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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她的绝对领域 第4卷 P.S(人参赢家去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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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sunli004 于 2012-12-17 18:54 编辑
我与她的绝对领域 第4卷
类 别:恋爱类 作 者:鹰山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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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甫升上高中的我所一见钟情的黑发少女──观田明日香学姊竟是被视为「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而令全校师生感到畏惧的存在。得知学姊怀着「自己做过的恶梦百分之百都会成真」的烦恼之后,我不顾身为我表姊,同时也是学生会长的沙耶姊之劝阻,毅然决定为了改变学姊的未来而展开行动!然而数不清的偶然事态却一再阻止我……我与学姊的命运究竟将何去何从呢!?
目录:
片头
Prologue Tro
ACT 1
ACT 2
ACT 3
ACT 4
ACT 5
ACT EX
Epilogue
片尾
后记
PS:聪里好棒!嘛!
腹黑娘最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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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4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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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头
片头
“呼……”
对外业务总算告一段落,我稍作休息,并顺便拉开手边抽屉,取出一份报告书。
这是我吩咐值得信赖的部下收集而成的《越界奇才》个人资料档案。当然啦,这几位都是独一无二且令人倍感兴趣,极其渴望能够收归己用的优异人才。
光是这样仔细翻阅,就令人感到昂扬亢奋,同时也能消除掉工作的疲累感。
“高尾小姐果然魅力十足啊。”
若就能力的稀有程度而言,实在很难说是出类拔萃。纵使并非越界奇才,在专业领域还是有实力与她不相上下的天才。尽管数量极其稀少,不过确实存在。
话虽如此,这并不会伤及她真正的价值。
时间是有限的。任谁都无法成为一名精通各种不同领域的专家。因此要将截然不同的数种领域融会贯通,对一般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然而身怀《超高速学习》的她却有办法化不可能为可能。
不管再怎么深入,都会受限于研究范围内的专家们所无法完成的事物,只有学术领域涉猎
极广的她才能够达成。实际上,她已经研发出好几种类体现她才能的独创产品。
我侧目瞄了摆在办公桌上的资料一眼。那是她在大约两个月前所发表的一篇论文。内容可说是既奇特又令人倍感兴趣。
“但仍旧比不上她。她才是我心目中最迷人的夏娃……”
我一边往前翻动手中女料,一边陶醉地扫视她的个人情报。果然,为了实现我的宿愿,她的《力量》果然还是不可或缺的必备要素。我拿起印章,修正了那个项目的情报。
“……嗯,当下非得先除掉障碍物不可啊。”
我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至某个地方。
在来电答铃不断丈响着鼓膜之际,我再次转眼望向摆在桌上的那篇论文。封面写着这么一行字——
‘未来量子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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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4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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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logue Tro
Prologue Tro
“你好。”
“啊,你、你好。”
突然有位女性开口打招呼,导致我有点惊慌失措地出声回应。对方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不过却长得相当漂亮!
年纪差不多大我两岁左右吧?看起来非常成熟且妖艳,脸上那张带有一丝忧郁的表情更是充满魅力。嗯~真是令人向往呢。
最近小数学弟身边的女孩子变得愈来愈多了啊。这次就稍微让我参考一下吧。我为了成为配得上他的女孩子,一心一意地想尽办法要提升自己的魅力。
“对不起。”
“咦?”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对方突然向我道歉,害我感到很困惑。你到底是哪里冒犯到我了呢?试图开口询问的我,顿时惊愕万分地倒抽了一口气。
只见她的眼睛染上了一层宛如鲜血般的红艳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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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4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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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1
ACT 1
店里来了个新的男工读生。
虽然感觉有点调皮捣蛋.不过笑容却很可爱。
他好像是第一次打工的样子,显得有点笨手笨脚。
每次只要一出包,他跑来拜托我帮忙的神情就像双垂头丧气的小狗狗一样。
天啊,真的可爱死了!!
我家虽然也有一个小弟.不过却是个凡事都处理得当的干练小伙子。
姊姊我就是想要有这样的笨弟弟啊!当我如字面所述一般,亲切用心地教导他工作的诀窍时.他那害羞的表情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啊!呼……呼……
最近因为发生了不少事情,害我有点伤脑筋。
所以这名小男孩的存在真罢让我宽慰不少呀。
要是每一次的反应都如此讨喜,那么身为大姊姊的我岂不是会更想调侃……
不对,应该说岂不是会更想好好疼爱他一番了吗?
“三份炒面、一份什锦烧完成啰!”
大声喊叫的我将这些料理盛至餐盘,再接连摆放到柜台上。
整件T恤已经吸满汗水,同时也很清楚感受到有好几颗豆大汗珠沿着脸颊往下滑落。
在网路上结识的关东圈网友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对我住的这个地区抱有“寒冷”的印象,但好像因为受到不明焚风现象的影响,导致今年夏天有时甚至会热到跟东京不相上下的地步。
根据气象预报指出,今天最高气温好像是三十六度的样子。而且还附赠湿度偏高的大礼。身为现代之子的我,实在没有自信能不靠文明利器撑过这个酷夏。
话虽如此,现在的我却压根儿不会在意所谓的最高气温。因为相较于眼前这片铁板不断冒出的异常热气,当日最高温根本就只是小儿科〡
“好~~那我端过去啰~~”
一阵分外爽朗的嗓声响起,一名女性店员动作伶俐地端起所有餐盘。当然啦,由于一个人就只有两只手,因此多出来的两个餐盘就被放在前臂上头。
然而她依旧轻巧俐落地将餐点送至客人面前,让人感受到与众不同的专业级技巧。
女子身穿黑色比基尼泳装及围裙,搭配出一袭极端接近男性永恒梦想“裸体围裙”的性感打扮。她是海原希优小姐,不仅是这问海滨茶馆“大将”的女服务生,同时也好心在暑假期间雇用我。
上个月,我向表姊·沙耶姊借了一笔金额还满可观的钱,因此进入八月份之后,我为了要偿还这笔负债,而来到这间由老爸高中时代的朋友所经营的餐厅打工。其实我原本很想在暑假一开始就立刻上工,结果却因手臂负伤而不得不被迫延期。
由于烹调铁板料理的工作是必须承受高温袭身的粗活,因此就高中生的打工行情来看,时薪可说是给得相当大方。总之难得第一次放暑假,再加上我也需要跟大家一起出门玩耍的零用金,所以虽然辛苦,也只能咬紧牙关撑下去。而且领日薪这点也令人感激不尽。
“小姐啊~~你的臀部很迷人耶~~”
“这位客人~~本店禁止对女服务生上下其手唷~~”
大概是早已应付习惯了吧,只见希优小姐带着满面的营业笑容,轻轻松松地避开了夏季海边常见的黝黑轻佻男的咸猪手。
完全看不出她的左眼完全失明呢……老实说真的很难以置信啊。
为了避免对工作造成影响,希优小姐打从一开始便主动告诉我此事,似乎是因为小时候受了伤才导致她左眼失明。
为了克服这项缺陷,私底下势必得付出相当惊人的努力才行。她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但在她身上却完全感受不到那种历经风霜的气息。
轻而易举地甩开自己的不幸境遇,总是表现出活泼样貌的她,实在令我发自内心感到佩服啊——
“呐~~小数弟~大姊姊我被客人性骚扰了啦~~快治疗人家的受创心灵嘛~~”
才刚回到厨房,希优小姐立刻伴随着一阵极其慵懒,却也因此带有几分勾魂魅力的嗓音,整个人从背后贴到我身上。
“咿!?”
我突然觉得背上出现两团超有份量的柔软物体!而且相当强烈地主张着雄伟的存在感!
“希优小姐,碰到了碰到了!”
“呵呵,就是故意要贴在你身上呀~”
“你反过来对我性骚扰做什么啊!?”
一口吐息伴随媚惑言词吹向耳边,令我背部顿时猛然颤抖。一股莫名的激动情绪逐渐涌上心头。
我、我心中当然就只有明日香学姊一人,这一点绝对无庸置疑。不过,对那档事耿耿于怀且兴趣十足,也是正常高中男生应有的表现啊!
够了!希优小姐的胸部是怪物不成啊!?这分明就是凌驾于明日香学姊之上,前凸后翘且弹力十足的傲人身材嘛!
要我在这种状况下动手作料理,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啊!
“呵呵呵。小数弟抱起来的感觉实在棒极了——身体的结实程度恰到好处,但也不会因肌肉过多而显得硬邦邦的。大姊姊决定给你打满分一百分!”
“请不要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好不好!我、我正在工作!目前正在工作中耶!”
我回头发出有点破音的声嗓表示抗议,结果不出所料,只见希优小姐露出一张简直坏心眼到极点的得意笑容……是说,现在我们是不是靠得有点太近了?
“嗯~~?”
她那仅剩的单边眼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双眼。呜呜,近距离一看,这个人真的长得有够漂亮啊。虽然只化了淡妆,但她散发出的美艳气息,却明显不同于我所认识的其他女性。
她大概是为了不想让其他人对自己眼神会失焦一事心生狐疑,所以才用烫卷的浏海轻轻遮住左眼吧。但希优小姐非常适合这种发型,同时也更进一步衬托出这个人的妖艳魅力。
呜哇,一意识到这点,我的脸颊又变得愈来愈烫,就像是有把熊熊烈火不停在焚烧着我的五脏六腑一样,体感温度大概跟眼前这片铁板不相上下。呜啊~~现在的我肯定是满脸通红吧。
“呵呵。哎呀~~小数弟的每个反应都好可爱耶~~你绝对有弟弟属性啊。大姊姊我、大姊姊我真的受不了啊!!”
停停停停停!
你干嘛又加强抱住我的力量啊!那一对东西当然也更紧紧贴住我的背部……
光是周遭热气就已经搞得我头晕脑胀了,老实说,我的意识已经陷入迷茫状态。
“拜托你饶了我好不好,我说真的。”
“啊哈哈,抱歉抱歉。”
当我认真开口求饶,希优小姐便相当干脆地解除了加诸在我身上的束缚。
这个人掌握男女距离的手法实在精妙绝伦啊。正如各位所见,基本上她是个极爱装熟的人,但同时也有能耐透过对方声调、语气及表情等征兆来划定一条界线,绝不会擅闯对方心灵禁区,且能准确判断出最佳的撤退时机与当下气氛。
只不过呢,也可以说她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格外恶质!
“对了对了,喏,这给你。假如不好好补充水分的话,可是会引发脱水症状唷。”
“啊……”
看见一只装满茶水的宝特瓶递至眼前,我顿时愣了一下。原来,这才是她走进厨房的真正目的啊。
“谢谢你。”
开口道谢的我伸手接下宝特瓶。
我因为整个人忙到晕头转向,完全忘记得补充水分了。可是希优小姐明明比我更加忙得不可开交,却依然仔细地注意着周遭的状况呢。虽然她只大我两岁,不过感觉却相当成熟稳重。
“嘻嘻嘻嘻嘻~~怎么啦~~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啊~~你一定是觉得很可惜对不对~~?”
希优小姐伴随着脸上那一抹淘气又充满魅力的得意微笑神情,用双手使劲从左右两侧压迫自己的胸部,极其刻意地强调出她那对丰满的巨乳。
是、是沟啊!总觉得那条沟好像变得好深好深!
“我、我才没那样想!”
对不起,这是谎言。老实说不单只是有点,而是非常遗憾。刚、刚刚那对物体还紧贴着我的背部呢……唔嗯。
呜哇,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耶!我该怎么处理下半身那股火热的反应啊!?
“还是说你比较在意另外这一边呢~~?”
希优小姐一边展露妖艳微笑,一边用手指头轻轻拈住围裙两端,缓缓往上拉高裙摆。
呜呜,见到裙摆硬生生停在若隐若现的界线上,心里就会变得愈来愈在意底下的神秘风光。
明明知道底下就是泳装而已!明明从刚才开始就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挪动身子往前倾——
瞬间,希优小姐放开围裙,完全覆盖住那片诱人的空间。
“啊哈哈。小数弟真的很可爱耶~~”
呜呜,我这下子完全就是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嘛。
最近这段期间,我一直过着像这样遭到打工处大姊姊调侃捉弄的每一天。
时间一超过下午两点,上门的顾客也跟着逐渐减少。
店里只剩一组情侣档顾客。而那一桌的料理也已送齐,店内员工们总算也等到期待已久的迟来午餐。
“吃~饭了~吃饭~了~来~吃~饭~吧~”
希优小姐一边搭配无人不知的著名歌曲曲调哼起即兴创作歌词,一边从外场走回厨房。
我的肚子也从刚刚开始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叫声。而留着落腮胡的店长则在厨房角落展现出与其外貌截然不同的灵巧手法,准备着要提供给大家享用的中式凉面。看起来十分清凉可口呢。现在的我人概可以轻松吃光三人份吧。
“哎呀,有客人上门光顾啰~~”
希优小姐将拿在手上的自己那份餐盘摆回原位,脚步灵巧地转身回到店内。她脸上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厌烦的迹象。
虽说表面看起来既乐天又吊儿郎当,不过实际上这个人面对工作的态度可说是十分真挚呢。我得好好效法她才行。
“呜哇,这不是沙耶姊跟聪里吗?”
上门顾客是我认识的人。
将一头亮丽金发绑成马尾、跟这间有点老旧的木造店铺实在不太搭调的女孩,是名为“高尾沙耶”的沙耶姊。她是我表姊,同时也是从我懂事之前就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虽然由其楚楚可怜的外表实在很难产生联想,但她再怎么说也是举世闻名的超级天才喔。
另一名头戴狐耳发箍的萝莉系少女是高尾聪里。虽然靠这个藉山脑波控制的狐耳发箍,已经成功封印住她的能力,但她其实是个会被迫接收到他人心思的超能力者。因此导致她被亲戚当成人球踢来踢去,还差点遭到某个大富翁利用,有着与可爱外表完全不搭的沉重过去。
不过如今则被沙耶姊收养,以她的干妹身分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尽管毫无血缘关系,姊妹俩的感情却相当要好,聪里更是备受干姊的百般疼爱。
由聪里裙子后面延伸出来的狐狸尾巴似乎相当开心地左右摆动个不停。那并非随着海风摇摆的现象,其实这玩意儿也是会读取佩戴者脑波而动的高科技产物。
“既然是熟人,那招呼客人的任务就交给你啦!那么海原希优要进入用餐休息时间啰。”
“啊,你好诈!饶了我好不好……负责招呼熟人就只会被当成玩具捉弄,这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我觉得把伤脑筋的小数弟当作午餐的配菜,肯定非常美味可口啊~”
“你这个人实在太过分了!”
“话又说回来,那两位小姐的水准都很高呢?!小数弟也还真有两把刷子耶。”
窃笑数声的希优小姐不正经地微眯双眼,竖起手肘轻轻顶了我的肚子几下。
“才、才不是那样好不好,她们是我的表姊妹啦。”
虽然我并没有说谎,但却回答得有点支吾其词。
沙耶姊跟聪里好像都对我抱有所谓的异性好感啊。虽说她们俩都是我这种货色根本就配不上的好女孩,可是我早已有明日香学姊这名意中人……世事果真无法尽如人意啊。
“哦~~?”
希优小姐竖起食指轻抵嘴唇,扭曲嘴角露出一抹邪恶微笑。
毛骨悚然。啊,我突然有种超级不祥的预感。总之还是赶紧离开现:
“嘿!”
太迟了啊!这个人干嘛突然紧紧抱住我的脸啦!?
呜哇~~明明隔着围裙,但这触感简直柔软得要命啊啊啊啊啊!一阵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直接传递过来。
啊啊,内心深处涌出了一股情感——这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及怀念感是怎么回事呢?心情逐渐变得平静祥和。这是才刚出生没多久的时期所感受到的——
“那么,你好好加油吧~~”
“咦?”
我在转眼之间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若照平常的亲密接触来看,似乎有种收得太过干脆的感觉。被她抱住的时间顶多只有一~两秒左右而已吧。甚至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过瘾。
呜哇,不行吧,我怎么可以感到遗憾啊!都已经被明日香学姊说成花心大萝卜兼女性公敌的我,理当要求自己能够更坚定地拒绝她的纠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伴随着一阵宛如自地狱深渊响起的冷笑声,一股巨力从背后狠狠扣住我的肩头。
大吃一惊的我回头一看,赫见不知为何竟直接走进厨房,脸上浮现出冰冷微笑的沙耶姊,让我整张脸顿时血色全失。
什么啊!原来刚刚那句“加油”就是指这件事情啊啊啊!
“小数,现在是你的午休时间对不对?我们到外面稍~~微聊个天吧。”
不要啊啊啊!拜托别把我拉往店外好不好!?
总觉得沙耶姊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一整个非比寻常!再、再这样下去,我搞不好真的会曝尸于此耶!?(吐槽:快化身海鸟的食量吧……)
好痛好痛好痛!肩膀好痛!指甲陷进肉里~指甲陷进肉里了啊——!
“好了好了。”
大概是对我惊慌失措的反应感到心满意足了吧,只见希优小姐在我命在旦夕之际,出面制止了沙耶姊。
呼,捡回一命了啊。
反正这个人本来就是始作俑者,她自然必须负起责任,好好地帮我化解这场误会才行。
“男孩子会迷恋胸部只是天性使然而已,你就别太过计较了,好吗?”
你为什么又给我火上加油啊!?而且这偏偏又是针对沙耶姊最自卑的要害所祭出的重击耶!这可真的不是闹着玩的说!?
我提心吊胆地窥视沙耶姊的样子——
只见一名金色修罗战鬼伫立在我面前。
附带一提——
“胸部只不过是装饰品罢了。小数哥哥就是不懂这一点啊。”
店内似乎还有一名伸手捂着自己胸部,喃喃自语着这句话的狐耳少女。
“呜哇~~神情有够憔悴耶~~”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啊哈哈,抱歉抱歉。”
我对“啪!”地拍响双手,吐舌装可爱的希优小姐送出一道冰冷视线。
不过,我很清楚这个人完全没有半点反省的念头。
只是她的年纪明明比我大,这个举动却是可爱到犯规的地步,令人忍不住会想原谅她。可恶啊,美女实在太狡猾了。
唉~~不过我却为了说服沙耶姊而用光所有午休时间。非但没休息到,反而变得更加疲惫不堪。连午餐也没吃到的我,今天真有足够体力可以撑到最后吗?
“这次确又玩得有点太过火也说不定。可是……既然他都被狠狠训了一顿,那也没办法了啊。”
“啥,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啊,没有啊。没什么啦。好!那姊姊就让你揉揉这对胸部以示歉意吧。”
“别再闹了啦,我的生命值完全归零了耶!?”
面对仍旧不肯罢休地在我眼前用双手推挤那对剽悍胸器的希优小姐,我忍不住有点火大地出声吐槽。
说真的,身为堂堂男子汉的我当然也想摸啊。虽然真的超想摸个过瘾就是了……
““唔唔唔唔——————””
但在沙耶姊及聪里同时目不转睛地瞪视着这边的状况下,我根本没有干出那种事的勇气好吗?
……不不,就算没人在场观看,我也不会真的伸手去摸唷?
“唷~~唷~~真是备受瞩目呢。那个留着金发的漂亮女孩,其实就是你女朋友对吧~~?来嘛来嘛,快点老实招供给大姊姊听吧?”
“就跟你说真的不是啦。那个,呃,我喜欢的另有其人啦。”
“咦!?这意思是说你喜欢旁边那个小不点啰!?哎唷~~就算小数弟还是个高中生,这也已经构成犯罪……”
“够了!另外那个小女孩也不是啦!”
没错,我有喜欢的对象了。
那个人是年纪大我一岁的学姊,名叫观田明日香。
明日香学姊如今之所以不在现场,并非因为遭到沙耶姊排挤,而是她从暑假一开始就到咖啡厅“卡里奥斯特罗”当起工读生。
我们居住的这座都市中保留了许多条老旧街道,不仅有享誉全国的庭园美景,附近还有一条热闹的温泉街,可说是满出名的观光都市,甚至被冠上“小京都”的美名。而提起暑假就会联想到观光旺季,这对离车站颇近的卡里奥斯特罗来说,自然是最佳的繁忙时期。
以往总会在忙碌时前去协助的店长母亲,好像因为闪到腰而需长期休养。于是平常备受关照的学姊便主动提议要去店里帮忙的样子。
所以我这一片期都没见到学姊了,虽然能透过电话听到学姊的声音,但我还是有点……不对,是非常寂寞。
不过呢,明天都排休的我们总算可以见面就是了。
我边窃笑边操作手机,显示出一张照片。那是昨天才刚随着简讯传送过来的照片——身穿女服务生装扮、正在工作中的明日香学姊。天啊,学姊果然穿什么服装都很好看啊。
“哦~~这样啊。已经有……真命天女啦。亏我原本还觉得是个不错的对象呢。”
“呼——累死我啦~~”
结束了打烊后的店内清扫工作后,我在店外大大伸了个懒腰。
虽说由于忙碌时比较聚精会神,因此并没有什么不太舒服的感觉,但是跟三温暖不相上下的热气似乎还是毫不留情地夺走我的体力。只觉得疲惫感在我放松精神的瞬间一鼓作气涌现出来。
此外,今天又因沙耶姊及聪里现身,而害我的疲劳指数比平常多出一倍以上。因为从开始打工后,我已整整一周都没见到她们露面,所以还以为她们不会出现了。
刚好快要没入远方水平线底下的太阳,将整片海洋染成了橘红色。白天挤满人的沙滩,如今也只剩数道稀落身影,令人禁不住体会到一股寂寥感。
“哦,唷——”
我高举手臂,对着迎面走来的一名眼熟少年打招呼。
他叫海原优也,是希优小姐的弟弟。看起来较为理性,同时又有点神经质的感觉,给人一种跟他姊姊完全相反的印象。是个年纪人概小我两岁的国中二年级学生……可是个头却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了啊。唉。
“晚安。”
优也发现我的身影后,随即低头鞠躬致意。真是彬彬有礼啊。连这方面也跟目中无人的希优小姐截然不同。
“你姊姊八成还在换衣服吧。”
“这样啊。”
点了点头的优也取出手机,以相当灵巧熟练的动作挪动手指。八成是在输入简讯,通知希优小姐自己已到店门口了吧。最近骇人听闻的案件频传,此外夏季海边也充斥着以泡妞为目的的色鬼,因此优也才会这样每天都前来接送希优小姐回家。
要是姊姊出了什么事,请立刻通知我一声——说过此话的他也跟我交换了联络方式。虽然觉得他会不会有点太过杞人忧天,但毕竟希优小姐是个美人胚子啊。
只不过今天有个跟平常大不相同的差异点,就是有名年纪似乎小他一、两岁的女孩子跟着他,还仿佛躲在他背后一样,提心吊胆地看着我这边。虽然看起来有点文静且朴素的感觉,不过却是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
“她是你女朋友吗?”
坏心眼地露出窃笑神情的我开口询问。反正最近他姊姊一直都以捉弄我为乐,相信老天爷应该会原谅我这小小的复仇才对……所谓的负面连锁效应及不良传统,八成就是透过这种形式不断传承下去的吧。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优也竟完全没表现出半点仓皇神态,反倒推了女孩子的背部一把,稍稍硬逼她往前站。
“这是我妹妹美优。喏,打声招呼吧。”
“晚、晚安。”
那是一阵光听就知道她紧张得要命的尖锐嗓声。然后一打完招呼,就再度躲回优也的背后。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但总觉得……她好像很怕我呢。我的内心好像有点受伤了。
“优也~久等了~~”
此时,换好衣服的希优小姐总算出现。她换上一件极力强调出那双修长美腿的牛仔短裤,搭配白色T恤,看上去十分轻便,份量十足的胸器也随着上下晃动。还、还是一样惊人呢。唔唔。
“咦?这不是美优吗?你怎么跑来啦?”
见到平常从未出现过的妹妹身影,希优小姐不禁猛眨双眼。
“今天我跟朋友出远门,回家路上刚好遇见哥哥,所以就跟过来了。”
“这样啊。玩得开心吗?”
“嗯。”
美优妹妹有点腼腆地轻轻点了点头。方才那番战战兢兢的神态已不复见。她大概是那种比较怕生的个性吧。
“好啦,那我们回……”
话未说完,希优小姐的表情突然僵住。
心想“怎么回事?”的我顺着她的视线向前望去,只见一名女性身穿与夏季海边不甚搭调的套装,定睛凝视着这边。对方是个留着一头修长乌黑直发,浑身散发出理性气息的美女。
“晚安。”
美女走向希优小姐,边展露嫣然微笑边开口打招呼,同时也转头向我鞠躬致意。虽然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蛋与其天生丽质相辅相成,相当符合“妖艳”这个字眼;浮现于眼镜底下的微笑眼神,甚至只需送出一记秋波便能迷倒绝人多数的男生……但,这股异样感是怎么回事呢?
“请问有何贵干?”
希优小姐也很明显地板起脸孔。无论面对再怎么过分不讲理的客人,也从未曾收起笑容的这个人居然……
“您还真爱装蒜呢。我的来意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若是那件事的话,我早已明确地回绝过才对。”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我听说状况已经产生变化,因此……”
身穿套装的女性不怀好意地扭曲嘴角露出笑容。那是一抹先仔细观察对方神色再紧咬不放,宛如蛇蝎一般的恶心笑容。嗓声也带有几分活像为了拉生意而装出来的甜腻感,给人的印象实在很糟。
“唔!”
希优小姐脸上浮现出隐藏不住的厌恶及愤怒神色。那恐怕是个不希望被他人提起的话题吧。
但这股怒火却立刻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因为内心挣扎而彷徨的眼神。
最后——
“……呐,小数弟。麻烦你稍微陪优也跟美优聊个天好吗?”
她恳求似地凝视着我的双眼。眼神看起来极其认真,同时又充满焦虑神色。平常明明是个悠然自得且难以捉摸的大姊姊,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似地显得弱不禁风。
“知道了,只要仔细盯好他们俩就行了吧?”
“谢谢。”
听儿我的回答之后,希优小姐脸上浮现出松了口气的安心微笑。
优也及美优都不是那种要有人照看的年纪,优也甚至给人一种比年长两岁的我来得更加稳健可靠的感觉……讲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丢脸就是了。
然而希优小姐之所以讲出那种话,也就代表她不想让他们俩听见自己跟这名女性的交谈内容。因此为了完全杜绝他们俩偷听的可能性,才拜托我担任监视人员的角色。
这名女性真的相当可疑,而我的直觉也告诉我希优小姐应该回绝这次对谈才对。老实说,上面那句话几乎都快从我的喉头脱口而出了。
但话又说回来,我跟希优小姐的关系终究只是打工同伴而已。甚至我直到今天才晓得她还有个妹妹。完全不晓得事情来龙去脉的我,还能开口表达什么意见咧?
我所能帮的,顶多也只有忠实地执行她的心愿罢了。
“那就拜托你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希优小姐便与身穿套装的女性一同往店面后方走去。
优也及美优都有听出希优小姐的弦外之音,并没有随后跟上的意思。一股沉重气氛顿时笼罩住留在原地的我们。
虽然交待要我充当陪他们聊天的对象,但在这种气氛下,我到底该聊哪种话题比较适当啊。
“啊,呃,美优长得真可爱呢!相信你将来肯定会变成像姊姊一样的大美女唷,嗯。”
总之我脱口说出随便联想到的一个话题。
打造圆融沟通的第一步就是先夸奖对方,我记得老爸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嗯,就即兴发挥而言,应该还不赖——
“我跟姊姊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根本不可能像姊姊啦。”
——呜哇!这分明就是踩到最大的地雷了嘛﹒我搞什么啊!?
总觉得美优好像开始酝酿出一股比方才更加凝重的气氛了耶!
喂喂喂,怎么办怎么办!?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咧!?
“够啰。”
优也粗鲁地抓住美优的头,硬是出力压下,逼她对我低头道歉。
“真对不起,我妹说出那么奇怪的话。你一定觉得很伤脑筋对吧?”
“没、没关系,我也,呃……抱歉啊。讲了那么不知轻重的话。”
交谈就此宣告中断,凝重的沉默气氛再次支配了现场。
呜呜,我对这种气氛最没辙了。更何况我刚刚才捅了个超大的篓子,想要不加思索就开口,实在需要莫大的勇气啊!
不过……希优小姐家的状况似乎相当复杂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涌现出某个单词——难不成希优小姐也……我大概是想太多了吧。
“那个……”
“咦?啊,嗯,有什么事吗?”
听见优也出声的我连忙作出回应。糟糕,我差点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现在必须遵守希优小姐的心愿,将陪伴他们兄妹俩聊天视为首要任务才行。
“呃,那个,请问姊姊在职场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显得十分担心的优也开口询问。再仔细一瞧,就连始终都不肯跟我目光产生交会的美优,也跟着露出相当认真的表情抬头看我。
“怎么样啊……嗯~~非常能干喔,是这间店的王牌女服务生呢。”
我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
基本上呢,店里是还有另外三名女服务生啦。然而希优小姐的工作表现甚至可用出类拔萃一词来加以形容。虽然乍看之下只会觉得她很吊儿郎当地在偷懒摸鱼,不过由于身手相当灵活,因此实际工作量常常高居榜首宝座。
再进一步说,就连吸客力也非常高强。
尽管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有明日香学姊、沙耶姊及聪里等等高水准美女齐聚一堂,但希优小姐跟她们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再加上希优小姐还具备上述三人所缺乏的部分,也就是和蔼可亲的态度与柔软的身段啊。
试想,态度如此亲切又身材姣好的美女,穿上泳装搭配围裙,站在海边招揽客人会怎么样呢?是男人的话,也只能选择进这间店消费吧。
实际上,店内那一大票男客人的眼神几乎全数集中在希优小姐身上。光就我所掌握到的状况来看,点餐时还要刻意等希优小姐前来才愿意开口的客人,数量也相当可观。
要说全拜她所赐,这家店才能成为海边生意最旺的一间餐厅,也绝不为过。
“王牌……吗?”
但优也却依旧面带愁容。
嗯,在熟知平常模样之后,或许会因为跟外在评价的落差太大而觉得无法置信。像我在国中时代,也对沙耶姊是个举世闻名的超级天才等说词感到有点难以接受啊。自家人大概都是这副德性啦。
……等等,似乎不对。我有种更加严重的不祥预感。刚才那位套装女性所讲“状况已经产生变化”那句话,不由分说地自我脑海中飞掠而过。
“优也,你家出了什么状……”
“哦,优也。晚安啊,平常总是辛苦你啰。”
“哦哦——!发现可爱的女孩啰!怎么怎么,她是优也的女朋友吗——!?”
一阵尖叫声盖掉了我的说话声,原来是换完衣服走出店面的女服务生大姊们。我记得她们好像是大学生吧。她们几位的化妆技巧也相当熟练,看起来比跟我同年的女孩子们来得成熟许多。
大姊姊们对美优充满兴趣,接二连三地发动询问攻势。
呼,总之多亏这群大姊姊们,现场气氛瞬间变得既热闹又欢乐,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只不过……这种气氛并不适合让我重新向他们兄妹俩提问啊。
“我回来了……”
之后过了不久,希优小姐回到店门口。然而却不见那名套装女性的身影,或许是早已离开了吧。
我则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她的表情既沉重且憔悴,同时充满了悲伤的氛围,跟我所认识的希优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等到跟爸妈一起吃完晚餐,好好泡个澡消除一天的疲劳,回到二楼自己的寝室之际,时钟已经指向将近九点的位置。纵使是夏天,窗外一到这种时间也早就陷入一片漆黑。
一股无从排解的沉闷情绪,如今仍旧萦绕在心中。道别之际所目击到的希优小姐,那忧伤的神情始终在脑海中盘旋不去。
当时我是否应该强硬地间个清楚才对呢?但就算我那样做,希优小姐大概也不会愿意告诉我吧。
“呼……”
我伴随着叹气声抬头仰望天花板。
就算被冠上“HERO”这个响亮绰号,我终究也只不过是一介平凡高中生罢了。并不是看到有难之人就能前去拯救的真正英雄。
虽然年纪只相差两岁,不过希优小姐却是一位远比我来得更加独立自主的成熟女性,而且还有个年纪小我两岁,却比我更加可靠能干的弟弟。事到如今,我这种货色就是再怎么鸡婆,想必也于事无补吧。
唉,面对任何状况都想插手管闲事,还真是我的坏习惯啊。
“……对了,我自己好像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耶。”
过着不太习惯的打工生活,害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哪是有空管别人家闲事的时候啊?
好,打铁就该趁热。于是我从书柜里拿出一本书。
那是一本谈论心灵创伤的书。
原本我一直以为明日香学姊已经不会再作预知梦,然而直到目前我才得知,学姊其实还是会相当偶发性地作起预知梦。
学姊的预知梦是起因于心灵创伤的症状。所以决定要好好学习一下相关知识的我,便将这本书给买了回来。
虽说我的脑袋不灵光,就算再怎么用功学习,也无法和身为超级天才的沙耶姊一较高下,但假如只是一些蛛丝马迹的话,或许连我也有办法发现。为了心上人,我总希望能够尽上一点心力。
“我看看。”
‘心灵创伤是指肉体或精神层面所遭受的强烈冲击,导致心灵层面长期受创的现象。这种现象一旦恶化至引起精神异常症状的地步,就会演变成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状态。’
哦——总觉得我搞不好有听过PTSD这个名词喔。我记得曾在某出电视特别节目上看过,一个人要是持续遭到残酷暴力相向,最后将有可能演变成——光是看见某人的手,惨遭痛殴的恐惧感便会再度浮现,而导致浑身剧烈颤抖或陷入恐慌状态。
……《越界奇才》的力量或许也很接近这种现象吧。
‘特别是因为在幼年时期遭到家长施加暴力的身体虐待,或者承受了忽视、弃养或保护过度等精神虐待,便无法摆脱理应于幼儿时期就消散的心理纠葛,长大成人后仍旧耿耿于怀——这种案例也相当常见。’
哦,总觉得这段描述有点合情合理。
‘纵使当事人自以为已经跨越了幼儿时期的种种体验,或是早已忘得一干二净的过往经历,这名潜藏于心海深处的幼小自我还是会因着某种契机而突然失控。在这种时候,他们往往会遭到来自钻牛角尖的强迫感所支配,反覆做出他人眼中偏离常轨的怪异行动。’
失控的幼小自我……吗?
嗯~~这一段就让我有点摸不着头绪了啊。学姊也好、沙耶姊也罢,她们都显得相当成熟稳重。就连年纪比我小的聪里,也时常让我萌生出“这小鬼该不会比我来得还要可靠吧?”的念头呢。
‘虽然并非学术用语,但世人时常将他们这样的存在称作成年儿——’
哒~~哒哒嗹~
“喔!”
这个来电铃盘是……!我放下书本,连忙拿出手机按下通话钮。
“喂喂,学姊晚安。”
‘嗯,小数学弟晚安。打工辛苦啰。’
只闻一阵有如银铃般澄澈的美妙嗓声钻进我耳中。明明才隔了一天没讲电话,却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啊~~话说回来还真是受到疗愈了呢。光是听见学姊的声音,今天工作一整天的疲惫就瞬间烟消雾散了。
“学姊也是,打工辛苦了。”
店长的母亲似乎从明天起便会重返职场,因此学姊好像可以光荣卸任了。呜呜,我真希望并非透过照片,而是亲眼欣赏到学姊的女服务生打扮啊!
‘嘻嘻,谢谢你~~’
“啊,说到打工,今天沙耶姊跟聪里突然跑到店里,害我吃了不少苦头。”
‘咦~~!沙耶同学她们实在太狡猾了!我也很想看看耶!’
“请学姊饶了我吧。被熟人看见自己上班的模样很难为情耶~~尤其我还只是个菜鸟,又时常捅出篓子。”
‘你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哪个少女不想看、心上人拚命工作的样子啊……’
“什么?对不起,学姊你说得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
‘嘻嘻,不告诉你~~’
“又来这套啊?”
虽然明知学姊根本看不见,但我还是相当失望地当场垂下双肩。
学姊又祭出她最拿手的岔题功夫了。她的语调明明那么柔和——不对,应该说就是因为柔和吧,所以会有种白费力气的真实感受。而且如此一来就算我再怎么设法追问,最后都只会换来铩羽而归的结果啊。
‘不说这个了!好期待明天的到来呢~~’
“嗯,果然说到夏天就不能不提起游泳池啊。”
由于学姊的打工到今天为止,我明天也刚好排休,加上沙耶姊、信司及聪里等三人都有空,因此大家便敲定一起前往位于郊外的犬型休闲游泳池尽情玩耍。
虽说跟学姊单独前往这个方案也非常难以割舍,但上次不仅计划穿帮,而且又吃了很大的苦头,因此这回必须稍微自我约束一番才行。另外想再跟大家一同出游,这也算是我如假包换的真实心意。
“我超喜欢滑水道耶——!天啊~~暌违整整一年没玩,我都开始迫不及待了。”
‘滑、滑水道!?但那项设施感觉好像非、非常可怕……’
“咦?学姊你从没玩过滑水道吗?”
‘啊,唔,呃,那个……’
学姊顿时支吾其词起来。
唉~~糟了。
这是个人口不到五十万的地方都市,附近又只有那座休闲泳池可去。因此住在这一带的居民,绝人多数都有被家长带去那边玩水的经验,可是明日香学姊跟父母亲的关系却十分疏远,所以……
同时又因为受到不祥的预知《力量》影响而遭人畏惧忌惮,所以八成也没机会跟朋友一起前往吧。假如独自前去那种地方玩水的话,与其说是心痛,倒不如说人概也只会倍感空虚罢了。
今天似乎是个很容易踩中别人地雷的日子耶,我的心思就不能再敏锐一点吗……下次是否该请希优小姐教我察言观色的诀窍比较好呢?
‘……你是不是在想其他女生的事?’
“咦,呜哇,这这这这这!?”
‘被我说中了吧。小数学弟你实在是……’
接下来学姊到底说了些什么固然令人耿耿于怀,不过还是选择无视,比较有助于我维持平稳的思绪吧。
但她怎么会知道呢?
老实说,我总觉得学姊的直觉反倒比我来得更加敏锐准确。不对,非但只有学姊,而是在我身旁的女性们全都一样。
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第六感吗?或者纯粹只是我这家伙太过容易看穿而已呢?
‘嗯~~我原本买了一套新泳装,这下子变得有点不太想穿给小数学弟看啰。’
“怎、怎么这样!?”
1呜哇!糟了糟了!我居然忍不住发出尖叫声。而且应该说连我自己都感到很夸张吗,总觉得我刚才好像发出了一阵宛如面临世界末日般的丢脸尖叫声。这样岂不是一听就知道我别有居心吗!
可是,从通话口倾泄而出的,却是一阵出乎意料之外的开心笑声。
‘嘻嘻,好可惜唷。这样讲或许有点自卖自夸,但我今年算是很努力了唷。’
努、努力什么东西啊!?
‘唉??我要是脱下外衣的话,其实还满不得了的耶。’
这、这我曾在乡下目睹过一次,当然再清楚不过!
就因为知道很不得了,才渴望能够再拜见一回啊!
‘不过啊,身旁有个这么~~色眯眯的大坏蛋,实在很危险呢。我是不是应该一直穿着T恤比较好呢~~而且是那种全黑不透光的T恤。’
“请、请不要这样捉弄我啦!”
‘嘻嘻.你真的那么想看我穿上新泳装的样子吗?’
“这、这个嘛,呃,嗯……”
‘是吗是吗,嗯~~该怎么办才好呢~~’
“唔、唔唔……”
学姊吊人胃口的手法实在让人吃不消啊。
这里明明是我家,我却有种无地自容的强烈困扰感。真要举例的话,就如同邀请单相思的女孩来家里玩,结果家里却有一本长得跟她很像的偶像明星写真集,大概就是类似那样的感觉吧?
话又说回来,跟才刚认识的那时候比起来,学姊已经变得大不相同了呢。即便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她的声音十分带劲,感觉似乎真的相当开心。
只要能逗心上人笑逐颜开,纵使要我当个小丑也在所不辞,但再这样下去,我的心脏会因为兴奋过度而支撑不住。总之只希望学姊能给我个正面回应,否则实在太折腾人了啊!
“拜托,学姊你就饶了我吧~~”
‘嘻嘻,那么,明天就敬请期待啰~’
噗。嘟——嘟——嘟——
哪有人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挂电话的啦,学姊!?
真是够了……学姊每次都这么奸诈。
先使出浑身解数挑起我的妄想念头,然后再听见她用那么迷人的甜美嗓声对我轻声细语……
唉……看样子今晚的我,大概得渡过一个相当难受的漫漫长夜了。
“小数哥哥,对不起唷。”
在我背上的聪里很过意不去地开口道歉。她的呼吸十分急促,喘息接连好几次轻拂着我的颈项。
我、沙耶姊、聪里及信司等四人,正在被毒辣太阳晒得格外热烫的大马路上,加紧脚步向跟明日香学姊约好碰面的车站直奔而去。
根据手机显示出来的时间,我们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大约一分钟左右了。可恶,得加快脚步才行。
“这不是你的错。”
我语气坚定地断言道。
是的,聪里一点也没错。反倒是这小鬼连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讲,竭尽所能地努力到最后一刻。想要跟上运动神经算好的其他三名高中生,对个子原本就娇小的聪里而言肯定相当吃力。
就连现在她那仿佛警铃般的急促心跳声,也隔着背部持续传递至我身上。有谁能狠下心责备这名勇气可嘉的小女孩呢?
“不对的是太晚发现你在硬撑的我……以及这家伙!”
“咕喔!咳咳咳咳!”
并肩奔跑的信司突然伴随一阵闷哼声咳个不停,这是因为我针对他的侧腹祭出一记肘击。
也由于他直到方才都很拚命地拔腿狂奔,所以这一肘应该相当有效才对。
哼,活该啦,混帐东西。毕竟事情会演变至这种地步,全都是因为这个笨蛋被女色迷昏头所致。
到了集合时间却迟迟未见他现身,结果打电话过去询问,这家伙才狼狈地大喊:“啥?怎么不知不觉就到这种时候了啊!?”
“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被那样的金发美女搭讪,再加上她又给人一种像极了沙耶小姐的印象,我……我!”
还是别理脱口讲出这段丢脸藉口的变态吧。好啦,虽说我非常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身为日本人还是应该遵守约定的时间才对。
虽然我也是一夜失眠到天明,不过依旧靠着毅力起床出门了耶……好啦,老实说我是被一股不祥预感吓到出门而出就是了。
“可见你也是个大男人呢——”
沙耶姊则是独自面露若无其事的表情,搭配有点冷淡的口吻,感慨万千地嘀咕着说道。
但虽说容貌相似,可是我总觉得……这似乎是信司首度被沙耶姊以外的女性给迷昏了头耶。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个专情于沙耶姊的男子汉。可见对方八成是个超合这家伙胃口的女子吧。
……然而,我就是莫名地觉得耿耿于怀啊。一股奇怪的不祥预感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不断涌上心头。肯定是信司这家伙干出了平常绝不可能做的好事啦,真是够了。
虽说因为背着聪里而无法跑太快,但我还尽全力加紧脚步赶往集合地点。
当我气喘吁吁地冲上斜坡之后,看见明日香学姊站在斜坡顶端。
“呼、呼.……咦?”
她那有如玻璃般晶莹剔透的冷硬美貌,看起来仿佛蕴涵着几乎崩坏的脆弱气息。
轻轻压着随风飘逸的乌黑秀发的身影,更足虚幻飘渺到几乎就快消失不见一样。
以及印象最为深刻,在初次相遇时便无可救药地迷倒了我的……那双充满忧郁神色的眼眸。
“明日香学……姐?”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沙哑嗓声.不知为何成了疑问句。
没错,如今在我跟前的这位女性,毫无疑问就是我单恋的对象﹒观田明日香学姊。一袭纯向洋装搭配中帽的装扮,看起来既凉爽又洋溢着清纯气息,就跟前阵子在乡下见到她的模样完全相同。
但是……听见我的呼唤而回头察看的学姊,脸上却只浮现出仿佛见到陌生人一般的困惑神情——
“……咦?呃,请问您是哪位?”
在蝉声合鸣的自然乐章之中,这句轻声细语般的发言依旧强烈地震撼了我的双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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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4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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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2
ACT 2
视野之中充满了漫天飞舞的闪亮光点。
还是一幅全世界就只有我看得到.既残酷又充满幻想气息的光景。
运发光点全都是她的宝贵记忆。
而这些记忆则接二连三地消融于空气之中。
差不多这样就够了吧?我这么想蕃.并轻轻阖上双眼。
“怎、怎么了吗?”
少女有点担心地出声询问,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为被害者的事实。
我并不是一个有资格接受你关心的女人啊。
“咦?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呢?”
“呜!对不!”
我对她那疑惑地关始确认周遭状况的身影感到羞愧,只能逃也似地赶紧离开现场。
明日香学姊的眼神,显然是见到陌生人的狐疑目光。
这只是针对我们迟到一事所做的小小反击……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然而学姊身上绝对没有散发出那样的感觉。
“明日香学姊?”
当我重新叫出学姊的名字并往前踏出一步时,却见她整个身子顿时微微一僵。
那是对我们有所防备的眼神。
不要靠近我——那双悲伤的限神无声地呐喊着。然而一看见我们止步不前,她却又仿佛强忍着一股几乎疯狂的情感似地紧紧咬住嘴唇。
强烈的似曾相识感。
明明早已对某事绝望﹒却怎么也无法完全抛弃希望。
尽管怀抱希望,但却又掺杂着一丝绝望。
照这样子看来,分明就跟初次相遇时的学姊一模一样嘛。
“请问,你们是谁呢?”
她的眼神疑惑地飘摇不定,完全将我们当成了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难不成是……
“……丧失记忆?”
沙耶姊好像也归纳出跟我一模一样的结论。
只见沙耶姊脸色大变地跨步走向学姊,一把抓住她的衣襟。
“我问你,你说得出自己的名字吗?”
“咦?那个……”
学姊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态反应不过来,只见她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惧怕神态。
“快点回答我!”
“我、我叫观田明日香……”
在沙耶姊剑拔弩张的逼问之下,学姊只好开口回答。
呼。总之学姊好像还记得自己的事情。
不过,却也可以肯定学姊显然十分反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嗯,并非全生活史健忘症……吗?抱歉得罪一下。”
“咦!?呀!你!”
“嗯~~!?没有外伤。难不成是心因性?但照理说应该……”
“你、你干嘛突然对我动手动脚啊!?”
虽说学姊很理所当然地边整理被搓揉得乱七八糟的秀发边出声抗议,沙耶姊却完全不予理会。她先是就此抬头仰望天空,接着食指仿佛在半空中刻划文字一般,忙碌不堪地开始动了起来。
沙耶姊好像完全进入‘思考时间’了耶。
或许该说是身为超级天才的集中力特质吧,沙耶姊动不动就会像现在一样全心投入自己的思考当中。
平常虽是个有暴力倾向且蛮横不讲理,还满令人伤透脑筋的表姊,但在这种紧要关头却真的相当可靠。
“————”
沙耶姊的嘴角不时地微微抽动。那并不是要讲给谁听,八成只是下意识地自思考中倾泄而出的自言自语罢了。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我这凡夫俗子完全无法理解的玩意儿,但其中却掺杂了唯一一个耳熟的字词。
没错,那是最近才刚听过,而且绝对不可能漏听的不祥字词……此时,我完全制止不了直窜背脊的寒颤。
依照原订计划,接下来大家要一同搭乘巴士,前往郊外的市立大型休闲游泳池尽情玩耍,但现在己经没那种闲情逸致了。
我们半强迫地说服了疑心重重的学姊,将她带往附近的一间家庭式餐厅。幸亏有沙耶姊及聪里在场,假如只有我跟信司的话,八成只会被认为我们是在搭讪而严加回绝了吧。
由于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因此家庭式餐厅内几乎没什么客人,呈现门可罗雀的样子。总之我们先挑选窗户旁边的餐桌入座,点了跟人数一样的饮料自助吧。
随后我们彼此自我介绍,接着进行质疑问答。将藉此打听出来的情报汇整之后,我们发现单姊虽然能够流畅地讲出自己的姓名、生日、家族成员、住址和电话号码等个人情报,不过……却认定现在的自己是个国中三年级的学生。
没错,这代表现在的学姊﹒是尚未跟我们相遇的学姊。
“二○一一年……”
啜饮一口乌龙茶稍作休息之后,学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嘀咕着说道。除了自我意识十分清晰之外,大概也还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吧。原本是身处秋意深浓、冬季悄然接近的时节,却突然被丢进阳光炽盛的仲夏世界,就连学姊似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记忆确实有所缺漏。
“各位都是我的朋友……没错吧?”
学姊不太有自信地开口确认。
隐约瞥见学姊两年前的心境,我的心顿时揪痛起来。
这个时候的学姊始终都是孤单一人。同时还认定今后再也永远摆脱不了形单影只的宿命。
我想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
啊,对了。
“学姊,你看这个。”
我操作手机,让荧幕显示出大概一个多月前在我老家乡下所拍的照片。那是学姊、沙耶姊及聪里穿着泳装在河边玩耍的个人珍藏照片。
“哦~~看起来还满开心的嘛~~”
坐在旁边的信司也伸手搭着我的肩膀,探头窥视手机荧幕。
要是没有记忆的话,就算看了照片或许也无法有所体会,但我想起码也能藉此传达出我们其实相当要好的讯息才对。
信司又更进一步老练地用他的手臂勾住我的脖子。拜托,根本就没必要在这宣传我们之间的死党情谊吧。感觉实在有点闷热……
“你就这样把我当成局外人……是吧!”
……咦?话说这家伙当时好像并不在场耶。
“为﹒什么!总是只有你尝到甜头啊!?”
“咕喔!”
“你为什么没找我参加这么精彩的三名美少女现场泳装秀!?”
“那、那是突然敲定的……”
“换句话说,算你走狗屎运是吧,你这色胚!”
“勒、勒、勒、勒太……”
勒很紧勒很紧。
呜哇!?再继续出力真的会很不妙耶!你勒到我都快发不出声音了说!信司你这家伙,难不成真的想要杀了我吗!?
是说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机吧!信司这家伙真的明自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噗。嘻嘻嘻。”
忽闻一阵笑声倾泄而出。
看见我们这么难看的争辩场面,学姊顿时觉得很可笑地轻掩嘴角。
“看吧,你害我被观田学姊嘲笑了啦!”
信司一边开口咒骂,却也悄悄使了个只有我才捕捉得到的眼色。
啊,话说,这或许是我今天第一次看见学姊展露笑容。
也是啦。对现在的学姊而言,我们只是一群陌生人罢了。在这种莫名其妙地遭到外人团团包围的状况下,想不紧张也难。
信司这家伙是因为察觉到这点,才刻意搞笑给学姊看吗?信司这种善解人意的特质,老实说真的令我感到十分羡慕。
但是,认真勒住我脖子的行动未免也太超过了吧。
“啊,对不起。我这样笑很失礼吧……”
集众人视线于一身的学姊,有点难为情地羞红双颊低头说道。
……明明用不着道歉啊。
“好了好了,开玩笑也差不多该结束啰。”
沙耶姊宛如带队老师一样拍拍手控制住场面。
说得也对。刚才那段足以舒缓学姊紧张情绪的闹剧,非但没有白费工夫,反倒该说是相当有益的行动,但却也绝非能够抱持乐观态度的状况。
“既然大致上也已经摘清楚明日香的状态为何,再继续待在这里东扯西扯也无济于事啊。总之还是跑一趟医院再说吧……只不过,若我没猜销的话,事态不太可能因此而获得好转就是了。”
本来或许会因为各项繁琐手续而耗费过多时间,但沙耶姊适时动用了人脉,让事情相当有效率地被处理完毕。然而等到医院的检查全数告一段落之际,太阳早已没入地平线底下,户外己被黑暗所笼罩。
也因为夜色已深,沙耶姊的秘书,凉原小姐开车前来迎接我们,于是我们就决定搭乘便车踏上归途。
凉原小姐的爱车是一辆以圆滚滚的特大号车头灯为注册商标,很容易受到女性青睐的可爱白色多功能休旅车。
只见一台像我这种凡人根本看不出所以然的器材被收在纸箱之中,就这么大剌剌地坐镇于后座后方。当然啦,由于不能搬出车外丢弃,导致我们似乎没机会拉出收纳在后座底下的第三排座位。
坐在副驾驶座的信司,则是打从刚刚开始便喋喋不休地猛发牢骚。
“这种坐法不行吧?这绝对违反道路交通安全法则了啦。”
“严格说来或许是违反法则,但这辆车的乘客数量为七人,聪里小妹也有着一副未满十二岁的外貌。八成也能得到警察先生的谅解吧。”
凉原小姐一边操纵方向盘,一边若无其事地回答。显见她好像是个看似做事条理分明,实则不拘小节的人。的确啦,要不是这样的人,大概也无法在水准超乎常人的沙耶姊身旁担任秘书职务吧。假如她只是个正经八百的人,绝对会罹患胃溃疡。
所以说呢——
包含我在内的四个人将休旅车后座挤得水泄不通。我在正中间,沙耶姊坐我右边、明日香学姊坐我左边,而聪里则是端坐在我的两腿之间。(吐槽:谁来帮我压制一下心中的杀意)
当然啦,好孩子绝对不可以模仿这样的坐法喔!
在狭窄的车内空间,两名年长女性的体温明确地透过相互接触的肩头传递过来;而刚好位在我鼻头前方的聪里,秀发又散发出一股迷人香味。这种非比寻常的状况,已经搞得我整个人晕头转向了。
而、而且还没完喔。
“我、我说聪里啊。你可别动来动去喔。”
要是她坐在这个位置上乱扭乱动的话,会刚好磨蹭到我的重要部位啊!虽、虽说我绝对不是所谓的萝莉控,但要是那一带受到刺激的话,男人这种生物无论如何都会表现出生理反应哦!
假使、假使实际上真的发生这种情形的话,那我就算切腹自杀也算死有余辜啊。这是个攸关男性尊严,不管怎样都必须全力设法回避的事态。
“知道了。”
“喂喂喂喂!?你为什么反倒往后靠在我身上啊!?”
“坐深一点比较不会摇晃吧?”
面露茫然表情的聪里如此回答。天啊,她那双纯真的眼神,反而让我更加体悟到自身思想的污秽程度,看得我心好痛!
而且聪里这小鬼还很开心地任由尾巴摇来晃去。真是有够天真无邪啊。
“你这混帐!太不公平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就只有这家伙能尝到甜头!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信司伴随着辛酸血泪,夹带怨恨地持续挥拳殴打自己座位的椅背,那模样实在很可怕。这已经到达诅咒的境界了耶。
“够了——!信司你很吵耶!”
“唔……是。”
被崇拜的沙耶姊大喝一声,信司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只是话虽如此,他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副还没释怀的模样。那双瞪视着后座的眼神,显然散发出强烈杀意啊!
我、我也不是自愿置身在这种状况底下好吗!呃,这句话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就是了。
附带一提,坐在信司旁边的凉原小姐则是偷偷松了口气。要是有个人在旁边殴打自己爱车,还不断嚷着“去死吧”之类的字眼,肯定会感到很不舒服。
接着只见刻意清了清嗓子的沙耶姊折弯大拇指,竖起其余四根手指头给我看。
“话说,会造成人类丧失记忆的原因大致上共有四种。而根据医院的检查结果来看,关于其中由外伤引起、罹患疾病所致、以及服用药物所引发等三项原因的可能性趋近于零。因此医生诊断或许是最后一项原因所致。”
“总之,没有外伤真是万幸。”
虽然只要提及丧失记忆就必定会联想到头部受伤,但这种状况其实相当危险。因为在头部遭受重击后仍旧精力充沛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结果却在某天突然死亡的案例并不罕见。无需担心学姊会发生类似意外,实在是不幸中的人幸。
“那,最后一种原因是?”
“压力。而且是那种不封印记忆就会引发精神崩溃的强烈压力。”
“……啥?”
沙耶姊这番话害我忍不住发出傻眼的声音,接着转移视线望向学姊。
嗯,学姊果然美若天仙啊。
现在的学姊俨然就跟我对她一见钟情时一模一样。洋溢着一股虚幻而脆弱的氛围,仿佛就快从我面前消失不见,有如缤纷的落樱一般。
可是……
我用手机荧幕再度显示出刚刚那张在乡下拍摄的照片。虽说方才我跟信司联手上演的那出搞笑相声让学姊笑了出来,嗯,但那两种笑容果然还是完全不同啊。
因为照片中的学姊面带灿烂笑容,栩栩如生地传达了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情。
比起初次相遇时的学姊,现在的她,已经能够展露出加倍耀眼且充满魅力的动人笑容了。
“这不太可能吧。”
“嗯,其实我也不认为会是这个原因。”
沙耶姊也同意我的说法。
已经能够笑得如此开怀的学姊,会把先前跟我们一同创造的点点滴滴,视为若不深锁心底就会导致精神崩溃的骇人恶梦吗?我敢保证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事。
“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四种原因全都不符合现状对吧?”
信司听了我们的结论后,仿佛要确认似地,向沙耶姊抛出了这个疑问。
咦?啊啊,我懂了。
话说这家伙,除了几乎没参与到聪里那件事以外,在班长那件事爆发时,也因为遭到陷害而被关进拘留所啊……也难怪他不能理解这个状况。
但我还知道其他的可能性。
因为有一群人,身怀超越世俗常识的奇特力量。
也就是《越界奇才》的存在。
“啊,喂喂,学姊。早安啊。”
‘早、早安。你是……’
“我现在人在学姊家门口。”
‘咦咦呼’
二楼某问房间的窗帘微微拉开,学姊从缝隙间探出脸来。可是她才刚跟我四目相交,便仿佛难为情似地羞红双颊,立刻关闭窗帘。
‘为、为为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家门口啊!?’
一阵显得相当慌张的声音隔着电话倾泄而出。
啊~~听说女生很讨厌被人看见自己刚睡醒的样子。这样做或许有点太过冒失也说不定,不过我还是——
“那个,因为我很担心学姊,所以……”
昨天学姊的思绪也被这突发事态搞得一片混乱,又因为在医院接受了连番检查而露出浓浓疲态。于是,决定详情暂且等到日后再谈论的我们便送学姊回家休息,然后就此宣告解散。
我虽然希望学姊能像上次发生刺伤案件时一样留在沙耶姊家过夜,学姊却态度坚定地婉拒了这项提议。
对现在的学姊而言,我们只是一群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因此会遭到拒绝也算是满理所当然的结果。
假使学姊丧失记忆的原因是《越界奇才》出手所致,那岂不表示学姊又再度遭受某种伤害了吗?尽管这样的不安顾虑始终挥之不去,但我却没办法证明这个假设。学姊身上也没有任何曾经遭受生理伤害的迹象。藉此就想一直限制住学姊的行动自由,在现实上当然不可能行得涌。
基本上呢,我们是有暗中拜托平常就很受沙耶姊关照的侦探,负责监视与保护学姊。但纵使做了这样的安排,还是非常非常在意学姊安危的我,想说就算只看一眼也好,因此便趁着打工前跑来关心一下学姊的状况。
‘……我跟你的关系似乎十分要好呢。’
“学、学姊回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不,什么也没有。只是你的手机号码,在这支手机里登录的昵称是“小数学弟”而已……昵称后面还附上一个爱心图案。’
“咦咦咦!?真、真的假的!?”
呜、呜哇啊啊!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心脏一鼓作气开始加速跳动耶。赶紧冷静下来啊我。照、照常理推断,这应该代表学姊她果然喜欢上我了,没错吧?
“呃,那个~~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就算你问我,我也很伤脑筋啊。’
“说、说得也是啦!”
真、真是急死我了!
好想问!我明明超想现在就立刻问清楚附上那个爱心图案的理由——!这根本就像一只小狗眼见美食在前,却被主人下令待会儿才能吃的心境啊!我到底该怎么排解这股亢奋情绪才行咧!?
‘我真的……完全搞不懂这一切啊。为什么像我这样的人能够交到那么多朋友,为什么我会展露出像那张照片一样的笑容,甚至……我也不晓得究竟该怎么跟你们相处才好……’
“啊……”
学姊这番话瞬间浇熄了我那股一头热的情绪。
我在那边自顾自地开心个什么劲啊?
此时自我脑海中飞掠而过的,是学姊在不久前曾对我说过的一段话——
‘我呢,从前一直一直很讨厌自己。讨厌得要死。也没办法啊,因为大家都讨厌我嘛。不管是家人还是同班同学,每个人通通都……’
如今在这里的,并不是我所熟悉那位高中二年级的明日香学姊,而是突然被送到‘未来世界’,独自一人怀抱着不安思绪的国中三年级女生。
“不用太刻意,只要表现出符合你内心想法的言行举止,我想应该就没问题了。放心吧,我们大家都很喜欢明日香学姊。绝不会对你展露出冷淡或厌烦的态度啦。”
尽管也很在意明日香学姊对我究竟有何看法,但先设法除去她内心的不安,才是更重要的当务之急吧。
‘喜……欢……?我这个人吗?’
学姊以沙哑嗓声反刍着我所说的话。
她一直一直过着形单影只的人生。当然无法立刻说相信就相信嘛。
“嗯,喜欢你啊。”
因此我再说一次。用若无其事,却是强而有力的语调。
尽管内心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尽管整个人已经难为情到脸颊都快喷出火来的地步。
然而像我这样魡笨蛋,实在无法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因为我觉得要打动对方的心灵,还是只能靠发自肺腑的真心话才办得到。
‘~~~~唔!哼、哦~~你、你总是用这招搭讪其他女孩子对吧?’
“咦!?”
这话锋是不是猛然转往跟预想完全相反的方向去啦?
‘反、反正你也对沙耶同学和聪里说过同样的台词对不对?’
“没、没这回……”
“事”这个字还没说出口,我便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虽没对聪里说过‘想要好好疼惜她,希望她能得到幸福’这句话,却有传递出这样的心意;另外,印象中也曾对沙耶姊说过‘比任何人都还值得信赖,是世界上最可靠,最让我引以为豪的表姊喔’之类的台同……
‘除此之外,你还忙着跟一名散发出成熟韵味的漂亮美女打情骂俏对不对?我都知道唷。虽然不晓得丧失记忆之前的我对你有什么想法,但我并不喜欢那种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男性。’
“咿咿咿咿咿!?”
散发成熟韵味的漂亮美女……是指希优小姐吗!?
啊啊啊!又来了吗!悲剧再度上演了吗!难道就连丧失记忆的学姊也会误以为我是个花心大萝卜!?这是命中注定吗!
“真、真的不是学姊所想那样啦。我跟那位女性并不是那种关……”
辩解的话还没说完,我突然心生疑问。
为什么学姊会知道希优小姐的事?
学姐就连在丧失记忆之前﹒也都从未曾跟希优小姐见过面。
是沙耶姊或聪里告诉学姊的吗?不,这不可能。昨天既没那种谈论八卦的闲情逸致,而且在丧失记忆前一天晚上讲电话时,学姊不是也对沙耶姊她们前往我打工地点玩耍一事毫不知情吗?换句话说,应该也没人传送简讯告知学姊才对。
这是一则学姊原本绝对不可能得知的情报。
然而,我却立刻联想到理由为何。
我都忘记了……
如今在这里的,并非我所熟识那位高中二年级的学姊,而是国中三年级时期的学姊。
现在的学姊﹒……是‘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
正午时分的海滨茶馆简直就跟战场没啥两样。
尽管老实说我现在根本无心打工,可是总也不能因此就害轮值表出现缺口。相处时日虽短,但我不能给希优小姐、以及许多对我照顾有加的人们增添麻烦。
只是话虽如此,我的思绪仍旧不断围绕着学姊的事情猛打转。
在学校一直饱受学生们畏惧忌惮,在关于预知梦的骚动中遭到玉野袭击,在庙会上被班长锁定,这次更因为丧失记忆而导致《预知梦》症状复发……为什么偏偏每次都是学姊受到折磨呢?
学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啊?
好啦,尽管她有那么一点点如同小恶魔的淘气特质,但却是个甚至不惜遭人忌惮,也要试图救陌生人脱离不幸的大好人耶。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总觉得你的表情有点可怕。”
“咦?”
“辛苦啦。喏,喝口茶吧。”
见到这只递至眼前的宝特瓶,一阵似曾相识感旋即掠过心海。唯一跟记忆有所出入的地方,就是希优小姐面带郁郁寡欢的神色。
我边接下宝特瓶边察看时钟,发现短针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超过两点钟的位置。顾客数量也跟着减少,店内宛如退潮似地变得空空如也。
“有什么心事吗?你今天完全没有集中精神在工作上,对不对?”
“真、真对不起。”
她说得一点也没错,我确实心不在焉。虽然理智很清楚在工作时间就该专心工作,尽管心里有着不能给大家添麻烦的念头,但接连发生失误的次数却硬是比往常多出了好几倍。
“心里若有什么烦闷的话,说出来给大姊姊我听听好吗?光是发发牢骚也能让心情变得轻松一些喔。”
“谢谢。可是,这句话同样也能套用在希优小姐身上吧?”
“好痛啊~~这可真是戳中我的痛处啰。”
希优小姐今天也跟我相同,一举一动都欠缺活力。虽然并没有像我那样失误连连,但该怎么说呢,平常总是展现出相当于三人份工作量的她,今天的工作表现却跟普通员工没啥两样。
更明显的,就是开朗笑容已自她脸上消失不见。而宛如受到牵连一样,店内整体气氛也仿佛灯火熄灭似地变得既阴暗又沉重。
可以肯定这人必定也出了什么事情。
“哈哈,我的是一件无法随随便便开口解释给别人听的事情啊。只不过现在呢,我就是非常想帮帮其他人的忙。虽然明知这样做既无法获得原谅,我的罪孽也不会因此而消散……”
希优小姐语带自嘲地笑了出来。那是一抹跟她极其不搭的笑容。
我立刻联想到理由为何,那就是前天现身来访的套装女性。自从与她见面之后,希优小姐的神色显然就变得不太对劲。那件事大概还影响着她的心情吧。
虽然我也有点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八成如同本人所说一般,并不是一件适合告诉我这种毛头小子的事情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啰。”
不管再怎么说,结果今天还是让状况明明不太好的希优小姐帮我收了不少烂摊子啊。所以我起码也应该说出不断给她添麻烦的理由才对吧。此外,我也觉得假使这样做能让希优小姐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那便再好不过就是了。
“之前我曾跟你讲过我有个心上人对吧?”
“嗯,你的确是有向我提起这回事呢——”
“其实是那个人丧失记忆了啦。”
“咦!?”
希优小姐脸上瞬间露出一张充满惊愕的僵硬表情。
“而且不是‘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谁?’那种全部忘记的症状。虽然这些事情都还记得一清三楚,但却偏偏只有近两年布右的记忆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呃,哦……”
或许是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比较妥当吧,只见希优小姐的眼神相当忙碌地左右飘移。
也是啦,突然听见丧失记忆这个字眼,任谁都会不知该作何反应吧。纵使因为担任谘商人员而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但这个话题未免也太过出入意表。实际上,现在的我也就算了,假如换成国中时代的我听儿别人捉起类似话题,我人概会先怀疑对方所说究竟是真是假吧。
“难道说……怎么会有这种事……”
希优小姐发出沙哑嗓声,宛如梦呓般喃喃自语地嘀咕了一声。虽说今天她的气色本来就不太好,如今更呈现出一鼓作气恶化的感觉。
尽管有点在意她的样子,但我还是继续接着说道:
“因为我跟她是在今年春天认识的,所以她完全忘记了关于我的一切……”
我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虽然觉得一个大男生有这种反应真的丢脸到家,但想抚平一度涌上心头的情绪,真的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被心爱之人彻底遗忘的事实,简直痛彻心扉。
她再也不会用那有如春阳般的温暖视线凝视着我,那种感觉十分难受。
她再也不会用那和蔼可亲的甜美声音与我交谈,也令我感到痛苦万分。
以及——
“那个人因为受到有点特殊的环境所影响,而一直独自承受着寂寞的煎熬,直到最近……真的是直到最近,她总算才变得有办法展露出笑容了啊……”
最悲哀的,就是再也见不到明日香学姊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对改变不了的未来感到绝望,竭尽所能地设法要防止他人的不幸意外,然而结果却因此而遭人忌惮厌恶。
好不容易……明明好不容易……才获得解放……
“这样说或许有点自大,但自从遇见我,不对,是遇见我们之后,她真的变得判若两人。但现在……所有一切竟全部化为泡影消失殆尽……这也未免太过残酷了。”
我明明再也、再也不想让她展现出那种心如死灰的笑法,结果却……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干笑声忽然自希优小姐的口中倾泄而出。
照理说在这种状况下,我应该要大发脾气才对。在别人认真诉说事情之时发出笑声,未免也太过没礼貌了吧。
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动怒的念头。
因为希优小姐的笑声实在太过空洞,同时又充满了后悔之情。
“这……我居然将那么重要的东西给……”
我的心脏格外剧烈地为之一颤。
接着忽然自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则是出自希优小姐口中,同时也是促使我开始描述学姊之事的“赎罪”发言。
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希优小姐身上早已背负着某种罪孽。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罪孽呢?答案显然已一经水落石出。
可是,我不想再继续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肯定只是我这个笨蛋会错意罢了。
然而,就算我一再告诉自己没这回事、真的没这回事……
现实却总是对我们分外严苛。
“对不起,小数弟。夺走你心上人宝贵记忆的犯人,其实就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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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12-17 17:5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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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3
ACT 3
天底下真有可能发生如此夸张的巧合吗?
没想到我消除记忆的对象,居然正好就是小数弟的心上人。
亏我还一直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对方漫长人生中的短短半年记忆罢了。
亏我还不断说服自己,只是失去这么一点点记忆,对方肯定能马上回归日常生活才对。
想不到竟会是一段那么无可取代的珍贵回忆。
哈……哈哈哈……
我记得优也曾说过一句话——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老天爷果然真的存在啊。
坏事果然真的做不得啊。
没错,因此——
犯错的我非得接受惩罚不可。
“我、我绝对没有开你玩笑的意思,呃,虽然觉得你大概会感到难以置信,不过那个,其实我有办法消除掉别人的记忆喔。”
不知该从何解释起的希优小姐,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
没错,就跟刚刚一样,这是个照理说应该要让我大动肝火的场面。应当搬出“别人明明烦恼得要命,你还在那边讲什么玩笑话啊你”,以及“开口前先考虑一下时机跟场合好不好”之类的话训斥一顿才对。
但是我早就知道了。
在这座城市当中,充斥着许多超越人类智慧的《力量》。
“不,我相信你。”
“咦?”
“因为在我认识的朋友当中,也有好几个人身怀不可思议的奇特《力量》。”
我尽可能地发出平静嗓声说道。只不过声调依然有点颤抖也说不定。
“那你为何对学姊……算了,事情还是等到下班后再来谈论好了。”
匆促地丢下这句话之后,我连忙转身背对希优小姐。
好险,刚刚真的好险。我差点就破口大骂了。
希优小姐大概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脑中仅存的一丝丝冷静理智轻声对我这么说道。
嗯,我猜八成是出了什么状况吧。但情绪这玩意儿是不讲道理的啊!
有一股漆黑的愤怒及暴力冲动,在我内心深处迸射出熊熊烈焰。紧紧咬住的牙关,以及使劲握紧的右拳都疼痛不堪。现在要是听见有一点不顺心的说词,我实在没自信可以克制住自己的火气。
“……知道了。”
希优小姐的声音从背后传入耳中,脚步声则逐渐离我远去。八成是回到女服务生的工作岗位上了吧。
“呼~~~~~~~”
像是要吐光肺部内的所有空气一样,我叹了口相当长的大气。
我这样做,应该是对的吧。
虽然我是很想现在就打破沙锅问到底啦。
但这也不是该由我独自一人询问详情的话题。我用手机送出一则只概述要点的简讯。相信天才沙耶姊必定比我这个笨蛋更适合扮演聆听并分析事态的角色。
若要我把听到的话转述给沙耶姊听,只会如同玩传话游戏一样,免不了造成情报东缺西漏。而假使解决问题的重要关键就刚好藏在这些小小误差之中,那可就真的一点都不好笑了。
唉~~可恶!但我还是在意得不得了啊!
因此,我之后完全无法集中精神工作,延续上午失误连连的状况,不断给周遭同仁增添麻烦。
但我终究还是勉强撑到营业时间结束,在善后处理也差不多告一段落之后,我便跟希优小姐一同动身前往家庭式餐厅。沿途中,我们始终无言以对。
真的是……为什么事情会演变至这种地步咧?明明两天前我们都还和乐融融地打成一片……
我明明也发自内心尊敬这个人……
总之气氛凝重得要命就是了。
“小数,这边这边。”
一走进家庭式餐厅,沙耶姊随即看见我的身影并挥手招呼我们过去。
由于刚好是晚餐时间,每张餐桌都坐了不少客人。而几乎所有客人的目光全都一起集中至我身上。
……这也难怪啦。日式大和抚子系美少女、金发碧眼的西式美少女,以及头戴狐耳发箍的小萝莉,每一位素质都高到吓人的美女全都坐在那个角落,未免也有点太过醒目了吧。
再加上我带来的新成员希优小姐也是个超级美女。
带有“这种货色为何那么吃香?”之意的视线刺穿了我的身体及心灵。吵什么吵,关于我是只混在天鹅群中的丑小鸭一事,我自己最有自知之明好不好。
“啊……”
我听见身旁传来倒抽一口气的声音。只见希优小姐的视线紧盯着明日香学姊不放,脸上浮现出难过的扭曲神情。这让我重新领悟到“希优小姐所说的对象果然不是学姊”之类的幸运状况,果然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就是你在简讯中所提到的那个人吗?”
沙耶姊交抱双臂开口询问,并用很没礼貌的视线上下打量着希优小姐。
“嗯,虽然沙耶姊跟聪里已经跟她见过一次面,但当时我没有介绍给你们认识吧。这位我打工地点的前辈……”
“我叫海原希优……真的……很对不起。”
希优小姐深深地向明日香学姊低头道歉。她的身子微微颤抖不止,让人明确地感受到她是相当过意不去。
“就是你消除了我的记忆吗……?”
至于获得道歉的学姊本人,则是明显表现出困惑的样子。尽管明日香学姊本身也是拥有预知能力之人,不过除了自己以外,这世上还存在着其他非比寻常之《力量》的惊人事实,她大概还是无法轻易相信吧。
“真的非常抱……”
试图再次说出赔罪话语的希优小姐,讲到一半便因哽咽而泣不成声。
如今站在眼前的并非平常那位可靠到不行的成熟女性,而是对自己所犯的过错感到胆颤心惊,如同小孩子一般啜泣不停的女孩子。
“……总之先坐下再说吧。”
沙耶姊语气冷淡地说道。
像表姊这么聪明的人,或许早就察觉到希优小姐也有许多难言之隐了吧。只是话虽如此,她也搬不出那种明知自己的好友记忆遭夺,却还能开口安慰犯人的慈善心肠。
就连身为打工同伴且对她尊敬有加的我,如今的心境也十分复杂啊。
“那么,你具有夺取他人记忆的能力对吧?”
希优小姐一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沙耶姊随即语带确认地提出询问。
“……嗯,或许你们会觉得难以置信……”
“不,我相信你。因为我们似乎跟这类特异人士相当有缘。”
“呃~~话说小数弟也讲过同样的话……”
“““小数弟?”””
霹啪!霹啪!
空气,不对、我听见整个空间噶吱作响的声音。
接着三名美少女发出责备般的冰冷视线,射穿了我的躯体。
糟糕,这是怎样?好可怕真可怕超可怕。总觉得有一股猛烈的恶寒冻得我整个人直打寒颤……!
“等一下————!?我敢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啊!”
“““是吗?”””
三人再度精准地异口同声说道。
呜哇学姊,你的记忆应该还没恢复才对吧!?为什么有办法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啊!?
“我翻阅日记,发现里面写满了小数学弟怎样怎样,都只提到这个人的事情。虽然透过文章可以很明确地感受到喜欢他的情意,但是……”
学姊露出相当不开心的皱眉神情,念念有词地嘀咕个不停。
有点在意的我凝神倾听——
“为什么偏偏会喜欢上这种毫无操守的男生啊……”
“呜!”
结果却挨了惨痛一击。
“……不过,感觉还满有趣的,应该吧。”
“咦?学姊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啦!”
学姊气呼呼地将头甩向一旁。
啊啊啊,我又……才怪咧。刚刚虽然提出反问,但实际上学姊那句话早已清清楚楚地残留在我耳边啰。
就算我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学姊刚刚的态度是在掩饰她的难为情。
这只是她的心弦偶然地被触动而已。但这对现在的学姊而言,肯定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体验……
我还、我还清楚记得。才刚邂逅之时,因着跟我们之间的小小交流而笑逐颜开的她。
果然还是得尽快设法让她回想起关于我们的事情不可啊。这同时也是为了学姊本身着想。
“算了,称呼的事情待会儿再说。赶紧进入主题吧。”
沙耶姊拍了拍手,掌控了现场的主导权。
呃——所谓的“待会儿再说”是指等一下会仔细深入追究的意思对吧?麻烦忘掉这回事好吗?
……大概很难吧。毕竟她是全世界智商最高的金头脑嘛。
“海原小姐,对吧?或许你才会感到难以置信就是了。这两位分别是预知能力者,以及心电感应者。”
沙耶姊用摆在餐桌上的问卷卷成一支纸棒,先指向明日香学姊,接着又着聪里说道。
“……咦?”
“我先声明一下,今天并不是四月一日愚人节喔。况且现在这边正因为明日香丧失记忆,而处在无暇乱开玩笑的状况底下哦。”
“我有异议。你偷偷省略掉自己啰,沙耶姊姊。”
“少多嘴。”
沙耶姊举起手中纸棒轻轻敲了小声吐槽的聪里脑袋瓜子一下。没错,根据小鸟游的说法,沙耶姊的过人智慧也是超能力的一种,大概啦。
所谓的超能力——也就是《越界奇才》的力量,若依照过往的经验法则来看,不知为何竟大多都是能够透过量子力学来加以说明的案例。
只不过,沙耶姊的人才表现究竟足拜哪种原理所赐?
“因此我们能相信你也是同一种人。所以接下来就请你立刻详细说明自己的能力给我们听听吧。”
尽管内心感到非常在意,但是现在跟沙耶姊的事情比起来,暂且还是该将分析希优小姐的《力量》视为第一要务。
“我的左眼有点特别。”
隔着头发捂住眼睛的希优小姐开口说道。
话说,她在我刚开始打工的自我介绍之时,好像是说她的左眼失明了吧。原来只是权宜之计啊。那么实际上……
“大概是看见你左眼的人就会丧失记忆吧?”
“似乎有点不太对呢。个人觉得,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视线产生交会吧。由于我使用的次数也不多,因此也无法自信满满地断言就是了。”
“原来如此。的确,假如只是被你看到就会丧失记忆,那么车站附近就会有一大堆民众都变成目标了啊。”
“嗯~~跟聪里的能力比起来,有种受到限定的感觉呢。”
我脱口说出脑中突然浮现的想法。聪里虽然拥有能够读取周遭人士内心想法的《力量》,不过只需满足一项条件,也就是聪里有认识到对方存在即可。
无论是视觉、听觉、嗅觉及触觉也好,恐怕连味觉也包含在内吧。跟只要是五感中任何一项都行的聪里比起来,希优小姐的能力发动条件就给人一种有所限制的感觉。
不过呢,要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用这种能够消除他人记忆的凶狠《力量》,也会令人伤透脑筋就是了。或者该说就连“只有在视线产生交会时”的这项条件,未免也都太过宽松了吧?
假使在轻小说等作品里头常见的异能战斗中,总觉得这会是一项还满强悍的无敌能力耶。
“虽说确实是受到限定没错,但你不觉得只用头发遮住还是太过危险了点吗?”
“啊,我平常都会带加工过的隐形1-镜来遮挡左眼视线……”
“哦,原来如此。”
话说我在打工时,也曾好几次不经意地看见希优小姐的左眼。正如她的自我介绍一样,左眼焦点确实游移不定且显得有点涣散,也的确完全没有呈现出看得见周遭事物的感觉。而她的左眼也确实看不得啊。
“明日香虽然丧失记忆,但也只失去了近两年来的记忆而已。这又是怎么回事?”
“视线交会的时间愈长,消除掉的记忆时光也会跟着拉长。虽然我只受托消除掉半年份的记忆,不过因为很久没动用这股力量,导致我也无法拿捏得当……原来我夺走了整整两年份的记忆啊……”
“等、等一下,希优小姐。你说‘受托’?”
这是个不容遗漏的字眼。
尽管现在仍旧对希优小姐心存芥蒂,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后,思绪确实也变得较为冷静一些。
看着如今饱受后悔及罪恶感折磨的希优小姐,我好歹也能理解到她其实根本就不想动手夺取学姊的记忆。
更何况希优小姐与学姊根本毫无交集可言。
唯一能够联想到的,就是前天导致希优小姐面露愁容——
“是受那名套装女性所托……对吗?”
“嗯……”
面对我的询问,希优小姐点了点头。果然不出所料啊。
“那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一看就知道是个可疑人物。这件事愈来愈令人费解了。
为什么她知道希优小姐的《力量》?
为什么非得夺走学姊的记忆不可?
此人的目的究竟为何?
接连浮现的疑问,在脑海中不停盘旋打转。
“呃……”
希优小姐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自己的手提包里面拿出皮夹,再从皮夹内抽出一张名片轻轻摆至桌面上。
“Forbi……股份有限公司……啥?”
公司名称是以英文写成。谁看得懂啊!
这里是日本。乖乖给我用日语注明好不好。
“ForbiddenFruit……我懂了,原来如此啊。”
“沙耶姊,你知道这间公司的相关情报吗?”
“不,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的公司名称。只不过,我已经看出在背后操纵的幕后黑手是谁了。把公司名翻译成日文的话,意思就是禁断的果实。你应该猜到了吧?对于某个如蛇一般执着于禁断《力量》的家伙。”
“啊……啊啊……!”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面带泰然自若笑容的男子身影。
我以气到有点沙哑的嗓声,说出那个可憎男子的全名。
“小鸟游……京水……!”
小鸟游京水。
是个单凭自身实力,成功打造出全球首屈一指的大企业PLAYBIRD集团的超凡经营者。
虽然现年才四十五岁的他还只是个青壮人士,不过却因其威严及风格足令观者尽数臣服而驰名,在美国某新闻杂志每年固定举办的“全球百大最具影响力名人榜”调查中,更是近十年来都持续名列前十名榜单之内。
号称是小鸟游经营理念中最突出醒目的一点,就是他发掘优异人才、以及采取适材适用人事布局的高明手腕。因此他又被誉为‘经济界的曹操’。
这种家伙会注意到甚至与旧有超能力者截然不同的超超能力者,《越界奇才》,可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必然结果。
那他当然也会设法找明日香学姊的麻烦。
原来就是那家伙对学姊造成伤害!
“给我冷静下来。”
怒气攻心的我试图起身,却遭沙耶姊伸手压住脑门,硬是被迫坐回椅子上。
沙耶姊明明也没特别表现出使劲出力的模样,我却顿觉全身瘫软无力,根本无法抵抗。那是合气道之类的玩意儿吗?这个人连这类武术都已经学会了吗?
“我才不管你要冲去哪里。无论你做什么,都只会被扔到拘留所喔。”
“唔……”
任何事都逃不过这个人的法眼呢。
……说得也是。纵使我前往PLAYBIRD总公司兴师问罪,结果也只会如同沙耶姊所说一般,遭到守卫逮捕并被带往警局接受侦讯而已。
但是,也不能这样就算了吧!
“报警也没用啊。即使左张小鸟游教唆他人消除掉明日香的记忆,也只会惹来一阵嘲笑罢了。警方根本不可能会理我们。”
光从发言来看虽然十分冷静,不过沙耶姊的表情也相当严肃。眼光格外锐利,同时燃烧着熊熊怒火。
“可恶啊!”
包括先前聪里那一次也是这样,小鸟游果真是个行事精明到令人厌恶的家伙。
正因对手是那家伙。所以他肯定早就预料到我们、不对,应该说预料到沙耶姊大概能够查出是由小鸟游教唆一事。假使他当真想要隐瞒的话,理应会采用更巧妙的手法才对,绝不会留下这种明显至极的名片等相关线索。此外,就希优小姐的口吻听起来,也没有要求她保密的迹象。
换句话说,这代表他毫无隐瞒自己与此事有所牵扯的打算。
假使是“派人来动粗”之类的指示,还可以当成证据提交给警方处理,但“夺取记忆”这项指示却太不切实际了,只会被当成笑话看待。尽管他下令对目标造成了更为毒辣的伤害,我们竟然还是无法透过法律制裁他。
他大概是算准这点才展开行动吧。真是个令人气愤的混帐东西!
“可是他为什么要消除明日香的记忆?唯独这点让我百思不解啊。他到底有何目的……”
“这我知道!”
虽说连我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变得很粗鲁,但也只能请其他人谅解我这番情绪反应。
一想到小鸟游那家伙现在还怡然自得地在啜饮红茶的场面,我整个人就快要气炸了啊!
“咦?”
沙耶姊露出狐疑眼神望向我。
其实换作沙耶姊出马的话,只要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大概立刻就能发现正确答案吧。我之所以能够抢先一步,纯粹只是因为我早已知道丧失记忆会带来何种结果罢了。
“丧失记忆之后,学姊的预知梦症状就会复发了啊!”
“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沙耶姊没好气地开口咒骂。
小鸟游京水酷爱独一无二的《力量》。
对他而言,失去预知能力、变回平凡高中二年级学生的明日香学姊,根本毫无价值可言。
没错,他感兴趣的,是先前那个身为预知能力者的明日香学姊。
“藤小姐……呃,就是名片上面所写的那个人。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大概是在三个月前的事吧。”
希优小姐断断续续地开始述说事倩的来龙去脉。
受到这句话的牵引,我也再度转眼望向摆在桌面上的那张名片。只见名片上写着“藤美音子”这几个格外斗大的文字。
“不知为何,她早已知道我的《力量》。因此才前来挖角我。说愿意给付高薪,看我要不要到他们公司上班。可是我再也不想铸下消除他人记忆的大错,所以当时便拒绝了她。”
再一次吗……换句话说,就是在明日香学姊之前,她也曾经消除了某人的……同时也很容易就能想像到,对希优小姐而言,那绝不是她所乐见的结果。
“可是在一个月前,我妈引发了一场交通事故……原因是打瞌睡。妈妈长久以来都单靠自己一个女人家的力量抚养着我们姊弟三人,最近似乎又因不景气的缘故而特别辛苦,所以才导致她疲劳过度了吧……”
“居然有这种事……”
我说不出任何话。
“嗯,但或许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我妈妈跟对方都没有生命危险。保险金也总算是申请下来,并没有落到背负庞大债务之类的悲惨地步……话虽如此……但由于打瞌睡而引发交通事故,又必须为了治疗伤势而离开工作岗位长达半年以上的时间。因此而被公司炒鱿鱼,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啊。”
亦可解读为自暴自弃的干笑声,从希优小姐口中倾泄而出。
单靠一个女人家的力量养活三名孩子……吗?
虽然还只是个高中生的我脑筋还有点转不过来,但这种情形肯定相当辛苦吧。
实际上还是必须要有一定程度的收入才能养家活口。而希优小姐的母亲年纪应该早已超过四十岁才对。在如今经济超级不景气的日本社会当中,大概很难在重新就职时找到一份高收入的工作吧。据说近几年来的状况似乎特别严重。
“然而,单凭我这个高中辍学生,根本就赚不到足够的生活费,这就是现实啊。就连我家存款也几乎都快见底了……我真的完全束手无策,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呢……”
希优小姐用极其轻松的态度说道。
……若不故作轻松的话,可能根本说不出口吧。要是不这样做,大概会因为事实过于沉重而难以启齿。
“纵使我再怎么努力打拚——崩坏的脚步声还是持续逼近。我妈又是个责任心还满强烈的人,所以连精神方面也出了问题——事态就这样不断恶化,就像失足坠入不幸深渊的感觉吧?”
事到如今,我总算才彻底了解。
该怎么说呢,正因看过希优小姐的表现,我才深刻体会到自己把工作这回事看得太轻率了。而这种说法,同样也能套用在那些比希优小姐还年长的大学生姊姊们身上。
是的,若真要为这种态度取名的话,答案就是所谓的学生心态。
在希优小姐身上则完全感受不到这样的态度。希优小姐她也才十七岁,如果有在上学的话,她也只不过是个高中三年级的学生而已耶?
然而上班时间的希优小姐,却是专业意识的化身。看似开玩笑的言行举止,其实全都是为了巧妙地炒热店面业绩的细心举动。由某速食连锁店所打出的“免费提供微笑”这句口号亦可得知,面带笑容就是服务业的基本原则。
原来在那张笑容底下,她是为了守护家人而那么拚命工作……
“反正我是个笨蛋,就算高中辍学也没差。但优也跟美优都很聪明唷~~尤其是优也的在校成绩一直都维持在全学年前十名之内耶。他还讲出将来要当律师,好让妈妈轻松过日子的臭屁台词喔~~因此我无论如何都想送他去读大学啊~~我想守住他的美好未来啊。”
大概是回想起以前跟弟弟的交谈内容吧,希优小姐露出远眺眼神凝视着窗外景色。
汽车的大灯光束枯燥乏味地顺着夜晚街道奔流而去。
“就在我束手无策之际,藤小姐她又来了。还若隐若现地秀出面额一亿日圆的支票~~说只要我肯去消除掉指定对象的半年记忆,她就愿意将那张支票奉送给我。”
“~~~~咿!”
我使劲咬住两排牙齿,发出不成声音的怒吼。
竟敢趁人之危!简直令人作呕到极点。
“尽管我自己也很清楚当着明日香的面前讲出这种话实在很过分,但当时的我还是产生了那种念头。虽然对那个人感到不太好意思,但只是半年份的记忆应该……”
她紧咬嘴唇,低头不语。
看起来好像是强忍着泪水,仿佛在告诚自己甚至没资格掉下眼泪一般。
希优小姐随即露出含泪的笑容,抬起头来说道:
“可是,人果然还是不能为非作歹啊。真的不可以随随便便做出伤害他人的行径呢。既然妈妈都生了一副还算漂亮的外貌给我,早知道就在犯下那种过错之前,先去卖身还比较……”
“够了!别再说下去了,希优小姐!”
再也忍受不住的我出声打断希优小姐的发言。
在听完希优小姐所有苦衷的当下,我内心仍旧对她夺走明日香学姊记忆一事感到很生气。情绪果然是一种无法轻易切换的东西。可是,我实在无法继续坐视希优小姐这样伤害自己。
这个人,就跟我一样。
我也有一群无论如何都想守护到底的人。
明日香学姊、沙耶姊、聪里、老爸、老妈……好啦,顺便连信司也加进来。他们全都是我心目中无可取代的人们。
假使、假使为了帮助大家而不得不出手伤害某人的话,我大概,不对,应该是说我肯定不会犹豫。
因为从国中开始,我就是个为了保护要好的死党,而不惜动手伤害他人的‘正义伙伴’。
正如我有我的理由一样,对方必然也有他的藉口。而我相信另外一定也还有很多人疼惜重视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们才对。
“不要这样责备自己啦。”
希优小姐确实犯了‘罪’。
但她绝对不是个坏人。
坐在自己动手消除记忆的明日香学姊面前,以及遭到身为学姊好友的我们团团包围,在心境上肯定如坐针毡一般。
她应该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才对。
但她仍旧不避不逃地来到这里。
况且她明明只要保持沉默,照理说就绝不可能会露出马脚。
因此我带着鼓励的意思,轻轻拍了拍希优小姐的肩膀。
“放心吧,希优小姐。我,不对,我们会联手找回学姊的记忆啦。”
语毕,我扬起嘴角,对疑惑地抬起头来的希优小姐展露笑容。
没错,我们以往也遭遇过各式各样的天大难题,同时也成功地突破了所有难关。
这次必定也能迎刃而解。虽然没有根据,但也要尽可能自信满满地敷衍过关。要是这样做能够稍稍减轻希优小姐心中的沉重负担,那便再好不过就是了。
“……这个人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呢。”
“唉,又来了。又是这种模式啊。”
“哇——小数哥哥好帅唷——(死板)”
岂料,我这番竭尽所能的耍帅表现,似乎相当不受以学姊为首的女性阵容们欢迎。
呃——我只不过是说大家一起努力解决问题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尽管对小鸟游那家伙有很多意见,但这也留到之后再说。”
沙耶姊脸上虽然浮现出针对仇敌而发的明显厌恶感,却还是如此宣言。
此时她八成很想使劲全力挥拳轰烂那个家伙的做作嘴脸吧。由于我也一样,因此我非常可以理解她在忍耐的心情。
但是,我们不能搞错事情的先后顺序。
对我们而言,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寻回明日香学姊的记忆,让她能够像先前一样对我们展露微笑。
这同时也能让希优小姐获得救赎。
至于对那家伙的复仇,就等到事后再来处理即可。
到时候,那家伙大可忘掉我的名字也没关系。或者该说我还想求他忘掉咧。
“好啦,首先必须要解开她——海原小姐那股所谓记忆消除的《力量》之谜才行啊。嗯~~我想想喔,麻烦你具体描述一下消除明日香记忆时的状况好吗?”
“呃,嗯。”
点了点头的希优小姐身子微微颤抖不停。我想也是啦。都已经感到那么后悔莫及了。可见那对她而言应该是件既不想回忆,也不想开口提及的事情吧。
“我一前往藤小姐打电话所指示的场所,就见到明日香小姐人在那边。”
然而希优小姐还是断断续续地开始述说那一天的事。藤小姐?哦哦,是这张名片的主人吧。
“前往对方指示的场所吗?看来我们似乎还是一样遭到监视呢。这是否代表他身边果然有个具备类似能力的《越界奇才》呢?算了,不管他。喏。”
交抱双臂的沙耶姊抬起下巴,催促希优小姐接着说下去。
起码就学年而言,应该是希优小姐比沙耶姊犬上一届才对耶,真是有够蛮横啊。
“嗯……我取下隐形眼镜并开口向明日香小姐打招呼。呃,要用言语形容实在有点困难,不过在跟明日香小姐目光交会的瞬间,就有无数光点飞入我的视野,接着消融于空气之中。我猜那些光点应该就是明日香小姐的记忆吧。”
“嗯~~原来如此。这一让我联想到好几种假设就是了。”
“啥?这么快就有头绪啦?”
我忍不住定睛凝视沙耶姊的脸庞。
从开始聆听事情原委,到现在都还没进入‘思考时间’吧。自从确定是《越界奇才》以来,沙耶姊的天才特质仿佛又更上一层楼。
“但无论哪种假设成立,状况都不会太过乐观就是了。”
“这阵子哪有什么乐观状况可言啊?”
“说得也对。”
沙耶姊发出了夹带叹息的苦笑声。
没错,我们对最糟的状况早就习以为常。而我们也总是能够成功地突破这些困境。因此这次也只需依样画葫芦即可。
“只不过目前还停留在近似想像的阶段。有必要再多听听海原小姐的说法啊。这同时也带有清除障碍的意义。”
话说到这的沙耶姊稍微停顿片刻,随即再度将视线移回希优小姐身上。她的双眼依旧充满厉色。
“好啦……接下来我将会询问一个让你感到更加吃不消的问题,你作好心理准备了吗?”
“……要是没作好准备的话,我就不会出现在这了。没关系,请你尽管说。”
“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请你描述一下自己的幼年时期好吗?”
“咦?”
面对这个似乎始料未及的问题,希优小姐忍不住猛眨双眼。她大概完全无法理解沙耶姊为何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问题吧。
这也难怪啦。尽管就刚才的对话听起来,希优小姐百分之百是《越界奇才》没错,但她对《越界奇才》仍旧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啊。
“我打从一开始就先声明过,我们早已认识好几个像你一样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人物。另外,那股《力量》是由心灵创伤所引发,以及当时的恳切愿望就是决定能力类型的重要关键……这些细节我们早就已经查明清楚啰。”
“心灵……创伤……?”
“因此,照理说你应该也有不愿回想起来的过去才对。或许很难受,但无论如何都非得麻烦你回答不可。因为解决此事的线索或许就隐藏在其中。”
沙耶姊以有点过意不去,却又十分坚决的语调断言道。
这对沙耶姊而言大概也是个很苦涩的决定吧。我相信她肯定也不想做出这种硬是要揭人疮疤的残忍行径。
不管再怎么说,沙耶姊都是个心地超级温柔的大好人啊。我猜她应该也快要原谅希优小姐了吧。毕竟希优小姐也像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嘛。真正的祸首,是那个利用希优小姐的弱点递出禁断果实给她的毒蛇家伙。
“小时候的愿望吗?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嗯,我这就说。”
用力点了点头的希优小姐,脸上浮现出坚定决心,以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毕竟那是……不愿想起的过去啊。大概就如字面所述一般沉重不堪吧。老实说,还没开始听就已经感到心情很低落了。但仍然非听不可啊。
“我的第一个爸爸,是个嗜酒如命的DV丈夫。”
那是一种宛如事不关己的冷淡语调。
DV,是“DomestioViolonce”的缩写,我记得好像是专指会施行家暴的人。还有“第一个”,意思就是说她还有第二个爸爸,然后再加上先前所说“一个女人家的力量”这句话。
还真亏这个人有办法露出那么开朗的笑容啊。
“我跟妈妈和弟弟,三人无时无刻都得挨揍。我印象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爸爸高举拳头,然后使劲挥下的画面。以及拳头变得愈来愈大,最后打中我左眼的画面。当时那一拳造成我左眼留下了弱视的后遗症。然而我并不怎么介意就是了。反正这伤势也促使爸爸被警察逮捕并送往监狱服刑啰。”
“呜哇……”
虽然我以为已经作好心理准备﹒但还是听得哑口无言。
我连忙握住旁边那名狐耳女孩微微颤抖的手掌。这小鬼也是曾遭养父暴力对待的可怜人。
能够守护女性及小孩才算是男子汉吧,殴打妻女到底是成何体统!这几个混帐东西都在开玩笑是不是啊?
“而我们虽然得以逃离爸爸的魔掌,不过当时暴力却早已在妈妈的身体及心灵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妈妈变得只要一看见男性,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恐慌状态。”
“这……”
明日香学姊双手捂着嘴角﹒发出悲痛的惊呼声。
能够这样同情夺走自己记忆的犯人,可见纵使丧失记忆,仍旧改变不了学姊心地温柔的事实。
“日复一日地吓得浑身直发抖的妈妈,真的让我很不忍心。我好想帮助看起来那么可怜无助的妈妈,于是我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一个念头——在妈妈记忆中的爸爸干脆消失算了。”
“干脆消失算了……吗?”
沙耶姊露出愁眉苦脸的神情嘀咕了一声。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希优小姐所讲的过往只能以“惨烈”一词来加以形容。
“然后大概是等到上了小学的时候吧。当有一天突然跟妈妈目光交会的瞬间,我看见光点漫天飞舞,觉得很漂亮的我着迷地注视片刻之后,妈妈她就忘记了。关于爸爸的事,以及……我们姊弟俩的事。”
“唔!”
我不由自主地狠狠揪住自己的胸口。
我前几天才刚品尝过那种在遭到心爱的人遗忘之时,心坎宛如多了个窟窿的感觉。那道伤痕至今尚未完全康复。
而说到才刚上小学,则是还相当依赖父母亲的年纪。但自己却遭到心爱的妈妈所遗忘,那对当时的希优小姐而言,势必是等同于世界末日一般的严重打击吧。
“即便是年幼的我,也立刻察觉到‘是刚刚那阵光点害的’,接着转眼观看镜子,猜测随即转变成确信。因为我的整颗左眼都被染红了啊。”
“染红?嗯,是发生了局部性的白化现象吗?”
沙耶姊虽语带分析地嘀咕了一声,不过我对那方面的细节可说是有听没有懂。
我悄悄探头窥视希优小姐的左眼。尽管依然带有近似人造物的涣散感觉,而且眼神焦点始终游移不定,颜色却是极其正常。话说,她好像讲过自己习惯佩戴加工过的隐形眼镜对吧?
可是……《越界奇才》的能力是由心灵创伤所引发。或许就连《力量》蕴藏在遭到父亲暴力相向而形成弱视的左眼之中一事,也绝非纯属偶然吧。
“然后年纪还小的优也边嚷着‘姊姊,妈妈她……’边跑过来,我又不小心反射性地转头看他。当光点再次飞舞时,我就惊觉不妙。后来因为我立刻闭上眼睛,所以优也只失去了将近一个月左右的记忆……可是……”
“……谢谢。已经足够了。你一定觉得很难受吧?辛苦你了。”
语带慰劳地开口说道的沙耶姊,静静昂首仰望天花板。
她的表情凝重、目光严肃,足以让人充分预料到今后将有诸多苦难接踵而来。
当我们离开家庭式餐厅之际,日期已往前迈进一天。看来似乎是谈着谈着,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如同飞箭一般流逝了。
除了我以外通通都是女孩子——而且是好几个令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美少女齐聚一堂,身为男生的我或许应该再多花些心思顾虑到这个问题才对。不过希优小姐好像有事先打电话说声“要陪打工的同伴们吃顿饭,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家”,相信应该是不致引起家人担心才是。
“好暗啊……”
我忍不住脱口说出内心的真实感想。
眼前的马路上已不见来往车辆的踪影,一整个空荡荡的。可能是受到东日本大地震的影响吧,好几盏用来照亮夜路的路灯维持着熄灭状态,便利超商也关掉招牌电源,有种“该不会还没准备开店营业吧”的感觉。
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女孩子独自穿越这种宛如鬼城的地方回家。
我记得从这里直通到底的后面那条大马路,应该是一条有银行、证券公司及保险公司等一字排开的商业大道才对。当然啦,稍微往旁边拐进去的小巷道里头也有很多居酒屋,那就表示到了这个时间,等着载客的计程车理应会在路旁形成一条车阵才对。因此大家便鱼贯地往那边走去。
“啊——话说我到现在都还没动手写任何一项暑假作业耶!这下惨了!”
鸦——雀无声。
我使出浑身解数的耍宝发言,似乎很精采地大爆冷场啊。
嗯,我清楚得很喔。才刚听完希优小姐那一连串沉重到不能再沉重的身世经历,我当然也知道现在的气氛并不适合聊什么开心话题。
但我就是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就是在这种时候才更应该打起精神吧!
正当我不知死活地摸索下一步棋的时候——
“那、那个!”
希优小姐有点迟疑不决地开口叫了明日香学姊一声。她露出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的紧张神情三让人明确感受到这是一次鼓起极大勇气的行动。
“怎么了吗?”
“呃,那个……”
光是见到学姊挪移视线望向自己,仍然带有内疚之情的希优小姐顿时表现出有点畏惧的感觉。
就这么任由视线左右不定地飘移几秒钟之后,她总算才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收到的那一亿圆,会全部送给你的。”
“什、什么!|”
诧异地睁大双眼的学姊忍不住放声大叫。
任谁都会吓到吧。对身为学生的我们而言,一万圆就算是一笔大钱了。若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或千金,照理说自己的银行帐户里面绝不可能存有超过一百万圆以上的款项。而一亿圆则是一百万圆的一百倍。
好啦,虽说走在我旁边这位金发女孩三两下就能赚到以亿为单位的钱,但对于像我这样的普通穷苦人家而言,那终究是一笔难以想像的钜款。
甚至足以大大地左右一个人,不对,应该是说一家四口的人生。
“这是用你的记忆换来的代价。并不是适合放在我身上的……东西。”
凝视着明日香学姊的希庆小姐斩钉截铁地说道。
确实诚如希优小姐所言,丧失记忆的是学姊,所以有权收下这笔钱的人也是学姊,这样的说法的确没错。只能说正确到不能再正确的程度。
但那笔钱应该是她为了守护家人而绝对不可或缺的东西才对。
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而换来的钱财毫无价值可言……这只是实际上没有吃过缺钱苦头的人所说的漂亮话罢了。是有钱人的强词夺理。
这世上当然还是有些无法用金钱买到的东西啦。然而,有些问题却是没钱就绝对解决不了啊。我已经有过相当深刻的体验。
在听聪里描述自己的境遇之时,我已彻彻底底有了深刻的体悟。
即便到了现在,说起我能为聪里做的事情,也就仅止于陪她聊天、担任试吃员、以及陪她玩玩电玩游戏等等小事罢了。尽管我觉得这对聪里而言也算是要紧事,我也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但提供衣食住宿给聪里,让她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还是得靠沙耶姊的金钱。
假如缺少金钱,就无法救回聪里。身无分文势必难以行遍天下。
希优小姐也是面对这个现实考验的其中一人。如今她应是比在场任何一名成员,都还要深刻体验到缺钱之苦的人才对。然而她仍旧说要将这笔钱全部奉送给学姊。
手里握着能够守护心爱家人的《力量》,绝非一句“主张正确”就能轻易割舍掉。
对于这个可说是诚意十足的壮烈提议——
“我不收。”
学姐,你也用不着这么斩钉截铁地冷淡拒绝掉吧——!?
“一、一半。就至少收下一半吧!”
我连忙开口劝说学姊。别搞错了,我可不是出于“太过可惜”之类的粗俗理由喔。
是因为我觉得那才是对希优小姐最有帮助的做法。
这有点类似慰问金,也就是俗称的赔款。相信这样做应该也能或多或少减轻希优小姐内心的罪恶感吧。
而交出一半,就代表希优小姐手边会剩下五千万圆。有了这么多钱,希优小姐大概也就不必担心生活没有着落的问题了吧。只要有计划地妥善加以运用,应该就能供底下两名弟妹上大学并顺利毕业才对
尽管我认为这算是一个皆人欢喜的妥当结局——
“我不收,说什么我也绝对不会收。”
但连我的提案也被学姊语气坚定地一口加以回绝。
内心虽然浮现“学姊怎有办法如此干脆地拒绝掉一亿圆”的好奇念头,但话说学姊好像是个低调的富家千金呢。
啊~~不过也对啦。最大的受害者不是别人,就是明日香学姊。她确实没必要考虑到加害者的精神批失啊。
学姊虽然是个心地极其温柔的人,但她并不是圣女。照理说应该也会发别人脾气,或者对某人怀恨在心才对。势必也有说什么都无法原谅对方的大忌。
“相对的,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吗?”
学姊突然改变先前的坚毅态度﹒以温柔婉约的嗓声说道。
哎唷?
“咦?要求?嗯,别说是一个,有多少要求尽管说没关系。我绝对会答应你的。”
“嘻嘻,我得到口头承诺啰。你什么事都愿意做对吧?”
“嗯,要我做什么都行,就算做牛做马也没关系。你要我舔鞋子,我就会舔给你看,要动手打我打到气消为止也可以。甚至可以把我打到不成人形……”
“希优小姐停停停!”
我连忙打断希优小姐的发言。
她看似随便马虎,实际上却是个责任感高人一等的人啊。从在家庭式餐厅谈话时就让人感到有点在意,该说是一旦受挫就禁不起打击吗?总觉得她好像具有“自虐想法一旦成形,便会立刻引发恶性循环”的人格特质。
看样子近期内也得多花点心思关怀希优小姐的情绪变化比较妥当。万一闹自杀的话……呃,虽然连想都不愿去想,但也无法断定全无可能。
“我不会说出那种话。”
明日香学姊缓缓伸出手掌。
希优小姐似乎推敲不出这只手究竟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明明就只有一种意思,希优小姐却仿佛怎么也联想不到就是那么一回事。
学姊露出宛如从天而降的圣女一般,既神圣耀眼又极其温柔的笑容。
“请你当我的朋友好吗?”
“……咦?”
即便亲耳听见,希优小姐好像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她一次又一次地交互确认学姊的手及脸。
“哈、哈哈哈哈。”
我则忍不住哈哈大笑。仔细一看,就连沙耶姊跟聪里也觉得很有趣地笑逐颜开。
“虽、虽然我说任何事都肯做,但这、这、这种要求我哪有可能办得到……”
“要当我这种人的朋友,果、果然还是会让你感到很讨厌对吧?”
“没这回事!之所以办不到,是因为我才是那个没资格当你朋友的人……”
“那就没问题啰,因为主动希望跟你交朋友的人是我啊。”
“咦?可、可是这……”
“我呢,由于受不祥预知梦的影响而一直交不到朋友。因此我觉得可以跟拥有相同《力量》的你成为好朋友。况且啊——”
话讲到一半的学姊稍作停顿,转眼环视我们一圈并露出淘气笑容。
“这些人好像可以帮我找回记忆。所以海原小姐,你一点都不必感到愧疚唷。”
我不认为学姊有办法相信自己所说的这句话。因为我们与现在的学姊之间尚未建立起坚定情谊。
学姊内心势必仍旧对于能否成功找回记忆一事感到相当不安。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坚强地为了眼前这名受罪孽煎熬而惊惧惶恐、甚至尚称不上是朋友的人——展露笑容。
是啊。纵使记忆倒流至两年前,学姊依然是学姊。
我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当然啦,在对谈的期间,学姊从未曾收回她所伸出的手掌,而无论愿意与否,希优小姐最后也只能选择接受学姊的要求。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希优小姐仿佛触摸珍贵物品似地轻轻裹住学姊的手掌,反覆不断地诉说着道谢的话语。
我跟被我消除掉记忆的那个女孩谈过话了。
她真的罗个好女孩。
老实说,我觉得自己真的比不上她﹒
难怪小数弟会喜欢上她啊。
就连我也一下子就喜欢上她了。
但也正因为这样,良知的苛责才更令我感到心如刀割。
小数弟说会找回她——明日香小姐的记忆。
听说,在明日香小姐的预知梦那一次也好,聪里的心电感应那一次也罢,以及面对能够完全伪装成他人的杀人魔之时﹒都是小数弟他们通力合作.才成功化解了这些难题。
我真的觉得他们很了不起所以我想怀着一丝信心。
希望他们能够……抹去我的罪过。
自从明日香学姊丧失记忆以来,转眼已过了一星期。
状况简直毫无进展可言。学姊既没想起关于丧失的这两年记忆中的任何一件事,如今也仍旧持续做着预知梦,而在地下室开关的沙耶姊也始终不肯现身……
“炒面好啰!”
“嗯……”
至于希优小姐则是依然一脸沮丧。不对,是有种以现在进行式持续往下沉沦的感觉,事态反倒呈现出日趋恶化的迹象。
学姊说过要她“成为朋友”,虽然可能已多多少少消除掉希优小姐的内心负担,但只要学姊没寻回记忆,这个人的罪恶感大概永远不可能消失吧。
烦恼归烦恼,但我现在仍继续忙着打工。
我内心当然也曾有过“学姊现今有难在身,岂不是应该尽量陪伴在她身边比较妥当吗?”这样的想法。但就我自行上网调查到的记忆丧失症状相关情报显示,如同很常出现在漫画中的场面一样,在前往充满回忆之地或见到印象深刻的情景之时恢复记忆——像这类案例实际上似乎还满多的。
说到我们跟学姊的充满回忆之地,可以确定这一带几乎都算是,另外像我老家所在的乡下地方,以及为了抢回聪里而前往的长崎等远处地点也不少。
如此一来,当然就需要用到钱。负债都还没还完的我,当然不能再向沙耶姊借钱。虽说沙耶姊八成愿意借我,但总觉得这样显得我未免也太像是个小白脸一样,简直丢脸到极点。(吐槽:难道你不是小白脸么)
“欢迎光临!”
嗯,再来就是我果然还是很在意希优小姐的状况。就连刚刚那声招呼,起码也比一周前的招呼声少掉了三成左右的活力啊。
“呃~~哦,看到了看到了。”
忽闻一阵耳熟的爽朗嗓声响起。
我从厨房探出头来窥视店内状况。
“午安——!”
“阿啰哈~~”
只见两名我很熟悉的同班女同学身影映入眼中。
有着一头及肩秀发,搭配令人印象深刻之淘气笑容及虎牙的女生是明智薰。我上个月手臂受伤时,在各方面都受到她不少关照。正如所见一般,她有着一张相当迷人的可爱容貌,好像是班上最受男同学欢迎的女生。
而留有一头垂挂至腰际附近的褐色长发,画着对高中生而言稍嫌过度的浓妆女,则是薰从国中时代就认识的好朋友﹒藤堂贵子。比起明日香学姊或沙耶姊这些超级美少女,她的姿色确实略逊几分,不过就一般标准而言,她倒也还算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应该吧?
由于来到海边,因此两人均换上泳装打扮,而且还是比基尼式的泳装。哇喔,她们俩身材都还满玲珑有致的耶。有种不同于平常学生制服装扮的韵味。
“那是你朋友吗?”
紧张!
自背后传来希优小姐的声音,促使我不由自主地挺直背杆。总觉得最近只有在内心冒出什么下流念头的时候,特别容易遭人白眼看待。
虽说个人认为男性会不小心转眼观察女孩子的胸部或臀部,已经算是无可奈何的本能反应,但这种轻蔑视线还是会刺透我的心坎。
难不成我已陷入所谓的“巴甫洛夫的狗”状态?
“既然是你朋友,那就麻烦你去点餐吧。”
“有朋友来的时候,拜托放我一马吧。”
“客人至上,凡事都要优先考量到客人的需求。既然这组客人是冲着你而上门光顾,那么由你出面接待自然最能讨她们的欢心……没错吧?”
“唔,呃,嗯……我知道了。”
被这番正确主张堵得哑口无言的我,只好跟希优小姐交换眼前的调理工作,然后无精打采地去帮她们点餐。
希优小姐还是一样抱持着强烈的专业意识呢。
不过……在这种跟一星期前几乎没啥两样的状况下,却只能说出正经话的表现,也可视作她已大幅丧失从容心态的证据。
“让两位久等了,请问两位已决定好要点些什么了吗?”
“哇——是个不折不扣的店员先生耶。”
“店员先生,请给我一记微笑——”
“这、这样吗?”
我硬是把“我们这边又不是速食连锁店!”这句已经冲到喉头的咒骂吞回肚子里去,挤出一张灿烂的笑容给她们看。
毕竟才刚受到希优小姐的专业心得所薰陶嘛。呵,我也已经长大成人啰。
“火侯还不够喔。”
“笑容太僵硬,三十分。”
“你们是特地跑来恶整我的是不是啊!?”
脸上的假面具三两下就被拆穿。我那临阵磨枪的专业意识终究也只有这点程度罢了。
“话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打工啊?”
决定不再装模作样的我,换回原本的调调跟她们聊天。午餐时段已过,店里除了这对姊妹淘之外,也只剩下一组客人而已,所以请见谅啰。
刚刚她们俩显然是在寻找我的踪影。可是我完全没有对她们提起自己打工地点的印象啊。更何况打从开始放暑假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也没跟她们有过任何联络……
“咦咦!?啊,那是因为,那个,今天社团活动刚好休息,所以那个,呃……”
“社团活动?哦,话说你是戏剧社的成员呢。”
她好像说过从国中就持续参加到现在。在秋天的文化祭大概会上演舞台剧吧。这是各方面都对我照顾有加的好友首次隆重登台亮相。我绝对得抽空前去鉴赏一番。
我想,薰肯定很适合饰演王子殿下之类的角色吧。或许明年就会冒出一个以女性成员为中心的粉丝俱乐部也说不定呢。
“呃,嗯。就在我觉得无聊时,小贵她……”
“欸?主动邀我一起过来的是你才对吧。”
“小、小贵!?”
“因为海水会弄得全身黏答答的,所以我原本根本没兴趣嘛。”
“店、店员先生﹒我们要两碗刨冰,立刻就要!”
“呃,好。”
被熟人看到自己工作的模样,果然还是会觉得很难为情。反正点餐单已经到手,我便连忙退回厨房。
不过,是薰主动开口说要来吗?她到底有何用意……哦~~原来如此啊。毕竟她先前还满关心我的伤势嘛。
大概是担心才刚痊愈就跑来打工的我究竟要不要紧吧。薰果然是个好人啊~~
“呜呜,小贵你好过分喔。就算配合一下我的说词也没关系吧!”
“谁叫你这么爱拖拖拉拉的。那家伙眼中好像就只容得下那个传说中的学姊,你要是不好好表态的话,就没办法让他发现你的心意喔?”
“就、就算他没发现也没关系啦。”
“什么~~但你不是时常盯着他吗?”
“虽、虽然他也会回看我几眼。没关系啦,我只要能看着他就好。”
“但身为好朋友的我实在看不下去耶。”
“那你就别看嘛!”
她们俩好像在店内开始起了争论。
实在因为距离有点远而听不见争论内容,只见薰满脸通红地对藤堂大发怨言。另一方面,藤堂则是始终面带窃笑神情,表现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感觉。
算了,反正跟我没关系。
结束今天的工作,做好回家准备的我走出店面。
我使劲转动肩头。啊??累死我了。今天也忙了一整天呢。
“耶?”
只见在人烟早已尽散的寂静无声沙滩上,悄然出现一道落寞的步行身影。
虽已褪下泳装换上一袭陌生便服,再加上表情带有一丝厌倦感,营造出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气氛——
“唷,薰,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环境利用斗法!”(编注:典出漫画《刃牙》。)
“哇噗!”
我一开口打招呼,薰竟从容不迫地用手掬起一把海沙,然后使劲朝着我的脸扔撒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攻击,连闪都没得闪的我应声中弹。
呸呸呸,沙子都跑进嘴里了耶!
“你突然搞什么鬼啊你!?”
“嗯——?因为你刚刚那种语气对特地留下等你的人很没礼貌,所以就不自觉地出手啦。”
“我又没拜托你留下等我!”
总觉得最近我身旁的女孩子好像全都对我很不讲理。
“那藤堂人咧?”
“小贵已经回家了,只剩我一个。因为你看起来似乎比平常还要无精打采,所以啰……”
“我看起来很没精神吗?”
“嗯。”
“是喔。”
我有点尴尬地轻抠脸颊。
客人是为了休闲而来海边玩要,就别表现出那种无精打采的神情吧。我自以为已经有用心注意到这点,不过看样子似乎是被她给识破了。
“我之前不也说过了吗?有什么困扰的话,我起码也能当你的商量对象喔?”
“因此你才刻意独自留下等我吗?谢啦。”
这家伙真是个好人。
个性虽然大剌剌的,实际上却很关心朋友。长得又可爱。也难怪她在班上会这么受欢迎。
“不客气不客气。那么?”
“嗯,这个嘛,不要紧啦。我会自己设法处理。”
我稍稍在她面前逞强了一下。
存在着《越界奇才》这种超能《力量》,以及像小鸟游那种坐拥财权的怪物的世界——绝对不能把这么善良的好人也牵连进来。
芜就只是个极其平凡的一般人罢了。
“话又说回来,原来你有看过那部漫画啊!”
尽管有点刻意,但我还是随便转移了话题。
刚刚薰所使用的技巧名称,是某部超著名格斗漫画的其中一名登场人物之招式。我怎么也没想到身为女生的薰竟会知道这招。由于出现时机恰到好处,我便拿来当作聊天话题。
“嗯,满有趣的呢~~你也很喜欢对吧?还时常利用下课时间拿出来看。”
薰眼中浮现出一丝感到有点落寞的神色,但在下一瞬间便换上一如往常的开朗笑容搭腔说道。
真的谢啦,还有,对不起。
“由于我以前学过空手道,或许是受到影响,才会特别喜欢格斗漫画啊。”
“哦~~啊,话又说回来,那部漫画一有提到‘共时性’这个概念耶。”
“有有有~~就是那段‘全世界的硝化甘油都……’的剧情对吧?”
硝化甘油——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炸药的原始材料。附带一提,发明炸药的人名叫阿尔弗雷德·诺贝尔,而世界最具权威的诺贝尔奖,就是运用其遗产所创设的奖项。
这硝化甘油背后隐藏着一则故事。据说在硝化甘油才刚被发现的时期,世界各地的学者纷纷磨拳擦掌地挑战要使其结晶化,但全都宜告失败。无论加热或冷却,均无法促使硝化甘油凝成结晶。
不过有一天,一艘船只被卷入暴风雨之中,而船上的硝化甘油莫名其妙地变成固体,使船只幸运躲过爆炸意外。更不可思议的是,自那以后,全世界的硝化甘油也都变得能够轻易结晶化了。
……以上就是漫画所提及的插曲。如今我还清楚记得这段插曲曾让当时年纪还小的我,产生了“哇~~原来世上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的佩服念头。
“只不过那段著名插曲,其实纯属虚构就是了。”
“原来只是虚构啊!?”
“没错,就是虚构啊~~”
“天啊,我都已经得意洋洋地向信司卖弄这方面的知识了耶。”
我忍不住当场蹲了下去。
呜哇,超想在沙滩上挖个地洞钻进去啊!可恶,我真不该装出博学多闻这种跟自己风格不搭的模样啊。
“呵呵,但‘共时性’这个概念本身并非虚构,所以你大可放心啦。”
“……怎么说?”
“虽然一般认定电话之父是格拉汉姆·贝尔,不过其实还流传着一则趣闻,指称在他递交专利申请书的两小时后,另有一位名叫伊利沙·格瑞的人物也去申请了电话专利。换句话说,格瑞就因这短短两小时的时差而错失了‘电话之父’的名誉。”
“天啊,那他一定很懊悔吧?”
考虑到电话日后在全世界的普及率,不难想像那短短的两个小时,势必导致两人日后的人生产生极大差距。虽然是别人家的事,但内心仍旧不禁感到惆怅。
“不过格瑞日后又发明了传真机就是了。”
“天才好厉害!”
“另外还有其他例子唷。相信你一定知道发现万有引力法则的人是谁对不对?”
“即使像我这种笨蛋也还知道这点常识好吗……是牛顿没错吧?但你说还有其他例子,难不成连这也是?”
“嗯,其实这也是由同时期,另一个名叫罗伯特·虎克的科学家所想到的。当时他好像还因为主张这个概念的提案者是自己,而跟牛顿形成水火不容的对立局面呢。像这样在同一时期联想到相同事情的例子,可说是不胜枚举呢。”
“哇~~”
不过仔细想想,我也听过好几则类似的事情。
沙耶姊的秘书·凉原小姐是擅长处理专利领域法律问题的专家,而我则想起她曾经说过,有好几个理应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人士,在同一时期提交内容完全相同的专利申请书。这种案例似乎十分常见。
要是最先进或赶上流行的产品,或许还能够理解,然而就连个人的独创概念也时常发生类似状况,实在令她感到相当惊讶。
实际上我家老爸偶尔会基于兴趣而在三更半夜狂写科幻小说,有一次他想到一个与时间有关的崭新点子,并认定自己必能因此获奖而喜出望外,结果却发生某款游戏抢先发表另一个类似点子,而且那款游戏还瞬间声名大噪,导致我家老爸沮丧得要命的状况。
当然啦,老爸跟那名电玩设计员毫无任何交集,但却几乎在同一时期联想到相似的点子,因此这也可说是个奇妙的偶然。
话说以前我在调查跟预知有关的情报时,也曾瞥见累死的事例呢。
举世闻名的沉没豪华客轮·铁达尼号,其实背后存在着一群只能认定他们早已预知那场事故的人们。
写出一本情节与事故内容几乎一致之小说的作家、主张在事故发生前夕就作过内容为豪华客轮撞上冰山之预知梦的牧师、以及在客轮离港前夕临时取消登船与美术品托运的船主等等,这些人的共通点就是姓名之中均带有“摩根”这个字。
哦哦,果真是不胜枚举呢,这种案例。共时性实在可怕。
“不过还真亏你知道这些趣闻呢。”
“嘿嘿,其实是因为最近我有点想法,所以才试着调查了一下啦。”
“有点是指什么想法啊?”
“秘密~~”
“那算了。”
“耶?你放弃得还真干脆呢。”
“女生的‘秘密’,意思就是‘不告诉你’,我已经学会这一点啰。”
主要是从学姊跟学姊及学姊那边学来的就是了。
我记得老爸好像曾经说过,女孩子只要跟男朋友之间有那么一、两个共通点,就会觉得对方是真命天子。当然啦,人为因素或许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过光从我身旁的女性成员们来看,似乎也能看出女性真的会比男性更加重视同感或偶然等现象。难道薰刚刚说的‘有点想法’,也类似这种情况吗?
算了,太过深入追究也无济于事啊。
“你没听过‘Asecretmakesawomanwoman.’这句话吗?那我当然还是不问为妙啰。”
有点做作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得意地扬起嘴角露出笑容。连我都觉得现在的我应该还满帅气的吧?是否有点像个“识时务”的好男人啊?
好啦,其实说穿了,这是在某部“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却过于常人”的侦探漫画当中,某位女性角色的著名台词,意思是“秘密使女人更有女人味”吧。嗯,这种神秘特质确实也是学姊的魅力之一呢。
“嗯~算了。我知道这句台词啊。没想到我们又看了相同的漫画呢,这也算是共时性现象吗?”
“不不,这两部都是超主流的热门漫画,所以我们当然会看啊,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
“……是喔。”
薰不知为何突然显得很无趣地嘟起嘴唇。
呃.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吐槽:杀意杀意……)
这念头才刚萌生,只见薰又立刻换回原本的开朗笑容。
“呐,虽然跟共时性扯不上关系,但我知道另一项冷知识喔。”
她分明就是平常的薰啊。
“哦?感觉还满有趣的呢﹒那也顺便说来给我听听吧。”
“没问题。现在一般认定高尔夫是一项起源于英国的运动,不过最近则改由‘※中国拳法达人·吴龙府才是高尔夫运动真正起源’的主张占有支配地位。”(编注:典出漫画《魁!!男塾》,因“吴龙府”日文发音近似“高尔夫”。)
“什么,真的假的!?”
“想也知道肯定是虚构的嘛~?啊哈哈!”
薰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接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呜啊啊啊啊,我中计了啊!就连我也觉得刚刚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蠢了!起码也该注意到这点小细节吧。与其说是对薰感到生气,倒不如说是对轻易上当的我自己感到火大!
但这一切都为时已晚,八成是太过有趣了吧,只见薰居然整个人弯起ㄑ字形,卯起来给我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哇,你也未免笑过头了吧!”
“我能不笑吗!啊哈哈哈哈!嘻嘻……不、不可以这么简单就相信别人啦。天啊~~笑死我了。你刚刚虽然说过不会追问女性的秘密,嘻嘻嘻,但这样只会害你自己落入被女人欺骗的下场喔。记住我这句话吧。所谓的女人,每个都是与生俱来的天才演员啊!啊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笑够了就快点给我闭嘴吧你!”
我赌气似地臭骂她一句,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虽然薰是个好女孩,但不知为何她就是特别讨厌明日香学姊。
刚刚那句话该不会是针对学姊而来的隐喻吧?只是再怎么说未免也都差太远了吧。
“……你总是只注意着观田学姊的事呢。”
“呜……”
总觉得我身旁的女孩子们,最近对我的直觉判断都太过神准了点。
“而且好像还把学姊的照片设成手机待机画面呢~~”
“呜哇!?你、你、你看到了吗!”
“一清二楚啊。似乎是扮成女服务生的模样……原来你有那种兴趣啊?”
“才不是咧。拜托你别随便偷看别人的手机好不好!”
“我也不想看好不好。唉~~真是热死人啰~~”
薰一边默默地笑着,一边举手轻轻扇脸。
明明表现一副既逗趣又乐在其中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却夹带一股异样感。她那凝视着远方的神情,在我眼中看来显得格外落寞。
她微启双唇所编织出的自言自语,乘着海风传递而来:
“Asecretmakesawomanwoman……”
隔天,只见一片万里无云的晴空在头上扩展开来。
这在夏天或许是很理所当然的情景,不过日本列岛很常受到台风侵袭,要是难得的工读假日不幸碰到倾盆大雨的话,心情肯定会感到相当低落啊。更何况我好像是个麻烦制造机。“我的命运会唤来狂风暴雨!”之类的形容字句似乎很有可能成真。因此老天爷愿意赏赐一个大晴天给我,真是让我想要高呼万岁。
只是话虽如此,也用不着在一大清早就准备这么毒辣的艳阳来折磨我们吧?
校园内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身影。虽说现在是暑假期间,然而不管是体育性社团或文化性社团,都还是照常安排了活动课程。
另外加上——集远观学生们的忌讳视线于一身的我们。
真是够了,这间学校的学生们对明日香学姊所表现出来的情绪,还是一成不变啊。
“这里就是现在的我所就读的高中……吗?”
学姊一边抬头仰望校舍,一边轻声嘀咕。由其声调可以明显听出她内心丝毫没有任何感触。
反正打从一开始,我就对这项活动的成效不抱期望了。
今天是由大家——我、明日香学姊、沙耶姊、聪里及信司等五人一同进行这场学姊的回忆之地巡礼活动。其实我也有试着邀请希优小姐,但她说今天得去处理一件怎么也推不开的要事。
而我也每晚都打电话述说往事给学姊听,只是截至目前为止都没有发挥什么显著的效果。可是,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只要实际亲眼]睹、亲身体会一番,相信学姊必定能回想起来才对。
若改用有点老气的说法,那就是我们跟学姊的情谊绝对没那么脆弱啦!
“学姊,这边这边。”
我伸手触摸校园内一棵特别巨大的樱花树干。
现在依然能够鲜明地回想起来。
尽管已被绿叶覆盖,不过当时这棵樱花树可说是布满了盛开的樱花花瓣。随风飞舞的缤纷花雨更是如梦似幻的美景。
而女神则伫立在花雨之中。
“我跟学姊就是在这棵樱花树下邂逅的。”
“这样啊……”
凝视着樱花树的学姊,却只是露出一抹有点落寞的闪烁眼神。
呜呜,这对我而言堪称是“命中注定的邂逅”,也是人生史上最大的冲击性事件啊。结果还是行不通吗?
算了,这终究是只在我心中留下深刻回忆的事件,并不代表学姊也会产生同样的深刻印象啊。
“这里也是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喔。”
语毕,沙耶姊毫无前兆地使劲拉扯我的耳垂。
好痛好痛,干嘛突然这……我懂了。话说沙耶姊首度与学姊碰面之时,我好像也是这样被猛扯耳垂呢。
……沙耶姐当时对待我的方式实在有够过分啊。现在似乎也一样就是了。
“听说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但这个笨蛋突然就在这棵树下向观田学姊告白了耶。很扯对吧~~”
“噗噗!”
信司这家伙﹒干嘛突然胡说八道啊!
别、别误会喔,虽然为了让学姊恢复记忆,这招还不算太差,或者甚至称得上是很高明的一招,但那对我而言是一段相当要命的黑历史耶——!
啊啊……要是这世上真有时光机的话,我实在很想回去教训当时的我,叫他要再循序渐进一点啊。我是说真的!
“不愧是小数哥哥,速度快到令人惊讶。简直就是‘猛攻’呢。”
“聪里,真要讲的话,应该是白目到令人惊讶才对。”
“快速搞定真不错~~~”
“那是洁牙粉广告啦!”
“……就算速度很快,聪里也不会放在心上唷。”
“在另一层意义上,这是绝不能对男生说出口的禁句耶!”
“……呃,就算小号一点,那个,聪里也不会在意唷?”(吐槽:噗……聪里好棒)
“你应该是指身高没错吧!?还有,不要用飘忽的视线和怜悯的语气讲话啦!”
我一边吐槽,一边沮丧地垂低双肩。
就连聪里都产生那种认知了……我该如何是好啊……?
“……信司,小数那方面的状况如何?”
“那边在乱问什么问题啊!?拜托学姊也别那么兴趣十足地侧耳偷听好不好!”
“咦、咦咦!?我、我并没有……”
总之,回忆巡礼就在这么热闹的气氛下展开了。
我沿着楼梯一路往上爬,推开位在楼梯顶端的沉重门扉。
已经习惯校内微暗环境的双眼,突然被久违的阳光照射,顿时有些头昏眼花,不过立刻就习惯了。只见一幅怀念的景色跟着在眼前扩展开来。
如今在这个四周围着铁栏杆,由整片水泥地所填满的枯燥乏味空间之中,并没有要前往甲子园帮忙加油打气的管乐社及啦啦队踪影。称得上是人影的,就只有一名竖起画架在描绘远方的街景、貌似是美术社的学生而已。
虽然从远方的运动场上也传来了练习的呼喊声,但在平常的上学日里,应该会更热闹一点才对。此时不禁让人感到有些寂寥。
而我则踩着熟悉步伐,往水塔后面走了过去。
“学姊总是在这里吃午餐喔。”
“在这里?”
学姊左顾右盼地环视周遭一圈,像是有点自嘲地笑了出来。因为这个位置相当隐密,可说是最适合用来避人耳目的绝佳场所。
虽然不太希望她表现出那样的神情,但毕竟每天都会过来,因此隐密归隐密,但这里肯定是学姊感到印象深刻的地方。
“在刚认识的那段时期,我时常跑来这里向学姊报告赌注的结果喔。”
“赌注?”
“嗯,学姊曾说过‘只要能改变预知梦的结果,就愿意把自己所有一切都送给我’这种刺激性十足的台词唷~~”
“哦~~但结果还是行不通对吧?”
“……嗯,算是啦。”
“……果然。”
学姊颇感遗憾地低下头去。
这代表学姊希望能跟我进展成那种关系……想也知道当然不是这样,八成是对未来无法改变一事抱持着羞愧之情吧。
“呃﹒可是啊。未来并不是永远不能改变……”
“我之前听说过了。叫作未来量子论对吧?我还觉得有点不切实际就是了。”
“这样……啊。”
不切实际……吗?现在的学姊,已经不记得我们曾基于这个论点,执行过自导自演的作战了吧。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那、那我们再到其他地方走走吧。”
总觉得手扶铁栏杆、低头俯视着下方风景的学姊,看起来好像很有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于是我连忙脱口说道。
“嗯,也好。”
回头展露微笑的学姊果然还是显得有点虚幻飘渺,令我感到心痛不已。
学姐真正的笑容我再清楚不过。换作是一个月前的话,即便只是轻轻一笑,看起来也是那么幸福快乐。但学姊如今的微笑却跟先前的笑容截然不同……
哎呀,糟糕糟糕。一开始就搞得这么死气沉沉的还像话吗?
“往这边走。”
然后我们沿着原本的楼梯下楼,前往离屋顶不算太远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挂着“2—B”的牌子,学姊如今所属的教室。(吐槽:噗……)
这是个跟学姊年级不同的我没啥机会前来,另外对学姊本身而言也因遭到孤立,称不上是个有过美好回忆的场所。
尽管如此,这里仍旧是学姊打从四月开始,几乎天天报到了将近四个月的地方。或许也有某些值得回忆的事情。
“窗边那排的最后一个位置,就是学姊的座位。”
“谢谢你。”
轻轻低头致谢之后,学姊缓缓走向自己的座位。
话说学姊自从丧失记忆以来,就一直使用敬语跟我交谈呢。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学姊在精神方面是个国中三年级的学生,年纪算比我还小所致吧。
学姊本来就具有资优生的气质,因此虽然觉得会有这种表现也是莫可奈何,嗯~~但总觉得有点见外,我实在不太喜欢啊。
她也不肯对我摆出大姊姊的架子,感觉有点心酸。
“这!”
站在座位前面的学姊,突然惊讶地大叫一声。
这是前所未见的反应。
“学、学姊,你想起什么事情了吗!?”
“不行——!不准过来——!”
试图趋前关心的我,却被学姊伸直双手挡了下来。
不仅如此,学姊还使出照平常表现根本想像不到的惊人力量,一鼓作气将我推到教室外面。
连敬语都忘了使用,感觉好像非常慌张?
“咦?咦?学姊?”
“课桌椅是学校公物耶。并不是自己的东西吧!?之前那个我到底在乱刻什么东西啊——!真是、真是够了!”
满脸通红的学姊气呼呼地对以前的自己大发怨言。总觉得现在的学姊和以前的她有点相似,令我不禁莞尔一笑。
但理应丧失记忆的学姊居然会变得如此惊慌失措,桌面上到底刻了些什么啊?
结果,学姊在学校并未回想起任何事情。
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不抱期待,然而却也不能因这点小小挫折就灰心丧志。因为据说对陪伴在记忆丧失者身旁的人而言,最重要的好像就是毅力。
接下我们造访的地点是公园。这里离青陵高中又近,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当中也是个相当著名的约会景点。
“我跟学姊就是在这里进行了第一次的约会喔。”
“还先甩掉我们呢。”“还先甩开我们咧。”
“真的非常对不起——!”
背后同时从左右两侧传来了沙耶姊及信司的抱怨,我忍不住马上低头道歉。
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错事吧?想跟喜欢的人独处,应该算是极为稀松平常的心理吧?
只不过我吓得说出不口就是了。谁教他们俩的嗓声都充满魄力……
“好怀念喔。我们还一起搭乘了那边的小船耶。”
在我伸手所指前方,只见住这附近的孩子们群聚在远处的池畔旁边嬉闹玩水。哈哈,毕竟到了适合玩水的季节嘛。但或许相当糟蹋了这个约会景点也说不定。在那个空间也很难营造出那种气氛。
“然后啊,在这座喷水池前面,呃,那个……”
呜——哇——说不出口!我实在说不出口!
虽然当时学姊在此主动献吻,不过如今有沙耶姊、聪里及信司在场,再怎么公开处刑也该有个限度吧!?
“你跟这小子在这里第一次接吻了,好像是这样。”
“呜哇!沙耶姊!?”
“接吻!?”
学姊倏然发出奇怪的尖叫声,接着满脸通红地低头不语。我知道学姊还边低头边不断侧目窥视着我的脸。
若就当时收到的简讯来看,那对学姊而言八成也是初吻……而对现在的学姊来说,当然算是还没献出初吻,因此她肯定会很在意自己的初吻对象吧。
可、可是这种状况果然……超级无敌难为情啊!
“哼。”
敲。
“少在那边没完没了地营造浪漫气氛,快点往下个地方走啦。”
“好痛喔,我知道啦。下一个地方就是小船啰。”
“……这场记忆巡礼的重点根本就是你和明日香嘛。为何我非得这么悲情地对其他女生说明她跟我喜欢的男生之间的回忆,还要陪她一同搭乘小船不可啊?好啦,要是这样做就能恢复记忆,那也就算了。可是、可是……唉~~~~~~~~”
前一秒才刚翘起嘴唇且气呼呼地捶了我一拳,接下来又叹了口超级沉重的大气。总觉得沙耶姊内心似乎也充满了形形色色的纠葛情绪。
可是我的直觉不停地警告我,一旦开口吐槽,将会换来不堪设想的下场,因此我决定加以忽视。
“啊,那、那个、请、请稍等一下。呃,在这之前拍张照吧!我可以先拍张照片吗?”
“嗯?当然没关系啊?”
“啊,不是的,那个,我、我想跟大……”
学姊欲言又止地说不出话。只见她忸忸怩怩地低着头,摆明就是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学姊到底是怎么……哦哦,原来如此啊。
“也对。难得有此机会,大家就一起拍张纪念合照吧!”
我若无其事地帮学姊解围。
现在的学姊,还是处在孤单寂寞时期的那个学姊啊。想也知道她肯定希望拥有跟大家一同留下的回忆嘛。
“哦哦,这点子不错喔。毕竟我们五人全员到齐的次数还真是少之又少呢。”
信司也表示同意。交友关系十分广阔的信司,时常会因为有要事在身而不在场。这也算是个好机会吧。
“总之就随便找个路人……哦,刚好在适当的时机看到适当人选啰。”
或者该说这是老天爷的巧妙安排吧,只见某位同班同学开心地边哼歌边散步,就这么经过我的而前。
“喂——薰——!”
“哎唷,这不是阿数吗?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相遇……或许是命中注定的必然喔?”
“肯定纯属偶然。”
尽管这家伙应该只是抱着开个平日小玩笑的心态,不过如今在我身旁还有学姊、沙耶姊及聪里等女性成员们的目光。若不事先讲清楚说明白的话,后果势必不堪设想……
“……等等,你怎么叫我阿数?”
“哎呀,你身旁的女孩子们,不是全都习惯用昵称叫你吗?小数啦、小数学弟啦、小数哥哥等等。这样的话,我大概也只能叫你‘数数’之类的吧。不过要是前面拉长音的话,你自己念念看?”
“听起来有点像叔叔。”
“对吧?所以我觉得用阿数应该比较妥当啰。”
“我个人认为这昵称很像摔破盘子的声音,总觉得不太喜欢就是了。”
“嗯,这同时也是个很有可能为了救小女孩而意外身亡的昵称唷。”(编注:典出《邻家女孩》,指因车祸身亡的角色“上杉和也”。)
“喂,别闹了,太不吉利了吧!那摆明就是我很有可能会做的蠢事嘛!”
“表情很安详对吧?很象骗人的对不对?可是,已经死掉了喔。所以……”(编注:此为《邻家女孩》中,达也在死去的和也面前对小南说的名言。)
“一整个不吉利到极点啊!”
“啊哈哈。但要是不这样先下手为强的话,总觉得连这个昵称都很有可能会被别人抢走嘛~~”
“你也用不着这么拘泥于我的昵称吧!”
“我跟你感情那么好,也没关系吧?况且你不觉得常常会在别人剩下的东西里挖到宝吗?就是这种感觉啦。这些事都无关紧要,找我干嘛?”
“真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耶。算了,我们想一起拍张大合照,可以麻烦你帮忙拍一下吗?”
我边说边迳自抽出学姊拿在手上的手机交给薰。此时,惊讶地面露傻眼表情交互看着我跟手机的学姊,就像只小动物一样可爱。
毕竟这种时候的学姊很容易跟别人客气啊。虽然手法有点强硬,但时间有限,应该没关系吧。
“嗯————”
薰露出一副严肃表情凝视着手机。
啊~~不过这家伙应该很讨厌明日香学姊吧。我是不是对她提出了很白目的要求啊?
这念头才刚浮现,接着又见她依序扫视我们的脸——
“好,小泽同学,交给你啰。”
“啥?”
将手机交给信司之后,她不知为何竟三两下就跑到我身旁就定位。
是怎样?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这种场合,再怎么想都应该要由小泽同学担任摄影师才对吧?”
“啥、啥啊!?”
“你自己看嘛。”
薰面露了然于胸的表情,像是对众人展示似地张开双臂。
“啊……大家通通对这家伙……唉,好啦好啦,我拍就是了啦。”
“喂,信司,这究竟是怎么……”
“意思就是……我才是电灯泡啦!”
只见他一脸落寞,以倍感哀愁的声音及语调说出这句话。(吐槽:安息吧基友)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啊?甚至给人一种好像瞬间老了二十岁的感觉。
“啊~~不过既然大家要一起拍合照,要是连希优小姐也在场就好啰。”
“都已经被这么多美女包围了,你还嫌不够吗!!”
“唔啊!”
你、你突然搞什么飞机啊你!?
这记充满全身重量的右勾拳可不是闹着玩的耶!害我差点真的以为臼齿被你打断了,去你的!
忍不住产生反击念头而起身的我顿时惊觉——男人有时会靠拳头交流心意啊。
这是在格斗漫画中还满常见的场景,只是以前我一直都认为那种描述实在有够可疑。
不过,我明确感受到了。
信司的拳头,传来一股几乎无从排解的愤怒与悲伤!这股情感之深,彻底震撼了我的身心灵。
仔细一瞧,扁我的信司反而显得比我还痛。
只不过痛的不是拳头,而是心灵。
虽然有点摸不着头绪,但我大概是做了就算挨揍也怪不得别人的事吧?(吐槽:揍死你也活该!)
信司,这次肯定是我不好,对吧?纵使没有开口交谈,我也能够率直地如此认定。
“突然就出手打人,你这人实在有够差劲——”
“聪里讨厌大哥哥。”
“小、小泽同学,我认为动粗是不好的!”
“信司~~?唯一有资格扁这小子的人是我。你应该再清楚不过才对吧?”
……嗯,虽然我这个被揍的当事人已经释怀,但并未与他交手的女孩子们,似乎压根儿没感受到他的‘痛楚’。
只见遭到在场所有女性成员嫌弃的信司全身微微颤抖不止——
“可、可、可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就这么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般的恸哭﹒转身奔离现场。
再见了,吾友。
我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送上一记发自内心的默哀合掌。
“久等了~~”
“薰,这次花很多时间耶。该不会是大号吧?”
喀!砰!咪!薰及沙耶姊毫不留情地联手挥出两记重拳夹击我的双颊,然后我的脑门又被小狐狸狠狠咬了一口。
就在强烈的肉体伤害让我摇摇欲坠之际——
“差劲透顶——”
连心灵都被明日香学姊这句致命发言笔直贯穿,导致我再无招架之力,只能当场摆出NO的姿势。
头顶的太阳则宛如嘲笑我一般,不断绽放出毒辣的光芒。
女性成员们已不把我放在眼里,迳自围绕着薰开始卯起来讲我的坏话。
“拜托,就算再怎样也不该讲出那种话吧?”
信司蹲在我面前,露出由哀感到傻眼的表情并夹带叹息开口说道。
“呃,嗯。我似乎已经习惯把她当成男生朋友看待的感觉,然后一不小心就……”
“虽说那种平易近人的特质也是她的魅力之一,但你未免也太扯了吧?”
“我知道,我也觉得刚刚那真是一句天大的失言。”
身为男生的我,果然还是搞不清楚女孩子这种生物。
我平常总是不晓得该怎么跟明日香学姐这位初恋对象相处才好:对原本一直觉得就跟家人没两样,却突然改用异性身分说喜欢我的沙耶姊也感到不知所措;至于聪里嘛,我更是完全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希优小姐的恶作剧也搞得我不知该如何应付才好。
就这点而言,能够用哥儿们的感觉来相处的薰真的是很容易理解,进而不自觉地搬出随随便便的对应态度啊。但薰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不对,岂止好歹,她可是一名被评为全班最可爱的头号美少女。
今后我应该明确地将她视为女孩子来看待才对啊。
“咦?跟你们一起吃?好开心唷。我刚好肚子饿了。”
“嗯,请享用吧。只不过这是小数哥哥的便当,所以份量可能会有点多就是了。”
“喂——!?”
正当我忙着自我反省之际,忽闻背后传来一段不太妙的对话内容,忍不住回头察看,却见八只眼睛同时露出凶光瞪视着我。好、好可怕啊啊啊啊啊啊!
是怎样、是怎样、这种连带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身旁这些女孩子们在攻击我的时候,总是会这么团结一致啊?(吐槽:你别再晒你的后宫了啊啊啊啊啊啊!!)
更何况学姊明明都已经丧失记忆了!
我忍不住移开视线并直打寒颤。站在我身旁的信司,则是简短地嘀咕了一声:
“可怜的孩子。”
要你管喔。
咕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噜~~地疯狂响个不停的空腹声,更是让我感到自己奇惨无比。最近聪里这小鬼的厨艺大有进步,我原本还满怀期待的说——!
“您是……明智同学对吧?既然负责准备料理的聪里都这么说了,就请尽管享用吧。”
“吃吧吃吧。这样刚好可以给小数一点教训。”
“嗯,聪里也认为小数哥哥应该稍微反省一下比较好。”
不知不觉之间,女性成员们已取出便当陈列在野餐垫上头,聪里更依言将其中一个较大的便当盒递给薰。
真的假的?你们这群人是认真的吗!?该不会是认真的吧!?你们真的要罚我不准吃午餐吗!?
在大家和乐融融地享用便当之际,只有我独自抱着双膝坐在一旁流口水,这未免也太过凄惨了吧!?
“那我也要过去吃饭啰。”
“信、信司。我们是朋友对吧?”
“没错,是朋友啊。但面对女孩子亲手作的便当,即便身为知心挚友,我连一颗白米饭也不打算留给你吃!”
信司口气坚决地如此断言,就这么踩着与刚刚那句发言截然不同的轻盈碎步,一脸若无其事地加入女性成员的圈子之中。
唔,晤唔唔唔。要是恨意能够杀人就好了!
为什么区区一句话,就害我落入跟方才完全相反的立场咧!?
……说话真的是很重要的一门学问啊。
“谢谢款待——我肚子好饱,吃太多啰——”
“啊啊,薰你这家伙,干嘛吃光整个便当啊!”
“我想说打死也不要留东西给你吃,所以就拚命狂吃啰。”
“别那么拚命好不好!难道你连一点慈悲心都没有吗!?”
“我都打算就这样姑且放你一马了,反倒觉得你应该感谢我的宽大为怀才对啊。”
“““没错没错。”””
女性成员们依然心有灵犀地互相点了点头。
看样子就算我再继续发表意见,大概也只会害自己的立场变得愈来愈糟糕。我的便当早已空空如也,再继续抗争下去,似乎也只会形成一场空虚到极点的战争啊。唉……
“好啦,接着就来玩场捉迷藏当作饭后运动吧。”
“聪里要玩。”
“啊,也算我一份。”
听见薰边轻拍肚子边丢出的提案,聪里及信司马上举手同意。
虽然也不是没有萌生过“都到了这种年纪还玩那种无聊游戏啊?”的念头,但或许这才是最适当的选择。
因为聪里跟另一位成员,大概从来都没玩过这种游戏啊。
“咦,捉迷藏吗?我、我也要参加吗?”
“嗯,明日姊姊也一起来玩吧。”
聪里一把拉起学姊的手。
哦哦,聪里这小鬼变得愈来愈积极啰,这是个好现象呢。该说是感慨万千吗?守护孩子日渐成长的父母心境,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也说不三。
“那我也……呜~~~!”
死命地捏~~~!有一个人用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用力捏着我的大腿。
我露出怨怼目光转眼察看,随即收到一记眼色。意思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呃~~我还是不参加了。肚子饿到动弹不得了啊。”
呜呜,亏我原本还很想跟学姊一起玩捉迷藏。
例如趁着抓人的时候顺手摸一下胸部——不行不行,突然有种因为肚子饿过头,连带性欲都跟着变强的感觉。
据说人类只要一陷人生命危险,就会自行发动试图繁殖的本能……所以应该不是我这个人特别好色才对。
“是喔。那就我们四个人玩啰?由小泽同学当鬼。”
身为提案人的薰算着人数,并迅速地指向信司说道。
“又是我啊?”
“你有意见吗?”
“求之不得啊——!”
大声欢呼的信司满面春风地开始追逐美少女们。
呜哇~~一副发自内心乐在其中的模样啊。
现在虽是夏天,却有种春天已经降临人间的感觉。
“……那家伙不是说过心里只有我吗?算了,我一点也不在意就是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总觉得他所崇拜的沙耶姊对他的评价正在持续下滑耶?
算了,管他的。反正他是信司嘛。
是个真的连便当里头的一颗白米饭也不肯分给我吃的家伙嘛。
“怎么了吗?”
我将思绪切换成认真模式,转而开口询问沙耶姊。
之所以要我留下,不让我参加捉迷藏,是因为有话要对我说,没错吧?
“是关于明日香的记忆。毕竟有不相干的人在场,而且在她们面前也有点难以启齿啊。”
“有点……吗?”
不相干的人应该是指薰吧。但明日香学姊及聪里早就知道《越界奇才》的事情。就连在她们面前也难以开口的意思,也就代表并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内容吗……
我也跟著作好心理准备。
“老实说,我甚至也很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你。可是,再怎么说你都是个坚强的人,而我并没有坚强到能够独自扛起这个重担的地步啊。”
“拜托,别说出不符你风格的台词好不好。”
这岂不是会害我才刚做好的心理准备马上就产生动摇吗?
但沙耶姊居然会把话说得这么严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就超能力的分类而言,假使聪里的是心电感应,那我推测海原小姐应该是近似读取记忆的能力才对。不对,不该说是读取,而是称作偷拍比较贴近吧。”
沙耶姊轻哼一声。
“在处理聪里一事之时,我曾说过‘就科学角度而言,人脑是透过电气讯号来运行所有机能。’以及‘若用极端一点的论调,运作的机制,其实就跟电脑是靠0与1组成的二进位法完全相同。’这两句话对吧?”
“呃,嗯。你的确有讲过这些话呢。”
我还记得是在为了从小鸟游手中抢回聪里而登上的赌船休息室中听到这段描述。只不过印象有点模糊就是了。
我记得所谓的电气应该是指伴随‘电子移动’所产生的能量才对。而电子当然就是属于‘量子力学’所管辖的领域。
经由这般电气凝聚成形的‘思考’,会透过量子遥传现象流人聪里脑中,以上就是沙耶姊提出的假设。
“啊!难不成是利用量子遥传现象消除掉记忆?”
“这次并没那么单纯啊。我想想喔,为了让你也能轻易理解,我就拿电脑举例好了。人脑的构造当然跟电脑截然不同。无论现存的储存程式型电脑再怎么进化,也绝不可能创造出模仿人类思考模式的电脑。所以这纯属举例喔。嗯,手边没电脑可用,就姑且拿平板电脑代替一下好了。小数,靠过来靠过来。”
沙耶姊从包包里取出自己的平板电脑,随即挥手叫我过去。是要我观看画面的意思吗?
不过……尽管对方是表姊,但对方一个主动表白说喜欢自己的绝世美少女,我还得依言靠过去,让额头靠近到身体几乎快贴在一起,简直让人紧张得要命。
咦?沙耶姊换洗发精了吗?那对双唇就是前阵子……呜哇!不能在意不能在意啊。如今正在谈论正经事耶——!
“看仔细啰~~”
沙耶姊用平板电脑启动音乐播放器。才刚想说这首曲子有什么问题,音乐播放器程式就马上被关掉,接着改成开启浏览器。然后还来不及深思,又立刻被关掉并切换至摄影模式。
“你赢该知道我刚刚做了什么吧?”
“我哪知道啊!沙耶姊,你到底想干嘛!?”
“唉——你这家伙的理解力实在有够差劲耶。”
居然讲这种话。
这岂不等于是彻底否定了我吗?
“我刚刚做了什么动作,试着描述看看吧。”
“啥?就开启音乐播放器又关掉,打开浏览器又关掉,然后切换成摄影模式没错吧?所以这到底算啥啊?”
“没错,你因为看着画面,所以当然知道我做了什么动作。而这就是聪里的超能力。”
“咦?”
“简言之,这个画面就是人类的‘表层意识’。你想想看,我们也可以透过液晶荧幕来观看平板电脑的画面对吧?聪里的《力量》就是这么一回事。那是一股力量,能用自身荧幕显示出自己所认知的他人荧幕画面。我再重覆一次,这纯属举例,严格来说并非如此喔?”
“嗯,这只是个浅显易懂的例子罢了。”
“没错,因为这次就算解释再多原理也无济于事。只要有抽象的理解就好。”
那是一种别有意涵的感觉。
再搭配沙耶姊一开始所说的那段话,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在这个例子当中,人类记忆大概就像是硬碟内的资料吧。话说小数,这台平板电脑可以观赏你国小时代的旧照片……”
“喂!?”
给我等一下。该不会像上个月一样,又是我的黑暗历史遗物吧?
尽管我记得国小时代的确是干过不少蠢事。
“现在,你看得到那些照片吗?”
“……看不到,现在只有一大堆程式图标排列在风景图片上头而已。”
“没错。对于只是在观看的你而言——也就是对于聪里而言——是无法实际操作这台平板电脑的。顶多就只能窥视画面而已。实际在操作平板电脑的人是我。嘿。”
透过纯熟灵巧的操作,画面上显示出我身穿印有当时的战队英雄图案的T恤,一手拿着捕虫网、一手比出胜利手势的照片。太好了,幸好不是丢脸的照片。
“但是沙耶姊啊,你也用不着特地将这么老旧的照片存放在行动装置里头……”
感到超级难为情的说。
原来沙耶姊对我是那么的……
“才、才才才、我才不是特地储存进去的好吗!不单只有这张照片,我早就把截至目前为止的所有相关照片,全部储存到其他地方了啦!这只是我透过网路下载到平板电脑的一张照片罢了!那、那个,你应该也有听说过‘云端运算技术’才对吧?”
“哦——最近的确很常听到这个单字呢。”
“总、总之,这、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啦!而所谓的抽取记忆呢,就必须像刚刚那样从画面上——以人脑而言,就是俗称工作记忆的区块当中牵引出来才行。换言之,这堪称是一股比聪里更有办法对他人产生强烈干涉的能力。”
“呃,嗯。”
原来如此,读取记忆这种行为,只看画面的确没用,必须实际操作电脑才能完成。而希优小姐的《力量》也会实际对目标脑部进行强烈干涉。
“就聪里的场合,会因为观测他人而导致对象的脑内情报流入脑中。只要由这点反向推论就能明白:海原小姐的能力发动条件,必须让对方也观测到她的红眼。”
反向思考?由于观测会导致对方情报流向自己,所以让对方观测到的话……
“呃~~换句话说,就是对方会接收到希优小姐所释出的某些情报?”
“一点也没错。”
沙耶姊边说边牵起我的手,让我的手指轻轻点了平板电脑的荧幕两下。画面上的照片随即放大显示比例。这种状况,就等于是﹒我对沙耶姊的平板电脑送出“放大图档”的情报。
“那么,接下来才是正题。”
沙耶姊边说边将平板电脑递到我手上。
“若想让身为平板电脑主人的我也无法抽取那张照片,你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什么?嗯~~我对电脑并不是那么熟悉,所以也不太清楚耶……但我想想喔,大概就是作成压缩档案再设定密码吧。只是若由沙耶姊出马的话,大概三两下就能破解密码就是了啦。”
“没错,我会立刻突破封锁。”
“再来就是,啊!你刚说那张照片是透过网路下载,尽管我没有那方面的门路可找,但或许也能靠电波妨碍装置之类的玩意儿来达成目的吧。”
“哦~~还真亏你能想到这点呢。你的联想力果然十分丰富啊。并不会因为不切实际就将点子排除在思绪之外……可是,其实你故意忽略了最简单的方法对不对?”
“唔……”
我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这句话一针见血。
“你已经察觉到了吧?那个更加省时省力,能够让我也无法轻易再看见照片的方法。你若说不出口,就由我来讲。没错,比起设定密码或阻断网路连线还要简单许多……”
“不可以啊,别说!沙耶姊,千万别说!”
连我也早就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刻意避开了那个方法。亏我还故意对事实并非那样的可能性抱着一丝希望……
面露自嘲笑容的沙耶姊自暴自弃地撂下一句话:
“只要把照片档案彻彻底底删除干净就行了。”
“好啦,假如是硬碟的话,最近是有那种可以从中抽取出遗失档案的技术没错,但能否复原就得碰运气了。再附带一提,由于人类至今尚未完全解开脑部的记忆机制之谜,因此实际上绝不可能有办法对明日香进行这种抢救记忆的作业。”
沙耶姊在怅然若失的我面前仔细做完补充说明之后,像是证明完毕似地叹了口大气,并对我耸耸肩头。
“现、现在还无法断定……记忆真的已经消失了吧。”
尽管自己也很清楚这只是无谓的抵抗,但却无法不奋力抵抗。
沙耶姊用十分哀怜的眼神看着我。并不是因为对我的愚蠢感到傻眼,而是由于沙耶姊早已抢先一步通过这个阶段了。恐怕沙耶姊也已经好几次设法想要加以否定,结果仍旧功败垂成……
沙耶姊定睛凝视着我的双眼,开口提问:
“海原小姐的‘心愿’是什么?”
“干……干脆消失……算……”
我一边亲口覆述,一边被这句话所夹带的颤栗感贯穿全身。
“《越界奇才》的能力与心愿环环相扣。因此明日香的记忆不是被遗忘、也不是遭到封印,还是该视为‘消失’比较自然一点。”
若是遗忘,也就是如果还残留在脑海之中的话,那么透过某些步骤让脑部重拾记忆读取功能的可能性应该很大。正因抱持着一丝期待,今天才会这样带着学姊逛遍各个回忆之地。
即便是遭到封印,只要能运用某种方法解除封印,便可恢复记忆。
但如果……学姊脑海当中原本就缺少那段记忆的话,那纵使再怎么挣扎也回想不起来。
“我刚才也说过了,人类至今尚未完全解开脑部的记忆机制之谜,然而就连我也不晓得到底要对人类脑部进行何种处理,才有办法精准地消除掉两年份的记忆。因此接下来我要说的,就真的是纯属想像了。”
沙耶姊抛出这段前言后,又继续说下去:
“我猜呢,海原小姐心中八成有一组类似自动实现愿望程式的机制吧。在对象观测海原小姐左眼的期间,这组机制会如同我刚刚牵你的手去触摸平板电脑触控荧幕之时一样,擅自操作对象的记忆——具体而言,就是持续执行逐步删除新记忆的作业流程……”
“…………”
哑口无言的我,微微侧首俯视手边的平板电脑。小学时代的我仍旧在荧幕中展现着天真无邪的笑容。现在只要我执行几项既定作业程序,大概就能删除掉这张照片吧。
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的左眼之所以会变红,恐怕是因为《力量》的副作用而造成左眼色素消失,以及引发微血管通透出血症状所致吧。毕竟只要对某些事物进行强烈干涉,就会衍生出相对应的反作用力啊。”
消除记忆的代价为丧失眼球色素吗……虽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何关连,但彻底忽视因果关系,就是量子力学及《越界奇才》的特色。想在该领域中寻求合理结论,大概也只是白费力气罢了。
量子力学的基本原则,就是直接认定事实如此。
“至于海原小姐说她看见的无数光点,则是这只病毒啃蚀明日香记忆所散落的残渣。这终究只是我的想像,或许是透过截然不同的机制消除掉这段记忆也说不定。然而,这一次的过程根本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关于记忆自明日香脑海中净失不见的这个结果几乎可以确定不会有错啊。”
沙耶姊悄悄昂首望天。
受到牵引的我也跟着抬头往上看,只见穿透群树缝隙洒落的阳光显得闪闪发亮。
记忆已自明日香学姊的心海深处消失不见了。
希优小姐所看见那些明日香学姊的记忆,也已消融于空气之中。
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那明日香学姊她……
“……正如无法让死人复生一样,纵使是超级天才的我出马,或者靠着你那凌驾在我之上的灵光乍现,任谁都无法寻回早已不复存在的事物啊……!”
味锵!咪啦咪啦咪啦咪啦……
背后传来一阵物体掉落及沿着地面滚动的声响。
大吃一惊的我回头察看,却更怀疑自己的双眼是否有问题。
只见一名原本不可能出现的人物来到现场。
同时,也是此时此刻最不希望在此见到的一名人物。
“为、为什么……希优小姐会出现在这啊!?”
“我、我觉得还是不能收下那笔钱,想说要把支票还给藤小姐而打电话找她,结果她指定要在这座公园碰面。可是她好像还没来,然、然后我发现小数弟你在这……”
希优小姐口中的藤,是指那个指示她消除掉明日香学姊的记忆,名叫藤美音子的女人吗!
但那个女人所指示的碰面地点居然好死不死就是这座公园,纵使是偶然的一致,连同时机在内,我们的运气也未免太差了吧。
看来所谓‘命运的恶魔’,似乎是一个对我们无比残酷且充满恶意的存在。
由希优小姐眼中流出的一滴眼泪,沿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啊、啊哈哈。果然啊。我的罪过……果然不会消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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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12-17 17:5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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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4
ACT 4
明日香小姐的记忆似乎还是无法恢复。
想也知道嘛。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自从妈妈丧失记忆之后.我也带她跑过好几间医院,结果她还是完全没回想起任何关于我们的事情嘛。
妈妈她……明明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却仍将我们抚养长大。
她明明废寝忘食地拚命努力照顾我们——
我却成了这种糟糕的女儿,真的很对不起。
电话响了
但我不接。
收到简讯了。
但我不看。
他肯定会对我说些安慰话语吧。
会写些体恤我的字句吧。
因为他是个非常温柔的男孩子。
连妈妈、优也和美优他们都很担心我.说我的样子不太对劲。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关心我呢?
我根本没资格接受你们的关心。
也不可能有那种资格。
我做了坏事耶?
做了不可原谅的坏事耶?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肯责备我呢?
求求你们,别再对我那么好了。
不管是谁都没关系……
出手惩罚我好不好?
我明明非得接受惩罚不可。
我明明非得受到伤害不可。
我懂了……就是因为我想依靠别人,所以才行不通啊。
我一如既往地去打工,才发现希优小姐己经辞职。
店长因为熟知希优小姐对工作的责任感有多重,所以好像再三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呷”试图要问出个中缘由。但希优小姐却只是反覆地道歉,因此到最后,店长似乎也只能答应让她辞职。
她大概是觉得再也没脸见我了吧。这让宛如责任感化身的希优小姐,不惜抛下她所重视的这份工作。
我当初随口说出“会寻回学姊的记忆”而带给她的一丝希望,如今竟完全造成了反效果。失去希望所带来的打击,总是比一开始就不怀希望来得重。
在那之后,我当然有起身追赶连泪水也没擦就转身奔离现场的希优小姐。
但老实说,当下我真的不晓得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沙耶姊才刚刚告知绝对不可能成功,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该对她说“我会设法解决问题”吗?那么,假使她问我打算要怎么做,我又该如何回答才好?
还是要对她说“别放在心上”?但单恋着学姊的我有资格说这句话吗?这未免也太过虚伪,简直就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嘛。
虽说只要当时拚命跑,八成就追得上去,但这些迷惘念头却害我的脚程变慢。结果导致她一出公园便拦下计程车离开,我就这么追丢了。
打电话也打不通。
传简讯也没回应。
虽然想跟她讲讲话,可是我却始终想不到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
尽管如此,光阴仍旧不断流逝。
明日香学姊的回忆巡礼,虽然一路持续延伸至偏远的长崎地区,但单就结果而言却是完全徒劳无功。
之后被忙碌生活追着跑的我猛然回神,这才发现暑假已在学姊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的状况下,来到只剩倒数三天的最后尾声。打工也在昨天告一段落,跟希优小姐之间的关连仿佛彻底断绝一般,令我不禁感到心乱如麻。
“你脸上带有水难及桃花劫之相喔。只不过再怎么提防也没用就是了。”
此列,学姊也仍旧没完没了地持续作着预知梦。
学姊之所以会作预知梦的原因,就是‘想去空无一人的远方’。而预知梦会持续发生,就代表学姐并未去除掉自己心中的这个愿望,同时也代表我们无法使学姊发自内心萌生出“想留在这里”的念头……
我内心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相当沮丧。但沮丧有什么用?强颜欢笑也算是一种活力充沛的表现吧。好!
“具体而言,那场梦境是呈现出何种感觉呢?”
“哼,我才不告诉你。”
“啊……这样,啊……”
一下子就快被打败了。
遭到这阵冷冰冰的视线直瞪不放,我只能缩着身子喝起摆在眼前的柳橙汁。卡里奥斯特罗咖啡厅如今除了我们以外,不见其他客人身影,只回荡着一阵格外刺耳的啜饮声响。
简、简直如坐针毡啊!
跟过去比起来﹒总、总觉得今天的学姊简直不开心到了极点。
尽管我也曾被丧失记忆之前的学姊称作花心大萝卜或女性公敌,但事到如今我才深刻体认到,那再怎么说都只是带有亲密感的玩笑话罢了。而现在的学姊,好像对我抱持着特别刻意的警戒感。唉……
店长在后面擦拭盘子。虽说在得知学姊丧失记忆之时,他当然感到相当惊讶,不过还是以一如往常的态度对待学姊,真是宽宏大量啊。该说不愧是成熟的男子汉吗?那是我到达不了的境界。
对学姊而言,多亏了从国小时代就一直接待她的店长,最近她好像特别喜欢在此逗留。
“水难及桃花劫……吗?话说我记得以前薰似乎曾拿‘为了救小女孩而意外身亡’这句话开我玩笑……”
我还是小心一点好了。现在外面虽然还晴空万里,不过天气预报有说过傍晚前夕会因为受到台风影响而开始下起大雨。
只不过学姊的预知梦只会梦到已发生的事实,所以正如学姊所说的,就算我再怎么提高警觉,该发生的事情大概还是注定会发生。
思及此,我才发现学姊的视线温度不知不觉又继续下探,形成一道近似轻蔑的冰冷目光。
咦?这怎么回事?
“……这好歹也算是约会吧?居然还谈起其他女生的事情,真是差劲透顶。”
“啊,呜,对、对不起。咦,不过,这算是……一场约会吗?”
“我、我只是依照约会的基本定义才会说出这种话啦。反、反正我根本就没有把你这种人放在心上。”
“呃……这样啊……”
现在的学姊对其他人明明都很温柔(但仍旧会有种划清界线的感觉就是了),唯独对我始终都表现出特别冷淡的态度。
她像是把眼前那杯柳橙汁当作杀父仇人一般,粗鲁地将吸管插进去胡乱搅拌一番,这股举动隐约透露着一股针对我而来的暴躁情绪。
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啊!不对,应该说我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好啦,既然学姊还愿意像这样跟我见面,就表示我还不致于被学姊嫌弃吧。然而内心还是会感到隐隐作痛啊。
“我认为你在跟其他女性相处上,应该更用心一点保持距离才对。否则对你的真命天女实在太失礼了。”
不不,我的真命天女就是明日香学姊耶。
这句话我哪说得出口啊!在这种气氛底下,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否则学姊的视线温度绝对会瞬间抵达绝对零度啊!
“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对女性做过什么失礼的行为啊!”
但我起码也该设法辩解一番,否则就各方面而言都会十分不妙。况且总也不能一直遭到学姊误解嘛。
学姊一脸兴味索然地用吸管拨动柳橙汁的冰块。呜呜呜,这段“空档”特别难受啊。
接着,她以格外充满确信的语调说道: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就是女性会主动对你采取某些行动对吧?”
“咿咿!?啊,那是……”
被将军了。
那个,该怎么说呢,其实我曾有过好几次被学姊以外的女性主动献吻的经验。甚至还被其中一人赏了一记法式深吻……可是、可是、可是!那几次全都是被放冷箭耶!我连躲都没得躲啊!
但这样的说词应该起不了作用吧。呜呜,就连学姊的那一吻明明也都几乎跟暗算差不多耶!
既、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好使出最终手段!
“呼噜——”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明日张胆的装睡!”
“呼噜——”
“即使穿帮.你还是坚持要继续下去吗!?”
“因为、因为,我话讲愈多就只会害自己的处境变得愈凄惨啊……”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就有好好坚持只专情于学姊的心意才对啊!
“唉,其实你用不着辩解啦。因为我自认很清楚你是个基本上对任何人都十分温柔的好好先生。”
会觉得“基本上”这几个字另有含意,应该只是我的心理作用而已吧?我可以当作只是心理作用吧!?
“……因此大家才会深深受到你的吸引吧。”
啊,又来了。最近学姊露出这种眼神的次数变得愈来愈多。每过一天,就变得愈来愈频繁、愈来愈常见。
“那个,该不会是,跟我们相处在一起……让你感到很无聊吧?”
我终于忍不住脱口说出最近一直积在心上的这句话。
愈是跟大家在一起时,以及愈是聊起大家的事情时,就一定会表现出落寞神色,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唔……很开心……啊。”
我觉得这句话肯定不是谎言。但也觉得不完全像是真心话。听见我这个问题而倒抽一口气的反应,就是证实我想法的最佳铁证。
或许是学姊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劲吧,只见她仿佛死心似地轻轻叹了口气。
“各位都是好人。真的是一群像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的好人。各位对我都很好,但老实说……有时候会让我感到十分难受。”
“我们是好人,却让学姊感到难受?”
一般要是获得善待,应该都会觉得高兴吧?会很讨厌遭人冷落的对待方式才对吧?实际上,以《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身分饱受全校学生忽视时的学姊,看起来非常寂寞。
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各位之所以对我那么温柔和善,是因为针对之前的那个我,对吧?大家都期望我能寻回记忆。但这份期待,那个……”
“啊……”
我顿时无言以对。
大家应该都有点自觉,还不至于会当面对学姊说出“快点恢复记忆”之类的话才对。可是,众人却也都心诚意真地期待学姊能够早日恢复记忆。
但这对学姊而言反倒成了一股无言的压力。
最明显的,就是我们进行回忆之地巡礼的这一个月。尽管最近已将“你有想起什么事吗?”这句话视为禁句,但仍旧克制不了双眼所展露的期待视线。
奇特的是,这种状况就跟聪里那次一模一样。纵使能够绝口不提,也阻止不了心灵的思考。即便试图隐藏,细微态度上的变化仍会不经意地透露出这份期待之情。
原来如此。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包含我在内,为了让明日香学姊恢复记忆而展开行动的大家——
以及为了大家,而不断努力试图忆起过往的明日香学姊。
所有人明明都竭尽所能地拚命努力。
不对,正因为拚命才毫无交集。
像这样彼此都太过在意对方感受的关系——
这种关系根本让人开心不起来。
也绝不可能让学姊萌生出想要永远待在这种扭曲关系之中的念头。
然而,我们还只是小孩子,还无法达到像店长那样的成年人境界。
还无法那么洒脱。
无论再怎么样,都会不自觉地期望。
而这份期望却不断折磨着学姊。
真的是恶性循环。如此一来,学姊的预知梦……永不会停止。
强风暴雨打得窗户嘎吱作响。
正如天气预报所言,台风选择在这座城市登陆。听说这是今年规模最大的一个台风,在接近日本列岛之前,就已在太平洋沿岸为主的地区掀起滔天巨浪酿成灾害,甚至还夺走了两条人命。
幸好打工已经告一段落。否则一想到店面受损状况跟善后处理工作,我就头痛不已。
老爸跟老妈被困在工作地点无法动弹。他们说要是硬冲回家而在半路上出事,就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所以决定到公司附近的商业旅馆过夜。
“然后啊,我认为在这样下去根本阻止不了学姐的预知梦。总之,既然记忆难以恢复,那我觉得起码也得先搞定预知梦的症状才行。”
我隔着电话述说白天归纳出来的想法。
虽说学姊的记忆丧失及预知梦复发确实是连带发生的症状,但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原因大不相同。只要能消除掉“想去空无一人的远方”这个埋藏在学姊心海深处的愿望,那么纵使未能寻回记忆,预知梦应该也会停止才对。
‘嗯,那样做确实比较有建设性……但我觉得这是种不太符合你行事风格的作法就是了。’
在电话另一端的沙耶姊,感到有点扫兴地嘀咕了一声。
好啦,确实是有种不像我自己的感觉。像这种有所取舍的决断过于冷酷无情,跟我偏好的作风实在相差太远。
现在我当然也还没放弃学姊的记忆。尽管如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困难的挑战。那么想也知道,现下还是先从能够解决的问题开始着手比较妥当。
‘也就是说,从暑假结束之后,你想把重点摆在大家一起共创欢笑,而不是关注寻回记忆与否的意思啰?’
“不,那样感觉也很死板。干脆什么都别想,朝着尽情营造欢乐的方向走就好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希优小姐泪眼婆娑的神情,内心顿觉隐隐抽痛。
只要学姊尚未寻回记忆,就无法消除希傻小姐的罪过——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无法消去她心中那股罪恶感,同时也无法找回她真正的笑容。
然而,时光总是持续不断地向前流动。太过堂而皇之地逗留在同一个地方猛打转,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
或许这种作法并非上上策,不过只要明日香学姊能够发自内心展露开怀笑容、只要能让希优小姐见到学姊开心的模样,那个人的心情说不定也就能变得轻松一些吧。搞不好就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笑逐颜开了吧。
我宁可……这样相信。
‘你果然……是个笨蛋啊。不过,那或许正是人生在世的真理也说不定。天才与傻瓜只有一线之隔——这句话果真一点都没错啊。’
“要夸奖我还是挖苦我﹒麻烦你选一边好不好。’
‘这是在夸奖你啦,我自认算是对你赞不绝口啰。只不过即使那样做……是不是就能让明日香不再作预知梦,老实说都还是未知数呢。’
“……为什么啊,以前不是就成功制止了吗?只要能让学姐觉得每天都很关心.让学姊产生希望留在这里的想法,不是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当然啦,即便还是个小鬼头的我,也很清楚真的想让某人感到开心,让某人得到幸福,是一件远比用嘴巴说还要来得困难百倍的事情。
尽管如此,以前已有过一次成功经验,更重要的是我并非单打独斗。只要跟大家同心协力,照理说一定办得到才对。况且新加入的聪里也让气氛变得更加热闹啊。
‘她对你不够信赖,就是目前最主要的瓶颈所在啊。’
“对我?唔唔,我确实相当不受现在的学姊所信任呢。”
学姊在白天表现出来的态度顿时涌上心头。
那已是一种所有言行举止均受到怀疑的感觉。面对学姊还不太信任我的现况,我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倒认为你并不如自己所想像的不受明日香信赖……不对,应该说我不否定你在女性关系方面的信用已经完全扫地就是了。’
“你也否定一下好吗!”
‘总觉得啊。现在的明日香心中,好像对他人抱持着相当强烈的不信任感呢。’
居然忽视我!算了,也没差啦。
可是……不信任感?
‘若考虑到明日香的境遇,说正常也很正常啦。在家遭到双亲忽视、在学校又被同班同学们投以忌讳眼光……当然会变得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啊。’
“啊~~~!没错,我记得才刚认识时的学姊,或许曾有过像现在一样,距他人于千里之外的一面也说不定。不对,不是或许。是确实有过。”
当时的学姊在遭遇到紧要关头之际,就是坚持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有着习惯独自承担问题的一面。
因此她才不肯跟我们商量死亡预知梦的事。只肯以道别简讯的形式告诉我们。
“可是不对啊?在即将丧失记忆之前的学姊,好像并没有表现出那种不信任他人的感觉吧?”
尽管在打情骂俏般的对话中听见“不告诉你”这个字眼的次数多到不像话,但真的走投无路时,学姊却也总是会坦率地向我或沙耶姊表明内心烦恼啊。
‘……你喔——在处理玉野那件事的时候啊,即便被枪口瞄准,你仍旧试图想救她脱险对吧?’
玉野是指我们学校棒球队的前王牌选手,也是在我此时此刻刚好回想起来的死亡预告骚动中,因怀恨在心而而制击学姊的混帐毒虫。
他好像跟黑帮份子也有挂勾,一想起被那家伙举枪瞄准的情景,至今仍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我之所以能够咬牙撑过那个险关,是拜我无论如何都想救学姊脱险的心情,以及——
“呃,嗯。毕竟我已经透过预知梦晓得自己会获救啊。”
‘没错,关键就在那场预知梦。她梦见针对自己而来的死亡预知,而后,取她性命的人也实际出现在眼前。就是那么夸张的状况。我猜各项因素一定也让明日香的精神层面被逼入绝境了吧。这时,毫不怕死的骑士大人就赶抵现场英雄救美啰。’
仔细回想一下,我倒觉得自己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帅气就是了。当时的我就只是浑身抖个不停而已。
虽然从没告诉任何人,甚至对学姊及沙耶姊也都保密到家,不过我真的吓到差点失禁了……
哎唷,拜托!子弹划破空气的声响就这么从我耳边飞掠而过耶!?超可怕的好不好!
到最后更被学姊一巴掌打昏过去。
嗯,那绝不是能称作什么骑士的帅气身影。连我自己也愈说愈觉得丢脸了。
可是说得也对啦。起码我对学姊那股不顾一切的拚命心态,应该是有确实地打动学姊的心灵才对。
‘心理学上也有“吊桥效应”这个名词,我想“可以由衷相信你的善意”这个念头,当时一定深深地烙印在明日香的心里了。世上终究存在着光凭言语仍无法采信的事情。俗话不也说“百闻不如一见”吗?比起反覆述说千言万语,或许你的行为更深深地打动了那女孩的心灵吧。’
“……换句话说,想要拆毁学姊那面不信任他人的心墙,就必须依靠那类强烈体验才能成功吗?”
可是呢,虽说我今年已经二度面对过所谓濒临生死危机的珍贵体验。但一般而言,即便是在漫长的人生旅途当中,应该也相当难得能够遇到类似状况才对。
因此接下来会再度发生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况且纵使真的发生,我会不会刚好在场也是个问题。
啊,反过来利用预知梦的结果进行自导自演戏码,若是这招的话……不行不行。一旦事迹败露,极有可能造成不信任他人的症状更加恶化。
呜哇~~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我不会说那是不可或缺的手段。这类手法是下猛药。而花费漫长时间,好好培养信赖感,才是正碓的人际关系模式啦。’
“花费漫长时间……吗?”
‘没错,漫长时间。’
我懂了,沙耶姊说的确实没错,或许这才是最正确的方法吧。
只要能够好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拆除掉学姊心中的那一面面外墙,或许有朝一日,学姊也能再次真的发自内心相信我们这群好朋友吧。
也能迎来不再作预知梦的日子吧。
然而,那一天何时才会到来啊?
几个月﹒不对,或许要等到好几年后。
在这段期间,学姊将一再遭到预知梦折磨吗?
希优小姐将持续受到罪恶感所束缚吗?
哒~~哒哒哒~~~
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感觉像是自远处播出的音乐。由于差点陷入钻牛角尖的思考迷宫,因此这阵音乐刚好及时将我拉回现实。
“抱歉,我有一通插拨电话。就先挂断啰。谢谢你给我了这么多建议。”
‘嗯,下次再聊吧。’
“好,拜啦。”
我先挂断电话,再重新按下通话键。
‘呃,喂喂!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姊姊、我姊姊人不见了!请问你知道姊姊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吗!?’
这通由走投无路的优也拨打过来的紧急电话,对未来不知何去何从的我造成了二度打击。
我三两下穿上挂在玄关的雨衣,立刻夺门而出——
正打算冲出门的我,却对大门的沉重份量感到愕然。不过我仍使劲全力打开大门,接着只觉一阵痛死人不偿命的风雨迎面直扑而来。其劲势之强,甚至让我无法好好睁开双眼。
狂风发出轰隆怒吼,四面八方均响起物品倾倒或沿着地面滚动的声音。
“在这种状况下外出……希优小姐是不是疯了啊!”
我现在也有种几乎快被强风给刮走的感觉。换作平常遇到台风的时候,打死我也绝对不会有想要出门的念头。就连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都会犹豫老半天。
但话虽如此,在这个节骨眼,我还能作出“不去找希优小姐”的这个选择吗!
学姊的预知梦还是一样神准无比啊。
混帐!所谓的水难及桃花劫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唉~~可是,我该往哪里去啊!?”
我以双手猛抓头发。
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线索吗η要在这座城市寻找单一特定人物,简直形同大海捞针。就连先前学姊之所以能够获救,也全是拜信司偶然瞥见学姊的行踪,最后总算才化险为夷。现在就算随便乱找一通,也绝不可能发现希优小姐。
再者,这次的状况比先前更加糟糕。在这样的暴风雨之中,脚踏车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还是要搭计程车呢?不,虽然我的确靠打工赚了不少钱,但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没办法在车子里调查外面的状况。
因此,唯一能倚靠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这双脚。而这也代表移动范围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根据优也的说法,希优小姐似乎变得相当自暴自弃,得尽快将人找回来才行。
此时此刻绝不能发生跑错地方的失误。
只能针对重点地区进行搜索。
在哪?希优小姐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快想、快想、快想!
一点头绪也没有啊!可恶,事到如今才深刻体会到……我对希优小姐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嘛!
大概只有今天,是连沙耶大人亲卫队情报网也都起不了作用的日子吧。事已至此,只能请沙耶姊进行人物侧写……啊!
“我懂了!她人在那里!”
我带着确信心态飞奔而出。
希优小姐十之八九就在那个地方。只相隔一段由此徒步亦能顺利抵达的距离。
跑、跑、跑。
纵使遭暴雨袭击、即便被狂风刮退,我仍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呼……呼……”
究竟奔跑多久了呢?
因氧气不足而导致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无法记住正确时间。
不仅腹部,就连心脏也都痛得好像快要破裂一样。
喉咙更发出了嘶嘶作响的诡异怪声。
湿透的裤子变得愈来愈沉重.加快r体力流失的速度。
但我还是没有放慢脚步。
我怎么能在此放慢脚步。
先前约定碰而的那一天,我没能及时赶抵会合地点。
我绝不会再度犯下同样的过错。
无论再怎么辛苦、再怎么难受、就算体力即将耗尽,我仍靠着毅力挪动双脚前行。
没错,只凭一股毅力坚持下去,才是我们男子汉的本色吧!
那倘若现在不贯彻到底,又要等到何时才肯发挥毅力咧,嗯嗯!?
“找……找到了……”
我总算抵达目的地。
原来如此,所谓的名言果真伟大。
犯人会重返现场。
希优小姐人就在我们先前跟明日香学姊约好碰面的那个地方。
她独自伫立在无人的夜晚街道上,仿佛希望能够洗清自己的罪孽似地任由暴风雨击打身体。两眼均涣散无神,所有一切都显得极其惨不忍睹。
“你在……做什么啊?”
“小数……弟?”
我走近出声询问,她那由痛苦、内疚及绝望感等各种不同感情混杂而成的飘摇眼神,映照出我的形影。
虽然受到雨势影响而看不出来,但我很确信她脸上肯定带着痛哭流涕的表情。
虽然……虽然内心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我姑且还是先把这些话全部吞下肚,迳自拉住希优小姐的手臂。
“该回家了。”
“啊,等、等一下,等一下啦,小数弟!”
我硬是拖着困惑不已地挣扎抵抗的希优小姐往前走。
“我不敢回家、无法回家啊!”
“讲那什么任性小孩闹脾气的台词啊,这一点都不像希优小姐的作风耶。”
“要是现在回家,我不晓得自己会讲出什么话啊!我完全没自信啊!”
“咦?”
老实说,我搞不清楚希优小姐这番话带有什么样的涵义。然而我却觉得让现在的希优小姐回到家人身边,似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在这种时候,我也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知道了。但我不能让希优小姐你独自一人留在这种地方。我们走吧。”
“是、是要走到哪去甲一
“既然希优小姐不敢回自己家,那也只能回我家了啊。很好,看到了看到了。”
幸好这边是车站。即便是在台风来袭当天,不对,该说正因台风来袭的缘故吧,只见许多等着载客的计程车聚集在车站前方。
我伸手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计程车车窗,后座车门随即应声开启。我硬是把希优小姐推进车内。
“两、两位客人还真是全身都湿透了呢。”
年约五十几岁、头上掺杂着少许醒目白发的削瘦司机,脸上露出相当明显的厌恶表情。
“载到一组麻烦乘客了”这句内心话,就连迟钝的我也能明确感受到。
一般人至少都还是会用勉强能凑和一下的故障雨伞遮住身体,或者沿着屋檐移动等手段,尽量设法让自己的身体不被淋湿。
因此连臀部及背部也都湿透的人必然是少之又少。除了在这种暴风雨之中,会连把伞也不撑、雨衣也不穿,就这么长时间伫立在街道上的神经病以外。
“呃~~那个~~两位客人啊……”
“不用找钱没关系,就麻烦司机先生开车吧。”
我也边坐上车边像是要打断对方发言一般,从钱包里掏出珍贵的万圆大钞交给司机先生。
那可不是轻轻松松就从老爸老妈那边要来的钱。而是在这酷暑的天气中,拚命努力赚来的心血结晶。说不惋惜肯定是骗人的。
但就是因为有过工作经验才能理解。如今我们准备坐的是一组雪白干净的座椅垫。要是湿掉了会很醒目,而当然也就无法再提供给下一组客人乘坐。如此一来,或许在载完我们之后,司机先生就必须收工回家。
会被嫌弃也是很理所当然。不过如今就连在这种地方争论的时间都觉得很可惜。现在明明是夏天,但我目前紧握的希优小姐的手臂却宛如结冻一般冰冷耶!
“请您立刻前往我所说的地方!”
“……小兄弟啊。你看起来明明只是普通学生,个性却十分刚毅呢。”
我从明天起又得变回一介穷学生了好不好。
暑假期间的旅行也花了我不少打工薪水,现在更是完全一贫如洗。看样子我的钱包似乎具备着与金钱彻底绝缘的特质啊。
一回到家,我立刻把希优小姐推进洗手间。
我家当然就像普遍的日本住宅一样,在洗手间旁边附有一间浴室,而在搭计程车移动的期间,我已透过手机让浴缸放好热水。这真是个方便的时代啊。
另外还能在外出地点利用手机启动电视节目预录功能,以及先行开启空调提高或降低室温。虽说最近市面上也有开始在销售这类装置,不过我家用的当然是沙耶姊的特制品。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希优小姐的哽咽说话声隔着门板传入耳中。
“这种小事根本就不要紧,总之请你快点进浴缸泡泡热水吧。”
“可是……小数弟你的身体应该也着凉了,像我这种人怎么能……”
“打死我也不想自甘堕落成独自享受温暖,却放任女性在一旁直打寒颤的超级大烂人。男人是种很蠢的生物。要是连那么一点自尊心都守不住,那我情愿选择感冒。”
我以坚定语调斩钉截铁地说道。流出的鼻涕跟鼻子痒到快打喷嚏的感觉,我都靠毅力强忍下来。
“……嗯,好吧。谢谢你喔,小数弟。”
或许并没有完全认同我的说词,但她大概也已经领悟到再怎么苦劝也没用,与其继续白费唇舌,倒不如自己先洗完澡,反而能早点实现一让我进浴室泡热水澡的结果吧。只闻门板后方隐约传来一阵衣服摩擦声。
这这这、呜哇、呜哇、呜哇哇!
我刚刚满脑子只想到要尽快让希优小姐冻僵的身子暖和起来,但这其实是很不得了的状况吧?
带女孩子——而且是一名超级大美女回家,又叫她进浴室泡澡……咦?总觉得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不过我当时好像也是一整个惊慌失措吧。呜哇,我在联想什么桃色情景啊?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咪啦……噗通……
如、如今全身赤裸的希优小姐就在隔着两扇门板的浴室里头……不行啊!要是留在这里,我的妄想将会永无止境地不断膨胀。
“我去换个衣服。”
我一边拿起折好摆在客厅的浴巾擦拭头发,一边往二楼的自用寝室走去。如果一直维持着湿漉漉的状态,就算是被公认是个笨蛋的我也会得感冒。
“啊,我也得帮希优小姐准备一套换洗衣物才行。”
就算好不容易让她泡澡暖暖身子,但要是再穿回原本那套湿透的衣服,那就形同前功尽弃。只是话虽如此,希优小姐在女性中算是个子较为高眺的那一派,老妈的衣服对她来说应该太小了吧。
我那些因为处在成长期而稍微买大号一点的衣服或许刚好合身。虽然是男装,但也只能请希优小姐忍耐一下了。
随便换上一套干净服装,另外也顺手挑好要给希优小姐更换的衣物后,我再度走下阶梯回到一楼。
“希、希优小姐,我帮你准备了一套换洗衣物。我、我要进去打扰一下啰!”
我轻轻敲响洗手间的门,接着发出特别洪亮,以及连我自己都知道抖得很厉害的嗓声说道。
哎呀,想也知道吧?因为要走进有个大美女正在洗澡的更衣处,而我也是个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所以当然紧张得要命啊。
“啊,呃,嗯。”
或许是由于人在浴室而导致声音反弹形成回响吧,只听见希优小姐用比往常来得更加响亮的声音作出回应。
好,得到许可了。我轻~~轻打开洗手间的门,而率先映入眼帘当中的,就是从希优小姐身上脱下,折叠好放在洗衣机篮里头的衣物。
呜哇!暂停暂停!总之先暂停一下就对了!
那个端坐在衣服上面,附带两座山丘的黑色物体是什么玩意儿!?
另外那个有点紧缩的三角形黑色物体又是什么东西!?
糟,我快喷鼻血了。
这里对我来说真的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危险地带!我必须赶紧完成任务并尽快撤离现场才行!
“呐,麻烦你就这样留在外面,静静听我说话好吗?”
“咦!什、什么事啊!?我、我没动过任何歪念……”
'哇!我是白痴啊——!这样回答岂不就等于是招认自己正在思考那种事情吗!
“最近的我啊,真的很不对劲。”
希嗳小姐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以有点轻松的口吻说道。
而那种过于不自然的轻松语气,则瞬间驱散了我的轻浮心情。
“就只会成天动也不动地抱着膝盖窝在家里……优也及美优明明都很担心地安慰并善待我,但我却只能感情用事地对他们大吼大叫,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然而,她的逞强却持续没几秒钟,随即转变成哽咽声。
“总觉得我会脱口说出不该讲的话……像‘我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害的’之类的话。事实明明就不是这样。是我擅自考虑、未经商量就妄自作出的决定,他们俩明明一点过错也没有……可是我的情绪却愈来愈不听使唤啊。”
“……所以你才离家出走吗?”
“嗯……因为,因为我无论如何也绝不想对他们说出那句话啊。我不想害他们俩也跟着背负起我的罪孽啊。”
耳边才刚响起一阵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啪沙”出水声,接着随即目睹布满蒸气的朦胧浴室门扉后方映照出一道修长的煽情身影。
呜哇!?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希优小姐c-|身、身为男生的我人还在更衣间这边耶o-i
我的困惑没能传达出去,浴室就此应声被打开。这扇门当然不是由我伸手开启,而是希优小姐伸手所打开。
肌肤色彩就这么闯进视野之中。那是一具勾勒出女性特有的柔嫩曲线的肢体。在那对尺寸远超过平均值之上的双丘顶端,有一对桃红色的——
咻!
我连忙转身背对希优小姐。
“我没看到我不会看我什么都看不到!水蒸气,没错,被水蒸气挡住了!话说你干嘛突然开门啊!?请快点回浴室咿呜——!?”
伴随一阵惨叫声,换洗衣物便自我手中应声掉落。
我的背部确实感受到了,两颗既柔软又极富弹性的不明物体。片刻后又觉一双纤细手臂绕过我的胸口,紧紧地搂住了我。
“希、希优……小姐?”
“跟我上床吧……”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任凭你要怎样处置我的身体,都没关系……”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所以……剥夺我、伤害我、竭尽所能地凌虐我吧。在我身上刻下一辈子都消除不了的惩罚……”
希优小姐哭哭啼啼地讲出一大串自暴自弃的语句。
她究竟是怎么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随你高兴怎么处置我都好。想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让我受苦吧。折磨我殴打我教训我捶打我责备我咒骂我……求求你惩罚我啊!”
一股强烈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显然事有蹊跷。甚至觉得她已经疯了。
希优小姐所犯的罪过,是从明日香学姊身上夺走两年份的记忆。虽然那确实是无法取代的珍贵宝物,但既没有夺走学姊生命、也没有害学姊成了半身不遂的残废状态,更没有在脸部或其他醒目部位留下终身无法去除的伤痕。不管再怎么说,这种反应未免都太过夸张。
不对,更重要的是,这种举动根本就本末倒置了。
我先前原以为希优小姐这种自虐的特色,是由其强烈责任感所引发的行为表现,但难道是我错判了最根本的主因吗?
此时突然掠过脑海的,是我以前读的那本关于心灵创伤的书籍。该不会现今的希优小姐……是处在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发作,或者近似于罹患这种病症的状态吧……?
我原本觉得不屈服于这种心灵创伤底下,且有办法与他人交流相处的她‘很坚强’。
然而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纯粹只是她的心灵创伤型态与她母亲大不相同罢了。
年幼时期的希优小姐动不动就会‘挨揍’。而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那种生活环境实在太过严苛、太过恶毒,再加上当时的希优小姐实在太过幼小。当她犯错之时,应该说我觉得实际上她在大多数的状况下根本就没犯任何过错,但总之她内心极其强烈地认定自己非得受到伤害不可。
而刻划在心上的心灵创伤,则无可救药地扭曲了她的思想。
是啊,为什么我没能察觉到呢?
希优小姐的《力量》显然还存在着。而换句话说,这就代表在她内心深处还留有“想要消除记忆”这个愿望。希优小姐真正想要消除掉的、渴望当作从未存在过的,无非就是自己的记忆!
我真笨。
虽然我那么积极地设法要消除掉希优小姐的罪恶感,但她真正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那种东西。
希优小姐是个敢于面对自身罪行的坚强女性?不对,其实她根本就未曾面对过自己的罪过。
我甩开她的双臂,紧闭双眼转身扣住希优小姐的双肩,硬是将她从我身上推开。然后开口说道:
“我并不打算跟希优小姐上床。当然,我也不会打你或责备你。我绝不会那样做。因为纵使我做出上述举动,结果仍然救不了任何人不是吗?”
我吃了秤铊铁了心,语气冷淡地撂下重话。心好痛。用锋利言词刺穿她的心灵,真的令人感到很难过。
但单靠希优小姐所期望的惩罚,根本就拯救不了她的心灵。更重要的是,希优小姐本身其实应该早已有所察觉才对。
察觉到那样只不过是单纯的自我满足罢了。
“要是真的跟希优小姐上床,我以后将再也没脸去见学姊;出手殴打你会导致我拳头作痛;责备你会造成我内心难受。学姊的记忆也不会因此而恢复。总觉得结果就只会让身为加害者的希优小姐心情变得轻松一些……罢了。”
因此我一边强忍着揪心之痛,一边“否定”掉希优小姐的心愿。
接下来才是重点。我暂停片刻,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希优小姐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不过同时也是个为了跨越自己的脆弱心灵,而一直拚命地约束自我的人。因为如今的我,知道她曾努力地试图改变“自己”。
所以我相信她承受得住。来,对她作出真正的判决吧。
“你究竟打算……撒娇到什么时候啊?结果说穿了,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全都只是为自己着想而己。现在你眼中就只看得到你自己!”
还真亏我说得出这种话呢……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都反弹回自己身上。
我自己也有印象。就是在我对一见钟情的学姊告白之时。当时的我完全只想着自己,满脑子只想要赶紧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完全没能顾虑到学姊的心情等支微细节。也压根儿没想到要去顾虑这些事情。
人一旦被逼得走投无路,视野就会变得极端狭窄。因为我们太相似了,所以其实这种状况根本轮不到我来出面责备,但我还是强忍着继续说下去。
“你真正非做不可的事、非想不可的事,并不是让自己求得解脱的惩罚,而是你究竟能为自己亲手伤害的明日香学姊做些什么才对吧!?”
“啊……啊啊啊……”
希傻小姐脱口发出悲痛的呻吟声。
但我还不能收回言词利刃。
“我现在知道希优小姐是因为受到心灵创伤的影响,才不得已陷入那种思考模式。同时,也明白罪恶感使你心灵受挫而变得不堪一击。可是……可以拜托你适可而上好不好?你究竟打算……打算迷失‘自我’到什么时候啊!?”
我倾注一切心力放声怒吼。
现在的希优小姐,真的让人看不下去。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吧。我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人是我的“师父”!
“教导我这些道理的人……用言语!用行动!态度委婉地责备我的天真想法的人!不就是你吗!!这种问题对我发自内心尊敬的‘平常的希优小姐’来说,应该是个易如反掌的小事才对吧!?”
我仿佛要吐光肺部所有空气一样,声嘶力竭地讲个不停。
没错,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希优小姐。也绝不可能会是。只是因为祸不单行的状况层出不穷,再加上趁隙而入的小鸟游给了她一颗“禁果”,才导致“孩提时代的希优小姐”浮上台面罢了。
或许这确实也是希优小姐的一部分,是她真心话的表征吧。可是“平常的希优小姐”却让她乖乖地沉眠于内心最深处。
心灵创伤虽因《越界奇才》一词而带有强烈的负面形象,但我相信这绝非只具备着所谓的负面意义而已。
俗话说得好,生长在严苛环境底下的杂草,拥有远比温室花朵来得更加强韧的生命力。就跟这句话的道理一样。
只要没被苛刻的环境所击垮,就会衍生出一股强大的反弹力。会化作助人成长的精神粮食。
“发怒”是将“自身的不愉快”这股情绪单纯地发泄在他人身上。相较之下,“叱责”则是指期待对方有所成长,而点破其言行举止不当之处的行动。先前希优小姐再怎么样都绝不会对我发怒。
那无疑代表希优小姐因为不想成为只会情绪性地发泄怒气的人,而一直把父亲当成负面教材自我警惕。我所认识的“平常的希优小姐”,是希望“别当个只会生气,要成为能叱责他人之人”而拚命努力实现这个愿望的表现。
那恐怕是为了让她的两名弟妹,也就是优也及美优别尝到跟自己一样的苦头。在这个单亲家庭当中,必定也是由她一直负责照顾两位可爱的弟弟妹妹才对。
“就算像我这种小鬼再怎么讲可能也没说服力。平常总是被希优小姐点破自己任性态度的我或许也没立场讲这些话,但……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压低声调,耐心叮瞩似地缓缓编织字句。
讲完想讲的话,我气喘吁吁地任由双肩上下起伏。唉~~真是够了,为什么我非得在此大放阙词不可啊?
“没这回事,我的内心,已经产值共鸣了。先前明明很臭屁地说什么‘凡事都得以客为先’,结果我这个人还真是有够不中用呢。”
“希优小姐……”
搞砸了吗?反而害她陷入更严重的自我厌恶状态了吗?话说那本书上好像有写到心灵创伤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因此外行人不该随随便便接触他人的心灵创伤等字句……我该不会是做出了最要命的错误判断吧?
接连浮上心头的不安情绪令我感到后悔莫及,但结果却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过没多久,背后传来一阵开心的轻笑声。
“啊哈哈,小时候被打被骂的次数虽然多到算不清,但这或许是我第一次遭到叱责也说不定。”
“因为希优小姐很聪明伶俐嘛,我真的从没看过希优小姐被骂的模样呢。我可是一天到晚都挨店长臭骂耶。”
“那是因为我不想挨骂——唉~~我的‘第一次’终于被夺走了。而且是栽在一个年纪比我还小的男孩子手上呢。”
“希、希优小姐!?”
“嘻嘻,啊哈哈哈。”
那是一阵有点煽情,却又充满恶作剧气质,一如希优小姐平常作风的笑声。
尽管这种表现对心脏的刺激太过强烈,嗯,不过肯定还是这样的笑声比较好。
“也是啦。结果我就只顾虑到自己的事……小数弟,你说得没错,我应该真心诚意地面对明日香小姐才对。我不该只顾拯救自己,应该好好考虑到被害者的心情才对。我不该靠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帮助,也不该靠为非作歹所得的代价,而是要凭我自己的力量来进行补偿才对啊。”
“……嗯。”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所认识,以及我所崇拜的“平常的希优小姐”。
“我得赶快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啰。”
“你真是爱说笑耶~~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动脑筋思考的问题吧?”
我露出相当淘气的笑容给她看。
嗯,虽然很想眨个眼睛,但现在又不能睁开双眼,所以看起来或许有点蠢也说不定。但这方面就当作是逗大家开心算了。
“学姊不是已经向希优小姐说过心愿了吗?说请你当她的朋友。学姊她因为《力量》的缘故而一直过着孤单生活。相信那个人所抱持的寂寞之情,肯定大到连我及善于社交的希优小姐都无法想像的地步。”
“……所以才会希望能跟我这个加害者交朋友?”
“我倒觉得学姊根本没把希优小姐当成加害者看待就是了。”
不过,现在的学姊确实怀着希望有朋友陪伴的想法。因为丧失记忆之前的学姊,跟大家相处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真的非常快乐啊。
而今,学姊却丧失了记忆。要是跟只有在丧失的记忆中有所交集的我们在一起,我猜学姊无论如何都会有点绷紧神经,产生必须赶紧寻回记忆的想法。这种状况并不是我所乐见的。
如今的学姊能够轻轻松松相处的对象,除了从小学便开始打交道的店长之外,就只剩打从丧失记忆后才结识的希优小姐而已。
“……这样啊。嗯。真不愧是小数弟所喜欢上的女孩呢。我也想跟那样的明日香小姐交朋友。不对,只是朋友关系还嫌太过生疏,我要成为她无话不说且备受信赖的‘知己’!”
“哦——”
我忍不住送上掌声给燃起斗志的希优小姐。现在的希优小姐大概十分有活力吧。尽管非常非常想看上一眼,但还是不能睁开眼皮的我内心感到有点急不可待。
“我明天再试着打电话约她一起出门好了。起初或许会觉得有点尴尬,不过我会好好面对她。”
“你那是什么慢条斯理的口气啊?”
(虽然有点对不起好像已经重新下定决心的希优小姐,但我很明确地说道。因为要是等到明天的话,那未免也太迟了吧?俗话也说打铁得趁热,要是等到明天却发生决心动摇的状况,那就真的不妙了。
“应该是事不宜迟才对吧?我手机里头存有明日香学姊的电话号码。”
我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看。
就算我先打过去再换她说,那也没有意义可言。由希优小姐主动拨打电话过去。才是最要紧的重点。
“嗯……谢谢你。”
确认希优小姐接过手机之后,我连忙举步走出洗手间。
我的戏份已经完全告一段落了。
身为男性的我站在旁边偷听女性同胞的对话,那未免也太过不解风情了吧?
“唉,该怎么办啊?”
不知不觉之间已渡过台风最凶猛的时段,风势也呈现出减弱迹象。
虽然我先回到客厅并随手打开摆在一旁的杂志翻阅,但压根儿记不住内容为何。
讲真的,我甚至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了。
“真是的,我该怎么处理这家伙啊?”
我稍稍挪开杂志望向自己的胯下,只见重要部位硬邦邦的,呈现顶天立地的状态。假使平常是富士山的话,现在大概就跟圣母峰没啥两样。
……抱歉,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刚刚那段形容实在太过打肿脸充胖子了。
理由不用我说也知道吧。看见活生生的胸部、被活生生的胸部贴着身子、最后又听见对方在耳边轻声对我说“跟我上床吧”……
我哪还压抑得住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状态已经维持将近一小时以上了耶,总觉得某个身穿红衣的人物都快跳出来对我说“这就是青春吗……”这句话了耶!(编注:典出动画《机动战士Z钢弹》。)
远处隐约可以听见一阵交谈声,希优小姐还在跟学姊聊天呢。嗯,看来她们已经彻底打成一片了吧。这样很好,非常好。令人由衷感到欣慰。
可是,她们未免也聊太久了吧?
糟糕,真的该怎么办才好?居然连尿意都涌上来了啦!?
“这也是算水难的一种吗?”
我一边抓抓头发,一边起身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在竖立状态下小便还满吃力的。首先会变成断断续续的,另外想准确命中目标也没那么容易。更扯的是……还有点痛。
总之呢,在结束这段无法对他人提起的苦楚后,我走出厕所——
“啊,小数弟。稍等一下。”
洗手间的门稍稍开启,只见希傻小姐从门后伸出纤细手臂轻轻挥动,示意要我过去一下。
她的手臂带着湿润水气,染上一层淡淡的樱红色……喂,下面那个臭家伙,真的拜托你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
“啊,嗯,什么事呢?是换洗衣物有什么问题吗?”
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感觉开口询问。呼,总之希优小姐只是透过门缝看着我这边,所以只要保持冷静的话,应该是不会被她发现才对。
一如往常,给我表现出一如往常的样子~~
“衣服没有问题,但明日香小姐要请你听电话。”
“学姊吗?”
“嗯。那个,小数弟,对不起唷。”
“哦,希优小姐是指通话费吗?不必介意啦。”
我跟学姊的门号系统商一样,所以无论讲多久都不会花到半毛通话费。否则凭我一个高中生的零用钱,根本无法每天打电话找学姊聊天啊。
“总之真的很对不起唷。明天,我也会设法帮帮你啦。”
留下这句话之后,希优小姐逃也似地用力关上洗手间大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算了,也不能让学姊在电话另一侧等待太久。
“喂喂,让学姊久等了。”
我把手机抵在耳边开口说道。
特地要找我讲电话,到底有什么事情呢?会是那样吗?想针对我居中让她跟学姊成为好朋友一事表达谢意吗?
哈哈,真是这样我就开心啰。虽然并不是为了获得学姊的夸奖才那样做,然而我的努力果然还是没有白费……
‘为什么在这种台风肆虐的三更半夜,你跟希优小姐会待在一块儿呢?’
我觉得好像听见了自己身上所有血液瞬间消退的沙沙声响。
“那、那那那、那是因为、那个……”
‘而且希优小姐的声音,还有种回响的感觉……她是在浴室跟我讲电话对不对?’
“不、不是……”
‘是说,你被全身赤裸的希优小姐紧紧抱住的场面,早就被我看光了。’
呜啊啊啊啊啊!你哪个情景不看,为何偏偏梦见那种场面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吗?难道又干出只会造成误会的行动了吗,我到底在干嘛啊啊啊!
今天的学姊打从一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不开心,以及她所说“你在跟其他女性相处上,应该更用心一点保持距离才对”这句话。再加上她又特别确信地对我说出“就是女性会主动对你采取某些行动对吧?”这句话,上述种种事实均表示——
所谓水难及桃花劫并不是指台风,而是指这回事吧……但纵使现在知道也无济于事了啊啊啊———﹒
‘好啦,要是你有什么藉口的话,我倒很乐意听听看唷?’
“明、明明、明明明明天!明天我再当面解释给学姊听!!”
以惊慌失措到极点的尖锐嗓声如此宣言之后,我连忙挂断电话。
我确信就算再怎么说明现今的状况,也绝对会造成某种要命的误会。要在这种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解释,对我实在太过不利。总之我势必需要一段能够好好整理头绪的时间。
尽管内心有阵声音窃窃私语地说“只是延后一天行刑罢了”,但我才不在意!
咪嚓。
“呜哇!”
玄关大门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启,导致我发出了非常丢脸的尖叫声。
难不成是学姊P虽然内心吓得要死,但想也知道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事。
“怎么了吗,小数哥哥?”
走进来的人是聪里。她那双戴着厚重手套的手上端着一只锅子,还不断冒出热腾腾的水蒸气。
最近每当老爸老妈不在家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向沙耶姊借钥匙送料理过来给我吃。嗯,虽说平常实在帮了我很大的忙,而对于在这种天气仍不忘端料理前来的她更是只剩感谢之情,但今天却偏偏只有一股极端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纯粹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咦?小数弟,该不会是伯父伯母回来了吧?”
抽动。仿佛听见希优小姐刚刚发出的声音似地,聪里的狐耳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应该没这回事吧。玄关跟浴室隔着一段颇远的距离。希优小姐也为了避免穿帮而贴心地将声量压低到只有离浴室较近的我才听得见的程度。因此聪里绝不可能有办法听见……
“刚刚……传出了一阵女性的声音对不对?”
“大、大概是我老妈吧?”
“那是海原小姐的声音,对不对?”
“大、大概是你听错了吧?”
那种声量都还能清楚听见,你的耳朵到底有多灵敏啊你——!?
是怎样!?难不成那对狐耳还附有收音装置机能吗!?
“然后啊,为什么小数哥哥的胯下搭起了一座帐篷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来你还这么有精神啊,我的小老弟!?
“我、我我、我并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喔!”
“……是吗?算了,总而言之呢——”
锅子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摆放于鞋柜上头,聪里手中则多出一支像是用来取代锅子的智慧型手机——
“聪里!等一下!拜托你先不要冲动!我们冷静地谈谈好吗!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啊——!”
“啊,沙耶姊姊。小数哥哥将海原小姐带回家了,而且海原小姐正在浴室洗澡。然后小数哥哥已经变成一头野兽。拜。”(吐槽:聪里GJ)
嘟。
呜哇喂!?你究竟打了那门子小报告啊!?或许其中确实包含了部分事实在内,但分明就充满了夹带浓厚恶意的夸张描述嘛!?
“聪、聪聪聪、聪里小妹妹,你、你你、我、真真真、被你这样一搞,我真的会被你害死耶!?”
“……小数哥哥,我先声明一件事。”
聪里伴随着一声叹息,以格外冷淡的语调,对陷入恐慌状态而变得口齿不清的我如此说道。
脸上虽然挂着一如往常的扑克脸,而且现在明明是夏天,却有一阵强烈冷气朝我这边直扑而来。该不会这小鬼……其实已经气炸了吧?
“聪里虽说过当第三名就好,但并不打算屈居在第四名或第五名的位置喔。”
“就跟你说真的是误会啦——!!”
这句话或许也能解读为“聪里已经萌生出自尊心了”,而我也该感到欣慰才对……但我哪有那种心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死定了、我绝对死定了。我会被杀我会被杀我会被杀啊——!
天啊,脑海当中真的开始在重播我以往的人生片段了耶!我竖起了一支再要命不过的死亡旗帜了啊。这下子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人生没有重启键可用啊!?请让我回到记录点重新来过好不好。我再也、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次靠近有女性在内的浴室了!
……记录点?换句话说,就是备份……吗?
方才的跑马灯,以这个关键字为基准而急速凝聚成一个“形态”。
“哈、哈哈哈……”
连我都觉得这实在是个太过厨二的点子。
由于真的太过天马行空,因此假使我是在春季期间联想到这个点子的话,绝对会把它当成一段黑暗历史,从脑袋当中彻底抹除干净。
但纵使如此——
纵使如此,现在的我却莫名确信这就是“正确答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砰——!!
“小——————数——————!”
“啊,沙耶姊,你来得正好。听我说……”
“我才不想听你的藉口啊啊啊啊啊!!”
砰咚!!
咦?为什么我整个人飘浮在半空中啊?
咔!
受到一阵强烈光芒照射,我的意识跟着恢复清醒。
“呜!”
由于光芒太过耀眼,害我无法睁开眼皮。于是我眯着眼睛观察周遭状况,发现眼前好像有一盏类似手术灯的夸张灯具直接照着我。
感到实在很不舒服的我试图扭动身子,这才发现身体竟完全动弹不得。
咦?手腕跟脚踝好像都被绑上了类似SM所使用的皮带,然后又遭到铁链紧紧固定住?
背部则传来一阵又硬又平坦的触感,看样子我好像遭人摆成大字状的仰躺姿势,非常完美地被绑死了耶。
呃~~这是什么状况啊?
“你总算清醒啦。”
突然在我眼前露脸的沙耶姊戴着口罩遮住嘴角、身穿一袭白袍,俨然就是个疯狂科学家的装扮。那个~~排列在她背后那一大堆可怕器具格外强烈地挑起了我的危机意识耶?
“沙、沙耶姊,这究竟是……!?”
“我原本自以为很了解你拥有天生异性相吸体质一事,不过我似乎太小看你了。我真该再早一点采取这种行动才对啊。”
沙耶姊仿佛自我解嘲一般,任由一阵疲惫的微笑声自口罩底下流泄而出。
我一边“咕噜”地吞了口唾液,一边出声询问。
“这、这种行动是指……?”
“矫正。”
呜哇!你究竟打算对我做些什么啊——!?
时锵咪锵!呜哇!手脚都被固定住,连逃都没得逃啊!
“她们俩也都很爽快地点头同意啰。”
在沙耶姊抬起下巴所指的方向——
“我认为好色是不对的。”
“兴奋兴奋、期待期待。”
我看见了穿上粉红色护士服的明日香学姊及聪里。呜哇呜哇,她们俩都非常适合这套装扮耶,超可爱的。呃!现在又不是看到入迷的场合!
是说,这再怎么想应该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吧?哈、哈哈哈,对嘛,只是一场梦啦。这种情形未免也太过虚假了嘛。
咦?但我方才试图逃亡而拚命挣扎时,那种被皮环紧紧勒住的感觉,似乎还满痛的说。
“呃,那个,你们误会了。小数弟他别无居心,只是因为担心我……”
在场只有一个人提心吊胆地出声帮我辩护。就是身穿男生轻便衬衫及牛仔裤的希优小姐。那套衣服当然是我的。
然而女性成员们看着她的视线却冰冷到极点——那是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嗯,好啦,要我承认他别无居心也行。或者该说别无居心才是最大的问题吧。既然动不动就毫无自觉地引发这类事件,那我想也只好透过用心管教的手段,好促使他能够采取避免再度重蹈覆辙的自主行动。”
““嗯嗯。””
明日香学姊及聪里都格外用力地点头认同沙耶姊这番说词。
现在是怎样?诸位都知道“人权”这个名词吧?照理说应该只有歹徒没人权才对吧?
“等一下等一下!先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不准。”””
就说为什么你们三个总是只挑这种时候才搬出异口同声的表现啊!?
……啊,对了。
现在真的不是上演这类耍宝闹剧的场合吧。
“就先听我说嘛。明日香学姊的记忆,搞不好有办法恢复了喔。”
“什么!?……喷,这次算你走运。详情说来听听吧。”
沙耶姊换上另一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严肃表情,发出低沉声音说道。
这人切换思绪的速度还真快啊。多亏如此,我总算得救了。
虽然得救了——
“总之先帮我解开这些玩意儿好吗?”
但依照惯例,我果然还是无法在应该帅气的时候表现出帅气模样啊。
“自由的感觉真好~~”
我一边轻轻甩动解开束缚的双手双脚,一边感慨万千地嘀咕着说道。
哎呀,我刚刚真的感受到“任人宰割”的绝望感啊。在某部拳击漫画当中,曾经描绘到在动弹不得时遭受攻击的感觉极端可怕之类的场面,真的是那样没错。我整个人都被吓得半死了。
这里是沙耶姊家的地下研究室一角吗?拜托,仔细一看,我刚刚被摆上去躺平的地方,分明就是时常出现在漫画及动画的实验台嘛!
要是少了刚刚的灵光乍现,我究竟会变成什么德性呢?事到如今仍旧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那么,你说明日香或许能恢复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怎样无中生有……”
沙耶姊开口询问。
假使我信口开河的话,是否会再度被送回实验台上呢?但我这点子毫无根据可言,纯粹只是个人直觉而已。
前途无亮到极点啊……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开讲。
“呃,沙耶姊,在这之前呢,我想先问个有关沙耶姊你本身能力特质的问题。”
“我的能力?”
“嗯,我很好奇你是否已分析出自己究竟拥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
“还没啦。这阵子光是处理明日香的事就已经忙得我焦头烂额,根本没多余心力去思考那个问题。就量子力学的领域而言,即便有想过,我也完全推敲不出该怎么做才有办法让脑筋变聪明就是了。”
“这样啊,那就好。”
幸好没发生已经分析完毕,得到不同结论的情形。因为既然还不晓得,那就表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还留有切中事实真相的可能性。
“沙耶姊应该知道何谓‘共时性’吧?”
“那当然啰。就是指‘有意义的巧合’现象对吧?什么硝化甘油如何、猴子如何如何等说法。只不过这些全都纯属虚构就是了。在科学领域当中,最常被人提起的共时性现象案例,就是格拉汉姆·贝尔及伊利沙·格瑞争夺电话专利特权的那则趣闻。”
这个人果真是无所不知呢。总之既然晓得那则电话趣闻,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猴子”又是什么啊?管他的,总之先继续说下去就是了。
“我在想啊,搞不好这就是沙耶姊的能力本质喔。”
“这就是?”
沙耶姊好像搞不懂我话中含义一般,微微侧头露出不解神情。
哦哦,这种情境应该算相当罕见吧?有点感动说。
“虽然有点离题,不过例如阿伽斯提亚之叶啦、马雅年历啦、阿卡西记录啦、地球书柜啦……以及《能够得知及分析所有情报的存在》(拉普拉斯)等等。像这样收藏了世上所有记忆及情报的地方,以及类似的概念,在古今中外的各种传说中应该都相当常见吧?”
可别吐槽我为何会晓得如此艰涩的单字喔?每个男人都会经历过一段名叫“厨二”这个夸大妄想格外发达的时期啊。请不要再深入追究了。
“嗯,毕竟同样都是人类想出来的概念。会相似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吧?可以算是人类的远大梦想之一啊。”
“没销,或许只是梦想。但若举贝尔及格瑞的趣事为例,假如这样的场所当真存在,那是否有可能会发生其中一人先想到关于电话的点子,而这点子流入如同方才所说的世界整体记忆当中,并于同一时期发生另一方吸走该点子之类的现象呢?”
“唔!”
似乎察觉到某事的沙耶姊顿时睁大双眼。
这代表我的想法算是走对路线了吗?
“所谓的点子,说穿了就是灵光乍现没错吧?然后啊,沙耶姊你以前不是也曾教过我‘灵光乍现是基于经验所展露出来的知性表现’这个概念吗?”
“……我的确是有说过没错。”
“那么换句话说,就代表灵光乍现并不是单独成立的概念,而是一种同时附带经验及知识的玩意儿吧。然后啊,接下来才是正题。沙耶姊的能力特质,搞不好就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吸取无数人类由古代持续累积至今的知识学问吧……我这么觉得啦。”
“话说沙耶姊姊以前在乡下秀给我们看的那一手洗牌绝活。那也是连练都没练,只看过电视节目就学会了对不对?”
聪里像是忆起往事似地开口说道。
没错,沙耶姊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原本照理说必须累积大量“经验”方能办到的事情。
幻影拳等招式也是一样。本来不管出手速度再怎么飞快,都无法让攻击化于无形。
习练武术至某种境界的高手,并不会如同外行人一样注视对方手中的武器。因为以人类的反射速度而言,就算等到对方手脚有了动静才试图闪避,结果也绝不可能成功避开攻击。要就要注意对方视线、双肩、重心、及呼吸等攻击前兆才行。
这种诀窍好像叫作远山目光。我也练过空手道,因此多多少少也懂得运用这种诀窍。但即便算是练家子的我,竟也完全无法识破沙耶姊的攻击。
换言之,沙耶姊的攻击甚至都已经省略掉攻击前兆。请恕我在此引用漫画知识,其实这类技巧似乎就存在于日本古武术当中。也就是俗称“无拍子”或“缩地”等技巧。
据说这也是只有花费漫长光阴,极其忠实地反覆练习基本“型式”,到最后方能抵达的造极境界。
重炮拳亦然,个子那么娇小的沙耶姊想发挥出那种强大破坏力,照理说也一定需要具备重心移动及拿捏出力时机等各种高等技术才行。
尽管学术系领域非我所长,因此讲了也有点心虚,不过我仍认为那些都不是光看相关丛书就能融会贯通的玩意儿啊。必须一再经历失败,反覆尝试摸索,才能基于这些“经验”,将之转变成并非肤浅,而是“活生生的知识”。
当然啦,在这世上也有一大堆只需付出比凡人少上数倍的努力,就能飞得比凡人更高更远的天才。可是,那也仅止于较少努力,并非完全不必努力。
那么,我会认为沙耶姊是透过某个地方补充她原本所需要的“经验”,应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结论吧?
“而若是那个地方的话。或许连已从学姊脑中消失殆尽的那两年记忆,也会被备份在那边也说不定啊……没错,就如同‘Cloud’一样。”
“怎么可能有所谓的备份……人类又不是机械。”
“那、那个,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有点跟不上事态发展的希优小姐及明日香学姊,同时侧首露出不解神情。
嗯,我知道。我真的很清楚。
自己说出了一大串荒诞无稽的字句!
可是“灵光乍现”就是我的武器没错吧?我也只能依靠这项武器奋力抵抗啊!
“假使沙耶姊的《力量》能够从那个地方吸取出各式各样的情报,那我认为只要运用这项原理,或许也就能设法救同学姊的记忆才对。你觉得……如何?”
凭沙耶姊的才华,即便是面对如此荒谬的想法,或许她还是能够从中找到某种突破口吧。
况且呢,我也不觉得“Cloud”这个概念的问世纯属偶然啊。“Cloud”翻成日语就是“云”。而以前沙耶姊曾叫我把原子模型图想像成行星模型图,说这样比较容易理解,但最近的研究好像已经演变成是由代表存在可能性的云朵包裹住原子核的电子云模型图。
虽然并非共时性现象,但如此偶然的一致,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
“哈哈。”
经过片刻沉默,只闻沙耶姊突然轻笑一声。虽是苦笑,嘴角却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开心笑出思。
“俗话说天才与傻瓜只有一线之隔,而你果然凌驾在我之上啊……好啦,那我就立刻跑一趟吧。”
“咦?”
“前往潜意识集合体那边取回明日香的记忆。”
嘀咕一声之后,沙耶姊随即进入了‘思考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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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5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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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5
本帖最后由 sunli004 于 2012-12-17 18:54 编辑
ACT 5
明日香小姐的记忆似乎还是无法恢复。
想也知道嘛。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自从妈妈丧失记忆之后.我也带她跑过好几间医院,结果她还是完全没回想起任何关于我们的事情嘛。
妈妈她……明明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却仍将我们抚养长大。
她明明废寝忘食地拚命努力照顾我们——
我却成了这种糟糕的女儿,真的很对不起。
电话响了
但我不接。
收到简讯了。
但我不看。
他肯定会对我说些安慰话语吧。
会写些体恤我的字句吧。
因为他是个非常温柔的男孩子。
连妈妈、优也和美优他们都很担心我.说我的样子不太对劲。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关心我呢?
我根本没资格接受你们的关心。
也不可能有那种资格。
我做了坏事耶?
做了不可原谅的坏事耶?
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肯责备我呢?
求求你们,别再对我那么好了。
不管是谁都没关系……
出手惩罚我好不好?
我明明非得接受惩罚不可。
我明明非得受到伤害不可。
我懂了……就是因为我想依靠别人,所以才行不通啊。
我一如既往地去打工,才发现希优小姐己经辞职。
店长因为熟知希优小姐对工作的责任感有多重,所以好像再三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呷”试图要问出个中缘由。但希优小姐却只是反覆地道歉,因此到最后,店长似乎也只能答应让她辞职。
她大概是觉得再也没脸见我了吧。这让宛如责任感化身的希优小姐,不惜抛下她所重视的这份工作。
我当初随口说出“会寻回学姊的记忆”而带给她的一丝希望,如今竟完全造成了反效果。失去希望所带来的打击,总是比一开始就不怀希望来得重。
在那之后,我当然有起身追赶连泪水也没擦就转身奔离现场的希优小姐。
但老实说,当下我真的不晓得该对她说些什么才好。
沙耶姊才刚刚告知绝对不可能成功,在这样的状况下,我该对她说“我会设法解决问题”吗?那么,假使她问我打算要怎么做,我又该如何回答才好?
还是要对她说“别放在心上”?但单恋着学姊的我有资格说这句话吗?这未免也太过虚伪,简直就等于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嘛。
虽说只要当时拚命跑,八成就追得上去,但这些迷惘念头却害我的脚程变慢。结果导致她一出公园便拦下计程车离开,我就这么追丢了。
打电话也打不通。
传简讯也没回应。
虽然想跟她讲讲话,可是我却始终想不到该跟她说些什么才好。
尽管如此,光阴仍旧不断流逝。
明日香学姊的回忆巡礼,虽然一路持续延伸至偏远的长崎地区,但单就结果而言却是完全徒劳无功。
之后被忙碌生活追着跑的我猛然回神,这才发现暑假已在学姊的记忆依然没有恢复的状况下,来到只剩倒数三天的最后尾声。打工也在昨天告一段落,跟希优小姐之间的关连仿佛彻底断绝一般,令我不禁感到心乱如麻。
“你脸上带有水难及桃花劫之相喔。只不过再怎么提防也没用就是了。”
此列,学姊也仍旧没完没了地持续作着预知梦。
学姊之所以会作预知梦的原因,就是‘想去空无一人的远方’。而预知梦会持续发生,就代表学姐并未去除掉自己心中的这个愿望,同时也代表我们无法使学姊发自内心萌生出“想留在这里”的念头……
我内心也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相当沮丧。但沮丧有什么用?强颜欢笑也算是一种活力充沛的表现吧。好!
“具体而言,那场梦境是呈现出何种感觉呢?”
“哼,我才不告诉你。”
“啊……这样,啊……”
一下子就快被打败了。
遭到这阵冷冰冰的视线直瞪不放,我只能缩着身子喝起摆在眼前的柳橙汁。卡里奥斯特罗咖啡厅如今除了我们以外,不见其他客人身影,只回荡着一阵格外刺耳的啜饮声响。
简、简直如坐针毡啊!
跟过去比起来﹒总、总觉得今天的学姊简直不开心到了极点。
尽管我也曾被丧失记忆之前的学姊称作花心大萝卜或女性公敌,但事到如今我才深刻体认到,那再怎么说都只是带有亲密感的玩笑话罢了。而现在的学姊,好像对我抱持着特别刻意的警戒感。唉……
店长在后面擦拭盘子。虽说在得知学姊丧失记忆之时,他当然感到相当惊讶,不过还是以一如往常的态度对待学姊,真是宽宏大量啊。该说不愧是成熟的男子汉吗?那是我到达不了的境界。
对学姊而言,多亏了从国小时代就一直接待她的店长,最近她好像特别喜欢在此逗留。
“水难及桃花劫……吗?话说我记得以前薰似乎曾拿‘为了救小女孩而意外身亡’这句话开我玩笑……”
我还是小心一点好了。现在外面虽然还晴空万里,不过天气预报有说过傍晚前夕会因为受到台风影响而开始下起大雨。
只不过学姊的预知梦只会梦到已发生的事实,所以正如学姊所说的,就算我再怎么提高警觉,该发生的事情大概还是注定会发生。
思及此,我才发现学姊的视线温度不知不觉又继续下探,形成一道近似轻蔑的冰冷目光。
咦?这怎么回事?
“……这好歹也算是约会吧?居然还谈起其他女生的事情,真是差劲透顶。”
“啊,呜,对、对不起。咦,不过,这算是……一场约会吗?”
“我、我只是依照约会的基本定义才会说出这种话啦。反、反正我根本就没有把你这种人放在心上。”
“呃……这样啊……”
现在的学姊对其他人明明都很温柔(但仍旧会有种划清界线的感觉就是了),唯独对我始终都表现出特别冷淡的态度。
她像是把眼前那杯柳橙汁当作杀父仇人一般,粗鲁地将吸管插进去胡乱搅拌一番,这股举动隐约透露着一股针对我而来的暴躁情绪。
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啊!不对,应该说我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啊?
好啦,既然学姊还愿意像这样跟我见面,就表示我还不致于被学姊嫌弃吧。然而内心还是会感到隐隐作痛啊。
“我认为你在跟其他女性相处上,应该更用心一点保持距离才对。否则对你的真命天女实在太失礼了。”
不不,我的真命天女就是明日香学姊耶。
这句话我哪说得出口啊!在这种气氛底下,打死我也说不出口!否则学姊的视线温度绝对会瞬间抵达绝对零度啊!
“我、我从来没有主动对女性做过什么失礼的行为啊!”
但我起码也该设法辩解一番,否则就各方面而言都会十分不妙。况且总也不能一直遭到学姊误解嘛。
学姊一脸兴味索然地用吸管拨动柳橙汁的冰块。呜呜呜,这段“空档”特别难受啊。
接着,她以格外充满确信的语调说道: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就是女性会主动对你采取某些行动对吧?”
“咿咿!?啊,那是……”
被将军了。
那个,该怎么说呢,其实我曾有过好几次被学姊以外的女性主动献吻的经验。甚至还被其中一人赏了一记法式深吻……可是、可是、可是!那几次全都是被放冷箭耶!我连躲都没得躲啊!
但这样的说词应该起不了作用吧。呜呜,就连学姊的那一吻明明也都几乎跟暗算差不多耶!
既、既然事已至此,我只好使出最终手段!
“呼噜——”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明日张胆的装睡!”
“呼噜——”
“即使穿帮.你还是坚持要继续下去吗!?”
“因为、因为,我话讲愈多就只会害自己的处境变得愈凄惨啊……”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明明就有好好坚持只专情于学姊的心意才对啊!
“唉,其实你用不着辩解啦。因为我自认很清楚你是个基本上对任何人都十分温柔的好好先生。”
会觉得“基本上”这几个字另有含意,应该只是我的心理作用而已吧?我可以当作只是心理作用吧!?
“……因此大家才会深深受到你的吸引吧。”
啊,又来了。最近学姊露出这种眼神的次数变得愈来愈多。每过一天,就变得愈来愈频繁、愈来愈常见。
“那个,该不会是,跟我们相处在一起……让你感到很无聊吧?”
我终于忍不住脱口说出最近一直积在心上的这句话。
愈是跟大家在一起时,以及愈是聊起大家的事情时,就一定会表现出落寞神色,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唔……很开心……啊。”
我觉得这句话肯定不是谎言。但也觉得不完全像是真心话。听见我这个问题而倒抽一口气的反应,就是证实我想法的最佳铁证。
或许是学姊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对劲吧,只见她仿佛死心似地轻轻叹了口气。
“各位都是好人。真的是一群像我这种人根本配不上的好人。各位对我都很好,但老实说……有时候会让我感到十分难受。”
“我们是好人,却让学姊感到难受?”
一般要是获得善待,应该都会觉得高兴吧?会很讨厌遭人冷落的对待方式才对吧?实际上,以《告知绝对无从回避之不祥事态的魔女》身分饱受全校学生忽视时的学姊,看起来非常寂寞。
我完全摸不着头绪。
“各位之所以对我那么温柔和善,是因为针对之前的那个我,对吧?大家都期望我能寻回记忆。但这份期待,那个……”
“啊……”
我顿时无言以对。
大家应该都有点自觉,还不至于会当面对学姊说出“快点恢复记忆”之类的话才对。可是,众人却也都心诚意真地期待学姊能够早日恢复记忆。
但这对学姊而言反倒成了一股无言的压力。
最明显的,就是我们进行回忆之地巡礼的这一个月。尽管最近已将“你有想起什么事吗?”这句话视为禁句,但仍旧克制不了双眼所展露的期待视线。
奇特的是,这种状况就跟聪里那次一模一样。纵使能够绝口不提,也阻止不了心灵的思考。即便试图隐藏,细微态度上的变化仍会不经意地透露出这份期待之情。
原来如此。这是理所当然的嘛。
包含我在内,为了让明日香学姊恢复记忆而展开行动的大家——
以及为了大家,而不断努力试图忆起过往的明日香学姊。
所有人明明都竭尽所能地拚命努力。
不对,正因为拚命才毫无交集。
像这样彼此都太过在意对方感受的关系——
这种关系根本让人开心不起来。
也绝不可能让学姊萌生出想要永远待在这种扭曲关系之中的念头。
然而,我们还只是小孩子,还无法达到像店长那样的成年人境界。
还无法那么洒脱。
无论再怎么样,都会不自觉地期望。
而这份期望却不断折磨着学姊。
真的是恶性循环。如此一来,学姊的预知梦……永不会停止。
强风暴雨打得窗户嘎吱作响。
正如天气预报所言,台风选择在这座城市登陆。听说这是今年规模最大的一个台风,在接近日本列岛之前,就已在太平洋沿岸为主的地区掀起滔天巨浪酿成灾害,甚至还夺走了两条人命。
幸好打工已经告一段落。否则一想到店面受损状况跟善后处理工作,我就头痛不已。
老爸跟老妈被困在工作地点无法动弹。他们说要是硬冲回家而在半路上出事,就只能说是自作自受,所以决定到公司附近的商业旅馆过夜。
“然后啊,我认为在这样下去根本阻止不了学姐的预知梦。总之,既然记忆难以恢复,那我觉得起码也得先搞定预知梦的症状才行。”
我隔着电话述说白天归纳出来的想法。
虽说学姊的记忆丧失及预知梦复发确实是连带发生的症状,但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原因大不相同。只要能消除掉“想去空无一人的远方”这个埋藏在学姊心海深处的愿望,那么纵使未能寻回记忆,预知梦应该也会停止才对。
‘嗯,那样做确实比较有建设性……但我觉得这是种不太符合你行事风格的作法就是了。’
在电话另一端的沙耶姊,感到有点扫兴地嘀咕了一声。
好啦,确实是有种不像我自己的感觉。像这种有所取舍的决断过于冷酷无情,跟我偏好的作风实在相差太远。
现在我当然也还没放弃学姊的记忆。尽管如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非常困难的挑战。那么想也知道,现下还是先从能够解决的问题开始着手比较妥当。
‘也就是说,从暑假结束之后,你想把重点摆在大家一起共创欢笑,而不是关注寻回记忆与否的意思啰?’
“不,那样感觉也很死板。干脆什么都别想,朝着尽情营造欢乐的方向走就好了。”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希优小姐泪眼婆娑的神情,内心顿觉隐隐抽痛。
只要学姊尚未寻回记忆,就无法消除希傻小姐的罪过——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无法消去她心中那股罪恶感,同时也无法找回她真正的笑容。
然而,时光总是持续不断地向前流动。太过堂而皇之地逗留在同一个地方猛打转,终究不是最好的方法。
或许这种作法并非上上策,不过只要明日香学姊能够发自内心展露开怀笑容、只要能让希优小姐见到学姊开心的模样,那个人的心情说不定也就能变得轻松一些吧。搞不好就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笑逐颜开了吧。
我宁可……这样相信。
‘你果然……是个笨蛋啊。不过,那或许正是人生在世的真理也说不定。天才与傻瓜只有一线之隔——这句话果真一点都没错啊。’
“要夸奖我还是挖苦我﹒麻烦你选一边好不好。’
‘这是在夸奖你啦,我自认算是对你赞不绝口啰。只不过即使那样做……是不是就能让明日香不再作预知梦,老实说都还是未知数呢。’
“……为什么啊,以前不是就成功制止了吗?只要能让学姐觉得每天都很关心.让学姊产生希望留在这里的想法,不是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当然啦,即便还是个小鬼头的我,也很清楚真的想让某人感到开心,让某人得到幸福,是一件远比用嘴巴说还要来得困难百倍的事情。
尽管如此,以前已有过一次成功经验,更重要的是我并非单打独斗。只要跟大家同心协力,照理说一定办得到才对。况且新加入的聪里也让气氛变得更加热闹啊。
‘她对你不够信赖,就是目前最主要的瓶颈所在啊。’
“对我?唔唔,我确实相当不受现在的学姊所信任呢。”
学姊在白天表现出来的态度顿时涌上心头。
那已是一种所有言行举止均受到怀疑的感觉。面对学姊还不太信任我的现况,我也只能默默忍受。
‘我倒认为你并不如自己所想像的不受明日香信赖……不对,应该说我不否定你在女性关系方面的信用已经完全扫地就是了。’
“你也否定一下好吗!”
‘总觉得啊。现在的明日香心中,好像对他人抱持着相当强烈的不信任感呢。’
居然忽视我!算了,也没差啦。
可是……不信任感?
‘若考虑到明日香的境遇,说正常也很正常啦。在家遭到双亲忽视、在学校又被同班同学们投以忌讳眼光……当然会变得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啊。’
“啊~~~!没错,我记得才刚认识时的学姊,或许曾有过像现在一样,距他人于千里之外的一面也说不定。不对,不是或许。是确实有过。”
当时的学姊在遭遇到紧要关头之际,就是坚持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有着习惯独自承担问题的一面。
因此她才不肯跟我们商量死亡预知梦的事。只肯以道别简讯的形式告诉我们。
“可是不对啊?在即将丧失记忆之前的学姊,好像并没有表现出那种不信任他人的感觉吧?”
尽管在打情骂俏般的对话中听见“不告诉你”这个字眼的次数多到不像话,但真的走投无路时,学姊却也总是会坦率地向我或沙耶姊表明内心烦恼啊。
‘……你喔——在处理玉野那件事的时候啊,即便被枪口瞄准,你仍旧试图想救她脱险对吧?’
玉野是指我们学校棒球队的前王牌选手,也是在我此时此刻刚好回想起来的死亡预告骚动中,因怀恨在心而而制击学姊的混帐毒虫。
他好像跟黑帮份子也有挂勾,一想起被那家伙举枪瞄准的情景,至今仍令我感到毛骨悚然。但我之所以能够咬牙撑过那个险关,是拜我无论如何都想救学姊脱险的心情,以及——
“呃,嗯。毕竟我已经透过预知梦晓得自己会获救啊。”
‘没错,关键就在那场预知梦。她梦见针对自己而来的死亡预知,而后,取她性命的人也实际出现在眼前。就是那么夸张的状况。我猜各项因素一定也让明日香的精神层面被逼入绝境了吧。这时,毫不怕死的骑士大人就赶抵现场英雄救美啰。’
仔细回想一下,我倒觉得自己并没有表现得那么帅气就是了。当时的我就只是浑身抖个不停而已。
虽然从没告诉任何人,甚至对学姊及沙耶姊也都保密到家,不过我真的吓到差点失禁了……
哎唷,拜托!子弹划破空气的声响就这么从我耳边飞掠而过耶!?超可怕的好不好!
到最后更被学姊一巴掌打昏过去。
嗯,那绝不是能称作什么骑士的帅气身影。连我自己也愈说愈觉得丢脸了。
可是说得也对啦。起码我对学姊那股不顾一切的拚命心态,应该是有确实地打动学姊的心灵才对。
‘心理学上也有“吊桥效应”这个名词,我想“可以由衷相信你的善意”这个念头,当时一定深深地烙印在明日香的心里了。世上终究存在着光凭言语仍无法采信的事情。俗话不也说“百闻不如一见”吗?比起反覆述说千言万语,或许你的行为更深深地打动了那女孩的心灵吧。’
“……换句话说,想要拆毁学姊那面不信任他人的心墙,就必须依靠那类强烈体验才能成功吗?”
可是呢,虽说我今年已经二度面对过所谓濒临生死危机的珍贵体验。但一般而言,即便是在漫长的人生旅途当中,应该也相当难得能够遇到类似状况才对。
因此接下来会再度发生的可能性本来就不高,况且纵使真的发生,我会不会刚好在场也是个问题。
啊,反过来利用预知梦的结果进行自导自演戏码,若是这招的话……不行不行。一旦事迹败露,极有可能造成不信任他人的症状更加恶化。
呜哇~~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我不会说那是不可或缺的手段。这类手法是下猛药。而花费漫长时间,好好培养信赖感,才是正碓的人际关系模式啦。’
“花费漫长时间……吗?”
‘没错,漫长时间。’
我懂了,沙耶姊说的确实没错,或许这才是最正确的方法吧。
只要能够好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拆除掉学姊心中的那一面面外墙,或许有朝一日,学姊也能再次真的发自内心相信我们这群好朋友吧。
也能迎来不再作预知梦的日子吧。
然而,那一天何时才会到来啊?
几个月﹒不对,或许要等到好几年后。
在这段期间,学姊将一再遭到预知梦折磨吗?
希优小姐将持续受到罪恶感所束缚吗?
哒~~哒哒哒~~~
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感觉像是自远处播出的音乐。由于差点陷入钻牛角尖的思考迷宫,因此这阵音乐刚好及时将我拉回现实。
“抱歉,我有一通插拨电话。就先挂断啰。谢谢你给我了这么多建议。”
‘嗯,下次再聊吧。’
“好,拜啦。”
我先挂断电话,再重新按下通话键。
‘呃,喂喂!不好意思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姊姊、我姊姊人不见了!请问你知道姊姊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吗!?’
这通由走投无路的优也拨打过来的紧急电话,对未来不知何去何从的我造成了二度打击。
我三两下穿上挂在玄关的雨衣,立刻夺门而出——
正打算冲出门的我,却对大门的沉重份量感到愕然。不过我仍使劲全力打开大门,接着只觉一阵痛死人不偿命的风雨迎面直扑而来。其劲势之强,甚至让我无法好好睁开双眼。
狂风发出轰隆怒吼,四面八方均响起物品倾倒或沿着地面滚动的声音。
“在这种状况下外出……希优小姐是不是疯了啊!”
我现在也有种几乎快被强风给刮走的感觉。换作平常遇到台风的时候,打死我也绝对不会有想要出门的念头。就连只是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都会犹豫老半天。
但话虽如此,在这个节骨眼,我还能作出“不去找希优小姐”的这个选择吗!
学姊的预知梦还是一样神准无比啊。
混帐!所谓的水难及桃花劫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唉~~可是,我该往哪里去啊!?”
我以双手猛抓头发。
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线索吗η要在这座城市寻找单一特定人物,简直形同大海捞针。就连先前学姊之所以能够获救,也全是拜信司偶然瞥见学姊的行踪,最后总算才化险为夷。现在就算随便乱找一通,也绝不可能发现希优小姐。
再者,这次的状况比先前更加糟糕。在这样的暴风雨之中,脚踏车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还是要搭计程车呢?不,虽然我的确靠打工赚了不少钱,但在这种状况下根本没办法在车子里调查外面的状况。
因此,唯一能倚靠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这双脚。而这也代表移动范围将受到极大的限制。
根据优也的说法,希优小姐似乎变得相当自暴自弃,得尽快将人找回来才行。
此时此刻绝不能发生跑错地方的失误。
只能针对重点地区进行搜索。
在哪?希优小姐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快想、快想、快想!
一点头绪也没有啊!可恶,事到如今才深刻体会到……我对希优小姐的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嘛!
大概只有今天,是连沙耶大人亲卫队情报网也都起不了作用的日子吧。事已至此,只能请沙耶姊进行人物侧写……啊!
“我懂了!她人在那里!”
我带着确信心态飞奔而出。
希优小姐十之八九就在那个地方。只相隔一段由此徒步亦能顺利抵达的距离。
跑、跑、跑。
纵使遭暴雨袭击、即便被狂风刮退,我仍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
“呼……呼……”
究竟奔跑多久了呢?
因氧气不足而导致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无法记住正确时间。
不仅腹部,就连心脏也都痛得好像快要破裂一样。
喉咙更发出了嘶嘶作响的诡异怪声。
湿透的裤子变得愈来愈沉重.加快r体力流失的速度。
但我还是没有放慢脚步。
我怎么能在此放慢脚步。
先前约定碰而的那一天,我没能及时赶抵会合地点。
我绝不会再度犯下同样的过错。
无论再怎么辛苦、再怎么难受、就算体力即将耗尽,我仍靠着毅力挪动双脚前行。
没错,只凭一股毅力坚持下去,才是我们男子汉的本色吧!
那倘若现在不贯彻到底,又要等到何时才肯发挥毅力咧,嗯嗯!?
“找……找到了……”
我总算抵达目的地。
原来如此,所谓的名言果真伟大。
犯人会重返现场。
希优小姐人就在我们先前跟明日香学姊约好碰面的那个地方。
她独自伫立在无人的夜晚街道上,仿佛希望能够洗清自己的罪孽似地任由暴风雨击打身体。两眼均涣散无神,所有一切都显得极其惨不忍睹。
“你在……做什么啊?”
“小数……弟?”
我走近出声询问,她那由痛苦、内疚及绝望感等各种不同感情混杂而成的飘摇眼神,映照出我的形影。
虽然受到雨势影响而看不出来,但我很确信她脸上肯定带着痛哭流涕的表情。
虽然……虽然内心真的有好多好多话想说,但我姑且还是先把这些话全部吞下肚,迳自拉住希优小姐的手臂。
“该回家了。”
“啊,等、等一下,等一下啦,小数弟!”
我硬是拖着困惑不已地挣扎抵抗的希优小姐往前走。
“我不敢回家、无法回家啊!”
“讲那什么任性小孩闹脾气的台词啊,这一点都不像希优小姐的作风耶。”
“要是现在回家,我不晓得自己会讲出什么话啊!我完全没自信啊!”
“咦?”
老实说,我搞不清楚希优小姐这番话带有什么样的涵义。然而我却觉得让现在的希优小姐回到家人身边,似乎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在这种时候,我也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知道了。但我不能让希优小姐你独自一人留在这种地方。我们走吧。”
“是、是要走到哪去甲一
“既然希优小姐不敢回自己家,那也只能回我家了啊。很好,看到了看到了。”
幸好这边是车站。即便是在台风来袭当天,不对,该说正因台风来袭的缘故吧,只见许多等着载客的计程车聚集在车站前方。
我伸手敲了敲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计程车车窗,后座车门随即应声开启。我硬是把希优小姐推进车内。
“两、两位客人还真是全身都湿透了呢。”
年约五十几岁、头上掺杂着少许醒目白发的削瘦司机,脸上露出相当明显的厌恶表情。
“载到一组麻烦乘客了”这句内心话,就连迟钝的我也能明确感受到。
一般人至少都还是会用勉强能凑和一下的故障雨伞遮住身体,或者沿着屋檐移动等手段,尽量设法让自己的身体不被淋湿。
因此连臀部及背部也都湿透的人必然是少之又少。除了在这种暴风雨之中,会连把伞也不撑、雨衣也不穿,就这么长时间伫立在街道上的神经病以外。
“呃~~那个~~两位客人啊……”
“不用找钱没关系,就麻烦司机先生开车吧。”
我也边坐上车边像是要打断对方发言一般,从钱包里掏出珍贵的万圆大钞交给司机先生。
那可不是轻轻松松就从老爸老妈那边要来的钱。而是在这酷暑的天气中,拚命努力赚来的心血结晶。说不惋惜肯定是骗人的。
但就是因为有过工作经验才能理解。如今我们准备坐的是一组雪白干净的座椅垫。要是湿掉了会很醒目,而当然也就无法再提供给下一组客人乘坐。如此一来,或许在载完我们之后,司机先生就必须收工回家。
会被嫌弃也是很理所当然。不过如今就连在这种地方争论的时间都觉得很可惜。现在明明是夏天,但我目前紧握的希优小姐的手臂却宛如结冻一般冰冷耶!
“请您立刻前往我所说的地方!”
“……小兄弟啊。你看起来明明只是普通学生,个性却十分刚毅呢。”
我从明天起又得变回一介穷学生了好不好。
暑假期间的旅行也花了我不少打工薪水,现在更是完全一贫如洗。看样子我的钱包似乎具备着与金钱彻底绝缘的特质啊。
一回到家,我立刻把希优小姐推进洗手间。
我家当然就像普遍的日本住宅一样,在洗手间旁边附有一间浴室,而在搭计程车移动的期间,我已透过手机让浴缸放好热水。这真是个方便的时代啊。
另外还能在外出地点利用手机启动电视节目预录功能,以及先行开启空调提高或降低室温。虽说最近市面上也有开始在销售这类装置,不过我家用的当然是沙耶姊的特制品。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希优小姐的哽咽说话声隔着门板传入耳中。
“这种小事根本就不要紧,总之请你快点进浴缸泡泡热水吧。”
“可是……小数弟你的身体应该也着凉了,像我这种人怎么能……”
“打死我也不想自甘堕落成独自享受温暖,却放任女性在一旁直打寒颤的超级大烂人。男人是种很蠢的生物。要是连那么一点自尊心都守不住,那我情愿选择感冒。”
我以坚定语调斩钉截铁地说道。流出的鼻涕跟鼻子痒到快打喷嚏的感觉,我都靠毅力强忍下来。
“……嗯,好吧。谢谢你喔,小数弟。”
或许并没有完全认同我的说词,但她大概也已经领悟到再怎么苦劝也没用,与其继续白费唇舌,倒不如自己先洗完澡,反而能早点实现一让我进浴室泡热水澡的结果吧。只闻门板后方隐约传来一阵衣服摩擦声。
这这这、呜哇、呜哇、呜哇哇!
我刚刚满脑子只想到要尽快让希优小姐冻僵的身子暖和起来,但这其实是很不得了的状况吧?
带女孩子——而且是一名超级大美女回家,又叫她进浴室泡澡……咦?总觉得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不过我当时好像也是一整个惊慌失措吧。呜哇,我在联想什么桃色情景啊?现在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咪啦……噗通……
如、如今全身赤裸的希优小姐就在隔着两扇门板的浴室里头……不行啊!要是留在这里,我的妄想将会永无止境地不断膨胀。
“我去换个衣服。”
我一边拿起折好摆在客厅的浴巾擦拭头发,一边往二楼的自用寝室走去。如果一直维持着湿漉漉的状态,就算是被公认是个笨蛋的我也会得感冒。
“啊,我也得帮希优小姐准备一套换洗衣物才行。”
就算好不容易让她泡澡暖暖身子,但要是再穿回原本那套湿透的衣服,那就形同前功尽弃。只是话虽如此,希优小姐在女性中算是个子较为高眺的那一派,老妈的衣服对她来说应该太小了吧。
我那些因为处在成长期而稍微买大号一点的衣服或许刚好合身。虽然是男装,但也只能请希优小姐忍耐一下了。
随便换上一套干净服装,另外也顺手挑好要给希优小姐更换的衣物后,我再度走下阶梯回到一楼。
“希、希优小姐,我帮你准备了一套换洗衣物。我、我要进去打扰一下啰!”
我轻轻敲响洗手间的门,接着发出特别洪亮,以及连我自己都知道抖得很厉害的嗓声说道。
哎呀,想也知道吧?因为要走进有个大美女正在洗澡的更衣处,而我也是个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所以当然紧张得要命啊。
“啊,呃,嗯。”
或许是由于人在浴室而导致声音反弹形成回响吧,只听见希优小姐用比往常来得更加响亮的声音作出回应。
好,得到许可了。我轻~~轻打开洗手间的门,而率先映入眼帘当中的,就是从希优小姐身上脱下,折叠好放在洗衣机篮里头的衣物。
呜哇!暂停暂停!总之先暂停一下就对了!
那个端坐在衣服上面,附带两座山丘的黑色物体是什么玩意儿!?
另外那个有点紧缩的三角形黑色物体又是什么东西!?
糟,我快喷鼻血了。
这里对我来说真的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危险地带!我必须赶紧完成任务并尽快撤离现场才行!
“呐,麻烦你就这样留在外面,静静听我说话好吗?”
“咦!什、什么事啊!?我、我没动过任何歪念……”
'哇!我是白痴啊——!这样回答岂不就等于是招认自己正在思考那种事情吗!
“最近的我啊,真的很不对劲。”
希嗳小姐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以有点轻松的口吻说道。
而那种过于不自然的轻松语气,则瞬间驱散了我的轻浮心情。
“就只会成天动也不动地抱着膝盖窝在家里……优也及美优明明都很担心地安慰并善待我,但我却只能感情用事地对他们大吼大叫,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然而,她的逞强却持续没几秒钟,随即转变成哽咽声。
“总觉得我会脱口说出不该讲的话……像‘我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们害的’之类的话。事实明明就不是这样。是我擅自考虑、未经商量就妄自作出的决定,他们俩明明一点过错也没有……可是我的情绪却愈来愈不听使唤啊。”
“……所以你才离家出走吗?”
“嗯……因为,因为我无论如何也绝不想对他们说出那句话啊。我不想害他们俩也跟着背负起我的罪孽啊。”
耳边才刚响起一阵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啪沙”出水声,接着随即目睹布满蒸气的朦胧浴室门扉后方映照出一道修长的煽情身影。
呜哇!?你、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希优小姐c-|身、身为男生的我人还在更衣间这边耶o-i
我的困惑没能传达出去,浴室就此应声被打开。这扇门当然不是由我伸手开启,而是希优小姐伸手所打开。
肌肤色彩就这么闯进视野之中。那是一具勾勒出女性特有的柔嫩曲线的肢体。在那对尺寸远超过平均值之上的双丘顶端,有一对桃红色的——
咻!
我连忙转身背对希优小姐。
“我没看到我不会看我什么都看不到!水蒸气,没错,被水蒸气挡住了!话说你干嘛突然开门啊!?请快点回浴室咿呜——!?”
伴随一阵惨叫声,换洗衣物便自我手中应声掉落。
我的背部确实感受到了,两颗既柔软又极富弹性的不明物体。片刻后又觉一双纤细手臂绕过我的胸口,紧紧地搂住了我。
“希、希优……小姐?”
“跟我上床吧……”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任凭你要怎样处置我的身体,都没关系……”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所以……剥夺我、伤害我、竭尽所能地凌虐我吧。在我身上刻下一辈子都消除不了的惩罚……”
希优小姐哭哭啼啼地讲出一大串自暴自弃的语句。
她究竟是怎么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随你高兴怎么处置我都好。想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让我受苦吧。折磨我殴打我教训我捶打我责备我咒骂我……求求你惩罚我啊!”
一股强烈的异样感涌上心头。
显然事有蹊跷。甚至觉得她已经疯了。
希优小姐所犯的罪过,是从明日香学姊身上夺走两年份的记忆。虽然那确实是无法取代的珍贵宝物,但既没有夺走学姊生命、也没有害学姊成了半身不遂的残废状态,更没有在脸部或其他醒目部位留下终身无法去除的伤痕。不管再怎么说,这种反应未免都太过夸张。
不对,更重要的是,这种举动根本就本末倒置了。
我先前原以为希优小姐这种自虐的特色,是由其强烈责任感所引发的行为表现,但难道是我错判了最根本的主因吗?
此时突然掠过脑海的,是我以前读的那本关于心灵创伤的书籍。该不会现今的希优小姐……是处在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发作,或者近似于罹患这种病症的状态吧……?
我原本觉得不屈服于这种心灵创伤底下,且有办法与他人交流相处的她‘很坚强’。
然而事实根本并非如此。
纯粹只是她的心灵创伤型态与她母亲大不相同罢了。
年幼时期的希优小姐动不动就会‘挨揍’。而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因为那种生活环境实在太过严苛、太过恶毒,再加上当时的希优小姐实在太过幼小。当她犯错之时,应该说我觉得实际上她在大多数的状况下根本就没犯任何过错,但总之她内心极其强烈地认定自己非得受到伤害不可。
而刻划在心上的心灵创伤,则无可救药地扭曲了她的思想。
是啊,为什么我没能察觉到呢?
希优小姐的《力量》显然还存在着。而换句话说,这就代表在她内心深处还留有“想要消除记忆”这个愿望。希优小姐真正想要消除掉的、渴望当作从未存在过的,无非就是自己的记忆!
我真笨。
虽然我那么积极地设法要消除掉希优小姐的罪恶感,但她真正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那种东西。
希优小姐是个敢于面对自身罪行的坚强女性?不对,其实她根本就未曾面对过自己的罪过。
我甩开她的双臂,紧闭双眼转身扣住希优小姐的双肩,硬是将她从我身上推开。然后开口说道:
“我并不打算跟希优小姐上床。当然,我也不会打你或责备你。我绝不会那样做。因为纵使我做出上述举动,结果仍然救不了任何人不是吗?”
我吃了秤铊铁了心,语气冷淡地撂下重话。心好痛。用锋利言词刺穿她的心灵,真的令人感到很难过。
但单靠希优小姐所期望的惩罚,根本就拯救不了她的心灵。更重要的是,希优小姐本身其实应该早已有所察觉才对。
察觉到那样只不过是单纯的自我满足罢了。
“要是真的跟希优小姐上床,我以后将再也没脸去见学姊;出手殴打你会导致我拳头作痛;责备你会造成我内心难受。学姊的记忆也不会因此而恢复。总觉得结果就只会让身为加害者的希优小姐心情变得轻松一些……罢了。”
因此我一边强忍着揪心之痛,一边“否定”掉希优小姐的心愿。
接下来才是重点。我暂停片刻,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
希优小姐其实是个很脆弱的人。不过同时也是个为了跨越自己的脆弱心灵,而一直拚命地约束自我的人。因为如今的我,知道她曾努力地试图改变“自己”。
所以我相信她承受得住。来,对她作出真正的判决吧。
“你究竟打算……撒娇到什么时候啊?结果说穿了,你的一切所作所为,全都只是为自己着想而己。现在你眼中就只看得到你自己!”
还真亏我说得出这种话呢……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全部都反弹回自己身上。
我自己也有印象。就是在我对一见钟情的学姊告白之时。当时的我完全只想着自己,满脑子只想要赶紧表达出自己的心意,完全没能顾虑到学姊的心情等支微细节。也压根儿没想到要去顾虑这些事情。
人一旦被逼得走投无路,视野就会变得极端狭窄。因为我们太相似了,所以其实这种状况根本轮不到我来出面责备,但我还是强忍着继续说下去。
“你真正非做不可的事、非想不可的事,并不是让自己求得解脱的惩罚,而是你究竟能为自己亲手伤害的明日香学姊做些什么才对吧!?”
“啊……啊啊啊……”
希傻小姐脱口发出悲痛的呻吟声。
但我还不能收回言词利刃。
“我现在知道希优小姐是因为受到心灵创伤的影响,才不得已陷入那种思考模式。同时,也明白罪恶感使你心灵受挫而变得不堪一击。可是……可以拜托你适可而上好不好?你究竟打算……打算迷失‘自我’到什么时候啊!?”
我倾注一切心力放声怒吼。
现在的希优小姐,真的让人看不下去。未免也太不成体统了吧。我绝对不会承认这种人是我的“师父”!
“教导我这些道理的人……用言语!用行动!态度委婉地责备我的天真想法的人!不就是你吗!!这种问题对我发自内心尊敬的‘平常的希优小姐’来说,应该是个易如反掌的小事才对吧!?”
我仿佛要吐光肺部所有空气一样,声嘶力竭地讲个不停。
没错,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希优小姐。也绝不可能会是。只是因为祸不单行的状况层出不穷,再加上趁隙而入的小鸟游给了她一颗“禁果”,才导致“孩提时代的希优小姐”浮上台面罢了。
或许这确实也是希优小姐的一部分,是她真心话的表征吧。可是“平常的希优小姐”却让她乖乖地沉眠于内心最深处。
心灵创伤虽因《越界奇才》一词而带有强烈的负面形象,但我相信这绝非只具备着所谓的负面意义而已。
俗话说得好,生长在严苛环境底下的杂草,拥有远比温室花朵来得更加强韧的生命力。就跟这句话的道理一样。
只要没被苛刻的环境所击垮,就会衍生出一股强大的反弹力。会化作助人成长的精神粮食。
“发怒”是将“自身的不愉快”这股情绪单纯地发泄在他人身上。相较之下,“叱责”则是指期待对方有所成长,而点破其言行举止不当之处的行动。先前希优小姐再怎么样都绝不会对我发怒。
那无疑代表希优小姐因为不想成为只会情绪性地发泄怒气的人,而一直把父亲当成负面教材自我警惕。我所认识的“平常的希优小姐”,是希望“别当个只会生气,要成为能叱责他人之人”而拚命努力实现这个愿望的表现。
那恐怕是为了让她的两名弟妹,也就是优也及美优别尝到跟自己一样的苦头。在这个单亲家庭当中,必定也是由她一直负责照顾两位可爱的弟弟妹妹才对。
“就算像我这种小鬼再怎么讲可能也没说服力。平常总是被希优小姐点破自己任性态度的我或许也没立场讲这些话,但……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压低声调,耐心叮瞩似地缓缓编织字句。
讲完想讲的话,我气喘吁吁地任由双肩上下起伏。唉~~真是够了,为什么我非得在此大放阙词不可啊?
“没这回事,我的内心,已经产值共鸣了。先前明明很臭屁地说什么‘凡事都得以客为先’,结果我这个人还真是有够不中用呢。”
“希优小姐……”
搞砸了吗?反而害她陷入更严重的自我厌恶状态了吗?话说那本书上好像有写到心灵创伤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因此外行人不该随随便便接触他人的心灵创伤等字句……我该不会是做出了最要命的错误判断吧?
接连浮上心头的不安情绪令我感到后悔莫及,但结果却只是杞人忧天罢了。
过没多久,背后传来一阵开心的轻笑声。
“啊哈哈,小时候被打被骂的次数虽然多到算不清,但这或许是我第一次遭到叱责也说不定。”
“因为希优小姐很聪明伶俐嘛,我真的从没看过希优小姐被骂的模样呢。我可是一天到晚都挨店长臭骂耶。”
“那是因为我不想挨骂——唉~~我的‘第一次’终于被夺走了。而且是栽在一个年纪比我还小的男孩子手上呢。”
“希、希优小姐!?”
“嘻嘻,啊哈哈哈。”
那是一阵有点煽情,却又充满恶作剧气质,一如希优小姐平常作风的笑声。
尽管这种表现对心脏的刺激太过强烈,嗯,不过肯定还是这样的笑声比较好。
“也是啦。结果我就只顾虑到自己的事……小数弟,你说得没错,我应该真心诚意地面对明日香小姐才对。我不该只顾拯救自己,应该好好考虑到被害者的心情才对。我不该靠从别人那里得来的帮助,也不该靠为非作歹所得的代价,而是要凭我自己的力量来进行补偿才对啊。”
“……嗯。”
就是这个。这就是我所认识,以及我所崇拜的“平常的希优小姐”。
“我得赶快思考自己能做些什么啰。”
“你真是爱说笑耶~~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动脑筋思考的问题吧?”
我露出相当淘气的笑容给她看。
嗯,虽然很想眨个眼睛,但现在又不能睁开双眼,所以看起来或许有点蠢也说不定。但这方面就当作是逗大家开心算了。
“学姊不是已经向希优小姐说过心愿了吗?说请你当她的朋友。学姊她因为《力量》的缘故而一直过着孤单生活。相信那个人所抱持的寂寞之情,肯定大到连我及善于社交的希优小姐都无法想像的地步。”
“……所以才会希望能跟我这个加害者交朋友?”
“我倒觉得学姊根本没把希优小姐当成加害者看待就是了。”
不过,现在的学姊确实怀着希望有朋友陪伴的想法。因为丧失记忆之前的学姊,跟大家相处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真的非常快乐啊。
而今,学姊却丧失了记忆。要是跟只有在丧失的记忆中有所交集的我们在一起,我猜学姊无论如何都会有点绷紧神经,产生必须赶紧寻回记忆的想法。这种状况并不是我所乐见的。
如今的学姊能够轻轻松松相处的对象,除了从小学便开始打交道的店长之外,就只剩打从丧失记忆后才结识的希优小姐而已。
“……这样啊。嗯。真不愧是小数弟所喜欢上的女孩呢。我也想跟那样的明日香小姐交朋友。不对,只是朋友关系还嫌太过生疏,我要成为她无话不说且备受信赖的‘知己’!”
“哦——”
我忍不住送上掌声给燃起斗志的希优小姐。现在的希优小姐大概十分有活力吧。尽管非常非常想看上一眼,但还是不能睁开眼皮的我内心感到有点急不可待。
“我明天再试着打电话约她一起出门好了。起初或许会觉得有点尴尬,不过我会好好面对她。”
“你那是什么慢条斯理的口气啊?”
(虽然有点对不起好像已经重新下定决心的希优小姐,但我很明确地说道。因为要是等到明天的话,那未免也太迟了吧?俗话也说打铁得趁热,要是等到明天却发生决心动摇的状况,那就真的不妙了。
“应该是事不宜迟才对吧?我手机里头存有明日香学姊的电话号码。”
我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她看。
就算我先打过去再换她说,那也没有意义可言。由希优小姐主动拨打电话过去。才是最要紧的重点。
“嗯……谢谢你。”
确认希优小姐接过手机之后,我连忙举步走出洗手间。
我的戏份已经完全告一段落了。
身为男性的我站在旁边偷听女性同胞的对话,那未免也太过不解风情了吧?
“唉,该怎么办啊?”
不知不觉之间已渡过台风最凶猛的时段,风势也呈现出减弱迹象。
虽然我先回到客厅并随手打开摆在一旁的杂志翻阅,但压根儿记不住内容为何。
讲真的,我甚至可以说是无计可施了。
“真是的,我该怎么处理这家伙啊?”
我稍稍挪开杂志望向自己的胯下,只见重要部位硬邦邦的,呈现顶天立地的状态。假使平常是富士山的话,现在大概就跟圣母峰没啥两样。
……抱歉,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刚刚那段形容实在太过打肿脸充胖子了。
理由不用我说也知道吧。看见活生生的胸部、被活生生的胸部贴着身子、最后又听见对方在耳边轻声对我说“跟我上床吧”……
我哪还压抑得住啊啊啊啊啊啊!!
这个状态已经维持将近一小时以上了耶,总觉得某个身穿红衣的人物都快跳出来对我说“这就是青春吗……”这句话了耶!(编注:典出动画《机动战士Z钢弹》。)
远处隐约可以听见一阵交谈声,希优小姐还在跟学姊聊天呢。嗯,看来她们已经彻底打成一片了吧。这样很好,非常好。令人由衷感到欣慰。
可是,她们未免也聊太久了吧?
糟糕,真的该怎么办才好?居然连尿意都涌上来了啦!?
“这也是算水难的一种吗?”
我一边抓抓头发,一边起身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在竖立状态下小便还满吃力的。首先会变成断断续续的,另外想准确命中目标也没那么容易。更扯的是……还有点痛。
总之呢,在结束这段无法对他人提起的苦楚后,我走出厕所——
“啊,小数弟。稍等一下。”
洗手间的门稍稍开启,只见希傻小姐从门后伸出纤细手臂轻轻挥动,示意要我过去一下。
她的手臂带着湿润水气,染上一层淡淡的樱红色……喂,下面那个臭家伙,真的拜托你适可而止一点好不好!?
“啊,嗯,什么事呢?是换洗衣物有什么问题吗?”
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感觉开口询问。呼,总之希优小姐只是透过门缝看着我这边,所以只要保持冷静的话,应该是不会被她发现才对。
一如往常,给我表现出一如往常的样子~~
“衣服没有问题,但明日香小姐要请你听电话。”
“学姊吗?”
“嗯。那个,小数弟,对不起唷。”
“哦,希优小姐是指通话费吗?不必介意啦。”
我跟学姊的门号系统商一样,所以无论讲多久都不会花到半毛通话费。否则凭我一个高中生的零用钱,根本无法每天打电话找学姊聊天啊。
“总之真的很对不起唷。明天,我也会设法帮帮你啦。”
留下这句话之后,希优小姐逃也似地用力关上洗手间大门。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算了,也不能让学姊在电话另一侧等待太久。
“喂喂,让学姊久等了。”
我把手机抵在耳边开口说道。
特地要找我讲电话,到底有什么事情呢?会是那样吗?想针对我居中让她跟学姊成为好朋友一事表达谢意吗?
哈哈,真是这样我就开心啰。虽然并不是为了获得学姊的夸奖才那样做,然而我的努力果然还是没有白费……
‘为什么在这种台风肆虐的三更半夜,你跟希优小姐会待在一块儿呢?’
我觉得好像听见了自己身上所有血液瞬间消退的沙沙声响。
“那、那那那、那是因为、那个……”
‘而且希优小姐的声音,还有种回响的感觉……她是在浴室跟我讲电话对不对?’
“不、不是……”
‘是说,你被全身赤裸的希优小姐紧紧抱住的场面,早就被我看光了。’
呜啊啊啊啊啊!你哪个情景不看,为何偏偏梦见那种场面啊啊啊啊啊!?
又来了吗?难道又干出只会造成误会的行动了吗,我到底在干嘛啊啊啊!
今天的学姊打从一开始就一直表现得很不开心,以及她所说“你在跟其他女性相处上,应该更用心一点保持距离才对”这句话。再加上她又特别确信地对我说出“就是女性会主动对你采取某些行动对吧?”这句话,上述种种事实均表示——
所谓水难及桃花劫并不是指台风,而是指这回事吧……但纵使现在知道也无济于事了啊啊啊———﹒
‘好啦,要是你有什么藉口的话,我倒很乐意听听看唷?’
“明、明明、明明明明天!明天我再当面解释给学姊听!!”
以惊慌失措到极点的尖锐嗓声如此宣言之后,我连忙挂断电话。
我确信就算再怎么说明现今的状况,也绝对会造成某种要命的误会。要在这种毫无准备的状况下解释,对我实在太过不利。总之我势必需要一段能够好好整理头绪的时间。
尽管内心有阵声音窃窃私语地说“只是延后一天行刑罢了”,但我才不在意!
咪嚓。
“呜哇!”
玄关大门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启,导致我发出了非常丢脸的尖叫声。
难不成是学姊P虽然内心吓得要死,但想也知道当然不可能有这种事。
“怎么了吗,小数哥哥?”
走进来的人是聪里。她那双戴着厚重手套的手上端着一只锅子,还不断冒出热腾腾的水蒸气。
最近每当老爸老妈不在家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向沙耶姊借钥匙送料理过来给我吃。嗯,虽说平常实在帮了我很大的忙,而对于在这种天气仍不忘端料理前来的她更是只剩感谢之情,但今天却偏偏只有一股极端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这纯粹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吗?
“咦?小数弟,该不会是伯父伯母回来了吧?”
抽动。仿佛听见希优小姐刚刚发出的声音似地,聪里的狐耳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应该没这回事吧。玄关跟浴室隔着一段颇远的距离。希优小姐也为了避免穿帮而贴心地将声量压低到只有离浴室较近的我才听得见的程度。因此聪里绝不可能有办法听见……
“刚刚……传出了一阵女性的声音对不对?”
“大、大概是我老妈吧?”
“那是海原小姐的声音,对不对?”
“大、大概是你听错了吧?”
那种声量都还能清楚听见,你的耳朵到底有多灵敏啊你——!?
是怎样!?难不成那对狐耳还附有收音装置机能吗!?
“然后啊,为什么小数哥哥的胯下搭起了一座帐篷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来你还这么有精神啊,我的小老弟!?
“我、我我、我并没有做任何亏心事喔!”
“……是吗?算了,总而言之呢——”
锅子已在不知不觉之间被摆放于鞋柜上头,聪里手中则多出一支像是用来取代锅子的智慧型手机——
“聪里!等一下!拜托你先不要冲动!我们冷静地谈谈好吗!这、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啊——!”
“啊,沙耶姊姊。小数哥哥将海原小姐带回家了,而且海原小姐正在浴室洗澡。然后小数哥哥已经变成一头野兽。拜。”(吐槽:聪里GJ)
嘟。
呜哇喂!?你究竟打了那门子小报告啊!?或许其中确实包含了部分事实在内,但分明就充满了夹带浓厚恶意的夸张描述嘛!?
“聪、聪聪聪、聪里小妹妹,你、你你、我、真真真、被你这样一搞,我真的会被你害死耶!?”
“……小数哥哥,我先声明一件事。”
聪里伴随着一声叹息,以格外冷淡的语调,对陷入恐慌状态而变得口齿不清的我如此说道。
脸上虽然挂着一如往常的扑克脸,而且现在明明是夏天,却有一阵强烈冷气朝我这边直扑而来。该不会这小鬼……其实已经气炸了吧?
“聪里虽说过当第三名就好,但并不打算屈居在第四名或第五名的位置喔。”
“就跟你说真的是误会啦——!!”
这句话或许也能解读为“聪里已经萌生出自尊心了”,而我也该感到欣慰才对……但我哪有那种心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糟糕了糟糕了糟糕了。
死定了、我绝对死定了。我会被杀我会被杀我会被杀啊——!
天啊,脑海当中真的开始在重播我以往的人生片段了耶!我竖起了一支再要命不过的死亡旗帜了啊。这下子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为什么人生没有重启键可用啊!?请让我回到记录点重新来过好不好。我再也、我发誓绝对不会再次靠近有女性在内的浴室了!
……记录点?换句话说,就是备份……吗?
方才的跑马灯,以这个关键字为基准而急速凝聚成一个“形态”。
“哈、哈哈哈……”
连我都觉得这实在是个太过厨二的点子。
由于真的太过天马行空,因此假使我是在春季期间联想到这个点子的话,绝对会把它当成一段黑暗历史,从脑袋当中彻底抹除干净。
但纵使如此——
纵使如此,现在的我却莫名确信这就是“正确答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砰——!!
“小——————数——————!”
“啊,沙耶姊,你来得正好。听我说……”
“我才不想听你的藉口啊啊啊啊啊!!”
砰咚!!
咦?为什么我整个人飘浮在半空中啊?
咔!
受到一阵强烈光芒照射,我的意识跟着恢复清醒。
“呜!”
由于光芒太过耀眼,害我无法睁开眼皮。于是我眯着眼睛观察周遭状况,发现眼前好像有一盏类似手术灯的夸张灯具直接照着我。
感到实在很不舒服的我试图扭动身子,这才发现身体竟完全动弹不得。
咦?手腕跟脚踝好像都被绑上了类似SM所使用的皮带,然后又遭到铁链紧紧固定住?
背部则传来一阵又硬又平坦的触感,看样子我好像遭人摆成大字状的仰躺姿势,非常完美地被绑死了耶。
呃~~这是什么状况啊?
“你总算清醒啦。”
突然在我眼前露脸的沙耶姊戴着口罩遮住嘴角、身穿一袭白袍,俨然就是个疯狂科学家的装扮。那个~~排列在她背后那一大堆可怕器具格外强烈地挑起了我的危机意识耶?
“沙、沙耶姊,这究竟是……!?”
“我原本自以为很了解你拥有天生异性相吸体质一事,不过我似乎太小看你了。我真该再早一点采取这种行动才对啊。”
沙耶姊仿佛自我解嘲一般,任由一阵疲惫的微笑声自口罩底下流泄而出。
我一边“咕噜”地吞了口唾液,一边出声询问。
“这、这种行动是指……?”
“矫正。”
呜哇!你究竟打算对我做些什么啊——!?
时锵咪锵!呜哇!手脚都被固定住,连逃都没得逃啊!
“她们俩也都很爽快地点头同意啰。”
在沙耶姊抬起下巴所指的方向——
“我认为好色是不对的。”
“兴奋兴奋、期待期待。”
我看见了穿上粉红色护士服的明日香学姊及聪里。呜哇呜哇,她们俩都非常适合这套装扮耶,超可爱的。呃!现在又不是看到入迷的场合!
是说,这再怎么想应该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吧?哈、哈哈哈,对嘛,只是一场梦啦。这种情形未免也太过虚假了嘛。
咦?但我方才试图逃亡而拚命挣扎时,那种被皮环紧紧勒住的感觉,似乎还满痛的说。
“呃,那个,你们误会了。小数弟他别无居心,只是因为担心我……”
在场只有一个人提心吊胆地出声帮我辩护。就是身穿男生轻便衬衫及牛仔裤的希优小姐。那套衣服当然是我的。
然而女性成员们看着她的视线却冰冷到极点——那是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嗯,好啦,要我承认他别无居心也行。或者该说别无居心才是最大的问题吧。既然动不动就毫无自觉地引发这类事件,那我想也只好透过用心管教的手段,好促使他能够采取避免再度重蹈覆辙的自主行动。”
““嗯嗯。””
明日香学姊及聪里都格外用力地点头认同沙耶姊这番说词。
现在是怎样?诸位都知道“人权”这个名词吧?照理说应该只有歹徒没人权才对吧?
“等一下等一下!先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不准。”””
就说为什么你们三个总是只挑这种时候才搬出异口同声的表现啊!?
……啊,对了。
现在真的不是上演这类耍宝闹剧的场合吧。
“就先听我说嘛。明日香学姊的记忆,搞不好有办法恢复了喔。”
“什么!?……喷,这次算你走运。详情说来听听吧。”
沙耶姊换上另一副与方才截然不同的严肃表情,发出低沉声音说道。
这人切换思绪的速度还真快啊。多亏如此,我总算得救了。
虽然得救了——
“总之先帮我解开这些玩意儿好吗?”
但依照惯例,我果然还是无法在应该帅气的时候表现出帅气模样啊。
“自由的感觉真好~~”
我一边轻轻甩动解开束缚的双手双脚,一边感慨万千地嘀咕着说道。
哎呀,我刚刚真的感受到“任人宰割”的绝望感啊。在某部拳击漫画当中,曾经描绘到在动弹不得时遭受攻击的感觉极端可怕之类的场面,真的是那样没错。我整个人都被吓得半死了。
这里是沙耶姊家的地下研究室一角吗?拜托,仔细一看,我刚刚被摆上去躺平的地方,分明就是时常出现在漫画及动画的实验台嘛!
要是少了刚刚的灵光乍现,我究竟会变成什么德性呢?事到如今仍旧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那么,你说明日香或许能恢复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怎样无中生有……”
沙耶姊开口询问。
假使我信口开河的话,是否会再度被送回实验台上呢?但我这点子毫无根据可言,纯粹只是个人直觉而已。
前途无亮到极点啊……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开讲。
“呃,沙耶姊,在这之前呢,我想先问个有关沙耶姊你本身能力特质的问题。”
“我的能力?”
“嗯,我很好奇你是否已分析出自己究竟拥有什么样的特殊能力?”
“还没啦。这阵子光是处理明日香的事就已经忙得我焦头烂额,根本没多余心力去思考那个问题。就量子力学的领域而言,即便有想过,我也完全推敲不出该怎么做才有办法让脑筋变聪明就是了。”
“这样啊,那就好。”
幸好没发生已经分析完毕,得到不同结论的情形。因为既然还不晓得,那就表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还留有切中事实真相的可能性。
“沙耶姊应该知道何谓‘共时性’吧?”
“那当然啰。就是指‘有意义的巧合’现象对吧?什么硝化甘油如何、猴子如何如何等说法。只不过这些全都纯属虚构就是了。在科学领域当中,最常被人提起的共时性现象案例,就是格拉汉姆·贝尔及伊利沙·格瑞争夺电话专利特权的那则趣闻。”
这个人果真是无所不知呢。总之既然晓得那则电话趣闻,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猴子”又是什么啊?管他的,总之先继续说下去就是了。
“我在想啊,搞不好这就是沙耶姊的能力本质喔。”
“这就是?”
沙耶姊好像搞不懂我话中含义一般,微微侧头露出不解神情。
哦哦,这种情境应该算相当罕见吧?有点感动说。
“虽然有点离题,不过例如阿伽斯提亚之叶啦、马雅年历啦、阿卡西记录啦、地球书柜啦……以及《能够得知及分析所有情报的存在》(拉普拉斯)等等。像这样收藏了世上所有记忆及情报的地方,以及类似的概念,在古今中外的各种传说中应该都相当常见吧?”
可别吐槽我为何会晓得如此艰涩的单字喔?每个男人都会经历过一段名叫“厨二”这个夸大妄想格外发达的时期啊。请不要再深入追究了。
“嗯,毕竟同样都是人类想出来的概念。会相似也是无可奈何的结果吧?可以算是人类的远大梦想之一啊。”
“没销,或许只是梦想。但若举贝尔及格瑞的趣事为例,假如这样的场所当真存在,那是否有可能会发生其中一人先想到关于电话的点子,而这点子流入如同方才所说的世界整体记忆当中,并于同一时期发生另一方吸走该点子之类的现象呢?”
“唔!”
似乎察觉到某事的沙耶姊顿时睁大双眼。
这代表我的想法算是走对路线了吗?
“所谓的点子,说穿了就是灵光乍现没错吧?然后啊,沙耶姊你以前不是也曾教过我‘灵光乍现是基于经验所展露出来的知性表现’这个概念吗?”
“……我的确是有说过没错。”
“那么换句话说,就代表灵光乍现并不是单独成立的概念,而是一种同时附带经验及知识的玩意儿吧。然后啊,接下来才是正题。沙耶姊的能力特质,搞不好就是能够随心所欲地吸取无数人类由古代持续累积至今的知识学问吧……我这么觉得啦。”
“话说沙耶姊姊以前在乡下秀给我们看的那一手洗牌绝活。那也是连练都没练,只看过电视节目就学会了对不对?”
聪里像是忆起往事似地开口说道。
没错,沙耶姊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原本照理说必须累积大量“经验”方能办到的事情。
幻影拳等招式也是一样。本来不管出手速度再怎么飞快,都无法让攻击化于无形。
习练武术至某种境界的高手,并不会如同外行人一样注视对方手中的武器。因为以人类的反射速度而言,就算等到对方手脚有了动静才试图闪避,结果也绝不可能成功避开攻击。要就要注意对方视线、双肩、重心、及呼吸等攻击前兆才行。
这种诀窍好像叫作远山目光。我也练过空手道,因此多多少少也懂得运用这种诀窍。但即便算是练家子的我,竟也完全无法识破沙耶姊的攻击。
换言之,沙耶姊的攻击甚至都已经省略掉攻击前兆。请恕我在此引用漫画知识,其实这类技巧似乎就存在于日本古武术当中。也就是俗称“无拍子”或“缩地”等技巧。
据说这也是只有花费漫长光阴,极其忠实地反覆练习基本“型式”,到最后方能抵达的造极境界。
重炮拳亦然,个子那么娇小的沙耶姊想发挥出那种强大破坏力,照理说也一定需要具备重心移动及拿捏出力时机等各种高等技术才行。
尽管学术系领域非我所长,因此讲了也有点心虚,不过我仍认为那些都不是光看相关丛书就能融会贯通的玩意儿啊。必须一再经历失败,反覆尝试摸索,才能基于这些“经验”,将之转变成并非肤浅,而是“活生生的知识”。
当然啦,在这世上也有一大堆只需付出比凡人少上数倍的努力,就能飞得比凡人更高更远的天才。可是,那也仅止于较少努力,并非完全不必努力。
那么,我会认为沙耶姊是透过某个地方补充她原本所需要的“经验”,应该也是再自然不过的结论吧?
“而若是那个地方的话。或许连已从学姊脑中消失殆尽的那两年记忆,也会被备份在那边也说不定啊……没错,就如同‘Cloud’一样。”
“怎么可能有所谓的备份……人类又不是机械。”
“那、那个,你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有点跟不上事态发展的希优小姐及明日香学姊,同时侧首露出不解神情。
嗯,我知道。我真的很清楚。
自己说出了一大串荒诞无稽的字句!
可是“灵光乍现”就是我的武器没错吧?我也只能依靠这项武器奋力抵抗啊!
“假使沙耶姊的《力量》能够从那个地方吸取出各式各样的情报,那我认为只要运用这项原理,或许也就能设法救同学姊的记忆才对。你觉得……如何?”
凭沙耶姊的才华,即便是面对如此荒谬的想法,或许她还是能够从中找到某种突破口吧。
况且呢,我也不觉得“Cloud”这个概念的问世纯属偶然啊。“Cloud”翻成日语就是“云”。而以前沙耶姊曾叫我把原子模型图想像成行星模型图,说这样比较容易理解,但最近的研究好像已经演变成是由代表存在可能性的云朵包裹住原子核的电子云模型图。
虽然并非共时性现象,但如此偶然的一致,未免也太过凑巧了吧?
“哈哈。”
经过片刻沉默,只闻沙耶姊突然轻笑一声。虽是苦笑,嘴角却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开心笑出思。
“俗话说天才与傻瓜只有一线之隔,而你果然凌驾在我之上啊……好啦,那我就立刻跑一趟吧。”
“咦?”
“前往潜意识集合体那边取回明日香的记忆。”
嘀咕一声之后,沙耶姊随即进入了‘思考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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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12-17 17:5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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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 EX
ACT EX
睁开‘双眼’,只见一面雪白的世界在我面前扩展开来。
这里是我·高尾沙耶的精神世界——我原本一直这么认为,但看样子事实并非如此呢。
据分析心理学的权威——卡尔古斯塔夫·荣格所说,人类的心理是由意识、个人潜意识,以及集体潜意识等三层构造所组成。
前两项或许算是广为一般民众所知的概念吧。
意识又名“表层意识”,也就是指自己所能认知到的想法。聪里透过能力所读取到的,就是以这个领域为主的思绪。
而所谓的个人潜意识,则是指由个人经验衍生而出,但自己却意识不到的心态特质。例如情结、不为人知的癖好等特质均包含在内,的确会在“不知不觉”中对个性造成影响。
而位在个人潜意识更下方的心理阶层,就是集体潜意识。
这是荣格所提倡的分析心理学中心思想,据说是超越个人经验的先天性构造领域。是所有人类共同拥有的领域。
而荣格主张共时性正是由这块集体潜意识所引发的现象。明明没有这方面的知识,还真亏那个笨蛋有办法举出这一点啊。
日文将此翻译成“共时性”,就定义而言,则是指呈现出非因果性、在意义上也有关连性的复数事件在同一时间发生的现象。没错,说到非因果性,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量子。
在生命领域之中的脑,原本就不是单靠“理论”所构成的储存程式型电脑。最近开始提倡“人脑是一种量子电脑”这种学说的学者也不少。因为是量子架构,所以带有“不确定性”。“不确定性”便会引发动摇,而动摇则会进一步衍生出突如其来的“灵光乍现”。
而正如量子有EPR对作为最佳代表一样,在被称作量子频道的现代科学当中,存在着无法解开的不可思议关联。
尽管纯属我的个人想像,但这里大概就是透过不可思议的量子频道,让所有生命得以互相串连起来的奇妙天地吧。(吐槽:裸飘空间么)
我们人类号称存在于三次元,或者四次元的世界当中。分别是长、宽、高所组成的三次元,以及加上时间概念的四次元。
描述宏观世界的相对论ˋ叙述微观世界的量子力学,其实这两派学说互相矛盾,总言而之就是水火不容。而完成能够整合这两项学说并加以记录的“万物理论”,则是我们这群现代科学家的宿愿之一。
不得不说,离完成还有一段充满千辛万苦的艰险路程要走,但若说到或许符合条件的假设理论,其实搞不好早已出现。
也就是M理论。根据两大世界能够毫无冲突地和平共存的这项理论所述,世界共有十一个次元。
虽然是个满荒诞无稽的说法,但搞不好这里就是M理论所说的第五至第十一次元当中的某个次元也说不定。
一为全、全为一。
一个从远古时代绵延至今,由生命记忆叠合而成的世界。
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与这个世界连结在一起,此时此刻也正不断进行着情报交换的动作。
在我所知的技术当中,这跟网际网路之中所谓的“P2P”概念最为相近。这是一门较常被运用在Winner等档案共享软体——也就是执行违法下载动作的技术。由于我也时常深受其害,因此对这门技术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既然概念相近,那也只能勉强接受。
在这里流动的情报,其实都已经被切割成细小区块,在此状态下几乎就跟垃圾差不多。因此就算再怎么吸收,想要获得对个人而言具有意义的情报,机率大概也低到不行吧。
然而,只要找到关键码,垃圾档案区块就会被这关键码吸引过来,最后转变成带有意义的情报。
“同样的点子在同一时期被人发表出来”这类现象,真的纯属巧合的案例可能多不胜数,但正如小数所说一样:某人最先想到的点子流进这个世界,然后传向某个偶然身怀关键码的陌生人——或许也有些案例符合上述状况。
对于从未去过、也从未见过的场所产生的似曾相识感;不知是真是假,但宣称保有前世记忆的人们;搞不好连这些状况,都只是他们因着某种机缘而获得关键码,然后透过此地取得情报也说不定。
话虽如此,那些现象终究只是巧合之下的产物。
这里是存在于潜意识更下方的世界。原本应该是任何人都无法到达这个世界……但这只是照理而言。
唯一能够可以登入这个世界,并自由自在地创造关键码搜寻情报的《主宰》权限,就是我身为《越界奇才》所拥有的能力。
“哈哈哈哈……”
我实在做不出其他反应,所以只能笑了。
我本身正是所谓的《知悉世上万事万物的存在》嘛。
超级天才?
我就只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吸收他人呕心沥血、费尽千辛万苦拚命累积起来的知识、经验或点子而已嘛。
就算旁若无人地运用这些借来的东西,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我也只不过是个可笑的小丑罢了啊。
就某种意义而言,小数会超越我也是个必然的结果。因为针对未知命题而来的解答,也都尚未出现在这个世界当中啊。
而且这股《力量》,还更进一步地对我穷追猛打。
小时候因为缺乏才能而遭双亲放弃,就这么被丢给保姆照顾的我。
虽然多亏小数和他的父母亲,让我学习到何谓家族之爱。
虽然让我渡过了既快乐又温暖的时光。
虽然表面上逞强地宣称是我主动抛弃了那两个家伙。
但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无法对这样的家族关系感到满足。
我仍无可救药地寻求着自己的双亲……
仍旧渴望能够与父母亲心灵相通……
真是悲哀到极点啊。
现在依然能够使用《力量》,一定就代表着我如今仍旧怀着那样的渴望。
想不到、想不到……我如今居然还肤浅地寻求着那两个抛弃我的人,那两个理应发自内心憎恨之人的爱情。
我一点,都不想察觉到,这样的真相……
真的……很可悲啊。
算了……现在再怎么感叹也无济于事。自己的事情就留待日后再慢慢考虑吧。
(明日香近两年来的记忆)
我在脑海中开始联想,这几个字随即化作关键码,身旁接着浮现出无数光芒,而这些光芒则不断变大。
这两年来与明日香相处过的人们……他们的思念多到无处可容。
“这样实在有点难以区分啊。”
这跟网路搜寻的概念十分相似。网路搜寻引擎是一种需要借助特殊演算法,同时调整成尽量依照符合度高低来显示出利用者所寻求之情报的机能,但这个空间当然并不具备那种人为创造的便利功能。
虽然以往只是一股脑地吸收《知识》及《经验》,虽然汲取再多情报也从没发生过任何问题——往后会怎样就先撇开不谈——总之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
请容我就不一一开启这些情报加以查看了。光看聪里的表现,就能切身体会到窥视他人内心世界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所以我开始想小数。
用我对他抱持的疯狂恋慕之情来填满自己的心灵。
然后接着搜寻拥有同样情感的明日香。
“……找到了。”
与这个世界串连在一起的淡淡情愫。困惑与疑问,加上隐藏不住的思慕。丧失记忆后居然还会再次爱上他,你果然是个麻烦透顶的女孩啊。
同时我也找到另外一份连结已断的思念。
这边所抱持的心意,则是融合了激烈、细腻、苦闷,以及火热等特质。
明日香,原来你这么喜欢那小子啊。不过,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屈居下风就是了。
“唉……真是会给我添麻烦耶。”
以往虽然只能下载,不过只要有意识到,并理解个中原理的话,能执行的动作当然就会跟着增加。
换作是现在的我,应该也能上传情报才对。
我像是处理故障物品一般,温柔地抱起那份遭到隔离的思念,轻轻还给另一份维持着连系关系的情愫。
“喏,好友(情敌)。快点给我回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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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5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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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logue
Epilogue
当晚,众人又叫又闹地尽情狂欢。
当然是为了庆祝明日香学姊恢复记忆。沙耶姊家由于时常进行实验,因此隔音设备相当完善,不会给街坊邻居造成因扰。
好久没听见学姊叫我“小数学弟”了,一股强烈的怀念感及欣喜感,促使我感动到微微颤抖不止。
明日香学姊似乎连丧失记忆那段期间的事情也都记得一清二楚。她那情绪高涨地抱住希优小姐,对她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唷”的开心模样,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希优小姐虽对宛如判若两人似的明日香学姊感到有点目瞪口呆,但还是轻轻地回抱了学姊一下。
虽然有点嫉妒,不过今天就别太计较了。
寻回学姊记忆的作业果然十分吃力吧,只见沙耶姊带头干杯之后,便一脸疲惫地退回寝室去了。今晚就让她好好休息一番吧。
可能是沉酹于现场的欢乐气氛吧,聪里主动秀了一段诡异舞蹈。只不过依旧板着一张扑克脸就是了。嗯,看来她的心理似乎正在产生剧烈变化。
“啊哈哈,好开心喔~~”
“希优小姐真是坚强呢~~”
到了黎明时分,说“虽然有打电话回家,但家人大概也很担心我吧”的希优小姐决定打道回府,而我猜她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八成不太熟悉,因此便主动说要送她前往公车站牌。
学姊跟聪里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熟睡。看来她们真的是玩累了。
“啊,就是这边。公车号志一闪一闪的,我想应该再过几分钟就会进站了吧。”
“嗯……各方面,各方面真的都很谢谢你喔,小数弟。”
“干嘛那么郑重其事啊?我才是那个从希傻小姐身上学习到很多东西的人,基本上互不相欠啦。”
“……我刚刚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啊。美优边哭边责备我、优也则是不断讲大道理规劝我、连妈妈也说了句‘别害我们太担心’斥责我,当然昨天也被小数弟责骂了一顿……”
“我的那段可以直接忘掉没关系啦。现在光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很难为情啊。当时的我肯定是脑袋有问题。”
“什么嘛~~想也知道绝对忘不掉呀。我会一辈子牢牢记在心上。”
“饶了我好吗~~”
“小数弟你不是那样对我说吗?说你发自内心尊敬平常的我。”
“呜,呃,虽然听你当面说出口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那并不是谎言。”
“谢谢你唷。妈妈、优也及美优也一样,他们到最后都不约而同地说出‘很爱我、很重视我、是个最引以为豪的姊姊’……这句几话给我听呢。”
“……这样啊。”
仿佛咀嚼着希优小姐这番话似地点了点头的我,不禁笑逐颜开。
“不过啊,我觉得一方面也是拜爸爸所赐,才能造就出平常那个得到小数弟尊敬,且能让家人引以为豪的我喔。因丸有活生生的负面教材,我才能变成现在这样。心里顿时冒出‘那我应该再也不必一股脑地否定那个人的存在了吧?’的念头。或者应该说,在交到一名肯不遗余力地用心叱责我,令我想要一辈子好好加以珍惜的挚友,并且尽情畅谈一整晚之后……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嗯?
希优小姐刚刚这番话,难不成……喂,不会吧!
“希优小姐,请你取下隐形眼镜!”
“什、什么啊!你干嘛突然讲出这种话!?那样做太危险……”
“你有带小手镜在身上对吧!?”
“当、当然啰,好歹我也是个女生嘛。”
“那就请你用小手镜确认取下隐形眼镜后的左眼,快点!”
“小数弟,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总之拜托你照做就是了啦!”
“好、好啦好啦。绝对不可以绕到我看得见的地方喔?唉,不过话又说回来,小数弟你的态度有时候还真是强硬呢。但、但是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舒服就是了。”
或许是遭年纪较小的人命令而感到不太高兴吧,只见希优小姐虽然一边喃喃自语,但还是照我所说从包包里取出小手镜,映照出自己的动人美貌。
然后——
“……咦?为……什么……?”
她就这么凝视着镜子,神情呆滞地愣住不动。
我也悄悄从背后隔着希优小姐的肩头窥视镜子。只见两只眼睛的颜色完全相同,都没有染上鲜红色彩。而且双眼目光均不再涣散,连焦点也都固定住了。
“果然不出所料啊。”
我的脸上浮现出会心一笑。
单纯就希优小姐描述的往事来判断,可知伯父正是希优小姐一心想要抹杀的过往象征。而希优小姐方才说“再也不必否定”那个家暴老爸的事,然后又补上一句“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没错,这代表希优小姐再也不会想要消除自己的过去了。克服心灵创伤,失去“愿望”的希优小姐,也同时丧失《越界奇才》的资格了。
“希优小姐,再来就是最后的确认了。看看我吧。”
“不、不不、不行啦。就算眼睛的鲜红色彩已经消退,但或许还蕴含着消除记忆的《力量》也说不定啊。”
“但总有一天得测试看看吧?况且左眼一直维持失明状态,想必也很不方便吧?”
“我早就习惯了,所以不要紧啦。更何况我左眼本来就是弱视,纵使看得到也没用啊。”
“那种症状能靠隐形眼镜加以矫正吧?哎呀,麻烦死了!”
我抓准希优小姐眨眼的那一瞬间,将以前学空手道练就出来的移动身法发挥至最大极限,一下子绕到希优小姐面前,再定睛凝视她的左眼。
“哇哇!”
希优小姐虽然连忙闱上眼睑,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我的身影肯定有映入她左眼才对。可是,我还记得到目前为止的所有事情。就连几分钟前,希优小姐左眼失去“鲜红”色彩的事情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希优小姐,我的记忆一点都没有消失喔。相信希优小姐你也没能看见我的记忆光点对不对?”
“……你真的是既鲁莽……又莫名其妙耶。”
希优小姐再度轻轻睁开紧闭的双眼,露出感到傻眼的视线看着我。
嗯,非常漂亮。跟用头发遮住左眼时比起来,以及用焦点游移不定的眼睛注视我时比起来,现在以双眼笔直看着我的希优小姐,可说是到目前为止最漂亮的模样。
为此感到欣慰的我伸手揉了揉鼻子。
“鲁莽强硬就是我的注册商标啊。国中时代甚至还因此而被戏称为HERO呢。”(吐槽:H+ERO么)
“哦~~那我要献上一份合适的礼物给这位HERO唷。”
“咦?”
希优小姐缓缓伸长双手,捧住了我的脸颊。
要是速度很快的话,恐怕我早已反射性地避开。可是因为她伸手的速度很慢,不带半点恶意或敌意,反而让我无法闪避。
“希优小姐?”
“这是……祝福之吻。”
“唔!?”
当我试图挣脱之时已经太迟了,因为双颊被她紧紧压住。
希优小姐的嘴唇仿佛从上方覆盖下来一样,只轻轻点了我的嘴唇旁边一下,旋即抽身退开。
“这、这这这这!?”
双手的拘束一解除,我一边捂着希优小姐嘴唇触碰到的部位,一边不由自主地往后跳开。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数弟,我很喜欢你唷。”
“什么————!?”
面对惊讶万分的我,希优小姐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但也因为如此,随后浮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充满了令男人动摇不已的妖艳色彩。
“可是呢,我也非常喜欢明日香小姐。我既无法、也不想从她身旁夺走你。所以我会忘掉这段恋情,只留下这一吻当作回忆。”
希傻小姐轻轻抬头仰望天空。
只见泪珠宛如思念泉涌而出一般自双眸悄然滑落,随即坠落在地。
“再见了,我的初恋。”
轻声嚅语的这句话,消失于台风过境后的晴朗天际。
犹豫着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才好的我果然很不中用,而希优小姐也果然是个坚强的女孩。只见她轻吐舌头,脸上浮现出一如往常的小恶魔般淘气微笑,这样对我说道:
“今后我这个朋友也要请你多多指教啰,小数弟。”
附带一提。
虽然我有点不诚实,认定只要自己绝口不提,事情八成就不会穿帮才对。(她又没吻到我的嘴唇,应该可以当作不算数吧!?)
不知为何,我被希优小姐亲吻一事竟有如聪里那次一样,遭明日香学姊一眼看穿。
同时也造成先前那场浴室风波再度死灰复燃。
从那天起,我渡过了一段饱受女性成员们以绝对零度视线冷漠相待的悲惨时光。谨此为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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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发表于 2012-12-17 17:5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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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尾
片尾
“~~就这样啰。哎呀,当他讲了‘偷看手机’这个比方时,我还以为他早就发现我的真面目了呢……真是吓死我了。”
一袭套装打扮,搭配一副锐利度格外醒目的眼镜,以及上了妆的冷艳美貌——她发出跟上述形容所带来的印象完全相反,令人觉得有点稚嫩的快活嗓声及语调,开开心心地讲个不停。
实在不相衬到极点。但却也无法否认她反倒因此而散发出一股更勾人的魅力。
藤美音子。这是她最近所使用的其中一个假名。※是将出现在第三代神偷大显身手的国民动画之中,那位日本最著名的“魔性之女”角色名称重新排列组合而成的假名。(编注:指《鲁邦三世》的角色峰不二子,其名的日文拼音为“みねふじて”,而藤美音子的日文拼音则是将其重新组合的“みじふねて”。)
没错,魔性之女。我真不知还有哪位女性比她更配得这个称号。
“哈哈,说不定那也算是共时性现象喔。”
嗯,其实仔细想想,《越界奇才》也都是在同一个时期登场呢。或许这亦算是一种共时性现象也说不定。我再派人稍微深入调查一番好了。
“报告完毕了吗?辛苦你了。非常感谢你长久以来的配合与协助。”
“耶~~那我今天的工作算是到此为止啰。”
她脱下假发、摘下眼镜,堂而皇之地当着我这个社长的面拿起湿纸巾开始卸妆。
真是个自由奔放的人啊。闷热得要命的假发,以及脸上必须被涂抹一大堆玩意儿的化妆,似乎都让她感到相当不舒服。
该说这是符合她实际年龄的一面吗?但只要她一融入角色当中……
“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欣赏你这种著名女演员展现演技,我可真是幸运呢。”
只要有本公司引以为豪的化妆技术以及她的精湛演技,若只论及伪装成他人的话,她甚至敌得过拥有《变身》能力的龟田玲央。即便是血缘至亲,大概也无法识破她的变装吧。
拜她鼎力相助所赐,我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一切均毫无滞碍地按照原订进度推动——照理说应该是这样才对……
“没想到她竟有办法寻回本已删除干净的记忆。高尾小姐果然不简单呀。就这样彻底推翻了我的如意算盘。”
我任由背部紧紧靠着椅背,有点夸大地叹了口气。
算了,尽管最后结果真的出乎我意料之外,但原本的目的已经顺利达成,因此也没什么大问题。观田明日香果然并未丧失《力量》,这次光是能够确认到此事就已经相当够本了吧。
况且我还得到了另一项意外收获。能号令全人类交出知识及经验——俨然就是一头‘女王蜂’呀,真是一股符合她与生俱来之女王风范的能力。呵呵,为了完成我的宿愿,这两位均是我无论如何都渴望纳为己用的奇才啊。
“虽然纯属个人意见……但我觉得一再打乱你计划的碍事者,并不是学生会长耶~~”
“哦,要不然是谁呢?”
“路旁的那颗小石头。”
“……嗯,我真无法理解啊。为何你们几位都不约而同地对他刮目相看呢?他不就只是一名随处可见的平凡少年而已吗?”
“因为……《越界奇才》总是孤单啊。就是一副随处可见的样子才好嘛。另一方面又显得独一无二的相反气质,简直是棒透了。不过我想你大概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吧。”
她的语气惹得我禁不住面露苦笑。
“明明如此深受他的吸引,但你却依旧选择跟随我?”
“嗯——算是面对愈喜欢的人,就愈想狠狠欺负对方的心理作崇吧?因为我早就知道自己没指望啊。”
“单相思是吗?这种情感与我无缘,因此实在有点无法理解啊。只要靠实力硬抢过来不就得了吗?”
“哈哈,真像小鸟游先生的作风呢。然而单相思其实也不是那么糟糕的情感喔?可以对他的言行举止感到喜忧之情,并从中体会到恋爱的酸甜苦辣。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舒适距离,可以一边自由享受各种想像,同时又不致受到严重伤害。真的是尽善尽美呢。啊,因着嫉妒而想要恶整他一番,也是恋爱的醍醐味唷~~”
“虽然不知道我是否适合讲这种话,但你的心灵可真扭曲呢。”
“毕竟人家是《越界奇才》嘛。啊,我懂了。大家就是因此才深深地爱上那个正直到不像话的男孩子啦。”
“哈哈,原来如此。人类是种会寻求自身所缺的生物啊。就是这么一回事对吧?”
“我还欠你一次跟哥哥那件事有关的人情,再加上你所拟定的计划也很吸引我。所以呢,我会不遗余力地协助你啦。”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薰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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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17 17:5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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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后记
虽然如果被讲成是个无聊坚持,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其实从第一到第三集,我都一贯采用“ぱんつ(内裤)”这个字眼来形容裹住女性下腹部的那块布料。
没错,就是用平假名。
我刻意将一般社会大众习惯用片假名书写的字词全部统一成平假名。
平假名本来就具有汉字及片假名所缺乏的温情与柔和感。在小说界当中,甚至还有一招以专门用语表示,名叫“拆解汉字”的技术,能藉由故意改用平假名的手法来酝酿出作品所要表达的情绪。
其实我根本就不想用什么片假名,但为了让大家都能理解,我还是特地写出来给各位瞧瞧吧。
パンツ。
ぱんつ。
各位,我就特地再覆述一次吧。
我爱内裤。爱得不得了啊!!
是的,所以说好久不见了。我是鹰山诚一。
到了第四集,这个内裤梗差不多也快变得愈来愈难笑了啊。
话说,其实本系列作品都附有类似副标题的玩意儿。通常是列印在封面的标准字内侧,或内文章节标题正下方,没注意到这回事的读者大人或许也不少吧。
附带一提,本集的副标题为‘TroubleofEnchantress’。
哎呀,不过话说这一集真的让我体验了修罗场呀。
离截稿日倒数●个月前,我舍弃掉先前写好的所有原稿,由情节架构重新写起(是我自己下的决定);离截稿日倒数●周前,家人因为罹患感冒而在隔壁房间卯起来咳咳咳地连咳了好几天,挑起我内心的恐惧ha;离截稿日倒数▲天前,我左手中指因为细菌感染而发炎,并肿成将近两倍大,连想敲个键盘都很困难;离截稿日倒数●天前,我才发现作品内所摘录的题材纯属虚构,害我落得人幅修改题材内容的田地;离截稿日倒数●天前,将近工作五小时份的原稿档案又凭空消失……真亏我这样还有办法及时赶完稿件呢(苦笑)。
反正呢,我这样不怕困难的努力总算也没白费,最后完成了这本个人感到相当满意的作品。要是各位读者大人也能这么认为,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了对了,为求慎重起见,请容我先声明一下。本系列作品虽会在剧情中提及心灵创伤,但这终究只是虚构情节。心灵创伤是相当敏感的问题,绝非外行人靠着半吊子知识就能随便处理得了的症状,建议实际对应时最好还是交由专业医生负责比较妥当。
最后请容我依照惯例致上谢词。
责编大人,这次我又说了许多无理要求,真的非常抱歉!也相当感谢您愿意聆听我提出的那些无理要求!
伍长大人,每次都因为我原稿迟到而害您跟着遭殃,真的很不好意思。这本作品能够依照行程安排准时出版,真的都是拜责编大人及伍长大人所赐。
同时也感谢不遗余力地参与了本书制作流程的出版、流通、及书店相关同仁。
更章要的是,在此对不吝赏光拿起拙作的各位读者大人致上由衷感谢!
那么,我们第五集再会啰。
鹰山诚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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