果状况完全没有好转嘛!
「小萤,妳快跑!」
翔马面朝着前方,径自地大吼。
「可、可是……」
「快点!」
「你也快跑吧,十川翔马——」
我忍不住插话。
「——我会帮你们争取时间,你快带着小萤逃走吧!」
「啊?你想一个人跟那个怪物战斗吗?」
「我怎么可能有办法跟牠战斗!我不是说要争取时间了吗!我比现在的你强太多了,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能争取时间吗!」
大蛇正步步逼近,不疾不徐的动作,宛如要让猎物深陷在恐惧中一般。
看来以平时的方式是跑不掉的。既然如此,最有机会和对方一搏的人当然得留下来。我想这应该是很合理的思考模式。
「我……我要留下来——」
翔马依旧坚持着。
「——我要留下来保护小萤!」
小荧屏住呼吸,全身僵硬地伫在原地。
「我曾经逃走过一次,所以我得藉此来赎罪。」
「哥哥——」
「啊——我听不下去了啦!」
我失控似地大叫。十川兄妹则是用充满惊讶的视线一齐朝我看了过来。
「你少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了!你的做法只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只要是人类,无论是谁都一定会犯错,会失败,会感到挫折跟后悔!我也一样,你当然也一样!但是如果每次都要以死谢罪,你有几条命也不够还!如果你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就活着弥补你的错误!少自以为求死就能换得到同情!」
「你说什么——」
翔马虽然试着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却突然紧皱起眉头。
「你这家伙……难道扮成牙龙院煌夜的就是你……?」
原来你到现在才发现啊——啊,对了,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我还是第1次以没有变装的模样和他面对面呢。
我深深地吐了口气。
「弱者尽管离去吧。要在此与对方一战,正是吾辈被赋予的使命。」
「…………」
「——别担心,《紫电堕天使》绝不会输,相信我。」
翔马的表情短暂地掠过一丝犹疑,接着便转身朝反方向冲了出去。向我鞠了个躬道过谢后,小萤也立刻跟在翔马身后离去。
—啊,我记得牙龙院煌夜好像就是为了帮助妹妹而战嘛!
此刻,我有种莫名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感受得到,那本黑历史笔记其实是翔马刻下心中的思念所写成的。而将那本笔记本视为宝物般珍惜的小萤,她心中的想法如今也不再那么难以理解了。
我说的没错吧,十川翔马。
无论再如何渴望或焦急,人都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成为所向无敌的英雄,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
—但是,我或多或少与他有着共同的感受。
因此,即使只是如此短暂的片刻,我也愿意代替你完成你的理想,化身成你曾经憧憬过的英雄。
「你们一定要拚命逃走,然后活下去喔!」
我说完这句话,便带着无畏的眼神正面迎向大蛇。
◆ ◆ ◆
就在不久之前,一个叫作御子神的奇怪女性询问我:『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力量?』
我的回答则是——我希望自己能够往上爬。
我一直想要变得更强。
——但是我并未如愿以偿。
我读过无数的空手道或柔道的教学书籍,也投入相当多的时间在跑步和健身上。
但是,当我面对老爸时,我就会立刻退缩不前。每当听见他的怒斥声时,我就会感到十分害怕。
我将自己的懊悔、无法发泄的郁闷,以及对自身无力的愤怒,藉由拙劣的文笔在笔记本上倾吐,进而创作出一位强韧、心灵崇高、且不分对象地守护所有人的英雄,并且让他在幻想的世界中尽情活跃。
我的理想便是成为这样一位完美无缺的英雄。
——然而现实中的我并没有达成理想。即使我再怎么努力,结果仍旧不尽人意。
最后,我无法超越老爸,更不用说将他打倒。
甚至对于妹妹而书,她也不再需要我。我最后选择了离开那个家。
我一直想要变得更强。
并不是为了追求更高的地位,当然更不是为了金钱。
——我想要的只是能够守护他人的力量,能够让自己足以成为一个守护者的力量。
我的脚步变得愈来愈慢。
穿过纱布和绷带渗出的血水濡湿了整件衬衫。对了,我还记得某人曾经说过,伤口再裂开的话,这条命恐怕保不住。
「快点!」
小萤转过身来,神经紧绷似地拉住了我的手。
后方震耳欲聋的地鸣和爆炸声响从未停止过。那个男的似乎真的帮我们绊住了对方,此时完全没看见大蛇追来的迹象。
但是,我的体力也即将消耗殆尽,就快要濒临极限了。
「……够了。」
当小萤连续几次回头望向我时,我终于抛下这句话并且停下了脚步。
「我再这样跟着妳一起逃走,只会碍手碍脚而已。妳先走吧,待会儿我再追上去。」
「…………」
小萤用十分激动的眼神瞪着我,并且绕到我的左手边,试着要把我的手搭在自己盾上继续向前走。
「喂,再这么拖拖拉拉的,连妳都会……」
「我、我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小萤谨慎地确认前方,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嘴上仍断续地说:
「哥哥、你一定不知道、被丢下来这件事、是、是多么痛苦的事!」
「对不起……」
我坦率地道歉。小萤则是惊讶地抿起嘴呆望着我。
这或许是表达真实心情的最后机会。当时的我,确实做错了什么。
「……我真的是个很别扭的人。」
妹妹轻轻松松地录取名门中学时的感觉又再次浮现。当时的自己只是个既悲惨又渺小的存在,这样的思绪始终挥之不去。
「我想,或许我从以前就一直很瞧不起妳。妳的年纪比我小,个头也小,而且还是后来才进入十川家的人……当我看到比自己更弱小的妳,便自以为是地把妳当成是需要教导和保护的对象。」
我想要「为她做些什么」,而且是以强者的角度来帮助她。但其实自己丝毫没有成为强者的本钱。
「这一切都是我太过自负造成的结果。所以当我看见妳成功地响应了家里对妳的期待时,让我有一种被远远抛开的感受,最后我实在无法忍耐——当时的我,应该认同妳才对。」
「认、认同我?」
「认同妳是个再优秀不过的女孩,不需要别人的帮助。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其实我应该更老实地承认失败才对。」
如果我能早点拥有承认劣等戚的勇气,或许我就不会逃家,而会选择留下来。一个因性格洁癖而挫败的人没有资格再活下去。即使不将这一切全都推给小萤承受,事情应该也有转圜的余地才对。
这就是我所犯下的错。
从我离家那一刻起——不,或许应该说从十年前和小萤初次相遇时起,始终堆积在心中的淤泥,此刻终于一点不剩地全都吐了出来。
小萤陷入了沉默。最后,她的唇终于缓缓地动了起来—
「… .不对。」
她的眉头深锁,当我要问她怎么了的瞬间,她忽然用如同要贯穿我一般的强劲视线朝我射来。
「你说的话根本不对!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的心情呢!」
她的声音激动无比。但当我看见那对泛着泪光的双眸时,我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突然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家里,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有多么不安吗?而且才刚进到这个家没多久,劈头而来的就是无止尽的痛骂和家暴,而且施暴的人还是我的新爸爸,你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吗?——而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个愿意保护我的哥哥在身边,你又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
「: .」
「我……我真的很感动,哥哥愿意代替我被爸爸斥责,但我同时也对这件事感到很抱歉,所以我才会这么拚命努力!因为只要我能响应爸爸的期待,我们就不会再被他欺负了!这么一来,哥哥也不用再继续保护我,不需要再忍耐这么痛苦的生活!所以我努力再努力,就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赞美。我始终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够尽释前嫌,并且回到正常兄妹的相处模式……但是你却擅自决定离家出走,就这样从我的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哑口无言。小萤的气势彻底压倒了我。
——很开心?
——很努力?就为了我这种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愈是拚命努力,反而让哥哥受到愈深的伤。我真的从来没有发现到这件事。」
小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啜泣着,然后接着说下去: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我们似乎有些误会呢。」
「——或许吧。」
这时背后咚地传来一声巨响。
此时我再次回头——连本名都还不知道的牙龙院煌夜,正如同一条破旧的抹布般遭到对手的蹂躏痛击。
对不起……我不禁在心中道歉。
我这身软弱无力的废物躯体拖累了小萤,使得我们无法充分拉开与对方的距离。那条大蛇也许一瞬间就能追上我们。
我和阿海的视线相交。即使他的眼神毫无感情,我仍有种遭到对方嗤笑的感觉。
大蛇并未追上来,只是扭动身躯做了一个甩身的动作,那粗胖的巨大尾巴带着令人吃惊的离心力朝着我们袭击而来。
「哥哥——」
「快让开!」
我用力将小萤推开,并且站在她的前面迎向对方的攻击。
无论我再怎么拚命锻炼身体,无论累积多少修行,最后还是无法成为我心目中的黑衣天才拳士。
我的身上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隐藏着任何封印之力,当然也无法将灵气缠绕在拳头之上。
我既没有办法召唤出龙或虎,更无法将自己的力量提升二百五十六倍。当然,我也使不出最终奥义,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进入暗黑帝王模式。
即使是自己略懂皮毛的魔法,此时八成也会像纸片般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我要用自己的身体加上这条烂命,把所有力量贯注在这一击。即使只是让对方的攻击轨道偏离一厘米,或是将对方的攻击力道减少一毫克都行。只要有些许改变,就能提高得以保护我最重要的人的机率。
小萤不断地在我身后狂喊。
死亡正逐步逼近。
恐惧占据全身。
但是,我不再逃避。
这次我一定要守护小萤——
怪物的尾巴为捕捉目标猎物而发出的一阵轰隆声,彻底打断了我的思考。
* * *
偌大的音量响彻周遭。
被重重地击倒在地,几乎就要失去意识的我,因为突如其来的声响而勉强回到现实。
原已朦胧失焦的视野,此时也渐渐地重新聚焦。
眼前有支沾满尘泥的手机掉落在地,上头挂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偶吊饰。是千那的手机吗?我在意识远离的状态下,挤出剩余的所有力气撑起身体,为了拾起吊饰而向前走。
我的力量已经耗尽了。额头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肩膀及肋骨等处的骨头几乎也已支离破碎。但神奇的是还不至于完全无法动弹。
方才的爆炸音似乎成了绝响,如今周围只剩下一片寂静。
那两人现在到底如何了呢?是成功逃走了还是——我将视线抬起,往翔马和小萤逃跑的方向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巨蛇的躯体。接着,我向下方窥视,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就在那里。
「啊——」
我的心一凉,原来我还是失败了。我所做的一切果然还是白费工夫吗?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我看见了。
——不对,他们并未命丧巨蛇手下。
某个人以身体当作盾牌,守护着翔马和小萤。
那位伫立在两人面前,用单手轻松地挡住了大蛇扫尾攻击的竟是—
「勇敢挺身守护妹妹的哥哥,真是令我为之动容的一幕……思,我认为这是值得赞扬的做法。」
出手相助的女性面露微笑,点了个头。
「守护着妹妹的哥哥,思慕着哥哥的妹妹。兄妹间的羁绊就是要这么表现才行。」
「千那……?」
「啊,天人,你还好吧——我刚才好像稍微失去了自我。我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在激动时容易失控……对不起,我应该没把你卷进来吧?」
平稳温柔的音调,平时的千那又回来了。
「思——神竟然也会保护人类,这些家伙真的有这种价值吗?」
阿海有些意外地问道。
「——如果妳不要管那些人,趁机朝我攻击的话,搞不好现在的状况会对你们比较有利。我真是搞不懂妳的想法呢!」
「——因为人类只是一群既脆弱又多如蝼蚁般的无谓生物。」
千那宛如在吟唱着诗歌般,缓缓道出心中的想法。
「我很清楚,我无法像大哥一样爱人类。但是,大哥曾经教导过我,在虚幻之中也会存在着既崇高且充满价值的事物。有时候,即使是这样的我,也会产生类似『啊啊,真的是如此的感觉。」
千那忽然回过头来,对着呆站在原地的兄妹露出笑容。
「我必须要向你们道谢才行。谢谢你们让我看见如此美好的事物。多亏了你们,我才能够清醒过来。请一定要珍惜彼此间的羁绊。」
此时脑中再次传来声音——
『……天人,你没事吧?还活着吗?』
「万那?妳从刚才到现在都在做什么?」
『我可是很拚命地在阻止被害范围扩大耶!那条蠢蛇还有你根本不管周围状况,四处搞破坏,住在山麓的人家几乎都要被你们给铲平了啦——』
唉唉,真是辛苦妳了….
『现在耕太正往另一边前进,他会带着那两个人撤退。至于这条臭蛇就由我们负责摆平吧!』
在万那说完话前,我附近的空间也跟着出现龟裂,从裂缝中可以窥见耕太的脸。这也是所谓的魔法吧,真是方便!
「我来接你们了——呃,对不起,我一时太过疏忽,让旁边那位小哥跑掉了,这是我的责任。」
这小鬼难得这么老实地低头认错。
「好,那你的处罚就是明天没点心吃——不过这件事先不谈,可以拜托你帮我带那两个人到安全的场所吗?」
「是、是可以啦……但是天人你呢?」
「我还有事情得做,晚点我会回去。」
耕太一时之间似乎有些迷惘是否该反驳我,但最后还是没有特殊表情地回了声「我知道了」。不一会儿,对面的空间也出现龟裂,耕太示意要翔马和小萤进入该空间后,三人便随之消失无踪。
阿海对于成功逃离的人类们似乎毫无兴趣,只是弯曲着如镰刀般的蛇首与千那互不相让地互瞪。
「……每次看到老大使用魔法战斗,就觉得他真是个很懂得拿捏技巧的人呢!如果换成是我,要我控制力道只折断对方一根骨头,绝对是办不到的——话说回来,妳还打算继续跟我战斗吗?就凭妳那副娇小的身躯还想跟我打,这次我可是会让妳彻底灰飞烟灭的喔?」
千那应该不可能毫发无伤。虽然我看不出她身上的伤势有多严重,但从她变得缓慢的动作还有沉重的脚步多少可推知二一。至少我知道,此刻的她应该已经无法像方才一样,采取用机动力和对方战斗的方式。
然而即使如此,战神仍未露出丝毫的畏惧。
「你不用担心,我才准备要来真的呢。」
说完的同时,千那手中忽然冒出一把巨大的木剑。
不,真要说的话,那尚未成形的巨型物体应该还称不上是把剑,反而像是把砍下的木头随意削尖后当成武器来用而已——看起来就是把极其原始的代用品。
「这东西称为『放逐者』,原本是大哥专用的武器。」
干那对着阿海露出自信的微笑。
「接下来我将会冷静地、确实地、有效率地、并且彻彻底底地——将你的头盖骨击碎,你就让我享受一下这段时光吧!」
下个瞬间,我忍不住为眼前的景象惊呼出声。
千那挥动『放逐者』使出利落的一击。但是,就只是这么一击,阿海的巨大身躯便夸张地被远远击飞,一路掀起地面尘土,还压倒了无数的树木。
「你不知道吗?我同样也是『弒神者』,而这正是『弒神者』使用的神器。」
千那的语气和表情看起来十分愉悦。
「请你不要太过放松了。如果这么快就结束,那就太无趣了。」
「哼……这玩意儿确实有着和雷神之槌差不多的威力,的确有点痛。」
阿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千那直袭而来。虽然他有着巨大到近乎笨重的身体,但却丝毫不减那敏捷的移动速度。
千那没有尝试躲开,而是将木剑笔直地对准对方,准备接下对方的攻击。瞬间空气为之一震,体积与质量的压倒性差距,让她丝毫没有抵抗的余地,只能在强大的冲击之下任凭摆布……但实际的状况却和我预测的光景大相径庭。只见千那将木剑向下一插,虽然在地面上划出一条沟痕,但也仅不过向后退了约一公尺左右的距离。
此刻我几乎已经无法言语。
虽然方才那段以超高速进行的战斗已经足以令人目瞪口呆,但这次因为肉眼能够看见全程的关系,反而更加清楚地理解到这场超越人类认知的极限战斗的全貌。虽然我好像听过『只要神祇化身为人类的姿态,就会受到物理法则的影响』之类的说法……但现在打死我也不信,那一定是骗人的。
两股互不相让的强大力量互相较劲,几乎平分秋色。但就在干那闪开对方的一击,并且将力量集中于侧面攻击后,状况便发生了变化。她抓准对方失去平衡的短暂空隙施展攻击,接着再由斜上方朝着巨蛇的颈部补上一击。阿海被击倒在地,大地也为之晃动并发出阵阵地鸣。
千那此刻的作战方法和方才的暴走状态有着极为明显的不同。她不再任由本能摆布胡乱移动,而是采取以静制动的方式引诱对方出击,之后再适时地反击。虽然阿海持续地以锐利的动作从四面八方进行攻击,但却完全找不到空隙。
此时的我不禁联想到在巨大怪兽的周围来回盘旋,并且陆续遭到击坠的战斗机的模样。虽然大小的比例恰巧相反就是了。
双方的优势和劣势渐趋明朗。就连我也能看出,大蛇的动作明显地迟钝了不少。
「目标的体积够大的话,要命中就不是什么难事。」
干那呵呵地露出些许放松似的微笑。阿海则是一语不发,稍微拉开与千那之间的距离后,便停下了动作。
「……?结束了吗?」
「不……我只是在想,是不是也该稍微拿出点真本事了!为何蛇能令无数对手畏惧,为何我会被称为『弒神者』,就让妳亲身体验看看吧!毕竟这招没办法控制力道,所以我原本不太想用的。」
阿海将蛇口大大地张开,尖锐的利牙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原来他会令人畏惧的理由就和某种蛇类一样,具有置猎物于死方休的武器——毒液。然而千那却仍然毫无动摇地,只是冷静地将毒液弹开。
「……你知道吗?其实这武器是两把一组的。」
「什么?」
「除了这把原本为大哥所拥有的『放逐者』之外,还有一把名为『反叛者』的神器寄放在妹妹那里。另外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
千那笑逐颜开地说着:
「——那一把神器本来并不是近身战时所使用的打击武器,而是远距离战时所使用的投掷武器。」
阿海像是察觉什么似地,猛然将视线往天空移动,但为时已晚。
他的头上出现一道光箭——原来是位于对面山丘的万那已将神器投向阿海。附加了万那强大力道的武器,比方才干那的攻击来得更加快速且强劲,一股雷霆万钧的威力正朝着巨蛇的头部笔直落下。
此时千那跑过来抱住呆站在原地的我,远远地从现场跳开。下个瞬间,宛如飞弹直击般,一阵大爆炸随之而起。
伴随而来的爆炸声几乎要炸裂耳膜,而交杂着尘土与沙粒的爆风也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尘土和烟雾总算散去——只见伤痕累累的垂死巨蛇倒卧在地,然而即使如此,阿海仍然能够维持住蛇的原形,真不晓得应不应该赞美他几句。
「太棒了,正中红心——!你这条蠢蛇自作自受,活该——!」
万那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的身旁,而『反叛者』则像是拥有意识般自动回到了万那手中,武器的主人还得理不饶人地辱骂对方以彰显己方的胜利。
「……哎啊,这家伙真是耐打耶,竟然还能维持住形体!」
干那面带着笑容,缓缓走到已经半死不活的阿海身边。
「我不过是个诱饵,谢谢你陪我打了这么尽兴的一战。」
「……这一切……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对吧……妳、妳在战斗时的可笑模样……还有彼此杀戮的狂热……都是……」
「不,你过奖了。」
千那语带讽刺地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挥下手中的木剑。然而就在即将命中对方天灵盖的那一刻,她的动作戛然而止。阿海仍然不发一语。
「无论是扮演哪一种角色,我都很喜欢。但是我的身分是《胜利之处女》,因此不只是战斗,为我方带来胜利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简单来说,只要解决对方就没问题了啦——喂,天人!」
万那向我使了个眼色。
只剩下最后一件工作。我勉强拖着伤痕累累的残缺身体往前,然后走到几乎完全失去抵抗意识的阿海身边,伸出手臂勾住他的头部。
「我们走吧,你不是有事找亚夜花吗?」
我将重力反转,阿海的巨大身躯顿时浮在空中,然后直接掉在斜坡的另一端,落地时还压毁了许多树木,最后他在有小河穿过的水池着地,或许应该用摔落来形容比较恰当。
在飞溅的水花之中,松开手的我将双手伸展成大字形,并且急促地喘着气。
「——工作结束!喂,我把这家伙带到妳面前啰!」
亚夜花就在我的面前。在一旁待命的则是将她送到这里的乌尔莉卡。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此刻,为了将阿海带到眼前的谈判桌上。
最后只要由亚夜花亲口道出「NO」,胜利就将归于我方。
亚夜花的视线首先落在伤痕累累的我身上。此时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莫可奈何,又像是透露着怒气般难以揣测。
「你这个人真的是……」
「我知道妳又想骂我笨蛋。但是我确实遵守约定了喔!」
「…………」
亚夜花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才重新望向自己的兄长。
「……嗨,我的妹妹。」
阿海的声音听来显得有气无力。
「海里哥哥,你真的了解自己所作所为代表的意义吗?」
「妳在说什么啊,我好伤心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妳——」
然而阿海并没有把话说完。
虽然速度相当缓慢,但他的身体确实正在萎缩当中。
「我换个说法好了——你真的理解惹我生气所代表的意义吗?」
一旁的乌尔莉卡垂下耳朵向后退了几步。亚夜花的表情和声音与平时无异,仍然不带情感且毫无抑扬顿挫的音调,但我却能理解此刻亚夜花正陷在前所未有的愤怒之中。
「妳——」
「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对吧?我拥有司掌生死的权限。即使对方是神,也无法从我施加的影响中逃离。」
原本必须抬头仰望方能一窥全身的巨蛇身躯,此刻已经缩小到人类凭手臂就能轻松抱起的大小。而且缩小的情形仍在持续当中。
「看来你连维持形体都已经办不到了呢!逐渐接近死亡的感觉如何?」
虽然亚夜花的口气始终毫无起伏,但她的只字词组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等…等等、等一下……妳、妳该不会……真……真的打算把我……」
阿海似乎还想用带着焦虑的声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连发出声音都没有力气,愈来愈小的音量,几乎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关于你的所作所为,就让我来告诉你我的答案,海里哥哥——」
亚夜花蔑视着兄长的眼神,既冷淡又蕴含着愤怒。
「——你做得太过分了!请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到冥府去好好反省吧——」
「笨蛋!」
我用于掌朝着亚夜花的后脑勺砰地敲了一下。
亚夜花则是伸手按住被攻击的部位,睁大着双眼回头望向我。
「咦?天、天人先生?」
鸟尔莉卡有些惊讶地为主人发声。
「少装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我拚死拚活才把这家伙拖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互相残杀的耶!」
「可、可是——」
「妳不是想要更加了解人类吗?既然如此,就不准用什么毁灭对方或是要对方消失之类的方法来解决事情。如果是人类的话,这么做可是不对的喔——快点,重新再来一次。首先先把妳应该说的话讲清楚。」
「… .」
亚夜花摆出一副既像是不满,又像是无法理解般的表情看向阿海。但对方此刻已缩小到和日本锦蛇差不多的体型,并且正畏缩地蜷起身体。
「……我还想要更加了解关于人类的一切,所以我不打算放弃在这座城市的生活,这就是我的答案。」
「很好,听见了吧,臭蛇!」
我瞪着阿海说道。
「对了,如果你还想用其他更极端的手段把亚夜花带走的话,我就会站出来保护她。虽然我的力量很小,但是我一定会拚尽全力和你战斗。不怕死而且决定豁出去的人类是很可怕的喔!我也一样会不择手段,想尽所有可能的办法,动员所有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的伙伴,一定要
逼到你打退堂鼓才罢休!」
「……听起来一点都不可靠,而且台词有够莫名其妙的。」
亚夜花小小声地吐槽着。
……妳闭嘴啦,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说这些话的!
亚夜花叹了口气,接着才重新开口对兄长说:
「结论就是这样。海里哥哥,你了解我的想法了吗?」
过了一会儿,小蛇才不甘不愿似地点了点头。
我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这一切总算告一段落了。
「你们谈完了吗?」
千那也赶了过来,她的右手仍握着那把巨大的木剑。
「嗯,事情已经摆平了。这样总算完成一件工作了。」
「那真是太好了!」
千那微笑以对。
「——既然如此,我可以毫无顾虑地杀掉这条蛇了吧?请你们稍微退开一些。」
「………………咦?」
我不禁发出倍感意外的惊呼。
「咦?等等,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啊,为什么非得杀了这条蛇呢……」
「既然全部都结束了,不就代表杀了他也无妨吗?」
千那反而歪着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而且我差点被他杀掉,所以我应该拥有报复的权利。天人的目的只是要让海里和亚夜花有机会谈话,这个目的不也达成了吗?既然如此,就顺序上来说,不是应该轮到我来处置他了吗?」
千那的语气十分平静,但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压力。
我无话可说,这下子该怎么办?
「……呃,这个嘛……」
「…………」
「就是——」
「…………」
我得做好觉悟才行。该死,千万不要出问题啊!
「——我觉得不该杀他。我没办法认同妳的做法,我要在这里放了他。」
「……喔?」
在千那的脸上,笑容始终没有消失。
但是,此刻的我却感受到比和阿海对峙时更深层的恐怖。
「我觉得不可以杀他。如、如果妳要问我理由的话——」
我拚命动着几乎快要失去机能的舌头。
「——因、因为人类的寿命最多只有七十到八十年,对你们而言,或许生死就像是瞬间发生的过程而已。但是,人类却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大哭大笑,感受快乐与悲伤,并且努力地活下去。所以,无论是哪个国家的法律,都规定不可以夺走人类的时间,也就是将杀人定为最罪大恶极的罪刑。虽然人类一年到头都在相互争夺某些事物,但我始终不认为利用杀戮的手段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是由人类的立场出发所说的话,我并没有把握能够适用于干那的价值观。但是,此刻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对人类而书,所谓的死亡是一件相当沉重的事。亚夜花也说她想要更加了解人类,所以决定留下来。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让妳在这里用消灭或杀戮来解决事情。因为那并不是人类会选择的方式。」
当时我之所以会对阿海感到反感,正是因为他轻视生命的态度。但也因为如此,我更不能接受他必须面对的下场。如果杀了对方就可以为事情划上句点,那就等于在无形中认同了阿海的价值观一样。
我也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在思绪清晰的状态下说出这些话,但是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我干脆一鼓作气地继续说下去:
「视情况不同,有时候确实必须采取非常手段。就像是,天秤会b有时候也得用实力来执行任务。例如前阵子成岛的事情,的确就得强行用力量将他加以消灭。但是这次不一样。单纯只是妹妹被一个脑袋不懂转园的笨蛋哥哥弄得晕头转向而已。就这么简单。所以我觉得,不如用人类那种委婉而温和的方式来解决。」
「…………」
「希望这家伙能够更加了解人类的是我,所以我必须要阻止妳现在要做的事,这是我的责任——希望妳可以理解。」
我的话到此为止。
千那不发一语,只是缓缓地举起右手,将『放逐者』的前端抵在我的胸口上。我比谁都清楚它的威力。如果她有那个念头,只要轻轻一挥,就能立刻把哦变成一堆碎肉。
「也就是说……你在命令神『理解人类』?」
「…………」
我的心脏狂跳不已。
「你要做任何主张都是你的自由,但是生长在人类世界,手无缚鸡之力的你,要如何说服我接受你的想法?」
「……凭我的意志和话语。我除了这两样东西外别无所有。」
「你真的不让步?」
「绝不让步。」
「我明白了。」
千那神情除院地回答。同时她手中的『放逐者』也跟着高高举起。
——我会死吗?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
宿舍的屋顶还没修理完成,大门脱落的油漆也还没重新涂刷,后院茂密的杂草差不多到了该整理的时期,而且我还很期待下星期超市的百圆特卖的说——
然而就在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等、等一下,千那!」
「——什么事?到了现在才想求饶吗?」
「不、不是啦……我只是想先把这个交给妳。刚才一阵混乱,大概已经坏掉了吧。」我将干那的哥哥所留下的遗物,也就是挂在手机上的吊饰和手机交还给她。这是刚才我碰
巧捡到的。
「虽然屏幕裂开了,不过我想应该还可以通话。」
千那的表情一瞬间愣住了——接着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我本来以为被埋在土堆里了,想不到天人帮我捡起来了啊——谢谢你。」
弒神者专用的种器忽然从千那的手上消失,她用空出的双手接过了手机,并且直接从我身旁通过,朝着前方走去。
「呃,请问——?」
「我就接受天人的主张吧,反正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现在我想要回去冲个澡,所以先走一步啰!」
千那挥挥手径自离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背影,我才终于有种得救了的切身感受,但同时膝盖也跟着没力,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吓吓吓吓吓死我了啦!刚才超恐怖的耶!我、我还以为一定会被杀死呢……」
「刚才还在那边大放厥词,怎么这么没种啊,牙龙院煌夜!」
万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的旁边。
「原、原来妳在这里啊。拜托,不要再叫我那个名字了好吗——等一下,既然妳都看见了,不会帮我阻止妳姊姊吗?我真的以为我会死耶!」
「你现在还是活得好好的啊——好啦好啦,亚夜花也不要再一副臭脸了啦,结果All right不就好了吗!」
亚夜花虽然皱着眉头,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放下心中大石般地吐了口气,接着立刻用冷峻的视线射向我。
「……你明明就一直强调不可以让人类轻易丧命,不可以随便杀人,但是却一点都不重视自己的生命。」
「我、我有吗?」
亚夜花再次叹了口气。看来我似乎完全被她当成傻瓜了?
「喂,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家伙?」
万那指着自己用前脚踩住,却仍然不安分地挣扎的小蛇。牠原本想要趁乱逃走,却被耳聪目明的忠犬给抓了起来。乌尔莉卡低头看着蛇,嘴上还一边念着:「我好想大口把牠晈下去,可是这个好像不能晈吧?」
「妳就尽情地晈吧!」
「喂!」
「我开玩笑的。乌尔莉卡,已经够了,现在立刻放开海里哥哥。」
总算回复自由之身的小蛇仍有些畏缩地望着我们。
「你的力量应该再过几个月就会恢复。但是请你记住,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忘了,你的命是人类救回来的,《世界之蛇》。」
小蛇用力地点了个头,最后再朝我看了一眼,便消失在树丛之间。这次应该真的结束了才对。
「很好很好,辛苦你啰——那我们回家去吧?」
「……啊,先等一下!」
我停下脚步,并且叫住了万那。
「怎么了,天人?」
「我有一事相求——有哪个人可以背我回宿舍吗?」
「你受伤了吗?」
亚夜花一听到我这么说,立刻担心似地快步折返。
「不是啦,其实……」
虽然气氛尴尬至极,但我还是决定从实招来。
「我吓到站不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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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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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神曲1 应该改变的事物、必须回归的场所
本帖最后由 ang001 于 2012-10-24 20:06 编辑
外神曲1 应该改变的事物、必须回归的场所
数日未见的街道仍然一如往常。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使我经历了那些超乎想象的事情,或者是被怪物吞下肚,这个如同废渣般的世界仍旧照常运作。
「你还好吗?会不会痛?」
小萤担心的视线落在我的腹部上。
我在回到中立国宿舍接受魔法治疗后,就被丢进了医院。身上被巨大爪子划过所造成的撕裂伤,以及异常的治愈速度,在医院都没有受到任何关注。另外,院方也没有向我要求任何的医疗费用。我想这里应该是和那群家伙有关联的医疗设施吧。算了,反正我也没兴趣深入研究。
「我没事了。妳呢?」
小萤在我出院前几天,几乎都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她另外找了个理由,又在这座城市里多滞留了一个星期左右,但最后还是瞒不过家里。
「我当然又被痛骂了一顿啰!」
小萤苦笑着说。然而此刻的她,看起来似乎并不那么困扰。
「——不过没关系,因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虽然似乎不回去不行,但是我还是想办法留了下来——阿,后来我也有到中立国宿舍去打过招呼喔!」
「……那家伙怎么样了?」
我指的是牙龙院煌夜。
「你说名冢先生吗?他几乎整天都在睡觉,不过听万那小姐说,他好像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这样啊……妳还有听到什么其他的事吗?」
「没有了耶。只是我们受到他们这么多帮助,量该送些什么谢礼才好,结果他们说要布丁。」
「布丁?」
一直闷不吭声也不是办法,所以就和他们商
「他们还有指定呢……好像是叫作什么樱寿屋的,据说是间很有名的店。」
「真是很平民化的谢礼呢!」
……明明就是一群跟怪物没两样的家伙!
「『有时候,幸福意外地就在身边喔!』万那还这么说呢。搞不好真的是这样!」
小萤呵呵地笑了几声,接着像是要重新调整呼吸似地吐了口气。
此时的她一改轻松的表情,笔直地注视着我的脸,然后缓缓开口:
「——哥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 .」
「你来到这座城市应该也很久了。我想这里应该有很多你所重视的事物,例如生活、同伴,或是你所重视的人等等……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吗?」
我所重视的事物吗……自从我离家之后,就不曾有过重视的事物。因为我找不到我愿意付出心力的事物。我想,对我而言重要的应该只有—
「这个嘛,我想我不会再待在这里了。」
「既然如此——」
小萤一度抿上了嘴,接着又像下定决心似地用坚决的声音再次开口:
「既然如此,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呢,哥哥?」
「…………」
「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父亲的,请你回来吧!我需要哥哥,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
在无比认真的表情之下,我能看见许多交错的情感——坚强、决心、恐惧与恳求。
这孩子真的是咬紧牙关,拚命地与许多事物搏斗至今。我已能深刻地感受到,正因为如此,我不能够再逃走,而必须正面响应她的努力。
「我不打算回去。」
「——咦?」
难道又要被丢下、又非得被伤得体无完肤才行了吗……小萤的眼神就像在游说着这些。
然而,小萤并未将责备的话语说出口。她暗自将心中的痛给咽了下去,全盘接受,并且平静地微笑着说:
「……说得也是,毕竟这是哥哥自己的人生,如果你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哥哥,你多保重!」
「人生啊——对了,妳知道我自从离家到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吗?还有抵达这座城市后又是怎么过活的?妳不会想知道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吗?」
「咦……」
「如果没有钱,是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可是一个小孩要赚钱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只好无所不用其极,尽可能地去尝试各种手段。」
偷窃和暴力成了我谋生的方式,即使来到这座城市后,我的生存方式也未曾改变。我加入帮派,在非法的边缘游走,有时甚至会为了获得金钱而跨过那条界线,最后差点堕落到贩卖大麻和LSD的地步。
「我做了太多会被警方盯上的事……所以我现在没办法回去。」
凶为我没有任何的法律知识,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犯下了多重的罪行,搞不好我连竹林的死都得背上一份卖任也说不定。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得面对这一切。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从此不再逃避。
小萤睁大着双眼听我讲完这一切,然后低声说着「这样啊」。
「所以,哥哥指的是『现在』啰?」
「对,只有现在——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到妳身边,到时候我们再连手把老爸给撂倒。」
我笑着说。
「嗯。」
小萤也跟着笑了。但她的眼眶却噙着打转的泪珠。
「——我会等你的,哥哥。」
这个如同垃圾般的世界仍然一如往常,也无法被改变。
我唯一能够改变的,只有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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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20:0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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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外神曲2 破茧而出的茧居族
章外神曲2 破茧而出的茧居族
「来——啊——」
「… .」
我把伸到面前的粥一口含进嘴里。
「好,再来一口。啊——」
「……对了,梨玖。」
「什么事,天人哥?」
「思——我很戚谢妳特地来照顾我啦!只是,我的骨头也已经接好了,应该没必要再用
『啊——』的方式喂我吃饭了吧?」
毕竟我早就能够自己进食,更重要的是,这种看护方式实在让我觉得难为情到了极点。
前几天阿海事件解决后,我一回到宿舍马上因为发高烧而卧病在床。据说原因是骨折加裂伤加疲劳,再加上使用了代行者的力量所造成的反弹等等因素累积而成的。总之就是过度使用的身体发出了抗议。
耕太为我治疗伤势后,我便像是晕倒似地陷入了沉睡。连续几天,我都处在半梦半醒的昏沉状态,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真的清醒。原本的高烧也降到了三十七度左右。
「天人先生,你不吃饭吗——?」
乌尔莉卡忽然从梨玖的身旁冒出头来。
「不,也不是那样啦……」
「你为什么不吃饭呢——?」
乌尔莉卡歪着头天真地追问着。一旁的梨玖只是露出微笑。
「不乖乖吃饭的话,身体是不会好起来的吧————啊,对了,乌尔莉卡来喂他吃饭的话,说不定他就会愿意吃一点了。妳想试试看吗?」
「原来是这样子啊?那我要试、我要试!」
乌尔莉卡开心地接过餐具,粗鲁地将汤匙插入粥里,用力地舀起一大匙。
「天人先生,请『啊——』地张开嘴巴——」
「……啊——」
这该算是盛情难却吗……我只好老实地吃下乌尔莉卡喂我的粥。但是她的动作毕竟还是少了点细腻,好几口都差点让我噎到窒息。
「——妳们也太保护他了吧!」
在房间另一侧的亚夜花用酸溜溜的口气说道。
「既然当事人都说不用了,妳们何必管他那么多?」
「亚夜花小姐不一起来喂他吗——?」
乌尔莉卡意犹未尽地挥动着汤匙说着:
「天人先生那个呵啊——b的动作,让他变得很可爱耶!」
「…………我才不做那种事。」
总觉得她好像停了片刻才回绝。
「咦?真的吗?可是亚夜花明明在天人哥昏倒的那阵子每天都那么——」
「——!」
喀当。
我还以为是什么声音。原来是亚夜花冲了过来。
原本躲在区隔房间的窗帘暗处的乌尔莉卡「哇」地大叫一声,手中装着粥的餐具和汤匙也应声掉落。
「小心!」
梨玖很敏捷地在空中接个正着,亚夜花则是揪住了梨玖的肩膀。
「梨玖,妳不要多嘴说一些没必要的——」
「没必要的?」
梨玖满脸笑意。
「没必要的什么呢——?」
「…………」
「好,我知道了,那最后的一口就交给亚夜花来喂吧!」
被强迫接下餐具和汤匙的亚夜花满脸怨样地瞪着梨玖。
「……请问一下,我可以继续吃饭吗?」
亚夜花将脸转向我,然后不发一语地看看我的脸,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餐具。
一会儿后,她才开始用笨拙的动作将剩下的粥弄在一起,然后用汤匙舀到我的面前。
「——请你打开你的嘴巴!」
……用不着这样吧,其实妳把餐具跟汤匙交给我就行了,我自己会吃。
我默默地张开了嘴巴,听到一旁的梨玖嘀咕着「真是没气氛」。
就在此时——
「天——人——!你起床了吗——?」
万那一边扯着嗓门大喊,一边大剌剌地闯入房里。亚夜花则是被万那吓了一跳,装着粥的汤匙和餐具直接打翻在棉被上。
「咦?你们正在忙吗?」
「只是在吃饭而已啦——抱歉,乌尔莉卡,麻烦妳拿一下面纸。」
幸亏棉被上的污渍还不至于需要特地送洗。只要先擦干净,然后将棉被套清洗过后应该就能完全洗净了。毕竟洒在上头的只是最后的几小口而已,棉被可算是轻伤状态。
「啊——竟然打翻了——嗯,怎么了?亚夜花,妳有事找我?」
「……….不,没事。」
……?一瞬间,我觉得亚夜花看着万那的眼睛似乎噙着泪水。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嗯,定是我的错觉!这家伙怎么可能露出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呢!
「妳找我有什么事?」
「对了对了,刚才小萤来了一趟,她现在正准备要回老家,要我向你打声招呼。而且她还送了我们礼物呢!」
万那在众人面前举起一个大大的纸盒。
「啊,是樱寿屋的点心——!」
乌尔莉卡开心地竖起了耳朵。这似乎是樱寿屋的礼品盒里最昂贵的一个,她应该花了不少钱吧!我反射性地在脑中计算价格后,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有点可悲。
据说小萤和翔马的记忆最后还是得以保留下来,毕竟他们原本就不是这座城市的居民。万那也说:『或许让他们记得这些事,未来才能够走得更平顺吧!』于是便成了这样的结果。
「翔马也有一起来吗?」
「不,那家伙听说去警察局自首了。毕竟他实在参与过太多不可告人的地下活动了,或许他想趁这次机会做个了断吧!」
「这样啊……」
难得兄妹两人能够重逢的呀,真是遗憾。
「啊……如果事件是和非人者有关的话,警方的搜查活动会怎么做呢?」
「基本上我们和警方的上层也有联系,只要是这方面的事件,非人者的处置就会转由天秤会处理——其他的事则是警察的业务范围。就像这次翔马所犯下的罪行都会由人类的法律来制裁,如果不是他直接犯下的罪,我们也不会将责任归咎在他身上。」
我稍微松了口气。我想翔马的努力总有一天应该能得到回报。剩下的就是那两人之间的问题了。我衷心希望——希望事情能有美好的结果。我轻轻地吐了口气,让自己的心情沉淀下来。我的工作应该真的告一段落了。
「——啊,说到这个,我想到一件事……」
我一边环视所有人的脸,一边接着往下说:
「……这次亚夜花真的很努力喔!每次我外出时,她几乎都会跟着一起去。我看她差不多可以从茧居族毕业了吧?」
亚夜花轻声对我说「谢谢」。虽然同样面无表情,但我却能看出那掠过脸上的小小喜悦。
不过其他三人的反应有点诡异。
「真的吗?」
「我还是觉得亚夜花几乎整天宅在家耶?」
「亚夜花小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啊——?」
咦?怎么大家的评价跟我差这么多?
此时梨玖忽然碰地拍了一下手。
「啊,我知道了,这叫作视点魔术!」
「视点魔术?」
那是什么玩意儿?
「思——比如说——如果从地球上观测月亮的话,永远都只能看见同一面。也就是说,同一个角度往往看见的都是同一个模样。」
我听不懂。
「嗯——!那我换个例子好了。比如说学校里,有个学生喜欢在老师面前装出乖学生的模样,这时候如果从班上同学的视点来看的话,大家都知道这个学生是个坏胚子,但他在老师的眼中却是个优等生。」
「啊——也就是说,因为天人常在外头跑,所以亚夜花才会想要出门。从天人的视点来看,就会觉得亚夜花经常都在户外。也就是说,妳只有在天人的面前才会这么努力啰?」
「——!」
亚夜花面红耳赤地张着口,似乎想要表达某些抗议,但却迟迟找不出适当的话语。看来我挺身而出的时候到了。
「——妳们这么说就不对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就是我一直催促她到户外去的。就拿妳刚才的例子来说好了,如果是在一个严厉的老师面前,原本的坏学生也会努力地想要当个好学生,应该这样比喻亚夜花才对吧?」
「… .」
「… ,」
梨玖和万那彼此互望着对方,接着两人开始说起悄悄话。
喂,这家伙以后搞不好是个大人物喔?还是他只是少根筋而已?我觉得两边都有可能喔,因为天人哥从以前就是这副模样—两个人到底在交头接耳地谈些什么呢?
……算了。
「对了,亚夜花,我的烧也退了,妳的初体验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梨玖和万那双双瞪大了眼睛,交互望着我和亚夜花。但亚夜花惊讶的程度和睁大眼睛的幅度更是远远超过另外两人。
我和乌尔莉卡则是摸不着头绪地伫在一旁。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呃,先前妳不是在网络上查过想要去的地方吗?结果工作扰乱了计划。这次我们就把工作去过的地点排除在外,重新选一个妳想去的地方来进行外出训练吧!这样应该比较能够带着好心情外出才对。」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对她下手呢……」
「太好了……就算我再怎么愿意把天人哥的意思排在第一位,但突然说要做这种事,我也很难做好心理准备……」
看来从刚才开始,我们讲的事情就已经出现了代沟。这两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而且我记得,一开始用呵初体验b这个词的不是梨玖吗?」
「是的——就是我——思,如果是天人哥讲的事,那就完全没问题——妳很在意吗?」
梨玖朝着不知为何正用警戒的视线瞪着她的亚夜花微笑。
「别担心啦——我也不觉得自己有独占天人哥的资格,至少现在还没有(加重号)。」
「…………」
「我可是真心支持你们这一对耶?对天人哥来说,亚夜花应该是很有价值的。」
虽然我听不懂句子和句子间的衔接关系,但亚夜花却似乎能够理解。她的表情带点微妙的不悦,然后又将视线投向我。
「……你记得很清楚嘛!」
「还好啦,既然我讲了那么自以为是的话,就责任上来说,我也有义务要好好地观察妳。」
下一瞬间,亚夜花露出似乎想说些什么的表情,但她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接着才缓缓地再次开口:
「我了解了。总之还是先请天人先生好好地把伤口治好吧!」
「思思,我知道——」
「好!既然这样的话——」
万那突然扯开嗓门大喊。
「——我就请姊姊出马来帮忙吧!她一定会传授妳和男生出去时该有的完美心理准备相约会计划!」
这个人好像在脑中按下了某种奇怪的按钮一样。
「我不需要!」
亚夜花打从心底感到厌恶似地回应。
「哎哟——别那么说嘛——我就有话直说了,前一阵子看见亚夜花的打扮时,我真的觉得妳很缺乏那个……超级缺乏的!简单来说,就是和男生出门时女生该有的基本水平。」
「……,」
亚夜花表情一变,陷入了沉默,看起来像是有些害怕万那方才所讲的话。
「妳身上穿的往往不是睡衣就是室内便服。这样是不行的——思,看来我得针对这一点做些研究才行。我把我的衣服拿来,重新教妳穿搭衣服的基本知识吧!」
「啊,听起来好有意思喔,但是我的衣服尺寸应该比较适合亚夜花——」
「没那个必要。我、我、我可以自己学……」
看着始终不肯顺从的亚夜花,万那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真是个顽固的孩子,看来我也得祭出最后王牌了——妳倒是说说看,是谁帮妳把那位蛇哥哥赶回去的啊——?我要向妳要求我所提供的劳动力的『对价』,也就是『妳得乖乖穿上我的衣服』!」
「…………」
亚夜花似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立刻开始准备吧——啊,天人,我要把窗帘拉上,记得不可以偷看喔——等到我帮她搭配出不错的造型,我就会让她在你面前现身的。到时记得要好好赞美她喔,因为这是身为男生的义务。」
万那说完,便径自地拉上窗帘,而窗帘遮蔽着的另一头似乎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我只能悻悻然地转向乌尔莉卡,带着叹息声与她交谈。
「……女孩子真是活力旺盛呢!」
「真的呢——」
「不过真是苦了亚夜花,毕竟她是少数的例外啊!」
「可是,亚夜花小姐好像也很开心耶——」
「真的吗?」
「真的。」
乌尔莉卡充满自信地点点头,在我看来连她都显得兴致勃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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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10-24 20: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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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外神曲3 一边吃着泡面
章外神曲3 一边吃着泡面
傍晚。
充分地享受了帮亚夜花换装的乐趣之后,万那正心情大好地漫步在走廊上。
万那是个和爱恋与美艳有着密切开连性的种,琢磨未经雕琢的璞玉更是她的乐趣之一。唯一令她感到不满的,就是那头未经充分整理的厚重头发。只要将亚夜花丢给美容院,应该可以令她身上的时尚度再次升级才对。
「不过姬应该不太喜欢那种地方吧——」
万那完全无法想象一边和美容师融洽地聊着天,一边乖乖让美容师为自己剪发的亚夜花。不过如果告诉她,对方会为她剪一个天人喜欢的发型,她应该还是会轻易地上钩吧?
此时一阵空腹感袭来,于是她举步前往餐厅。
负责煮饭的天人目前正在疗养中,而一直到昨天为止都负责代理餐点的梨玖,也说『今天一整天,希望能够专心照顾好不容易恢复意识的天人哥』……因此今天的晚餐必须各自打点。随便弄点东西来吃吧?还是干脆泡碗泡面填填肚子就行了?万那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餐厅——然后立刻停下脚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除了在房里的天人,梨玖、亚夜花、乌尔莉卡四人外,其他所有的宿舍居民全都聚集在此。而且所有人的面前都摆着一碗杯装泡面。
此时已是晚餐时间。万那心里很清楚,虽然很清楚,但——
「只是吃个泡面,应该没必要大家聚在一起规规矩矩地吃吧?」
「我们并没有刻意约好要一起吃啊!」
龙太苦笑地说。
「都是多亏了天人,让所有人肚子里的时钟都在这个时间准时响起。」
「身为宿舍长的我,还是希望万那或龙太帮忙下厨,做点什么让我吃啊——……先前的事件导致地形改变,为了将山恢复原状,还有调整听见爆炸声的市民们的记忆,我可是消耗了不少体力呢……啊啊,我肚子好饿喔!」
听完弓虎的抱怨,千那有些尴尬地蜷缩着身体。她有食材破坏达人的称号,因此不会被排入料理轮值的候选名单当中。
「啊啊,我不想吃泡面,想要吃点更美味的食物……」
「恕我无法遵从您的要求,弓虎小姐。」
龙太堆满笑容地拒绝了弓虎。
「我的手作料理只会献给愿意和我共度一夜良宵的女孩。」
「我也不要。做这么多人份的料理实在太麻烦了,而且我不讨厌吃泡面。啊——可是又不能不检查冰箱里所剩的食材。万一臭掉的话,天人一定会抱怨个没完的……不过话说回来,妳不是这间宿舍的负责人吗?拜托妳多少也学一下怎么做饭吧,《全能者》!」
「…………嗯,我有时候也觉得,这种油炸过的面所带有的不健康口感相当美味呢!」
「唔哇,这个种的脸皮实在是厚到破表了耶!」
万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把泡面当作晚餐。
她将热水注入杯中并回到座位上,此时一旁的千那小声地向她攀谈:
「万那,天人的身体还好吗?」
「烧好像还没退,不过人倒是满有精种的。」
「这样啊,太好了!」
千那安心地轻轻吐了口气。
「如果妳那么担心,自己去探望他不就行了?」
「……我之前去了一次,但亚夜花用好可怕的表情把我赶到门口。」
「啊啊,那就是姊姊妳自作自受了。谁教妳要做出那些麻烦事!」
虽然依照天人性格,当时他应该会老实地相信千那,但千那如果真的想杀了海里,其实根本没必要取得别的许可。即使与神对峙,也敢毫不畏缩地说出心底的话,或许便是那位少年令人喜爱的优点之一。
千那明显地露出失落的表情。
「我不是在跟他阔玩笑。当时……我是真的带着觉悟的心情在试探他……万那,妳觉得我被讨厌了吗?天人会很讨厌我吗?」
「我怎么知道。」
唉,千那叹了口气,无力地趴倒在餐桌上,但万那仍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如果妳真的很在意,要不要自己去找他,并且当面向他道歉?把妳想向他道歉的事说清楚,如果还是得不到对方谅解的话,妳可以直接做些事情补偿他,还可以顺便解决亚夜花的问题。」
对那个茧居女神而书,人情有借有还是很理所当然的。
那我再试试看吧——千那的额头贴在桌面上,有气无力地回答着。
(原来是想试探他啊!)
万那反刍着千那的话,或多或少能够理解她的想法。
虽然外表和个性都迥然不同,但天人确实和那个人有几分相似。虽然找不出适当的言语形容,但天人就是能让自己想起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兄种。
「……对了,耕太,你觉得天人怎么样?」
我试着询问在场唯一的「纯人类」。不晓得天人在他的眼中又是如何呢?
耕太露出一副「何必问我」的表情,稍候片刻后,他才没好气地答了一句「没兴趣」,又立刻露出一副不成兴趣的表情,继续啜吸着桌上的泡面。再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想到要补充些什么似地喃喃开口:
「不过,如果真要说的话……我觉得他是个笨蛋,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喔。」
耕太的话深深地进入了万那的心中。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亚夜花确实也说过相同的话。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他们的存在,其实很简单,而且无论是哥哥或是天人部适用——
——他们是「值得被爱的大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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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10-24 20: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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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后记
※注意
在本故事当中出现了世界各国不同的神祇。
本书对于神话、宗教或是相关研究及信仰均抱持着最高敬意。但因剧本创作上的需求,内容当中有些许设定上的变更以及特意另做新解的部分。敬请多多谅解与包涵。
就是这样,各位,好久不见,还有初次见面的读者们,大家好,我是すえばしけん。(初次见面的读者们,如果你们愿意连第一集一起拿到柜台结账的话,对于身为作者的我而书将感到万分荣幸。)
本次送上的,是加入了无谓的壮大设定之众神日常物语第二弹《我的宅女神2》。
本系列作发展至今,似乎比前一系列作品《特务魔法使》更有第一集便已确实完结的实际戚受。接下来这部作品究竟可以走得多远,将取决于读者们的反应。若各位喜爱这个故事的话,希望今后也能继续大力地给予支持及鼓励。
由于篇幅还剩下不少,因此我决定来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这次我想谈的是「提问」,尤其是关于「无法回答和难以回答的提问」。
每个人都会受到来自他人的提问——在日常生活当中,想必任何人都曾有过这样的平凡经验。例如学生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成为社会人士后,则可能会遇上来自客户所提出的各种问题。
然而,并非所有的问题都能给予对方明确的答案。除了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之外,有时也会有即使知道也不想回答的情况。例如答的内容其实是在批评别人,或是泄漏出自己心仪的人的姓名等。因人而异,有些人连年龄也不太愿意启齿。
就我本身而书,「即使知道也不想回答」的问题包括了「下一集会如何发展?」、「你拿了多少版税?」等等。
好的,说到这梧,请容我来谈谈一个较为特殊的经验。我曾经有过一次,在明明知道答案,并且心里毫不避讳回答问题的情况下,却为了回答问题而深陷困扰,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经验。
我经常会为了工作或是兴趣,而以一年数次的频率从滋贺乡下风尘仆仆地来到东京。由于距离方面的问题,使得当天来回较为困难,因此我多会选择住在东京。另外因为我喜欢能够伸展手脚地泡澡,因此我都会特意预约附有大浴池的饭店。
某天晚上,我随意散步之后回到饭店,为了消除疲劳而前往浴池。由于已经接近深夜入浴限制的时间,因此脱衣间里只剩我一人。喔喔,这不就是等于我一个人包下了整间澡堂吗——当我一边哼着歌,一边脱着衣服时,有位年轻人走了进来。乍看之下像是二十岁出头,看起来相当普通的男性。我们两人并未打过照面,因此我也毫不在意,光溜溜地朝着浴室走去。就在此时,对方突然有些畏缩地向我搭话:
「呃,可以请问一下吗……」
「好的。」
他有什么困难吗?
即使是平时走在外面,我也是属于那种会经常被问路的人。或许是因为我长得一副看起来很容易交谈的脸吧(不过我是个大路痴,基本上大多帮不上忙)。总之,我并没有强调自己是个和善可亲的人的意思,只是,帮助有困难的人对我而书本来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来吧,年轻人,只要在我所知道的范围内,而且不是什么失礼的问题的话,我无所不答!
年轻人脸上稍稍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缓缓开口:
「呃、我……我也要脱才行吗?」
「…………」
我该怎么回答?
A「当然啰!你在说什么傻话!男人之间当然要坦诚相见!」并且豪爽地大笑。
B「要不要脱由你自己决定。」用冷酷的语气回答。
——哎啊,这些台词如果从女生口中听到,一定是萌到不行的啊!在美少女游戏中,随着发展或路线不同,有时也会跑出一些带点成人取向的选项,此时我脑中可以立刻想出十到二十个答案。但是,如果问这个问题的是男性,我到底该怎么回答才好呢?就常识而雷,此时「要脱」应该才是正确答案。我觉得,只要这么回答对方,应该就能开殷新世界的一扇门,而且脱
掉衣服再去泡澡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吧——这家伙干嘛问我?
在我嘴巴一张一合的同时,回答问题的时限已经到了,于是年轻人迅速说了声「不好意思」,便立刻离开了脱衣间。啊,我错过事件了吗?不过我本来也不是很想碰上这个事件。
直到今天,我还是无法理解当时那位年轻人为何要这么问我。虽然我的心中有种像是做了坏事的感觉,但是当时究竟该如何回答才对呢?真是恼人。
※附录【难以回答的提问·番外篇】
哔!
「喂、喂,你好……我是すえばしけん……」
『您辛苦厂。请问原稿方面进展得如何?』
「………」
『我们这边的进度也愈来愈急迫了喔——』
「………:」
『您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呢? 』
「…………」
(无可奉告。)
—回到正题,本次也承蒙许多人的鼎力相助。
责任编辑前田,每次都劳烦您如此费心,真的是非常抱歉。负责插图的承元仗否老师,非常感谢您为本书画了如此美丽的插图,我特别喜欢您绘于彩页里的亚夜花和乌尔莉卡。另外,设计、印刷、物流、以及书店的各位、还有其他与书籍出版流通相关的所有人士,在此向各位致上最高的谢意。
闲话家常——
※虽然本书与上一集相隔三个月,但对我而书却是创下了新纪录。上一部作品是每隔四个月发行新刊,而结束上一部作品后到《宅女神》第一集出刊为止,中间其实相隔了八个月之久。
(编注:指日本发行时间。)
以一般的轻小说发行速度而言虽然算不上特别快,但我的写作速度足以用龟速来形容,所以对我而言可说是划时代的创举。不过没有人愿意夸奖我,所以我只好自卖自夸一下——我超厉害的哟!我超了不起的哟!
希望下一集也能尽快呈现在各位面前!
二○一一年五月 すえばしけ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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